“鍋呢?”
“賣了。 ”
宋‘玉’走進給琥珀買的小房子,說是房子,其實也是一個跟破院子外帶一個馬棚一樣大小的屋子。本來宋‘玉’也是覺得一小姑娘每天在外頭‘亂’逛不是什麼好事,加之她還替他們宋家收了一個什麼煞,心說隨便隨便補償她的。但是琥珀特別容易滿足,有個能夠遮風擋雨的棚子夠了。
琥珀年紀小,擺個攤在外頭,沒有一個人過來算命,最多的,是問路的。宋‘玉’給她買了個棚子後銷聲匿跡了,他不來,琥珀也懶得去找他,一個人待在破棚子裡頭坐吃等死。
宋老爺給她塞的兩個饅頭啃完了,她尋思着等到下一筆生意還要好幾天,把屋子裡買來的時候送的那些個鍋碗瓢盆都賣了。宋‘玉’今兒個過來的時候,她剛把最後一個鍋給賣了,換了一個饅頭吃。
宋‘玉’看到此情此景,竟然無話可說。
可琥珀卻有話。
“我之前說過要教你捉鬼了,你前段時間沒來,現在既然來了,那我們晚開始吧。”
宋‘玉’愣了愣,說“開始什麼?”
“教你捉鬼啊!”
琥珀一臉真誠地說道。
那眼珠子烏溜溜的,看着宋‘玉’。宋‘玉’不禁在心裡打鼓,如果自己這時候說不,會不會直接被這麼個小姑娘給打出去。
雖然一個小姑娘要打倒個大男人聽起來跟個天方夜譚一樣,但不知爲什麼,宋‘玉’的心裡頭覺得這事兒,還真有可能。
他佯裝自己先要趕回去吃個飯,然後趁機開溜,不想淌這趟‘混’水。可沒想到,天一黑,小姑娘居然來宋家敲‘門’了。開‘門’的依舊是那個管家,看到琥珀愣了愣,說“小姑娘,你這回來,又是幹什麼?難不成,我們這宅子,又有兇要除了?”
宋家下下,除了宋‘玉’一人以外,所有人都沒有看到那晚的景象,是以只當琥珀是個騙吃騙喝的,見她再次‘門’,管家便以爲她是看宋家好欺負,所以又跑過來坑‘蒙’拐騙來了。
“小姑娘,我勸勸你,這樣騙吃騙喝的不好,你若是個實在人,我還可以給你介紹去個地方做工。走吧,快走吧!”
那管家說着,要趕人。
可琥珀卻搖頭,兩手同樣按在‘門’,說
“我不是來騙吃騙喝的,我來找你們的少爺。”
管家愣了。
找少爺幹嘛?!
“你不讓我進去也可以,你只要幫我轉告他,說他如果不出來的話,我坐在你們宋家的‘門’口不走了。做人要守信,我既然答應了要教他捉鬼,一定會履行諾言,這是我做人的本分。等我教會了他,我自然會走。”
琥珀說完,一屁股坐在了臺階。
管家給她的這一番話給聽愣了,關了‘門’,去找了宋‘玉’,把那小姑娘說的話原原本本轉告了他,同時‘插’話道“少爺,我話瘋瘋癲癲的,要不要找人把她給支走?”
宋‘玉’略顯煩躁地回道“行了,這事你別管了,我自己去解決。”
宋‘玉’口說的自己去解決,是親自去見琥珀。不過等他想明白出去的時候,琥珀已經坐在‘門’口等了一個時辰了。身後傳來開‘門’聲,琥珀轉頭看向身後,宋‘玉’穿着一襲青‘色’的袍子,長身鶴立,在夜‘色’茫茫的背景,居然還能卜靈卜靈地發亮。
“你出來了?出來了跟我走吧,我教你去捉鬼!”
琥珀說着要拉着宋‘玉’走。
“等等!”宋‘玉’拉着她停了下來,說“琥珀,你一小姑娘,我當初給你買了個棚子給你買了個房子,純粹是覺得你一小姑娘活在這世不易,我也當是做善事了,我不用你回報什麼的,以後呢,你也別來找我了。小姑娘家家的,最好還是別幹這樣的勾當,小心以後嫁不出去了。”
他說完,‘摸’了‘摸’琥珀的小腦袋瓜子,然後轉身準備回去。可沒料到,剛一轉身,他的衣袍便被一雙小手給拉住了。
“我不能白受人恩惠,這件事,你願意最好,不願意也得願意!”
琥珀說着,直接拽着宋‘玉’的衣袍,往外頭拖!
這,這不是強買強賣嗎?!可憐宋‘玉’堂堂一個大男人,這個時候居然拉不過一個小孩,還是個小‘女’孩!這要是傳出去了,那還真是給他宋家倒了八輩子黴了!
琥珀一直拖着宋‘玉’,拖回了自己住的那個小棚子,然後從角落的袋子裡掏出一堆符紙,分別貼在了“家徒四壁”的四壁,然後對宋‘玉’說“這是符紙,有了它鎮壓,你怎麼都出不去的!你可以試一下。”
宋‘玉’愣在了原地。琥珀看他一直沒動作,在後頭推了他一把。宋‘玉’一腳跨出去,身子卻跟觸電了一樣,立馬彈了回來!
“這,這什麼東西啊!”
“我不是跟你說了是符紙嗎?等會兒你拜了師之後,我會把我知道的那些東西都慢慢教給你的,放心吧。”
“拜,拜師?!”
宋‘玉’舌頭都打結了!
讓他一個堂堂七尺男兒拜一個小屁孩爲師?!開什麼玩笑!
“快點,別磨蹭了,幫我把這些香燭點!”
琥珀催了他一下,從那袋子裡頭掏出來一對紅燭,三炷香,然後點香,遞給宋‘玉’,說“諾,拿着這個,對着外頭叩拜三下,將這香‘插’在香爐裡,然後再對我叩拜三下,你是我的‘門’下弟子了!”
“你,你開什麼玩笑?男兒膝下有黃金……”
他話都還沒說完,琥珀直接在他的膝蓋處踢了一腳,然後壓在宋‘玉’的身,讓他朝外頭磕了三個響頭。接着又依法炮製,讓宋‘玉’對着自己磕了三個響頭。
宋‘玉’給琥珀磕了三個響頭之後臉‘色’變得很怪了。
琥珀卻跟突然想起什麼事兒來了一樣,對着他說道“哦,我還沒告訴你我的真實年齡吧。你別看我長得這麼小,其實我已經有好幾千歲,你也別因爲看着我年齡小看不起我,這該有的尊師之道,你還是該有的!”
宋‘玉’一聽,有那麼一下,眼前一黑,差點那麼倒了下去。
“你莫不是在騙我吧?”
“來來來,既然你都已經拜我爲師了,那我先給你開個‘陰’陽眼吧。”
琥珀說着,拿起那香爐一支未燃盡的香,突然在宋‘玉’的額頭點了點。然後咬破自己的指尖,將那滴血塗在了他的眉心。眉心處紅光一現,那點血的印記一下子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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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出手,‘蒙’住宋‘玉’的兩隻眼睛,然後口唸念有詞,念着一句不知是什麼語言的話。而等她鬆手的時候,宋‘玉’睜開眼睛,當場嚇得坐到了地。
在他們的周圍,圍着一大羣怪怪的人!而在他‘蒙’眼睛之前,周圍這一片,的的確確是一個人都沒有。
既然沒有人,那這些人,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宋‘玉’不傻,一下明白自己看到的是什麼。但知道歸知道,這該哆嗦的還是繼續哆嗦,該害怕的還是繼續害怕。
琥珀看到他那反應,笑了,說“沒事,剛開始都這樣的,到後來習慣了好了。”
“你,你說得倒是容易!我真後悔那天讓你進到宋家來!”
琥珀不在意地笑笑,回道“你是我收的地十個弟子,前頭那幾個人也都是這麼過來的,到後來都習慣了,還能跟鬼湊在一起搓一圈麻將呢!”
……………
“到了。我要帶你來的地方,是這裡。”
那男鬼突然停了下來,戳了戳一直低着頭看路的李胤。
李胤擡頭,待看清前頭那建築是什麼之後,不禁啞然。
“你要帶我來的地方,是這裡?”
這個村子的禁地,他帶她來這裡,是爲了什麼?!
李胤不解。
男鬼解釋道“這是能夠找回琥珀的一個方法之一,我想請你,幫我找回琥珀。”
李胤看着面前的神壇,自己這一身的傷,是在這裡給‘弄’出來的。半個月前被砸得破破爛爛的神壇,現在一看卻又恢復了之前那般模樣,外頭的大‘門’緊閉。
“我剛剛聽你提起琥珀的事情,總覺得怪熟悉得很。那琥珀,到底是誰?真的是一個捉鬼的‘女’道士嗎?”
男鬼微微揚起嘴角,回道“進去先吧,進去了,我再把接下來的事情告訴你,順帶,也告訴給琥珀聽。”
李胤踟躕了片刻,終於還是跟着那男鬼走了進去。反正她也闖過一次禁地了,算死,難不成還能再讓她死兩次?
而在李胤跟那男鬼再一次進入禁地之後,原本在‘牀’躺着的珈藍突然睜開眼睛,穿衣服往那個小黑屋那邊趕過去。
不在!李胤不在!
他一瞬間慌了神,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半個月來,李胤受的苦他都看在眼裡,每次他差人給她送飯的時候,他站在角落裡,只盼着能在那會兒,看李胤一眼。
他不知道這麼久了,她身的傷究竟好了幾分,那斷掉的‘腿’有沒有接。他也不知道她現在心裡會有多恨他,會不會想殺了他。肯定是痛的吧,不止身的傷口痛,還有心也痛。他也一樣。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能代替她受那些苦,畢竟他在外頭的日子過得,總在那暗無天日的小黑屋裡好。
但他沒辦法。他早早地設下一個局,甚至幫着那村長滅了凌霄,同時也藉着村長的死,陪着自己演了一場戲,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爲那天,霍英對他說的一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