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珈藍就帶着李胤去找他口中所謂的那個知道真相的人了。
李胤看他還戴着那個口罩,連吃飯的時候都是背過身去不讓她看到的,心裡頭略略覺得這男的也太矯情了些。
不就是毀個容而已嘛!難不成是少塊‘肉’了啊?!
這時候的李胤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腦中的胡思‘亂’想居然會是真的。
珈藍開車帶着李胤去了一個偏僻的街區,街角的盡頭開着一家書報亭,裡頭坐着一個瞎眼的老太太。
老太太感覺到有人來了,急忙站起來,對着來人的方向鞠了個躬。
李胤連忙躲開了點。被長輩鞠躬這可是折煞了她啊!不過珈藍那廝倒是一點也不在意。李胤想着他估計年紀一大把了接受這個鞠躬也是理所應當的。只是她沒想到,這個瞎眼的老太太,會是她在長沙時候見過的鄧婆。
鄧婆還是那樣子,沒多大變化。李胤因爲對這個神神叨叨的老太太印象深刻,所以一見到她第一眼就認出了她來。畢竟,這個老太太當初曾說過她“命犯孤星”,雖然當時李胤還不是很相信她的話。
珈藍會認識這個人,是李胤沒想到的。
再看那鄧婆的反應和動作,她估‘摸’着怎麼也不可能是對她鞠躬,看樣子,那鄧婆對珈藍儼然是一副尊敬非常的樣子。
李胤想不出兩人是什麼關係,就聽到那鄧婆對着珈藍叫了一聲“阿哥”。
李胤一聽到這個稱呼,驚異地看了看這兩個面對面站着的人。
一個瞎眼老太太跟珈藍之間,會有什麼關係?
珈藍感覺到李胤灼熱的視線,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幾聲,對那鄧婆說道:“不是跟你說了別叫我阿哥了嗎?你都那麼大了再叫我阿哥真的合適嗎?”
那鄧婆聽了珈藍的話,臉上居然浮現出一種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羞澀的表情。
李胤驚呆了。
不過很快,鄧婆的神‘色’就恢復了正常,不說話的時候,真的就像一個嚴肅的老太太。
老太太閉着眼睛眼皮子動了動,忽然偏了偏頭,正朝着李胤那個方向。
“阿哥,這是你帶過來的客人嗎?”
又叫阿哥!珈藍有些頭痛地扶額,估計自己是改不了她這個稱呼了,也懶得再去糾正,對鄧婆說道:“我想帶她來問問跟九幽有關的事情。”
鄧婆聽了,伸出手朝外‘摸’索。李胤還怔愣着,珈藍推了推她,示意她伸手過去。
李胤想到長沙的事情,猶疑了片刻,還是將手伸了過去。
哪知那鄧婆一碰到李胤的手,原本緊閉的雙眼突然睜了開來。乍然又見到那雙沒有瞳孔只有一片白‘色’的眼球,李胤毫無防備地被嚇了嚇,好在珈藍在旁邊,擋住了她一直在後退的腳步,她的腳一下就踩在了珈藍的腳上背上,珈藍輕哼了一聲,但礙着現在這氣氛不太好打擾到人,便又默默閉了嘴。
李胤的手要‘抽’離,鄧婆卻忽然一把將她的手拉了回來,一邊‘摸’着一邊說道:“這位小姐之前來找過我吧?”
李胤點點頭。
珈藍倒是沒想到這個,低頭看了她一眼。
鄧婆這麼多年‘摸’過那麼多人的骨,也就只遇到過幾個命犯孤星的人,李胤就是其中之一,自然對她的印象深刻。她‘摸’着李胤的手‘摸’了很久,好久之後,才說出一句話來。
“小姐,你最近的煞氣好像又重了。”
什麼叫做煞氣又重了?!
李胤皺眉,要不是礙着鄧婆跟珈藍認識,而且珈藍也在場,她估計會直接掉頭就走。
珈藍聽到他的話,也皺了皺眉。
他只能看見鬼的命格,看不見人的。所以對於鄧婆所說的話,他不能表什麼態,但一般來說,這人‘摸’骨是不會出錯的。
“鄧婆,你在說什麼?我聽不太懂。”
李胤看了看身後的珈藍一眼,目光略帶懷疑。可珈藍卻只是搖搖頭,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李胤雖然心中有些鬱悶,但還是乖乖地站在原地任由鄧婆在自己手上‘摸’來‘摸’去,眼睛往別處瞥去,刻意避開她白‘色’的眼珠。
“你命犯孤星,所以身邊的親人會一個個離開你。你越是親近某一個人,那個親近的人很有可能就會不幸。如果不想殃及池魚,最好的方法就是孑然一身。不過我看你最近煞氣變重,想來你身邊也沒什麼親人了。”
“你什麼意思?”
李胤不在意她說的什麼命犯孤星,更在意的是她後邊的話什麼叫做沒什麼親人了?
李胤身邊就只有周山一個親人了。周山如果出了什麼事情,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接下去的日子。
珈藍察覺到李胤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意,緩緩將李胤的手從鄧婆的手裡‘抽’出來,對鄧婆說道:“我今天帶她過來就是想問問九幽的事情,她前段時間剛去過,我想知道爲什麼。其餘的她不必知道。”
珈藍的聲音有些嚴肅。
說實話,鄧婆也怕他,閉上眼睛嘆了口氣說道:“她之所以會去到九幽,就是跟她的至親之人有關。小姐,如果你不相信你的至親已經離你而去的話,那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估計你也不會相信。”
“你想做什麼?”
“招魂。招被九幽吞噬了鬼魂的你的至親。”那鄧婆說完又補充了一句,“如果你不信的話,現在就可以離開,你不信我,就算我招來了那人,你估計也會以爲是我假裝的。阿哥,對不起,這件事我幫不了你。”
那鄧婆說着就要轉身找個地方坐下來。
珈藍一直在等李胤的反應。他相信她不是那種衝動的人。
果然,甚至比珈藍估料的還要早,李胤就開口了。
“我信你,但是你也要證明給我看你是不是值得我信任。”
有那麼一刻,珈藍從李胤的眼裡讀到了一抹晦暗,連一點光亮都沒有,一雙眼睛裡,居然出現了一種名爲死寂的情緒。
鄧婆說好。
李胤和珈藍幫着把書報亭給關了,和鄧婆兩個人去了一個僻靜的住宅區。跟熱鬧的市區相比,這裡簡直就像是貧民區。房子都是隨便搭起來的,估計也都是違章建築。
鄧婆就住在這裡。
李胤想起在長沙那會兒,她的房子雖然不大,但看起來也還是‘挺’好的。怎麼半年時間,這人就落魄到了現在這個地步?難不成是因爲坑‘蒙’拐騙被人給舉報了?
她這邊還在想東想西的,人卻已經跟着鄧婆走近了一個臨時搭起來的建議小篷房裡頭。裡頭光線十分昏暗,什麼也沒有,就只有一張‘牀’。‘牀’上鋪了好多層厚厚的毯子,厚得不可思議。
鄧婆讓李胤先坐在這裡等等,然後起身拿了一些‘亂’七八糟的工具就放在一旁。
珈藍人站在外邊,鄧婆不讓他進來,說是怕他來了,那些鬼會不願意過來。
珈藍倒也不怕李胤會有什麼危險,於是便安心地坐在外邊的竹凳上,看着這裡的環境一邊皺眉一邊發呆。
鄧婆拿了一個小小的玻璃薄片,讓李胤伸手過來。
李胤一愣,問她,“你要取我血?”
“嗯,人生來在世上,最不可能被割斷的就是血緣。只有這樣,我才能找到你的至親之人。”
李胤皺眉,繼續問她,“可現在不是白天嗎?鬼難道白天也會出現?”
鄧婆回答,“九幽是一個鏡像的世界,我們現在是白天,可對於那邊的人來說,現在就是黑夜。好了,我們趕緊開始吧。”
鄧婆說着,一隻手‘摸’索到李胤的指尖。李胤看她不太方便,索‘性’直接自己拿過刀片,消毒了一下在自己的小指上劃了一道小口子,擠出兩滴血來滴在一塊黑‘色’的鐵片一樣的東西上。
幾乎是立刻,那塊黑‘色’的鐵片一下子就發紅發燙了。
李胤驚訝地看着眼前那幕。幾乎是一瞬間,房間裡點着的蠟燭熄滅了。本來還有點光亮的房間此時忽然變得黑漆漆一片。
剛剛還閉着眼睛的鄧婆嘴裡唸叨了一連串李胤聽不懂的話,唸完之後,她整個人忽然就仰面躺在了‘牀’上,眼睛瞪大,看着頂上一直沒有說話。
很長很長時間的寂靜之後,就在李胤剛要出聲問鄧婆怎麼了,原本仰躺在‘牀’上的人忽然一震,渾身抖動了好幾下。
李胤被嚇到了,急忙從‘牀’上站起來看鄧婆的反應,卻看到了她的眼球中間居然在一點點變黑,一點一點,原本只有眼白的眼睛一下子就有了瞳孔。也不知是不是李胤的錯覺,在這之後,她竟然還覺得鄧婆的五官也微微有了變化,尤其是她的眼睛,變得完全不像她。
李胤剛出聲喊了一句鄧婆,就看到鄧婆一下子就從‘牀’上坐了起來,喉嚨裡發出一聲怪異的聲響,然後開口對李胤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小意,爸爸好想你!”
明明是一個蒼老的‘女’人的臉和身體,但發出來的聲音卻是一個男人的!
李胤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場面,看着鄧婆,不敢置信地搖着頭。
“不可能的!不可能,我爸怎麼會死呢?他明明還活得好好的!你怎麼可以說他死了呢?!”
李胤一直在搖頭,身體連連後退。
周山看到她的反應,想到自己以前做的事情,眼角竟然緩緩溢出淚水來。
“小意,你別怕,真的是爸爸啊!我真的是你爸爸!你還記得小時候爸爸跟你約定過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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