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黑暗中,李胤的情緒有一瞬間的低落,但很快就恢復如常。79小說·中·文·蛧·首·發她關了大‘門’,走回到大堂裡坐着。鄧琳坐在大堂裡,氣場全開,沒有一個鬼敢靠近一步,想來想去也就只有阿珏敢出現在她的面前了。
阿珏不知何時從樓上下來了,就坐在鄧琳的對面。鄧琳感覺到身邊的氣流涌動,叫了一句阿珏的名字。阿珏輕聲應了一下,也沒多說什麼話,就坐在那裡,等着李胤回來。
李胤一走回到大堂,看見這場面,不由蹙眉。
這場景,怎麼那麼像在開批鬥大會一樣啊?
阿珏看到李胤,叫了一句“李胤姐”,然後拍了拍自己身邊的座位。
也就是這個時候,鄧琳開口對阿珏說道:“阿珏小哥,你沒有跟阿哥一起離開這裡嗎?”
一個老太太叫着一個看起來十五六歲的少年叫小哥,而那個小哥又對着李胤叫了一句姐,這關係,着實有些‘亂’啊!
聽鄧琳提到珈藍,李胤忍不住走快了一些坐在了阿珏的身旁。
“沒有。他不讓我跟着。我知道你打算這裡的事情解決好後就過去幫他,我就是料到你會這樣做纔會下來勸你一句,別去打擾我哥要做的事,不然後果不是你可以承擔的。”
阿珏說着,伸手在李胤的眼前晃了晃,把她剛剛‘抽’離的思緒給召喚回來,然後指了指茶几下邊壓着的一本薄薄的小本,讓李胤幫忙拿出來。
李胤照做,那本薄薄的本子其實也就是十幾張紙粘在一起。她好奇是什麼東西,刻意在拿出來的時候手腕翻轉了一下,隱約看到了本子裡頭記載的一些東西。
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回頭看阿珏,卻見阿珏無奈地擺了擺手,示意她將那本本子放到鄧琳的面前,然後說道:
“這本東西在我們這裡也放了有八十年了吧,我哥有‘交’代我,如果你來了,就讓我把這個東西‘交’還給你,以後無論是你遇上他還是他遇上你,你們兩個就當不認識,沒見過,沒關係。這樣你麻煩少了,我們的麻煩也少了。”
沉默,沉默,還是沉默。
大堂裡靜得只有李胤的呼吸聲,而鄧琳,則是完全屏住了呼吸一般,連一點呼吸聲都沒有,那樣子坐在那裡,簡直是比死人還要像個死人。
就在李胤準備說個笑話調節一下氣氛的時候,坐在那裡連呼吸都沒了的鄧琳忽然情緒失控,眼淚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她的喉嚨裡發出古怪的響聲,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她的喉間上下滾動着。
她的雙手緊緊地抓着自己的柺杖,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掰斷它一樣。
“爲,爲什麼?”
她哽咽着,說出這三個字來。
這麼長一段時間的沉默,也就只能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沒爲什麼,我哥就是這麼說的。”
阿珏好似對眼前這個景象沒有一絲詫異,他極爲冷靜地看着鄧琳的反應,說着無關痛癢的話。
阿珏年紀看着小,可好歹也活了好幾百年了,更何況,他是看着鄧琳一點點成長起來的,要說這世上最瞭解鄧琳的人,珈藍是那第一個,阿珏絕對就是那第二個。
鄧琳這個‘女’人,就算成了老太婆,這‘性’子也不會有多大變化。你要是遇上年輕時候的她,鐵定會說這個‘女’人還真是矯情。明明是個文弱的千金小姐,偏要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女’漢子的形象。而現在,她成了一個老太太,遇上的也就只有敬重她不敢冒犯她的小輩,對於她的這個‘性’子自然不會了解。
“鄧琳,我們也是在遇上你之後才知道你找了我們這麼久,我哥這人吧,你也知道,最不想欠人,只想被人欠。你找了我們這麼久,我們心裡頭也愧疚,能爲你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你要是還惦記着我們過往的情分,就別摻和進這件事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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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呢?”
鄧琳的眼睛忽然睜了開來,全白的眼球在眼眶中轉動來轉動去,李胤看着她眼珠子這樣轉動着,還真怕下一秒隨時都有可能她的眼珠子裡會翻出什麼東西來。
這大半夜的想這些東西,還真不是什麼讓人省心的事兒。
鄧琳口中的她,指的自然就是李胤。
李胤不知道這話鋒怎麼就轉到自己身上了,看了看阿珏,他也是面‘露’詫異與難‘色’。
“那她呢?你們不打算讓我參與其中,可她呢?她既然住進了百鬼客棧,阿哥低聲下氣地讓我過來幫忙,你們打算讓她怎麼做?”
鄧琳準確無誤地伸手指着李胤,李胤默默地躲開了一點,靠在沙發上,完全充當一個旁觀者的身份。
阿珏回答她,“這是我哥的決定,我現在是在聊有關於你的事情,別扯開話題好嗎?”
對待鄧琳這樣的‘女’人,就要有這樣的態度。
李胤聞言,衝着阿珏挑了挑眉。沒想到這小子在對除了萌萌以外的‘女’人上,也能有這樣一番傲嬌的模樣!這還真是霸道總裁要從娃娃養起!
鄧琳對阿珏還是懷着敬重之心的,他這麼說了之後,她也瞬間就沒聲了。停頓了大概有好一會兒,她的手‘摸’索着‘摸’到身前的那本薄本子,翻開來在頁面上摩挲了一下。李胤默默地擡高了一點身子,眼睛瞄到那本本子上邊。
本子是珈藍做的,他還很貼心地在上邊刻了許多盲文。鄧琳‘摸’着那上面的字,原本慘白的眼球突然隱隱有一抹黑‘色’浮現。李胤以爲是自己的錯覺,可偏偏,這抹黑‘色’不只是出現一次。就像是損壞了的放映帶,不時的有黑‘色’的條紋出現在熒幕上。
李胤心驚,將目光放到她手上那本薄薄的本子上頭,說起來,這東西應該更像是剪報,一頁紙上既有剪下來的圖片也有文字還有盲文。從李胤這個角度,也就只能倒着看清那上頭的幾個字,好像有什麼古城謎案之類的字眼。
鄧琳忽然一下子就將那本子合上,從口袋裡掏出一塊手帕擦拭眼角的淚珠。李胤看着她的動作,說不上哪裡奇怪,但總有一種莫名的違和感。到後來,她才意識到這種感覺是爲什麼還不是因爲老太太年紀大了?一個將近百來歲的老人,竟然哭得跟個小‘女’孩一樣,這能不違和嗎?
阿珏也不會安慰人,看她這個反應,又說:“鄧琳,我哥他這‘性’子你也是清楚的,你帶着這個東西離開之後,好好過接下去的日子吧。我知道你還有一個孫子,放心吧,我們不會讓他有事的。”
鄧琳哽咽着點點頭,揩去眼角的最後一點淚水,然後拄着柺杖站了起來,將那個本子緊緊地揣在懷裡。
李胤連忙起來要送她,卻被她一個白眼給嚇得停在了原地。
“我不需要人送,我老太婆在這裡待的時間可比你久得多了!”
這是她的最後一點傲氣了。
鄧琳說着,拄着柺杖一步步朝‘門’口走去。李胤眼見着她就要撞上前臺的桌角,連忙衝過去將她拉開了一點,沒想到卻惹來鄧琳的一通怒火。
“我不是說我不需要人送嗎?!”
要不是因爲看她是老人家,李胤也早就怒了。
“這裡有桌子,你剛剛差點就撞上去了。”
“桌子?這裡怎麼可能會有一個桌子?!”
鄧琳一臉不敢相信的模樣,只當是李胤騙她。
阿珏也走了過來,看到鄧琳的反應,又是嘆了一口氣,說道:“都過去八十年了鄧琳,所有人所有事都在變,只有你還執着於過去。”
“是隻有我嗎?阿哥他難道不是這樣嗎?”
鄧琳‘陰’陽怪氣地反駁了阿珏一句,然後再不發一言,‘摸’索着拉開客棧的大‘門’離開。
李胤一直小心地在旁邊虛扶着她,一直送她到了‘門’口。她站在‘門’口,看着鄧琳越走越遠的身影,大晚上的,一個瞎眼的老太太,讓她就這麼離開真的好嗎?
“不會出什麼事吧?”
李胤問阿珏。
阿珏搖搖頭,說道:“你別看她瞎,她的心裡可比誰都靈清!”
“誒,你們剛剛聊了這麼多‘亂’七八糟的,到底是在聊什麼啊?還非得用我來刺‘激’她讓她離開?她年輕的時候,是不是喜歡珈藍啊?誒,阿珏,你把話說完再走啊!”
阿珏被李胤看出來了剛剛的心思,也不氣惱,只是掉頭就走。李胤連忙跟上去,不停地在問他,阿珏無奈,只能叫來了一幫小鬼擋在她的面前讓她不敢接近自己,這才消停了一些。
但無論是阿珏還是李胤,都知道,這件事估計沒過多久就瞞不下去了。
而就在阿珏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讓一堆小鬼守着‘門’的時候,李胤卻忽然換了一件衣服出‘門’了。她在這附近來來回回找了好幾圈,沿途遇上了幾個小鬼,她問他們有沒有看到一個穿着紅衣服的無臉‘女’鬼,他們給她的回答都是沒有。
李胤皺眉。
玫瑰走後,李胤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雖然事實上玫瑰確實已經是死了的,但她能存在於這個世上對李胤來說,也起碼是一個安慰。她已經沒有親人了,在這個世上,真的已經沒她什麼親人了……
她找了整整一夜,可玫瑰這個活死人,就跟消失在這個世上了一樣,杳無蹤跡。甚至連鬼都覺察不出她的存在了。
李胤心中隱約猜到了什麼,卻還是‘逼’迫着自己把那樣的想法拋到腦後。
算了算了,別找了。
找不到的,纔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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