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
李胤反問道,就差沒當場冒出來一句“我是你老相好”了。
她神色奇怪地看着珈藍,似乎是在證明珈藍到底是裝的,還真的是忘記了她。
“我問你話呢,你是誰?”
珈藍看李胤沒有回答,又問了一遍,那樣子,就跟真的不認識李胤一樣。
李胤伸手在他面前晃悠了兩下,說:“你不會真的認不出我來了吧?我是李胤啊!珈藍,你難不成昨天換了個血就換傻了?”
珈藍一把甩開李胤的手,說:“你到底是誰?爲什麼會待在這禁地裡?!”
他表情嚴肅,那副神情擺明了就四個字“生人勿近”。可李胤卻是不明白了,自己什麼時候跟他的關係成了“生人”了?!
李胤還想說什麼,珈藍卻一下緊皺眉頭,攥緊了自己胸口的衣服。胸口處,好像被什麼東西給揪住了一樣,痛得生疼。
李胤慌了,連忙對他摸上摸下的,着急地問他哪裡痛怎麼了。可珈藍卻一把推開她,說:“你不要碰我!”
李胤這下要是還以爲他是在開玩笑的話,那她也就是真傻了。
她站起來,低頭看着面前這個熟悉卻又陌生的人。好半天,珈藍終於鬆開了一直攥在胸前的手,臉色也慢慢恢復了正常。
李胤剛想問個清楚他現在是什麼狀況,外頭卻忽然傳來了幾個人說話的聲音。李胤聽不懂那些人在說什麼,但珈藍的一張臉卻是立馬就板了下來。他從地上站了起來,然後不由李胤分說就拉住了她的手,將她的手反剪到身後,李胤本來想反抗,但一來自己身上有傷二來珈藍的情況也不好,她也就沒有反抗了,任憑他這樣抓着自己,將自己從這神壇帶了出去。
外頭恰好有兩個當地人在那裡頭唸叨着什麼。
“咦?這神壇的門這樣子了?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我們要不要進去看看?”
“你找死啊!這地方除了我們的首領以外誰都不可以進去的!”
“可是萬一有誰闖入裡頭死了怎麼辦?”
“那也不是我們該管的事情,還是趕快走吧!”
那兩人在神壇外頭碎碎念着,轉身就要走。但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珈藍制着李胤從裡頭出來了。那兩個當地人當下驚叫出聲,手裡的短刀揚起就衝着珈藍他們,戒備地看着他們。
珈藍空出一隻手,從兜裡掏出一塊牌子,用當地的語言說:“這是首領的牌子,你們的凌霄首領已經死了,接下來,你們村子裡的事情,一概都由我管!”
那牌子,是隻有首領才能夠擁有的神物,世無其二。那兩人一看,立馬就收了刀,跪在地上光顧着磕頭了。珈藍說了一句“起來吧”,那些人才重新擡起頭,然後目光放到了珈藍押着的這個女人身上。
這女人,好像是昨天才到這村子裡來的。是這村子裡的外人。
外人也就罷了,老村長之前讓她留下來,那是老村長放了話的,可她居然擅自闖了禁地!這就留不得她的命了。
那二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後看向珈藍,那眼神中的意思,不言自明。
珈藍點點頭,說:“我們先回村子裡。”
他說着,押着李胤一路下了山。而李胤,從頭到尾都沒搞清楚現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的傷口還沒好,可偏偏珈藍一直制住她的地方就是她受了傷的手掌和手腕,而且她一條腿還瘸着呢,這人一點良心都沒有,竟然就這樣讓她忍着痛下了山!
而當她好不容易下了山到了村子裡,李胤本想跟珈藍共處一室好好弄明白眼前的情況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卻被珈藍隨手扔給了那兩個山上一起下來的人,然後拖到了一個小黑屋裡頭關了起來。
這一關,就是半個月。
這半個月來,李胤每天都在想,爲什麼珈藍會變成這個樣子,究竟是哪個環節出錯了。但最後想來想去,她也只能把所有的罪責都怪到那個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凌霄頭上。
也許,就是因爲他這個作惡多端的人的血,才害得珈藍成了這樣。
李胤算是給自己找到了一個合理的藉口,但嘴上說着沒事沒事,心裡頭卻還是猶如被一根魚刺梗住了喉嚨一樣。尤其是這半個月的時間,每天晚上,她都會從噩夢中被驚醒,那噩夢,一日復一日,都在重複上演着一模一樣的劇情那就是珈藍眼睜睜看着李胤被沉湖,而且,還是他吩咐底下的人這麼做的。
這一天,李胤依舊被噩夢給驚醒。相同的夢境,熟悉的場景,卻每次都能讓她出一身冷汗。她猛地睜開眼睛,在小黑屋裡待了半個多月,她的眼睛早就已經能夠適應黑暗了。有時候,那些送飯的人過來,打開門,外頭猛烈的光線反倒讓她有些不適應了。
“醒了?”
一個聲音忽然從頂上傳了過來。
這麼狹小的一個空間,根本就不會有第二個人進的來!
她擡起頭,一張森白恐怖的臉就這麼倒吊着對着她,兩隻蒼白的眼珠就這麼看着李胤。
說實話,李胤這半個月來已經麻木了。
這半個月,這個稀奇古怪的男鬼每天晚上都會出現在這裡,倒吊着準備嚇她一嚇。李胤剛開始還會有那麼一下的震驚,但後來他嚇人每次都是這個套路,並且時間久了,李胤也沒覺得他這張臉有多可怕,反倒覺得還有點小萌,這男鬼的驚嚇對她來說基本上就等於沒用了。
“你又來了?我跟你沒仇沒怨的,你每天過來找我嚇我,你是不是閒着沒事幹啊?”
“鬼王大大,我不是閒着沒事幹,我是閒着有事幹纔過來每天找你啊!讓你開心就是我每天必做的任務啊!”
那男鬼說着,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還掛在頂上那小小的橫樑上轉悠了兩圈。
李胤無奈。
從剛見到開始,這個男鬼就一直叫她鬼王鬼王的。先別說到底是爲什麼,就這麼一個難聽的名字,李胤聽到他這麼叫自己就覺得煩躁!
“逗我開心?你的開心難道是每天不換花樣地嚇我?”
李胤斜睨了他一眼,慢悠悠爬到小黑屋的門口,藉着那點縫隙裡透過來的光,將手上原本綁着的紗布換下。這半個月來,除了她這條腿,她身上其他傷口倒是都好得差不多了。
珈藍雖然不記得她了,但好歹沒有讓她就這麼待在這裡頭自生自滅,每天除了有人來送飯以外,還有人來送藥。她現在反正就一個心思,等自己身上的傷都好了,她就算是打,也要打出去找珈藍那混蛋問個清楚!
男鬼就趴在橫樑上,看到李胤如此艱難地給自己上藥,此情此景,真是聞着傷心,見者流淚。
這這這,也太悽慘了吧!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鬼王嗎?!
他在心底這麼嘀咕道,張了張嘴想開口說些什麼,腦海中又浮現了派他過來的那人說的那些話。到底,他還是什麼不該說的話都沒說。
“鬼王大大,你現在能走路了嗎?”
李胤給自己上好藥,包紮好之後,問:“你問這個幹什麼?”
“當然是跑啊!你難不成想留在這裡一輩子?”
當然不!
李胤都慶幸自己是待在這麼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小黑屋裡!這要是待在亮堂堂的地方她能看到現在的自己是怎麼一副模樣,估計夢裡都會被自己給嚇醒。
“還不到時候。我的腿還得再過一段時間才能好。”
要是能出去的話,誰不想立刻就出去啊!
“可是,你再不出去,好像來不及了。”
那男鬼意味深長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很成功的,他讓李胤終於把目光放到了他那張可怖森然的臉上。
“你知道了什麼?”
“那個村子裡的禁地,除了首領以外,誰都不能進去的!而只要是進去了的人,無論是什麼身份什麼背景,都要被處死的!我剛剛過來的時候聽到幾個人討論了,說是明天就要把你給沉湖了!”
沉湖?!
李胤心裡頭咯噔了一下。
這兩個字,她再熟悉不過了。
甚至,沉湖的感覺,那種水從身體各個部位灌進來的那種感覺,雖然是在夢中,卻比現實還讓人感到可怕。
“哦。”
她冷冷地回了這一個字。
“就一個‘哦’字?鬼王大大,你這是想不開要等死了嗎?這可不行啊!你要死了,我可怎麼辦啊!”
李胤默默瞥了他一眼,說:“我死我的,你當你的鬼,我死了,關你什麼事?還是你怕我死了冤魂不散搶了你的地盤?”
男鬼被噎住了。
好半晌,他纔開口,說:“鬼王大大,你知道我爲什麼一直來找你嗎?我想請你幫個忙。”
這下,他終於說明了自己來這裡的最終意圖。
“幫忙?你要人幫忙,應該去找珈藍。而不是來找我。”
“那人辦事只看錢,我這一孤家寡人一貧如洗家徒四壁的,我怎麼去找他?鬼王大大,你最好了,你幫我一下唄?”
男鬼扭扭捏捏地說着,就差沒衝過來抱李胤的大腿了。
李胤皺眉,“可你找我也沒用啊!我就一不入流的半吊子,我能幫到你什麼忙?”
更何況,她現在斷了一條腿,就算從這小黑屋裡頭出去了,也絕對逃不開這個村子。
那男鬼卻始終堅持己見。
“不,你一定能幫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