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胤忽然覺得自己在外頭闖‘蕩’的這麼幾年很有可能都只是自己做的一場夢了。
她活了二十幾歲,經歷的那麼多東西,自打到了杭州之後,就感覺全都是假的一樣。難不成,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腦子有病自己想出來的?
她的爹媽都好好的,她非得給他們扣上一頂懸疑的帽子;她是正規大學出來的畢業生,卻非得把自己想成倒賣文物走非法途徑的犯罪分子;她是一個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人類,還非得把自己想成能看見鬼的那種異類?
李胤覺得,不止自己的世界觀,她的所有三觀都已經不正了。
日記的最後一頁上貼着一張剪下來的報紙,報紙上記載的是五年前的一起自殺‘性’案件,說的是某知名企業老闆因爲工廠破產,一時想不開跳樓自殺的新聞。很不幸,那新聞上的主人公的名字,跟李胤的父親一樣,叫做周山。
李胤的眼睛死死盯着報紙上週山這個名字,無比嘲諷地笑了。
她覺得自己真的是要瘋了!
這些,這些都是什麼鬼?!這些荒唐的事情怎麼可能會發生呢?她爸爸明明就還活得好好的等她從外邊回來,她爸爸不過就是個普通的吃祖宗留下來的老本的一啃老,什麼時候成了知名企業的老闆了?這些都特麼的是在逗她吧?!
李胤冷笑着,目光看着那剪報上的字,神‘色’一下子就變得厲害非常,猛地將那本日記本往地上一扔,動靜很大,震得地板似乎都震了震。
在外頭的秋玫聽到動靜,過來開‘門’,看到房間裡一地狼藉,還有失神坐在地上的李胤,脫下身上的圍裙,走到她的旁邊坐了下來,說道:“怎麼了小意,你還是沒能原諒你爸爸?我都跟你說了那麼多遍,你這次回來開了這個房間的‘門’,我還以爲你長大了,已經想通了呢。”
秋玫說着,拍了拍李胤的肩膀。
李胤止不住就往一旁挪了挪,避開了她伸過來的手。
秋玫只當她是在耍小孩子脾‘性’,也沒生氣,繼續勸李胤道:“小意,你也不是一個孩子了,雖然當年你爸拋下我們母‘女’兩個人自己先走一步是‘挺’沒擔當的,可說來說去,他畢竟是你的父親,是待你如掌上明珠的父親,你怎麼捨得恨他一輩子呢?”
秋玫一字一句地給李胤解釋,可李胤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那些意識裡完全沒有經歷過的事情,她怎麼可能會感同身受呢?
她看着秋玫這張臉,只覺得可怕。
再在這裡待下去,她覺得自己還沒找出什麼真相來,人就已經先瘋了。
這樣想着,她一下子就從地上站了起來,對秋玫說了一句“我出‘門’還有點事”,就急衝衝拿了揹包離開了這個所謂的家。下了樓之後,她再次擡頭看了一眼那個種滿‘花’草的陽臺,還有那個陽臺上站立着的紅衣‘女’子。
她將頭轉過來,跑着離開了這個小區,攔了一輛的士讓他開到昨夜那個被廢棄了的廠房。上車之前,她再三確認了一遍司機那張臉,才放心地坐了上去。
沒想到,那司機說的話跟昨天那個說的一樣。
“這位小姐,你去那個地方幹嘛啊?那裡就是一荒郊野外,根本就沒什麼人住在那兒!”
李胤敷衍地笑了笑,回道:“我去那做土地勘察。師傅你就開過去吧,我又不會少你錢!”
那司機見李胤還是堅持,沒道理有錢不賺,於是也就按照李胤說的,開車去了昨天那個廢棄的廠房。
李胤憑着昨晚上的記憶,直接就去了那間‘女’員工宿舍,裡頭的被子還是呈一個隆起的姿態,可是本該滾到地上來的骷髏頭卻沒了。不僅沒了,連那面落地鏡也沒了。
李胤皺眉,眼前忽然一黑,腦子有一瞬間的短路。她急忙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些,然後將目光移到地上來,看着地上的腳印。
這裡隱約有些奇怪,可她又說不上來奇怪的地方在哪兒。
她站在‘門’口,沉‘吟’了片刻,盯着那積了厚厚一層灰的地面發呆。
地上有一排腳印。
難不成,除了她以外,這裡還有人來過?不止來過,還把那個骷髏頭和那面鏡子給運走了?
可,不對!
剛剛她眼前一黑之前,地上好像,好像根本就沒有腳印!
意識到這點,李胤腳步踉蹌地往後退了好幾步,神‘色’戒備地看着眼前這個房間。但她等了很久,房間裡還是沒有什麼動靜。
不遠處又傳來一陣易拉罐滾動的聲音。李胤現在最禁不得嚇了,被那個聲音一驚,腦子裡那根繃緊的弦差點沒斷掉讓她大聲叫出來。
恰恰就在這時候,一隻手伸了過來,拍了拍李胤的肩膀。
李胤大聲叫了一句,跳脫起來轉身看向身後。
是那個送她過來的司機。
李胤虛驚一場,後背都有些冒冷汗了。
“小姐,你這麼一驚一乍的,我都要被你給嚇死了。”
那師傅抱怨着說道,看向李胤的目光帶了絲不滿。
李胤心說老孃被你嚇到都還沒說什麼呢你怎麼就先吆喝開了,但嘴上還是極爲客氣地問他,“師傅你怎麼還沒走啊?”
“我這不看你一單身‘女’士在荒郊野外的怕你攔不到車回去等等你嘛!不過我說,小姐,這裡就這麼一片破房子,有什麼好看的?”
司機顯然不能理解李胤到底爲什麼會來這裡。
李胤顯然比他更想知道。
她隱約覺得,自己的三觀被顛覆,很有可能跟她昨天來過這裡有關。
那個在鏡子裡對她說話的‘女’鬼,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過?
“師傅,你知道這裡當初發生過什麼嗎?”
李胤又問了一遍同樣的問題。
她不敢相信昨天那個司機說的話。
雖然眼前這個看起來也不是那麼可信,但聊勝於無。
“這裡?”那司機偏頭湊到那房間裡頭瞧了瞧,看了看房間裡的佈局擺設,像是在自言自語般說道:“怎麼這裡一點都沒變啊……”
李胤就站在他旁邊,又不聾,自然聽到了他的話。
“師傅你之前來過這裡?”
“五年前吧,接過一個男人到這裡來。”
“男人?能讓你記這麼久,想來那個人一定很有特點吧?”
“也不能說有特點。”那司機說着頓了頓,然後突然神‘色’變得神經兮兮地對李胤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靠近自己。
李胤‘插’在‘褲’兜裡的手已經‘摸’上了兜裡的小刀了,只要稍微感覺到一點不對勁,她就會防禦‘性’地自衛。
畢竟現在,她能信任的人就只有她自己了。
她湊近了那個司機一點。
那司機的聲音有刻意的壓低,說道:“我跟你說,這裡死過人的。要不是因爲最近生意不太好做我也不想拉人過來這邊找晦氣!”
司機說的那個男人,就是五年前死在這裡的人,名字叫做周山。這裡的一片廠房,雖然現在看起來破舊不堪,但在當年,也算是規模‘挺’大的了。這裡,都是周山擁有的資產。
可自從公司破產那一天,他想不開從樓上跳下來之後,這裡就開始時不時地鬧鬼,本來買下這裡的那個公司也因爲鬧鬼這件事傳得沸沸揚揚的,怕影響不好,所以也就放棄了這片土地的改造,久而久之這裡就被廢棄了。
“師傅你在開玩笑吧,這裡最高的屋子也才兩層樓,兩層樓的高度能把一個人摔死?”
李胤故作不解地繼續問道。
那司機聽到李胤的問題不由默默鄙視了她一眼,說道:“你傻啊,這兩層樓當然摔不死人,可當年,這裡,諾,這片廠房的後頭,有一個十來米高的煙囪。也不知道那男人是怎麼爬上去的,當時底下圍觀的人很多很多,他就這麼跳了下去,當時那個場面喲……”
那司機說到這,搖搖頭,似乎回想起那個場面都有些不忍直視的感覺。
李胤的目光順着他指的那個方向看去,什麼都沒有。
他口中說的那個煙囪估計早就被拆掉了。
問越多的人,得到的所謂真相就離她所期望的現實差距越大。
李胤忽然覺得自己是不該問別人這個問題的。
她謝了那個司機一句,見這裡也沒什麼好看的了,坐上他的車按原路返回。
秋玫還在家裡等着李胤。
李胤回去的時候桌上還煨着一鍋湯。一桌子的菜都涼了,可秋玫身前的飯一口都沒動過。
李胤瞧了瞧敞開的大‘門’,脫了鞋進去,看到秋玫這樣子,那聲“媽媽”就是梗在喉嚨裡難以開口。
“你怎麼還不吃飯啊?飯都涼了。”
“我這不是在等你嗎?你回來就好,我去給你盛飯,都現在這個點了,你一定餓壞了吧!”
秋玫說着就去廚房給李胤盛了一碗飯出來。李胤低頭看着地板上的‘花’紋,本就不太善言辭的人現在更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小意啊,你剛剛那麼忙出去,是因爲老闆催你去辦事嗎?”
秋玫這麼問她。
李胤隨口應了一聲,也不想多做解釋。現在既然分辨不清真實與虛幻,那倒不如順其自然。反正她也沒什麼本事和自己可以一個人解決這件事情。
晚上睡覺的時候,李胤是睡在白天看到的那個粉嫩嫩的房間裡的。雖然李胤很不習慣這樣的房間,但也沒有選擇的餘地。臨睡前,她給珈藍打了一個電話,想要問問他自己現在究竟是怎麼一個樣子,電話撥出去之後給出的提示音居然是空號。
她又再三確認了好幾遍確實是這個號碼,又打了幾遍,發現無一例外,都是空號的提示音。
這下,李胤真的是絕望了。
難不成,珈藍也真的是她幻想出來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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