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駕雲往西大概過了一個時辰左右,夙玉才示意白梔在一座雲霧繚繞的府邸前止步。 府邸不大,也沒有僕人,平時夙玉都是自己隨便一個蒲團就地打坐修煉,但他想到白梔妖界公主的身份,覺得不能跟自己一樣隨便,便索性挽起袖子親自替她整理房間。 “天將的位階是僅次於上神的存在,你怎麼會住在這麼偏遠的地方?”白梔有些困惑地問道。 不同於妖界誰強地盤便歸誰和修煉無限制,天界諸神的府邸劃分都跟各自位階有關,越是位階高的神,所劃分的府邸便越大越好,其能提供修煉的靈氣便越強,而夙玉的府邸不僅偏遠狹窄,而且還靈氣稀薄,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天將應有的待遇。 “這裡挺好的,太大我也用不上。”夙玉聲音平靜,頭也未擡地應道。 妖界雖然沒有飛昇這種情況,但是對於那些人妖混血的半妖在妖界寸步難行的情況,只怕她面前的少年在天庭的遭遇一樣不怎麼好過。而那些一直遭到排擠和刁難的半妖,很多不到百年便自盡而亡,可他卻一步一步堅定地從最卑微的天兵爬到僅距上神一步之遙的天將。 思及此,再看着雖然面無表情但卻動作溫柔仔細地替她收拾房間的夙玉,白梔便嚥下了所有打算調戲對方的話。 “如果對佈置有什麼不滿意,或者還有什麼需要的東西,都可以告訴我。” 千年前在凡間的時候,夙玉便是正統道派的嫡系弟子,素日裡面對的不是鬍子一大把的師尊便是同樣不解風情的同門,在他以往的人生從未與女子有過多少交集,所以雖然答應了天后,夙玉到底還是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與之相處,只是如往常那般板着臉說道。 白梔先是愣愣地看了他一眼,而後才掃過佈置得格外雅緻
的房間,笑靨如花地點了點頭:“嗯。” 夙玉覺得天后既然把她交給了他,而她又是獨自一人以求和爲由被送到了天界,對她好是理所當然的一件事。 然而白梔卻是在喝一口水、吃一個果實都必須要付出代價的妖界長大,她覺得這世間根本就不存在理所當然的好,再加上她本就打算抱牢一根大腿,免她無枝可依,所以當晚,銀月皎皎,夜深人靜之際,她便果斷換了一身輕薄妖嬈的紗裙,推開了夙玉的房門。 此時夙玉已經脫下了白日在雲霄殿披着的銀甲,僅着一襲簡單的玄衣盤坐在蒲團上,眉清目秀的眉眼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溫潤如玉。 “夙玉。” 見他愣神,她便緩緩走到了他的身邊,伸出手輕輕抱住了他的胳膊。 她沒有珍貴的法寶,也沒有唯我獨尊的實力,在妖界那個弱肉強食的地方,爲了活下去,她很早便學會了不擇手段。 她很清楚自己的美貌,更懂得如何利用美貌達到自己的目的。 被她抱住胳膊的少年,身體猛地一僵,隨後便側頭看着她,緩緩擡起了另外一隻手。 她做好了要麼被他接受,要麼被她推開這兩種打算,卻唯獨沒想到,他卻是伸手拿過一件摺疊整齊的衣衫,動作輕柔地替她披到了身上。 “你想要討好我,想要讓我保護你。”他替她攏好衣襟,目光澄澈,語氣淡然,“爲此你打算獻出你的一切,可是你抱着我的手卻在發抖。” “不管傳言再如何,我始終相信有一雙乾淨眼眸的姑娘,縱使達不到品德高尚,卻也不會如傳言那般不堪。” “你不用害怕什麼,天后既然把你交給了我,那你在我身邊一天,我便會竭盡全力護你一天。” 有生之年,從未被人如此溫柔相待,白梔緊緊抓着衣
襟,突然間便有了想要落淚的衝動。 她雖是妖王無疆的女兒,但她的母親卻不是其他位高權重的大妖,而是一個被無疆強佔的美貌凡人。 妖王的血脈極其強大,所以她的母親在誕下她的那一刻便力竭而亡,而她也在隨後被無疆帶回了妖界。 妖族與神族一樣都非常重視血脈的純正,她雖有公主之名,卻從未有過公主之實,若非她尋到了魅妖學會了媚術,那她如今墳頭上的草恐怕早有一人多高了。但就算是她的師父魅妖,也是一邊教授她媚術,一邊輾轉將她贈予各路大妖謀取利益,她在妖界的日子從未有過一天安穩。 也正是因爲如此,當妖界決定向天界求和的時候,她纔會主動表示自願前去天界,她已經受夠了那些一直被人欺凌利用的日子,只要能夠輕鬆自由地活下去,她願意爲此不惜一切代價。 爲了這個微不足道的目的,她已經做了太久不擇手段的妖,她甚至都快要忘記自己還流淌着凡人的鮮血,忘記自己在很小的時候曾經立誓要做一個乾淨清白與人爲善的妖。 但眼下,她面前的少年卻看穿了她內心的恐懼。 若在妖界,她現在的這般表現只會被那些大妖們理解爲心不甘情不願,從而遭受到嚴厲的懲處。 可他卻讓她不用害怕,甚至還願意無條件地保護她,哪怕僅僅是因爲天后的命令,她依舊覺得溫暖難得。 慢慢斂去眼中的淚意,白梔故作不屑地輕嗤了一聲:“真是個呆子,這種時候如果想要女孩子感激你,你就應該說,只要有我在,無論如何都會保護你纔對。難怪你這樣的年紀,這樣的高位還沒有半個願意與你相好的神女。少年啊,你要知道,女人永遠喜歡美麗的謊言多過殘酷的現實。” 夙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