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雲公子、奇伯從來都不是外人,
遵逸王自然也不是外人,
於是,
晉安把他種梨、走陰查案…這幾天裡的所見所聞,屬實相告。
其中就包括了他的猜想——
先後發現隨神舟艦隊提供食物供應的格物仙鼎,有着十分可怕後遺症,神舟艦隊頻發死人、食人怪事。於是,先後爲了拯救整個艦隊上萬人,力排衆難的主動將格物仙鼎封印在海外,又十里修建一座土伯大帝廟宇用來鎮壓、超度那些已經慘遭格物仙鼎毒手的亡者。
當說完一切始末,晉安關注遵逸王和倚雲公子的面部表情變化,遵逸王出現短暫失神的怔住。
啪!倚雲公子纖弱玉手抓斷了實木椅扶手。
雖然在來時路上,李胖子已經大概瞭解案情,但是不如現在聽到的詳細。當他再次聽到先後是蒙冤,遭人陷害,先後不是人們口中的妖女魔女而是救下整個艦隊的福慧雙修的母儀天下者,依舊露出吃驚表情。
遵逸王是戍邊將帥,從屍山血海裡走出,早已練出非人堅毅意志,他只是短暫失神就很快恢復過來,恢復過來的他兩眼緊緊盯着晉安:“神武侯意思是,神舟艦隊返回本國,我們在神舟上發現的那些餓到肌體銷售,腹內人手人腳多到鼓脹如球的船員屍體,都是因爲受到格物仙鼎後遺症?”
晉安點頭:“正是。”
遵逸王:“先後沒有…飢餓食人?”
晉安:“沒有。”
“恰恰相反,先後反而是最早發現格物仙鼎真面目,想要救下整個艦隊。”
遵逸王再問:“艦隊唯一倖存下來的先後,不是殺人者,也不是罪魁禍首者?”
晉安:“不是。”
“格物仙鼎被先後封印海外,艦隊一下缺少食物補給,物資虧空,先後應該是想帶艦隊返航然後從沿途國家補給物資。但是後來不知什麼原因,或許是因爲海上天氣瞬息萬變,導致艦隊迷失方向,最後只回來一艘神舟。神舟上的船員因爲沒了食物來源,餓到發瘋,失去理智,相互殘殺,擇人而食。”
“又或者……”
遵逸王目光瞬間鋒銳,聲音低沉:“又或者什麼?”
晉安沒有打啞謎,直接道:“又或者,先後早就清楚整個艦隊都吃過格物仙鼎的儲糧,所有人都是藥石無救,只是吃多吃少,發病早發病晚的區別。”
“心懷天下仁義的先後,爲了不傷害沿途小國百姓,不增添更多無辜傷亡,爲了不放一個船員上岸潛逃,命令艦隊遠離海岸航線,通過隔絕艦隊,隔絕格物仙鼎的餘毒向外擴散。”
“艦隊遠離沿途小國港口航線,這麼多人缺少物資補給,大家餓到發瘋,自相殘殺,只是早晚的事。以先後的聰慧,肯定知道艦隊自我隔絕航行的危害,但先後還是選擇了這麼做,只能有一個解釋,先後早就清楚艦隊已經到了藥石無救,必亡無疑,先後是抱着必死之志,她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無法活着回到康定國。”
必死之志四個字,聽得在場人心神轟鳴,就連見慣戰場生死的遵逸王,也出現了失態,口中反覆輕喃着這四個字,暫時忘了身邊還坐着兩個登門客人。
一滴晶瑩剔透,順着瑩白無暇臉頰滑落,倚雲公子害怕自己情緒失控,她閉上兩眼,可是剜心之痛還是讓幾顆斷線珍珠順着眼角滑落,滴落浸溼地面。
哎。
看着倚雲公子落淚,場中幾人在心底發出一聲嘆息。
站在倚雲公子身後的奇伯,舉起衣袖拭去眼角淚花兒,就連這位老僕人在聽到“必死之志”,得知先後爲了不傷及沿岸無辜,維護住康定國天朝上國的尊嚴與顏面,甘願犧牲自己成全天下人,也不免老淚縱橫,出現失態。
好一會,遵逸王才從失態走走出,這次遵逸王朝晉安雙手抱拳,換上請教語氣,臉上升起欽佩表情:“神武侯可知先後是否有食用過毒鼎裡的東西?”
晉安搖頭:“這個問題,無法回答王爺,當年太多隱情隨着鬼船神舟被燒,一同化爲灰燼。”
然後轉爲嚴肅神情:“但是我相信先後沒有吃過格物仙鼎裡的食物,這並不是出於個人感情用事的臆測,主要是通過三點線索推測出。”
“一是先後母儀天下的品德。”
“二是先後理智封印格物仙鼎,假如先後食用過格物仙鼎裡儲糧,以格物仙鼎的毒性,人的神智必然會受到影響,做不出傷害主鼎的事。”
“三是先後身份尊貴,吃行用膳都有皇室制度,有自己的儲糧,防止被人投毒暗害,這裡也能排除先後和其他人共用格物仙鼎儲糧的可能。”
聽完晉安分析,遵逸王突然撫掌大笑:“好,好,好,今日有神武侯三句金言,本王堅信,十幾年前被雪藏的真相,終有一日會再見青天,沉冤得雪。”
遵逸王心情大好,看向晉安的目光,滿是大加讚賞,把晉安同青天相比肩,足可見讚賞之高。
距上次王府見面,交出十幾年前的香梨證物,才短短几日,晉安就理清十幾年前的線索頭緒,有了重大進展,令在座所有人高看一眼也實屬正常。
“晉安道長可知那隻害人先帝先後一家的毒鼎,被封印海外異域的具體地點?”
“這種有傷天和的欺世毒鼎,理當摧毀,將它的真相公之於天下,警醒世人。”
這次開口者是倚雲公子。
此時的倚雲公子已經睜開明眸,此時的她,眸光冷靜,再次恢復回平時的心思機敏,沉着冷靜,此刻在她身上看到的不是女子柔弱,而是眸生寒光的沉着冷靜。只是她的眼眶依然微紅,無法掩飾去內心悲傷。
封印格物仙鼎的地方,晉安倒是知道,如實告知地點:“如果漢雲郡主需要幫手尋鼎,我認識大食國的大長老、波斯國的大教主,可以修書給大長老和大教主,請他們尋鼎護送。封印格物仙鼎的地方,距離兩國不遠。”
倚雲公子擡起眸子看向正關心看着自己的晉安,眼眶微紅的她頷首:“多謝晉安道長。”
“晉安道長來時用過晚膳了嗎,留下吃了飯再走吧。”
咕嚕嚕——
聽到有吃的,李胖子肚子恰在這時不爭氣的發出雷鳴。
他爲了急於見到晉安,到五臟道觀的時候本就還沒吃過飯,路上也只是在馬車裡墊了幾塊糕點,那點糕點早就消化完了,此時飢腸轆轆,聽不得吃飯二字。
李胖子頓時大糗,滿臉尷尬表情,屁股放左邊也不是,放右邊也不是,如坐鍼氈。
擔心給遵逸王留下不好印象,以爲他李胖子幾輩子沒吃過飯,次次都來遵逸王府蹭飯吃。
倒是沒有人責怪李胖子,反倒是大堂裡的沉悶氣氛得到稍稍緩解,忍俊不禁一笑。
遵逸王這時也出言挽留二人吃飯:“神武侯和李百戶留下吃過晚飯再走吧,上次那頓飯郡主待慢神武侯,本王后來已經嚴肅批評過郡主,等下本王讓郡主在飯桌給神武侯敬酒三杯,賠禮道歉。”
聽到賠禮道歉四個字,李胖子表情驚異的看看晉安,又看看倚雲公子,彷彿是回想起上一頓飯的晉安與倚雲公子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