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陽坐於天衍道宮的道臺之上,此道宮自成世界,不在五行之中。
在道臺的前方是嵩陽、木陽、沉陽、融陽、風凌,嵩陽看着清陽,感受着他身上的那股飄渺氣息,身在眼前,卻似在天邊。
只聽清陽說道:“我悟法存神之時有感此天地將不復存在,煉化怨魔法珠,化生這小千世界只爲渡此殺劫。”
衆人駭然,嵩陽問道:“師兄,這殺劫從何說起啊,爲何天地會不復存在。”
“因爲這個天地本來就不是真正的天地,你可知此處天地是什麼?”清陽問道。
“不知。”嵩陽當然不知道,木陽、沉陽、融陽、風凌更不可能知道。
“這是輪迴之中。”清陽看着虛無之處說道。
“輪迴之中?怎麼可能會是在輪迴之中,輪迴之地,魂魄歸處,不可駐留,更何況這輪迴之中有天下地下,有人間與諸界,這般的真實。”
他們難以接受,一個人生活了這麼久的地方,你若要告訴他們這個天地要破滅,告訴他們只是處於輪迴之中,隨時都要死的,他們又怎麼接受得了呢。
若這是在輪迴之中,那麼所有人的修行都將成爲虛妄。
“你們不相信,是因爲你們沒有看到沒有聽到。這片地之中充滿了這種哀嚎與驚恐,那是靈魂在一次的輪迴之中死亡,卻不得解脫。”
清陽彷彿側耳傾聽着,他並不停止的緩緩說道:“虛空之中有言,這一切都是因爲一個人將天下間所有仙道以上的修行人捲入輪迴之中,借輪迴之力,合之他心中殺意,要將所有仙道以上的修士都絞滅,然而有許多的大神通之人不願意就此死去,他們以無上神通將這輪迴穩住,所以就有了這輪迴之中的天地。現在這個天地要破碎,我們要麼被真正的捲入輪迴之中,要麼在這個天地破碎的那一刻脫身,回到那個真正的天地之中去。”
衆人驚詫萬分,突然有一人問道:“那我們是誰?”問話的風凌。
“我們當然是我們。”清陽快速的回答道。
“輪迴之中原本就有生命嗎?”
“沒有。”
“那我們從何而來。”
“有天地化生,便自有生命出現,那些大神通之人能夠在這輪迴之中演化出這樣的一片天地,可見他們都是見證過真正的天地演化的。不過,你們也應該看得出來,這個天地有着許許多多讓人感覺不實之處。”
“難道說我們這些人不過是曾經被捲入輪迴之中的那些人的意念化生的?”問話的是木陽。
“或許是吧。”清陽回答道。
他曾說過,一個人當他有了意識之時,他就只屬於他自己,不屬於別人,即使是那個人是他的上一世要在他的身體內重生也不行。
“那我們究竟要怎樣才能夠在這個天地破滅之時,不被輪迴吞沒,回到真正的天地之間去呢?”沉陽問道。
“有一個人地方或許能夠讓我們渡過此殺劫。”
“哪裡。”
“那座道宮之中。”
清陽所說的正是那一座他看到的道宮,他現在可以肯定,不止是自己能夠看到,應該還有不少人能夠看到,自然的也會有不少的人朝那道宮而去。
不過,清陽還要將朝陽從那個阿鼻城中帶出來,朝陽是天衍道派弟子,怎麼可以就這麼囚在外面呢,若是無能爲力還罷,而現在清陽卻有了幾分把握。
此時的清陽已經沒有半點剛進入天人道時的晦澀,他整個人的神意就像是與這個天地合在了一起一般,有一種水乳交融的感覺。
那種玄之又玄感覺妙不可言,只見他突然在身前一抹,虛空便像是蒙塵的鏡子一樣的被擦出了一塊光亮之處,隨之這光亮之處又快速的暗淡下去,先是灰暗,接着是漆黑,漆黑之中又慢慢的顯露出一個出一個牢籠來。
那牢籠先只是顯露淡淡的輪廓,就如處於迷霧之中,清陽再次伸手一抹,那些黑暗晦色被抹去不少。然而牢籠之中卻只有黑暗,什麼也看不到。
又見清陽突然噴出一口清氣,那清氣綿綿不絕,隱隱可聽到呼嘯之聲,彷彿已經吹入了那阿鼻城中。
只見那虛空之中影像之中的黑暗牢籠之中就像有一團風將那黑暗驅散了一樣,一個微弓着身體的人站在那裡。
只是當看清他的樣子的那一刻,融陽不由的掩嘴輕呼,那正是朝陽,但是現在他並不是朝陽,而是血魔朝陽。
他身上鮮紅,彷彿有血朝下流淌着。
“朝陽師兄。”融陽再次的低呼一聲。
然而也就在這時,整個天衍道宮之中都泛生了一股壓抑感,隨之便有黑暗自虛無之中浮現。風凌手已經搭上了劍柄,她聽到虛無之中傳來的腳步聲,那腳步聲很輕,然而卻由遠及近,一步步,像是踩在風凌的心中。
她第一次的感覺到了恐懼,就光聽這腳步便感到了死亡在逼近。
不光風凌感到壓抑和恐懼,其他的人也同樣如此,整個天衍道宮之中的光線在這一剎那之間便暗淡了下來,由原本的明媚變成了天將夜之時的景象,整個天衍道宮彷彿要與那阿鼻城重疊到一起。
也就在這時,清陽突然開口了,只聽他說道:“你是這天地間不死不滅的存在,何必要爲難我們這些後輩呢。”
他的聲音仿如春風一般的在大家心中吹過,將那種陰晦與恐懼吹散,他們也立即明白自己的師兄已經晉入了一種不可思議之境,在天人道之上已經沒有什麼境界劃分,每一個天人道中的修士都神秘不可測,神通法術千差萬別。
突然,整個天地之間一片靜默,他們聽不到半點的聲音,然而卻見清陽嘴脣開合,顯然是在說話。
嵩陽、木陽、沉陽、融陽等人立即凝神去聽,憑神念去感應,然而聽到耳裡的卻只有狂風的呼嘯聲,雨落聲、雷鳴聲,其中似有鳥語雞鳴,這不是凡塵俗音,這是真言,天地真言,清陽正在以真言與那位阿鼻城中的可怕的存在交談着。
他們聽在耳中的一剎那之間,血氣翻涌,頭暈目眩,相顧駭然。
好一會兒,那種沉靜之中似有狂風驟雨、雷鳴鳥語的矛盾感消失了。卻見清陽突然伸手朝那虛空如幻象的牢籠伸去,這一伸竟是伸進去了,在伸進去的那一剎那,他們看到牢籠之中多了一個人,正是清陽。
然而,天衍道宮之中清陽依然坐在那裡,只是此時他卻閉着雙眼一動不動的。
嵩陽他們不敢發出半點的聲音,生怕驚擾到了清陽,而且他們的感覺之中,那個阿鼻城中的可怕存在就站在那牢籠之外看着。
只見清陽一身的紫袍,頭戴紫色的高冠,伸手牽起朝陽的手。然而朝陽卻在清陽碰上他的一瞬間咆哮怒吼,只聽清陽一聲低呼。
“朝陽,醒來,來,隨師兄回去。”
說罷,那朝陽竟是迅速的安靜了下來,而後牽起朝陽的手,朝着那牢籠外的黑暗走去。
那黑暗牢籠之中的清陽一步朝牢籠外跨去,那牢籠就像是根本就不存在一樣。只見清陽一步跨出,那腳卻在天衍道宮之中出現,接着是腿,然後是半個身子,最後是整個人出現在了天衍道宮之中的那虛空之中。
而他的一隻手在身後,將朝陽牽了出來。
朝陽一出來,風凌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此時的朝陽太可怕了,他整個人就像是被剝了一層皮,全身通紅,血漿不凝的朝下淌着,他的雙眼之中充滿了暴虐與掙扎。
清陽從那黑暗之中出來之時給人的感覺帶着一種玄之又玄的道意,就如從幻象畫中走出,而後帶出來的朝陽卻瞬間讓這感覺變得詭異起來,也就是朝陽出來之後,那虛無之中的黑暗便消失了。天衍道宮之中的壓抑也如風一般的散去。
清陽將朝陽放下的瞬間,朝陽眼中的掙扎剎那消失,變的暴虐而冷漠,又透着殘忍。
他還沒有落到地面便朝着下方的嵩陽等人撲去,嘴裡發出怪異的狂吼,如野獸一般。
“區區血魔也敢奪我天衍道派弟子肉身。”
就在這時清陽睜天了雙眼,隨着他的一聲厲喝,朝陽發出一聲慘叫,只見朝陽詭異的一閃,便欲逃出天衍道派,然而在它撲出門外剎那,卻發現自己並沒有離開,而是撲在了清陽道臺之下,只見清陽伸手一點他的額頭,朝陽的臉上似有一張怪異的魔臉浮現,慘叫着,朝陽渾身顫抖着,隨之倒在地上,身上一團血色煞光慢慢的散去。
那是他身上的血魔被清陽滅殺了。
救出朝陽,滅殺了朝陽身上的血魔,朝陽只需要靜養便能夠恢復。
清陽卻等不及了,他心中那迫切感更甚了,他就覺得自己像是冰封在冰塊裡的人,若這冰塊碎了,那自己也將可能一同碎去,雖然他現在在師弟們的眼神是神秘莫測的,但是他一想到自己靈魂深處的那一縷被壓制着的劍光,就有一種無力感,這還不知道是已經消弱了多少次的劍意了,若是直面那位一劍化天河,將天地之間衆仙聖捲入輪迴的人,那就只怕連逃也逃不了。
那一座道宮,清陽見到之時也朝它前行,然而無論他怎麼走,卻也沒有靠近半分。而現在他則清楚,那道宮並不是存在極遠之處,那遠只是一種感覺,若是無法看透,走上千百年也無法靠近,若是能夠看透,那隻不過是一步的距離而已。
清陽從道臺上站起來,朝着道宮外而去,現在這座道宮就是怨魔法珠所化的小千世界,出了道宮便是出了小千世界。
嵩陽、木陽、沉陽、融陽、風凌隨在清陽的身後,一步跨出天衍道宮,天地剎那變幻,
在他們的面前出現了一座更大的道宮,那道宮巍峨渺渺,他們身處於道宮最下方,一眼望去是一層層的臺階,臺階的頂處是道宮的正門,只見那道宮上有一塊巨大的牌匾,上書‘太極宮’三字。
朝後面看去,唯有茫茫的虛無,不見天地。
而那臺階上正有不少人在向上走着,只是他們一個個走的極慢,個個身上氣勢凝重非凡。有些人已經將要登上頂了,也不知道有沒有人進入了那太極宮中,而旁邊不遠處也有人才開始登,但是對方卻像是根本就沒有發現他們。身上靈光涌動,眼中厲芒閃爍。
這些大多是已經晉入天人道的人,清陽說道:“我們入太極宮,唯有在這太極宮中才有機會脫此天地殺劫。”
說罷便率先朝太極宮的臺階登去。
遠遠看去,那一個個朝太極宮登去的人就像一隻只的螻蟻在朝着大樹的頂端爬去。
大劫之下,衆生如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