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胤緊閉着雙眼,還在做夢。夢裡頭似乎有什麼極爲不好的事情發生,她的額頭上還冒出了好些汗珠。空氣中瀰漫着一股甜膩的味道,初升的太陽漸漸照亮了整片大地。陽光從窗戶裡照進來,照在那些開了又敗的‘花’上。‘花’朵上的‘露’珠折‘射’出別樣的光彩,將黑夜中發生的一切全都一筆抹煞。
李胤身子也一震,從夢中驚醒。
她人還待在這個房間裡頭,身體後邊是‘門’板,剛剛她經歷的一切,只不過是做了一場夢罷了!
她有些虛弱地扶着身後的牆站了起來。因爲保持同一個姿勢一晚上,她的腳麻到不行,她保持着僵硬的姿勢站在那裡好久,才稍稍緩和了過來。而就在這個過程中,她環視了一下這間房間。
一個晚上過去了,這裡似乎沒有什麼異樣。窗戶還是大開着的,晨間的涼風吹過來,將人身上的躁意都席捲一空了。
房間裡的味道跟昨天相比已經好了很多,空氣中甜膩的味道被風吹散得沒有昨天那麼令人腦袋昏沉了。但是……李胤想到了自己剛剛做的那個夢。
夢裡邊,有一個‘女’人,穿了一件紅‘色’的裙子,不是玫瑰本人,但卻把自己打扮得跟一朵玫瑰‘花’一樣。她身在一片‘花’海之中,猶如一位‘花’中的‘精’靈。但就是這麼一個‘女’人,李胤在追她的過程中,竟然看了她連續換了十幾張臉。十幾張臉,每一張都不一樣。雖然李胤到現在也不清楚自己爲什麼要追着她跑,但這追逐的過程讓人心驚到可怕。
李胤暗暗覺得這個‘女’人肯定跟剝皮的那夥人有關,於是儘管那‘女’人比她跑得快,自己本身也很累,卻還是拼了命地一直追着她。卻沒想到,兩個人跑出‘花’海跑到了一座森林的時候,局勢急轉直下。
那個‘女’人停下了腳步,看着她在那裡笑。
李胤親眼看着她揭下自己臉上的一層皮,‘露’出了另外一張臉龐,一張,跟她一模一樣的臉龐。
在那之後她就醒了。
這世上就算是同卵雙胞胎,也不可能長得完全一模一樣。更何況,李胤估‘摸’着秋玫也沒那個機會再給她生出一個妹妹來了。所以,那個‘女’人頂着一張臉是喻示着什麼?莫非,這夢的含義是李胤的臉也會被人給割下來嗎?
她想到這個,渾身抖了抖。
一下子,她又覺得早上這風吹得有些涼颼颼的了。
她的目光在房間裡轉了一圈,確認沒什麼異樣之後,纔開始站在原地活動手腳,鬆鬆筋骨。
外頭的‘門’被人敲響,隨後有人推‘門’進來了,是一個‘女’人。‘女’人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和紅‘色’的長裙,手裡頭端着一個托盤,上頭放着一碗粥還有一碟小菜。
“你醒了啊,這是早飯,你趁熱趕緊吃了吧。”
那‘女’人說着,走到窗臺前,將托盤放在窗前的桌子上,然後順手將大開的窗戶給關了。李胤打量着她,眼角的餘光順帶看了一下那碗粥,粥裡頭還加了少許紅‘色’的碎片,大概是什麼‘花’瓣的碎片。
這個‘女’人將窗戶關上了之後,就要離開房間。她從李胤身邊走過的時候,李胤聞到了她身上傳來的一股茉莉‘花’的清香。
她想,她應該可以猜出這個‘女’人的身份了。
趁着那個‘女’人還沒離開房間的當口,李胤忽然快步走到了‘門’口,將‘門’砰地一聲關上了,人擋在‘門’前,看着那個‘女’人,說:“你是這棟房子的主人吧?”
‘女’人略帶驚惶地看着李胤,兩隻手‘交’差握緊,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是昨天把我帶到這裡來的那個男人的老婆,對不對?”
李胤比眼前這個矮小的‘女’人高了有將近一個頭。她見她不肯與自己對視,便低下頭,‘逼’得她的眼睛無處可避只能看着自己,又問了她一遍同樣的問題。
那個‘女’人終於開口了。
她怯怯地看着李胤,說道:“我,我叫阿珠,是,是‘蒙’哥的妻子。你,你能不能走開讓我出去啊?要是我不趕緊去幹活,會被他罵的。”
這個‘女’人,完全就是一副被壓迫被奴役的樣子。李胤看她那怯懦的樣子,再聽她話裡懇切的語氣,也真的不好意思爲難她,移開來讓她離開。
而之後的午飯和晚飯,也都是這個‘女’人送過來的。
李胤趁着她來來去去收碗筷的空檔,問了她一些事。雖然這個‘女’的害怕,沒有多說什麼,但將所有的回答拼拼湊湊起來,也大致能將這裡如今的現狀‘摸’個清楚。
這個‘女’人叫阿珠,那個中年男人叫‘蒙’刀,兩個人是還待在大山裡的時候就結婚了的,後來‘蒙’刀要來外面做生意,生意做得好了,就把阿珠也從大山裡頭接了出來。阿珠在大山裡的時候就是做‘花’茶生意的,來到外邊的世界之後,‘蒙’刀還特意給了她這麼一棟洋房,讓她有事沒事在這裡種種‘花’種種草的,別理男人在外頭到底做什麼事。
李胤問阿珠她知道‘蒙’刀到底在做什麼生意嗎。阿珠點點頭。問她爲什麼不去阻攔,卻只見阿珠撩起了自己的衣袖給李胤看了一眼。只一眼,她就什麼都懂了。
家庭暴力。說什麼現在都提倡男‘女’平等,那都是屁話。
阿珠無疑是一個逆來順受的典型中國傳統‘婦’‘女’,‘蒙’刀打她,她非但沒有指責他,責怪他,反而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自己身上來,說什麼都是因爲自己做得不好纔會被打的。
還好李胤已經成年多年了,不然聽到這樣的話,一定會被成功洗腦以後立志做一個任打任罵絕不還口動手的“賢妻良母”!
哦,話題跑遠了。
阿珠本來不知道‘蒙’刀做的是什麼生意,當初他要離開大山的時候,部落裡的人都贊成,他還帶了一大幫部落裡其他的男人去了外邊的世界。後來他回來了,帶了好多外頭新鮮的玩意兒回來,還有一大筆錢。他回來後跟部落裡的首領提議整個部落都搬到外頭去,這比一直待在這座物資匱乏的大山裡要好得多。更何況,以他當時賺錢的能力來說,就算養一個部落的人都沒有問題。
部落裡的人當時分成了兩派,一派支持他的,跟着他走了,阿珠是他老婆,當然也要走。而另一派,就永遠留在了那座大山裡。後來的一次地震,將另一派人,還有他們隔壁那個部落的人都埋葬在了大山之中。
從此,他們這一批從大山裡出來的人就在這一片地方紮根了,時間一久,這裡幾乎就成了他們在大山之外的另一個部落。而阿珠,也是來到這裡之後才知道‘蒙’刀做的是什麼生意。
她當時就要回到大山去,卻被‘蒙’刀拉了回來。她曾親眼撞破他剝一個‘女’孩子的皮,也因爲這個,她當場嚇得流產,自此再也生不出孩子了。不過‘蒙’刀這個人,雖然對待‘女’人心狠手辣的,但也算顧念以前的情分,沒有趕走她,還讓她繼續留在這裡,偶爾幫她給關在這裡的人送點吃的。
李胤在心中冷笑,‘蒙’刀之所以沒讓阿珠離開,還不是怕阿珠回去將自己的事情抖出來?留她在自己的身邊,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做事,不是更放心一點?不過聽阿珠這麼說,也可以得出,李胤並不是第一個住進這棟洋房的外人。
她本來還想再問問阿珠住在這裡的還有哪些人的,可阿珠因爲她這麼問題忽然反應過來自己講得太多了,連忙關上‘門’離開了。
‘門’的鎖孔是在裡面的,沒有鑰匙,李胤也打不開跟不出去,只能無奈地看着自己桌子上的吃的,持續發呆。
一天很快就過去了。
李胤坐在窗戶邊的桌子上,低頭看樓下。樓下還是守着那麼幾個人,個個的腰間別了一把大刀,生怕別人不知道這裡是一個和平社會一樣。
她想了想,還是決定不逃了。
有些人的報應還沒有來,她怎麼能跑呢?
可想歸這麼想,你讓她就這麼幹等在這裡要等多久?她出來已經一天一夜了,百鬼客棧現在也不知道是什麼樣子了,還有阿珏,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在找她。
她煩躁地繼續坐在桌子上。鼻尖聞到一股濃烈的玫瑰‘花’香,濃烈的味道讓她不由低頭去看那盆窗臺上的‘花’。這盆‘花’還是擺在跟昨天一樣的位置上,看起來一樣,又似乎有什麼地方不一樣。
她低頭看着‘花’盆最中間的那朵‘花’,那朵‘花’是所有的‘花’之中開得最‘豔’最好的,‘花’瓣全部張開,‘露’出了裡頭的一小點‘花’蕊。‘花’蕊之中隱約有一點粉‘色’的東西‘露’出頭來。
爲了看清楚,她的頭靠得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也就是這個時候,房間的‘門’忽然被打開了。李胤身子一晃,手滑,連忙撐住桌子,手肘卻碰到了窗臺上的‘花’盆。那盆玫瑰忽地從窗臺上掉了下去,砰地一聲,是‘花’盆碎裂的聲音。
那個開‘門’的人是阿珠,她是來收拾碗筷的。見此,瞪圓了眼珠子一下子就衝到了窗臺前。李胤被她這個動作嚇得無暇顧及其他,也隨着她的動作探頭朝下看去。
樓下忽然傳來好幾聲驚呼,就在那個‘花’盆掉落的位置,跳出來了一張臉皮。底下守着的幾個人全都被驚到了,開始四散奔逃。
那張人臉發出咯咯咯的笑聲,緊追着一個奔逃的男人不放。它移動的速度很快,沒有腳,只是薄薄的一張皮,卻很快追上了那個要逃跑的人,然後一躍而起,跳上了那個男人的背,緊接着,它攀上了那個男人的腦袋,往前一翻,整張臉皮緊緊地貼在了那個男人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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