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下的陰邑江。
水汽濃郁。
洶涌奔瀉的江面,沒有反光,一片黢黑,陰氣沉沉。
除了江水擊岸的浪潮聲音外,四周空曠寂靜。
因爲晉安是元神出竅,他現在本身就是一縷神魂,所以此地的鬼打牆對他起不到作用。
晉安神魂越往裡飄。
一路所見,越是讓他臉色沉下來。
此地所有衙役與班頭,居然都是陷入鬼打牆,不停的原地轉圈,無一人倖免,集體鬼打牆。
可那些衙役與班頭,就好像渾然不覺,正陷在鬼打牆幻境裡的他們,臉上神色如常,還以爲自己繼續在巡邏、站崗呢,走得不亦說乎。
時不時還駐足跟同僚聊天,藉着空暇偷懶。
但他身邊明明空無一人。
只有他一人。
晉安一路飄魂到青水幫總舵,那裡依舊維持着白天的廢墟場景,殘垣斷壁,倒塌廢墟,船底鑿穿大窟窿有大半沉沒江底,只是那些屍體都已經被清理光。
晉安小心翼翼飄了一圈。
並無什麼異常發現。
也沒發現到什麼形跡可疑的人,比如紙紮人去而復返……
“奇怪了。”
“既然不是紙紮人去而復返,那又是什麼人對這些衙役鬼打牆的?”
就在晉安繼續尋找線索時,忽然!
晚上並無人逗留的沉寂江邊,響起了嗩吶聲,嗚嗚咽咽,尖銳,刺耳,居然正在朝這邊接近。
正所謂“千年琵琶萬年琴,唯有嗩吶送一生,初聞不知嗩吶音,再聽已是陰間人,孟婆一湯忘今生,奈何橋上渡殘魂”!
大半夜聽到嗩吶,尤其瘮人。
更何況還是陰魂離體的晉安,頓時驚得人頭皮發麻。
假如我有頭皮的話…晉安驚詫看向遠處黑夜,是誰在大半夜吹嗩吶催魂?
嗩吶聲越來越近,晉安終於看清了來者,一支披麻戴白的喪葬隊伍,一路吹着嗩吶,撒着值錢,一路陰風陣陣的走來。
喪葬隊伍的最前頭,是一對一高一矮,一瘦一胖,披掛官袍的人,但這些不是康定國的官袍,官袍爲玄黑,玄黑是煞,可鎮邪祟,有點像陰曹地府的陰差官袍?二人手裡還牽着鐵鏈,身後跟着一串的人。
但那些人裝束有些驚悚。
有做生意的商賈、有穿着員外服的鄉紳、有半個脖子幾乎砍沒了的江湖草莽、有身負揹簍但落崖磕沒了臉的行腳僧人、有肚子被牛角頂破個大窟窿,腸子掉出來的牛夫,手裡還牽着繮繩,趕着一頭水牛……
形形色色,足足有一二十人。
每個人都是臉色灰白,死氣沉沉,目光呆滯無光,這些全都是人死後的孤魂。
官袍?
勾魂?
陰曹地府嗎?
晉安被眼前場景弄得一愣,那些被拘的陰魂,都是死在昌縣,或是在昌縣附近遊蕩的孤魂野鬼嗎?
他一時間沒弄明白眼前是什麼情況。
這支披麻戴白的喪葬隊伍,吹着嗩吶,撒着紙錢,陰風陣陣的來到青水幫總舵前。
但這支喪葬隊伍並未停留,繼續前進着。
譁——
嘩啦啦——
漆黑如淵,沒有月光反光的黑黢黢江面上,江水擊打岸邊的聲音,一聲急促過一聲,隨着嗩吶催魂,只見從江水下,走出來一個個面色灰白,兩眼呆滯沒有焦點,皮膚鐵青的人。
這些人都穿着青水幫幫衆的青衣,他們走上岸,然後目光呆滯無神的自動加入嗩吶喪葬隊伍。
鏘!鏘!鏘!
鐵鏈鎖住他們,透體而過,可他們一臉麻木,沒有痛覺。
這些人自然都是死後的青水幫幫衆亡魂!
除了從江水裡走上岸的亡魂,從七八條三牙船廢墟里,也走出一個個面色灰白的亡魂,也是自動加入了這支神秘出現的嗩吶喪葬隊伍。
原本只有一二十人的隊伍,一下就擴大到了上百人。
晉安藏在一邊,暗暗驚奇的看着眼前一幕。
這支喪葬隊伍還在繼續往前行走,一路撒滿紙錢,爲死人開道,一路穿石穿樹,筆直穿行,無視任何阻礙。
就在經過距晉安二十丈之地時,牽着勾魂鐵鏈,走在最前頭的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兩人,忽然齊齊轉頭朝晉安所藏身的地方望去。
“不知是哪位仙者元神出竅在此?”
“何不讓我陰差二人拜見仙者元神一面?”
自稱陰差?
果然是這個世界也有陰曹地府嗎?
晉安見自己的行蹤已藏不住,於是從藏身的衙役們搭建的臨時草棚中飄出。
“元神穩固,不懼天地風火水光侵襲,原來是位上仙。上仙不是本地人吧,昌縣本地各家道觀,我二人都見過,也都熟悉,卻從未見過上仙?”
晉安也不知道這個世界見了地府陰差,需要哪些禮節?或是需要結哪種道家手印表明自己身份?於是,他只能硬着頭皮,學着世俗世界裡的那一套,朝二位陰差拱拱手。
並學着古人的那套文縐縐說話方式,道:“見過二位陰差大人,我師出五臟道教,的確並非昌縣本地人。”
“此次恰好遊方路過昌縣,聽聞昌縣文武廟有廟會,於是暫住幾日,打算細細領略一番昌縣廟會盛況。”
“剛纔並非有意避開二位陰差,只是怕打擾到二位陰差辦事。”
“原來是路過昌縣的上仙,上仙客氣,我兄弟二人只是普通的勾魂使者,帶着這些孤魂野鬼正準備送去投胎,免得這些遊蕩的孤魂野鬼多了,擾亂陽間秩序。”那對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二人,朝晉安回了一禮。
晉安聞言,心頭一動:“哦,不知二位勾魂使者這是送往何處去投胎?”
晉安對這個世界的鬼神體系很好奇。
兩位勾魂使者倒是對晉安客氣得很,他們就當要回答時,突然,轟隆隆!
天上一聲春雷炸起。
原本晴空萬里的天氣,突然間就烏雲籠罩。
那些被勾魂鎖鏈串着的亡魂,本就面色灰白變得更加面色灰白,眼看魂氣虛弱,馬上就要魂飛魄散。
雷是天地至陽,這些陰魂陰氣重,最是受不得驚雷。
兩位勾魂使者見此,原本到嘴的話,趕緊止住,然後向晉安匆匆告辭離去。
而隨着這支嗩吶喪葬隊伍消失離去,困住衙役的鬼打牆也消失了,重新恢復過來。
晉安若有所思。
他神魂在江邊飄了一會,這才重新飄回城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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