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意啊,你,你回家了啊!哎呀你怎麼不跟爸說一聲呢?!我好去車站接你啊!”
“爸,就這點路而已我又不會走丟,你着什麼急啊?!”
周意有些好笑地看着她爸,將手上的東西放在放在桌子上,然後跑到廚房去看看她爸做了些什麼好吃的。她可是從樓道里就聞到香味了,要知道,她爸的手藝可是整個小區都人人讚不絕口的啊!
周意她爸周遠道將周意帶來的那些東西放到一旁的櫃子上,然後走進廚房,對她說道:“你這個小饞貓,一回來就直奔廚房,你的眼裡哪還有我這個爸啊,就光惦記着吃的了!”
周遠道說着,還用筷子敲了一下女兒的頭。
周意被筷子敲得吃痛,不滿地嘟囔了一句,但轉瞬之間又眼巴巴地湊到她爸旁邊,指了指那鍋正在煲着的湯,問道:“爸,你今天熬的是什麼湯啊,怎麼那麼香?”
“哪是我熬的香啊,是你太久沒回家了所以看到什麼都說好。也是啊,外邊吃的東西哪比得上家裡的!行了行了,你在廚房裡也幫不上什麼忙還盡給我添堵,你快出去吧,去你房間看看電視也行,等會兒到飯點了我叫你,還有等你吃完飯後我們再去買條牀單。你這麼多年沒回家,牀單我都給當抹布使了!”
周遠道說着就要推女兒出去。周意不用他推,極爲自覺地退出了廚房。這樣的情形幾乎每次周意從外地回來都要經歷一次,無論是五歲十五歲還是二十五歲,在她爸爸的眼裡,她一直都只是一個孩子。周意笑着提着行李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裡還是一樣的佈局跟擺設,周意打開自己的行李箱,準備把裡頭的衣服收拾起來掛到衣櫃裡,可衣櫃上邊卻掛了個鎖。估計是她爸乾的。可平時這房間裡也不像是有人的樣子啊,掛個鎖幹嘛?難不成她老爸在衣櫃裡塞了什麼金條?
想了想自家的經濟條件,周意還是很堅定地否決了自己的這個設想。
外頭傳來“噼裡啪啦”的炒菜聲,周意摸摸自己扁了的肚子,決定還是先別去打擾她爸了,做飯做菜要緊啊!
這麼一想她也就不管那衣櫃的事情了,打開電視無聊地換着頻道,換着換着,一個新聞忽然映入了她的眼中。新聞裡頭放的是最近在洛陽出現的人口失蹤案。纔不過短短的一個月,就已經有三個人失蹤了,而且失蹤的地點還都是一個地方。周意看到那新聞裡放出來的失蹤地點,怎麼看怎麼覺得像是自家的這個小區,不免又多打量了好幾眼,再仔細一看,還真是她家所在的小區。
現在這三個失蹤的人也不知道在哪裡。當初第一個人失蹤的時候警察就出動了好些警力在這個小區裡搜查,但一無所獲,以至於到後邊連續又發生了兩起失蹤案,整個小區的人都怨聲載道,抱怨這年頭的警察只拿工資不辦實事。可那些警察也挺冤的。他們沒日沒夜地盯着這個小區裡的任何一個監控,但就跟見了鬼似的,只要是有人失蹤的當晚,小區裡的監控就都一個個失靈了。
周意看着電視裡這個略顯蹊蹺的報道,只覺得背後一股寒氣。她不禁環抱着自己搓了搓自己的胳膊,然後從箱子裡掏出了一件外套穿上。
行李箱她就放在衣櫃的旁邊。周意將衣服拿出來後就又將箱子放回了原處。但,也不知是不是多心,她總感覺有人在看着她一樣。
周意猛地轉過頭看着房門口,房門是關着的,並沒有站着什麼人。周意鬆了一口氣。果然,真是職業病又犯了,簡直就是看誰誰像賊啊!
周意不由自嘲地笑了笑,將外套披好繼續坐在那裡看電視。
“小意啊!”
“啊?”
周遠道忽然在外頭喊了一句周意,周意連忙應道,打開房門看着她爸。
她爸人就站在玄關處,一邊穿鞋一邊對她說道:“家裡沒醬油了我先出去買瓶回來,你幫我看着點火候。”
“哦,好!”
周意點點頭。她爸出門了,她也就不再房間裡待着了,跑到廚房看了看,她爸出門前已經將火調成了小火。周意看着那一直在冒着熱氣的砂鍋,那隨着熱氣不斷涌出的香味一直竄進她的鼻尖,令人聞了就禁不住食指大動。
忍不住好奇心,周意拿開那砂鍋的鍋蓋,想看看她爸究竟做了什麼好吃的。
鍋裡燉着肉湯,裡邊還放了枸杞和黨蔘。周意拿過一旁的勺子嚐了一口,味道還真的是很不錯,不過她還是沒嚐出來是什麼肉做的湯。既沒有羊肉的羶味也不是豬肉那中普普通通的味道。周意好奇地湊近了些,用勺子一邊攪拌着,一邊撈起來一塊肉打算好好研究。突然,一個圓圓的東西被她給撈了起來。周意剛開始以爲是桂圓,還想說她爸還真是周到,怎麼什麼東西都往裡放,可下一秒,她就意識到了不對勁。
這,這,這是人的眼睛?!
周意手一抖,連勺子和勺子裡的東西整個掉進了那鍋湯裡。
那顆眼珠子就浮在湯上面,漂浮了一圈之後,漸漸沉入湯底。
周意的手一直在發抖,這裡,這裡面,是,是……
周意不敢想下去,胃裡邊一陣陣翻涌,一股噁心的味道直直涌上她的喉嚨。她飛快地跑到洗手間,開始乾嘔。一遍又一遍,乾嘔不出來就用手摳,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
“近日來我市出現了連續的人口失蹤案,現已有三人失蹤下落不明,警方正在全力調查真相,也請各位市民夜間儘量減少外出活動或結伴出行。”
周意的腦中不由浮現出剛剛纔看到的那個新聞,她忍不住便將兩者聯繫在了一起,越想越害怕,胃裡那種噁心的感覺一直揮之不去。周意一直趴在馬桶邊上,一遍又一遍地乾嘔,最後簡直要把自己的胃都給嘔出來了。
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
周意靠着瓷磚,眼淚無聲地滑落。不,這裡一定不是她的家,她爸爸纔不會是這樣的人,她爸爸一直是個好人,他是個好人,他纔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呢!不,她一定是走錯房間了,肯定的,她爸爸絕對不可能是那樣的人啊!
周意胡亂抹了抹眼淚,手撐着牆壁站起來,毫不猶豫地回到自己的房間將之前拿出來的衣服放回行李箱,簡單收拾了下就要離開。她一邊收拾一邊告誡自己她絕對是走錯房間了,她擡頭環視了整個房間一眼,卻在要臨走的時候,把視線定格在了房間裡唯一的衣櫃上。那上邊有一個鎖。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周意絕對不會讓自己去撬開那把銅鎖。
但這世上沒有如果。時光也不會倒流。
周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才拆下了頭上的小發夾,開始撬鎖。她深信,如果不是因爲藏着掖着些什麼,這個櫃子是不會被鎖上的。因爲她家,根本就沒有什麼好偷的。
終於,一聲輕微的響動,鎖開了。
周意緊張地嚥了下口水,她想起了很小的時候爸爸跟她講過的一個故事,在那個故事裡,也有這麼一個櫃子,櫃子裡住着一個能滿足所有人願望的小精靈。可週意知道,她眼前的這個櫃子裡面,絕對不可能會住着這麼一個精靈,如果櫃子是空的,那還好,如果不是……
似乎是下定了決心,周意猛地閉上眼睛,將櫃子拉開了。
隨即身後一個聲音響起。
“小意,你在幹什麼?!小心!”
是她爸的聲音。
周意刷得一下睜開眼睛,一櫃子的斷肢殘骸朝着她兜頭倒下。
“啊!”
尖叫一聲。
李胤醒了。
她的額頭上滿是冷汗,後背就如同浸在了水中一樣,將衣服都浸透了。
夢裡邊的那些場景,是那麼熟悉,卻又那麼陌生。
“這是夢,沒什麼好怕的,不怕啊不怕啊,李胤,這沒什麼好怕的!”
她一遍又一遍地寬慰着自己,猶如自我催眠一樣。
李胤,她的原名就叫周意。
房間裡的燈大開着,其實不應該說大開,而是全開着。無論是廚房的,衛生間的,客廳的,還是臥室裡的燈,全部開着。光是李胤的臥室裡,就點了不下五六盞燈,把房間照得如同白晝一般明亮。
李胤怕鬼。
她以爲她這樣的人連死都不怕了,就不會再怕什麼東西了,可她沒想到,她還是怕鬼的。
自從她從百鬼客棧逃出來之後,她才真正明白過來爲什麼那天阿珏問她爲什麼不怕鬼,會是那樣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想到阿珏,她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個扒皮老闆珈藍。丫的是誰跟她說她只會看到阿珏一個鬼的?她也是蠢了纔會相信他這個人嘴裡說出來的那些話!這人,就沒一句話是真的!!!
李胤從百鬼客棧出來之後,才知道原來這世上,除了人多以外,鬼也挺多的。單是她從桂林回到洛陽的一路上,她就沒停止過這太過“美妙”的偶遇,無論是公交車、火車、動車還是路上,她總是能看到那些長得奇奇怪怪歪瓜裂棗的鬼。之前有一次她的視線不經意跟某一隻鬼對上了,結果那鬼一直跟着她,任憑李胤怎麼閉眼裝作沒看到沒聽到,那隻鬼卻還是一直湊在她的身上。饒是李胤平視忍功強,也差點沒在人堆裡就尖叫起來。但好在,有珈藍給她的那串珠子護着,那些鬼也沒有對她做什麼特別過分的事情,頂多就是嚇嚇她而已,嚇夠了玩夠了,也就離開了。
從那以後,李胤睡覺就再也沒有敢關過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