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冰水澆了一身的結果就是,珈藍他華麗麗地感冒了。
李胤連忙催他去衛生間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房間裡此時就只剩下了李胤跟茉桑兩個人。
“誒,我說他一個人待在浴室裡頭,你就這麼放心?不怕出什麼事啊?”
茉桑好意地提醒了李胤一句。
李胤被她這麼一說,心裡也有些沒底。
這些天珈藍就跟走了****運一樣,真的是什麼倒黴事都往他身上撞。沒準還真的會被茉桑說中,就連他洗個澡都會出什麼事。
因爲擔心,她還是走到了浴室的‘門’口,敲了敲‘門’,對裡頭的人說道:
“珈藍,你還在裡面嗎?聽到我的聲音的話回我一句。”
“怪姐姐,你叫我幹什麼啊?!”
浴室裡頭傳來珈藍的回答。
李胤鬆了一口氣,說道:“沒什麼,你快點洗完出來,自己小心點。”
她說完,人就站在浴室的‘門’口,也不敢輕易離開半步。
茉桑看到她這樣的反應,有些好笑。
“我看你也別隻顧着關心他了,你看看你自己,才這麼兩天,你都把自己給熬成一個老太婆了。剛剛他被夢魘所困,我看你這樣子,估‘摸’着也是被這個東西給害過,嘿,要不要我幫忙啊?”
茉桑說着,指了指李胤的‘腿’。
她‘腿’上的淤青還沒有完全退掉,看起來還是有些觸目驚心。
“不用了,這傷過兩天就好了。”李胤謝絕了她的好意,說道:“不過,有一個問題,我想請你回答我,而且,請你務必說實話,好嗎?”
茉桑挑挑眉,說道:“你要問什麼?”
“昨天那小鬼,還有今天那什麼夢魘,都是衝你來的吧?”
本來百鬼客棧根本就沒那麼多的事情,也就這兩天多了起來。而這兩天,也就是茉桑住進來的時間。她來的時候說自己是被人追殺要躲到這裡來的,所以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也很有可能是衝着她來,然後順帶害了最沒有防備也最容易招邪的珈藍。
茉桑笑了笑,沒想到李胤居然這麼快就想到了事情的實質上。
都說了要說實話,她也沒怎麼隱瞞,只是隱去了最關鍵的部分,說道:
“對,他們都是衝我來的。那個追殺我的人,想要用你們的命來威脅我,‘逼’我出去。所以我纔會讓你答應我,無論發生了什麼都不能趕我出去,除非我自願。”
“小姐,你這樣做,真的好嗎?”
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呢?!
李胤忍不住腹誹。
茉桑躲到百鬼客棧裡來,如果真是被人追殺,那好,她的命是保住了,可卻搭上了李胤跟珈藍的兩條命。這不是典型的損人利己又是什麼呢?!這個‘女’人啊!真的是太可怕太喪病了!
“‘逼’你出去?那個人既然能派小鬼進到百鬼客棧裡來,他自己就進不來嗎?”
“是的,他雖然有能力讓別的東西進到這裡來,但他自己卻沒有辦法踏足這裡一步。要不是我知道了這件事,你以爲我會大老遠跑過來住進你們這家破客棧嗎?!”
“爲什麼?”
聽茉桑的描述,追殺她的這個人,應該能力很強,而且對付李胤跟現在的珈藍兩個人根本不在話下,會是什麼樣的理由,讓這麼一個強大的人不能踏足百鬼客棧呢?
李胤心中不解,自然也就問了出來。
反正珈藍還沒從裡頭出來,她多問幾句也就對茉桑這個人多了幾分瞭解。知根知底,日後要是打起來了,也能不落後太遠。
茉桑也不傻,知道李胤是故意要探她的話,嘴角揚了揚,說道:“還不是因爲他當年跟人打賭賭輸了所以才進不來這裡?!這個‘混’蛋,也就這點信用可言了!”
李胤敏銳地捕捉到她話裡更深層次的含義,連忙追問:“那兩個打賭的人,其中之一是珈藍是嗎?那個追殺你的人,很早就認識珈藍了?那你呢,你是不是也很早就認識他了?”
如果是舊識,那爲什麼不直說?
李胤一直盯着茉桑在看,那眼神,炙熱得有些過頭了,連茉桑這個厚臉皮的都覺得有些不適了。
她急忙擺擺手,說道:“這麼多問題你讓我怎麼回答啊!不過啊,你難道不好奇珈藍他剛剛夢到了什麼嗎?只要你說幾句我愛聽的話,我就把他的夢告訴你,怎麼樣?”
“茉桑,你這樣會讓我以爲珈藍會被夢魘所困都是你乾的。”
李胤的小眼神犀利地看了一眼她。茉桑接收到她這個眼神,連忙閉嘴,撇撇嘴,心說不要知道不想知道就算了,幹嘛這麼犀利地看着人家!!!
李胤這個人啊,也太無趣些了!
茉桑這麼想着,覺得待在這裡也是無聊,於是打着呵欠滾回自己的房間睡大覺去了。房間裡此時又只有李胤跟珈藍兩個人了。
珈藍洗完澡就出來了,頭髮都是溼的,一直在打噴嚏。
李胤連忙拿了幹‘毛’巾罩在他的頭頂,踮腳幫他擦乾頭髮。
剛洗完澡,珈藍的身上的氣味乾淨又好聞。他比李胤高了大概有一個頭。李胤踮腳也只能堪堪夠到他的頭頂。爲了省點力氣,她索‘性’就直接站在了‘牀’上,讓珈藍站在自己的身前,幫他一點點擦乾頭髮。
珈藍的頭髮很軟,他靠在李胤的身前,一邊閉眼享受着她擦他頭髮時的溫柔,一邊說道:“怪姐姐,你知道我剛剛做了什麼夢了嗎?”
他主動提起這個,顯然,剛剛李胤跟茉桑在外頭的對話,他也全都聽到了。
“我怎麼可能會知道啊?”
李胤輕笑了一聲,不太希望珈藍主動提起這件事來的。
她雖然好奇,但之前看到珈藍那麼痛苦的反應,想來夢裡邊的事情,也肯定不是什麼好事。既然痛苦,爲什麼還要讓他一遍一遍去回想又去重複一遍當時的痛苦?
這也是很多時候,當她在電視上看到媒體對受害者一次次的採訪一次次的二次傷害覺得憤怒以及不忍的原因。
可珈藍卻不介意這個。
當然,如果換成了未失憶前的珈藍,或許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我夢到了我的媽媽,還有爸爸。”
珈藍這麼說道,腦海中閃現在夢裡出現過的畫面。
“我怕黑,因爲爸爸媽媽就是在一個黑漆漆的山‘洞’裡死掉的。他們緊緊地抱在一起死去的,那會兒,我的身體就這麼躺在那裡被人剖了開來,有人把一個東西放進我的心臟裡。我害怕,我一直在哭,可他們告訴我這個世上還有很多美好的事物等着我去發現去擁有,他們沒有機會看了,於是讓我答應他們好好活下去,讓我幫他們去到處看看。”
李胤擦着他頭髮的手頓了頓。
這是她第一次聽到有關珈藍家庭的事情。認識這麼久,一起經歷這麼多,李胤還真是從來都沒有聽到珈藍提及自己的家人,除了一直待在他身邊的阿珏。或許珈藍這個人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早已是跟神一樣,無父無母,卻擁有無邊的神奇力量。她從來不覺得像他這樣的人,也是父母生養的,也是血‘肉’之軀。
“所以我一直拼命地長大,賺了很多很多的錢,開了一家這樣的客棧,天南地北,想去哪裡去哪裡。就爲了看一看這個世界究竟有多少美好的東西。”
珈藍說着,想到了夢裡另外一個自己對自己說的話。
他說,“你不要害怕,趕快回去吧,在現實的世界裡,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人在等着你。”
這個很重要的人,是誰呢?
是眼前這個怪姐姐,還是那個救了自己一命的茉桑?
夢中,似乎有一個聲音在他的耳邊不斷響起。那個人,是一個‘女’人,聲音朦朦朧朧,聽不太真切,唯一能夠聽清楚的,就是她那一句“老闆”。她很喜歡叫自己老闆,語氣是調侃的語氣,但每一句話叫出來,卻又是真情實意的,聽得人心尖都舒顫了起來。
珈藍回頭看了一眼給自己擦頭髮的李胤,看她停下了動作,忽然打了個噴嚏,‘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對李胤說道:“怪姐姐,你怎麼不繼續了啊?”
李胤回過神來,看他鼻頭紅紅的,又換了一條幹‘毛’巾,將他頭髮上的水分都擦乾,然後拿了吹風機將他的頭髮吹乾,然後帶着他兩個人去了廚房給他泡了一碗薑茶。
薑茶的味道不太好,珈藍一直不願意喝下去。李胤連哄帶勸地說了半天,他纔將那碗薑茶一飲而盡。
李胤在他喝完了那薑茶之後,手‘摸’到牆上的開關,倏地一下關了廚房的燈。客棧裡漆黑一片,只有外頭的點點月光從窗戶口照進來。
“你看,現在就是黑夜,但你並沒有很害怕對不對?”
在黑暗中,她看着珈藍,兩個人的眸子都閃閃亮亮的,裡頭有銀光流動。
珈藍的手不自覺地握住了李胤的。
他還是有些緊張,但卻對李胤說道:“對,我沒有很害怕。”
李胤在黑暗中輕笑了一聲,緊了緊珈藍握着自己的手,說道:“知道爲什麼嗎?因爲你已經長大了。”
她說完,重新打開了廚房的燈。
突如其來的光亮,讓珈藍有些不適應。
而就趁着這個時候,李胤忽然踮起腳尖,伸頭過去,在他的臉頰上印下一‘吻’。
“珈藍,你其實早就已經是個男子漢了。”
所以,過往的一切對你來說,都不是災難,也不是什麼痛苦的回憶,而是你成長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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