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觸及江南

重回金壁輝煌的紫禁城,換好衣裳,又是一個君臨天下的帝王。

乾清宮,東暖閣。

李若漣接到皇帝的召見,立刻直奔紫禁城,並沒有片刻耽誤。

“臣李若漣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李若漣進了東暖閣,看見皇帝,立刻跪倒行禮。

“起來吧。”楊改革淡淡的說了句。

“謝陛下隆恩。”李若漣站了起來,低着頭,等待皇帝的詢問。

楊改革看着這個李若漣,日子肯定過得不過,滿臉紅潤,似乎比以前變胖了,笑道:“李若漣啊最近倒是胖了啊”

李若漣連忙把頭低得更低,誠惶誠恐的跪下,道:“臣有罪,有罪……”

看着已經嚇成這樣的楊改革笑道:“你是武進士出身,別和那些腐儒一般,把學問當成敲門磚,敲開了門,就把學問丟在腦後,所以說,每日該鍛鍊,該打熬的,也別捺下。”楊改革笑着說道,最近,銀行方面有些亂象了,得敲打敲打李若漣。

“臣領旨,臣明白,……臣有罪,臣不該給李大人,曹大人他們借錢的,請陛下恕罪……”李若漣已經滿臉汗珠子。

“你銀行方面的規矩,你要給自己立起來,誰能借,誰不能借,誰借錢有風險,誰借錢沒有償還能力,誰借錢合朕的心意,誰借錢會壞朕的事,這些,都不用朕教你吧?朕叫你開銀行,是爲了盈利,是爲了賺錢,別沒人管你,你就自己放鬆自己,別人一說好話,一奉承,就把原則,規矩拋擲腦後,這一點,朕希望你謹記,你要是天天需要朕這樣守着你,朕可沒那麼多的心思。”楊改革半笑半怒的說道,最近,銀行方面有點亂了,一些權貴跟李若漣套近乎,從銀行裡借錢出來“炒”股票,不走正規的路子,借錢無抵押,借錢也沒還款預期,就憑着一張臉,一句話,而且數量特別大,這讓楊改革很不爽,不走正規的路子,遲早有一天要出大問題;甚至還有以衙門的名義借錢,說是衙門過不下去,借點錢救急,等以後有錢了還,這更是大問題,有人把自己的銀行當戶部的銀庫了,這個苗頭可不好。

李若漣早已重新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不敢擡頭,口裡直呼“臣有罪”,最近,李若漣確實有些得意忘形,各路權貴跟他套近乎,從他那裡借錢,一些規矩也因爲他的點頭而形同虛設。

楊改革看着在地上不住磕頭,口喊“有罪”的李若漣,沒有作聲。直到李若漣喊得有些嘶啞了,楊改革才呼一口氣,道:“好了,起來吧。”

“謝陛下開恩”李若漣聽到皇帝這句話,如獲大赦,這才爬起來,臉上已經是豬肝色,汗水滾了一臉,誠惶誠恐。

“銀行的規矩,你回去之後,重新立一遍,別讓人隨便就鑽空子,自己要管住自己,時刻反省,記着,有些東西不是敲門磚,敲開了門就可以丟掉,有些東西,比如人的本色,是不能丟的,不然,就不是這個人了。”楊改革又敲打了一番。

“臣遵旨”李若漣心有餘悸的說道。

“對了,今日叫你來,主要還是有一件事讓你去做。”楊改革見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轉而說起正事。

“臣謹尊陛下的吩咐。”李若漣說道。

“琉璃齋那裡準備開一家股票交易所,日後,那裡就是一個金窩銀窩,你的銀行,要跟進,最好能進駐股票交易所,或者是就近靠着,以方便股票交易,如今股票交易,都不是現銀了,都使的是銀票,你那銀行靠得近,生意纔好做,生意,總要跟着銀子跑纔有賺頭。”楊改革說道。

“臣領旨。”李若漣不敢有任何分辨,只是答應。

“股票交易所纔剛剛起步,你的銀行要對股票交易所多多支持纔對,配合着將股票交易所弄好,暫時貼些錢都是可以的,這些東西,不用朕教你,你回去之後,仔細的想想。”楊改革又問道。

“臣領旨”李若漣滿臉的豬肝色,給皇帝嚇壞了,聽見皇帝依舊是淳淳的教導,心才稍微安穩些,這才後怕起來,銀行裡掌着多少銀子?比戶部尚書管的銀子還要多,他這個職位,雖然不高,但絕對是權重,不知道多少人惦記着這個位子,只要稍稍出點差錯,惹皇帝不高興,他這個位子就沒了,想爬上這個位子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他擅自做主借出去的銀子,雖然沒有給銀行造成什麼損失,但是卻犯了皇帝的規矩。

……

江南水鄉,無數的文人騷客用詩歌爲他讚美,用筆墨記錄他,物華天美,是人間不可多得的天堂之地。

南京,則是大明朝在南方的中心,正坐落在江南水鄉之中。

南京稅監,如今成了一個熱鬧的地方。

先前這個地方,這個衙門,就是一個笑話,是整個江南嘲笑的對象,誰沒事吃飽了撐着,自己去稅監交稅去?去哪裡交稅的,屈指可數,不過是皇帝的幾個產業罷了,不過如今,皇帝那二成補貼的明旨一下,邸報上一說,需要有稅監開出的發票才能領到錢,於是,瞬間,這個地方就成了江南的重地,無數造船場的商家開始登門拜訪。

如今,雖然說是幫助轉運災民纔給二成補貼,不過,這條明顯就放得很鬆,沒人管你日後會怎麼着,是不是運災民,所以,變相的,卻是造所有的船都給補貼,一下子,自以爲找到空子的人蜂擁而至,希望在稅監裡登記上,能開出發票,能開出發票了,纔會有人來造船,不然,那二成的補貼,誰來貼?

如今的稅監,歸喜公公管,喜公公原本就是掌管寶源局鑄幣的,手裡過的銀錢,以千百萬計,在江南,那也屬於有權有勢的大太監,所以,在他這個衙門前,也沒什麼人敢放肆,能管得了喜公公的,就是大內,大內遠在北京,所以,儘管很多人對喜公公這種不給他們登記,不給發票的做法很有意見,卻也沒什麼辦法。

“公公,外面又來了很多要見您的,都是要來咱們稅監登記要發票的。”小太監伺候着喜公公進屋歇息,邊伺候邊說道。

喜公公沒說話,而是翻開那一疊的拜帖,隨便翻了一會,就看完了。

“不見,就說灑家累了,他們那事,等灑家有空了再說,這些賤骨頭,不把他們晾幾天,他們倒是不把咱們稅監當回事,先前還老是笑咱們稅監來着,這次,灑家倒是要讓他們知道稅監的厲害。”喜公公毫不猶豫的拒絕了,這些拜帖裡,沒一個是喜公公中意的,都是些想銀子想瘋了的人,也不看看情況和世道。直接就拒絕和這些人見面,喜公公如今身兼幾職,皇帝讓他多關照稅監的事,於是,他也是天天往稅監跑,原本只要一個月來那麼一兩次就可以了,現在,倒是把稅監當成固定的住處了,寶源局那邊,漸漸的放開。

“小的領命,這就去回了他們。”小太監立刻說道。

小太監出去了,喜公公坐下來,回想這個問題來,接到皇帝的信之後,他就開始關注稅監,後來,鄭懷忠又來找他,和他商量稅監和發票的事,這事關係到那二成銀子的補貼問題,鄭懷忠想讓喜公公遲些日子發放發票,以便他多多的接些生意,等他接的差不多了,再給那些人登記,開發票。

喜公公沒多想,倒是答應了,當初他初來南京,找不到銀子鑄幣的時候,鄭懷忠可沒少幫他,再說,都是皇帝身邊的人,能幫的就儘量幫,再說,皇帝也在信裡提到,不要什麼阿貓阿狗都給登記,要選一些有信譽,可靠的商家,以便於日後好收稅,所以,喜公公很乾脆,把那些想登記的人給晾在了一邊。

一羣想來登記,領發票的人不得不出稅監。

門口,一個前來登記的人曬道:“如今可出了奇事了,送銀子給別人,別人還不收,哎…這什麼世道…”說完,這個前來登記的人坐上轎子走了。

其他人紛紛側目,一個個垂着臉,紛紛上了自己的轎子,走了,如今這奇事給自己撞上了,自己送銀子給別個,別人還拿捏,不收,這事要放以前,誰信啊?一個個自嘆晦氣。

江南造船廠這邊,如今也同樣是熱鬧非凡,來造船的人,陡然多了許多。不少原本在其他地方造船的人,聽說皇帝補貼二成之後,立刻改換門庭,紛紛託關係,找門路,在江南造船廠這裡造。

鄭懷忠也樂得有人在他這裡造船,皇帝跟他說過,能容納更多的人做工,就是好事,如今天災延綿,如果能給百姓一個做工,找吃食的地方,就是善政,就是大德,所以,鄭懷忠的造船廠,一擴再擴,招收的工匠,人員,也越來越多,生意,也從來不挑三揀四,大到戰艦,奇到西洋戰艦,多到數量衆多的漁船,乃至現在的商船,只要有錢,他來者不拒,這次,更是讓喜公公幫忙,讓他那邊暫緩些日子給別人登記,讓他好把造船的生意多多招攬一些,鄭懷忠只希望,能容納更多的人在他船廠裡做事,能爲皇帝多分一點憂,就行了。

一幫從稅監出來的轎子,又在南京造船廠門前停了下來,看着造船廠門口車水馬龍,一派忙碌的景象,個個臉上晦氣,那些進出造船廠的人裡面,很多都是他們那裡的老主顧了,可如今,全跑到南京造船廠這個官辦的地方造船來了。

除了晦氣,就只能晦氣,誰叫皇帝的條件這樣奇怪呢,你沒發票,就別想攬到造船的生意。

……

秦淮河,媚香舫上。

一羣穿着奢華的人,圍坐一桌,享受這秦淮河上的胭脂味。

酒過三巡。

“諸位,如今聖上的可降下了明旨,要給江南商賈補貼,那二成銀子補貼的事,在這金陵城裡,可是掀起了不小的風浪啊諸位如何看?”坐在首座上的華衣老者,揮退了歌舞,將正事擺上桌子來,此時的秦淮河上,正是畫舫凌波,槳聲燈影,繁華金粉時。

“王兄,此事,乃是好事,陛下仁慈,有大德,不願天下百姓受苦,故此,才肯出這二成的銀子,助江南的商賈造船,以協助轉運災民,想我陳家先祖可是有遺訓,遇到災荒之年,救助孤苦,也是需要自發來做的,如今陛下更是給二成補貼以助孤苦,如此說來,我陳家即便於海上、水上生意無太大的瓜葛,也是準備造幾艘船的……”這個自稱陳家的人首先就表明了態度。

“陳家無愧是至善之家啊陳家的善舉,在這南京城裡,也是出了名的,佩服,佩服”被稱爲王兄的這個老者笑呵呵的說道。

“哼,可鄙的是,如今那閹宦,居然不給登記,不發執照,不放發票,沒發票,如何領到那二成銀子?這生意,都叫閹宦自己做去了,這明顯就是假公濟私,京中好不容易通過王大人爭取到這二成的銀子,可都叫那幫閹宦給奪去了……”一個年輕的公子哥叫道。

“楊哥兒,聽老夫一句,無需如此這般詆譭那些內臣,那些內臣,如今,不過是做作樣子,擡擡身價罷了,好在日後給別人立規矩,咱們這南京城裡以前是如何笑稅監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稅監大權在握,變成了香餑餑,自然得把身價拿捏起來,放心,要不了多久,內臣就會給咱們登記、發執照、放發票了,咱們如今可算是半個帝黨的人,放心,那些內臣們是不會爲難咱們的……”姓王的老者笑呵呵的說道。

“小子言語過激了,多謝老大人教訓。”這個姓楊的年輕公子哥倒是敢認錯。

又是一陣酒酣耳熱。

王姓老者又道:“如今,老夫就勸諸位,家裡有些餘錢的,都去造船吧,將來這海上的生意,無可限量啊”王姓的老者忽然拋出一個話題。

“哦,此話怎講?”有人立刻感興趣的問道。

“也不怕告訴你們,如今這東南沿海,怕是要平靜下來咯,一待這海上平靜下來,這生意好不好做,就不用老夫說了吧?”王姓老者神秘的說道。

“王兄,這又如何說的?如今這海面上可不太平啊夷人就不說了,那海盜可是都打上岸了,都可以攻城掠地了,這還叫太平?這生意還如何做?莫非,王兄可是有什麼門道?”一個在坐的人,立刻問道。

王姓老者撫摸着鬍鬚,故意賣弄道:“你們只看到如今的不太平,可知,很快這海上就要太平了?”

“王兄,懇請賜教”衆人立刻拱手相問,看看這個人說出什麼內幕來,如今海上可不太平,大大小小的海盜,還有夷人,擺平了這頭,那頭又翹起來,真的是有命賺錢沒命享受。

“嘿嘿,諸位可知,南京造船廠造的那些戰艦,是幹嘛的?”王姓老者神秘的道。

“那不是封船麼?還有不是防備倭寇的麼?”有人立刻說道。

“對,此是其一,如今,陛下爲了防備倭國人再犯我海疆,造了不少戰艦,爲的就是對付倭國人,諸位可還知,如今,這海上的海盜即將一掃而空麼?”老者神秘的說道。

衆人再次聚精會神起來,這可是個大消息,如今的海上,實在是太爛了,交銀子,都得交兩份半,一份交給海盜,一份交給夷人,還有半份得收買官府,不然,海上是萬萬去不得,不過這還不安全,夷人不是一股,交了這夥夷人,還有另外一夥,如果是下南洋,就得做好再交幾份的準備,海盜那份,還得看情況,交了這夥海盜的,還得交那夥的,少了那個的,運氣不好,人貨就兩空了,唯獨官府這半份,不需要重複交,這就是如今海上的現狀,和海上有些瓜葛的家族,商賈,無不頭疼,在海上,誰也壓服不了誰,連拿錢買個太平都沒地方,自然希望海上能儘快太平下來。

“王兄,雖然陛下在造戰艦,可不見得這海上就會太平,如今這官府在水上的勢力,大夥又不是不知道,即便是造了戰艦,怕也不是夷人和海盜的對手,要想海上太平,還不知道要到那年那月去呢”自稱陳家的男子雖然和海上的事沒太大的瓜葛,但是,也常聽說海上的事,不認爲海盜和夷人能迅速平定下來,桌子上其他幾個人聽了,也都點頭,當年倭寇危害東南那是多少年才平定?即便是出了戚帥這種百年難得一見的帥才,平定倭患,也用了許多年,指着還在造船廠裡的那些戰艦平定海患,衆人均難以信服。

“……如今陛下正在招撫海盜鄭芝龍,諸位可聽說過麼?”王姓老者並不在意,神秘的道。

其中一個道:“王兄,說的是鄭芝龍?這倒是個狠角色,去年可不就是他打上岸了麼?攻城掠地,打得官軍大敗。”

“正是他,如今,他人在京城,諸位可知,陛下對他十分的看重,超規格招撫他麼?”王姓老者神秘的說道。

這個消息知道的人不少,知道鄭芝龍入京接受招安了,據說還挺得皇帝看重,皇帝超規格招撫他的事,不是很新鮮。

王姓老者又繼續說道:“諸位想想,等聖上招撫好了鄭芝龍,憑藉鄭芝龍在海上的勢力,又有大批新造戰艦,得陛下大力支持,要掃平這海上的其他海盜,不是易如反掌麼?有聖上撐腰,鄭芝龍要對付夷人,不是易如反掌麼?南洋就暫且不說,單單是東海,那倭國的生意,就是不少,一旦掃平東海上的海盜,就夠我等受用不盡了……”

“老大人,您是說鄭芝龍會讓出倭國的生意,讓我等插手?”楊姓的公子哥立刻驚醒的問道,這可是個天大的消息,如今倭國的貿易,大部分都給鄭芝龍佔去,沒鄭芝龍的准許,其他人不準做倭國的貿易,但是按照王姓老者的話說,日後可能可以做倭國的貿易,這絕對是條大消息。

王姓老者笑眯眯的道:“都說孫猴子跳不出如來佛的手心,那鄭芝龍又如何跳得出聖上的手心?”王姓老者笑着說道,這是他從京師得到的最新的消息,鄭芝龍可能靠不住了,被皇帝拿捏的死死的,皇帝的手段高出他們的想象,皇帝對海上諸事的瞭解,也遠超他們的瞭解,要蒙皇帝,要騙皇帝,那根本不可能,他們想擡鄭芝龍出來,結果可能是鄭芝龍徹底的投靠皇帝,以其到時候一無所靠,不如現在就轉投皇帝,將來也有個依靠。

衆人聽了他的說辭,腦子裡紛紛浮現一個英明神武的皇帝的形象,皇帝的種種手段,這裡的諸人,也都知道一些,賑災什麼的就不說了,單單這稅監一事,就讓很多人感覺到皇帝的手段了。

“老大人可否詳解?”楊姓公子哥立刻追問,要是真的如這個老者所說,那無疑,海上的事,大有可爲,那麼造船,確實得加緊了。

“呵呵,諸位也都見識過當今聖上的手段,浩然大氣得很,老夫也就不多說了,這海上的事,當今聖上是必定要插手的,以當今聖上的手段,一旦插手,諸位想想,豈能容得了鄭芝龍對獨佔倭國的生意?豈能讓鄭芝龍坐大?豈能讓夷人在海上收銀子?到時候,海上的事,必定是當經聖上說了算,咱們如今就投身當今聖上麾下,日後豈能不落個好處?”王姓老者分析着。

幾個人又是一陣騷動,這個消息,確實有些出人意料,儘管皇帝在造戰艦,在招撫海盜,不過,多少年以來,皇帝就從來沒在海上收到什麼銀子,海上貿易不交銀子給皇帝,那都是好多年的老傳統了,很多人不認爲皇帝能擺平朝中諸多大臣,能在海上收到銀子,如今聽王姓老者一說,似乎皇帝一統海上,爲期不遠了,那麼,他們下注皇帝這邊,自然值得一試。

“王兄,此話可當真?”自稱陳家的那個人急急的問道。

“此話只出我口,入幾位的耳,此話,千萬可別傳出去了,如今聖上之聖明,不是你我能猜測的,海上的事,聖上比咱們還清楚,自然知道海上貿易有多大的利潤,自然不會放任這銀錢不賺,不然,也不會如此高規格的招撫鄭芝龍了,看着吧,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看結果了,當經聖上做事,向來手段宏大,所以,一出手,海上必定迅速平靜,到了那時,以我等半個帝黨的身份,要做海上貿易,必定得聖上庇護,要做倭國的生意,自然是可以的,聖上必定不會讓鄭芝龍霸佔着倭國的生意坐大的,諸位可見過能富可敵國的領軍大將?……”王姓老者壓低了聲音,說道。

說完,王姓老者又嘀咕了句:“不過,投身聖上,日後少不得是要交稅給聖上的,這方面,聖上怕是容不得有人作怪的,所以,也纔有了發票一事,諸位,我王某就事先跟大家提個醒,聖上如今如此慷慨,就是看中了這個稅,陛下打的是長久的打算,諸位可明白麼?”

“只要能得海上太平,只要能賺銀子,交稅就交稅,咱們現在不是也得給夷人,給海盜銀子買平安麼?如今咱們交了銀子,還不見得能落個平安,要是聖上一統四海,能落個平安,這銀子,我也認了……”桌子上,一個人比來比去,覺得如今交數份銀子還不一定能留個活命,不如支持皇帝收稅,起碼命不會沒了,至於其他的什麼,誰還顧得了那些?有些人有肉吃,有銀子拿,嚷嚷着不讓皇帝收稅,可誰管他們這些人的死活?

王姓老者就是那些於海上之事,再看不到什麼希望之後,轉而投靠皇帝的那夥人之一,他們最後的希望,鄭芝龍被皇帝高規格招撫之後,他們就知道,大事不妙,自己的算盤怕是落空了,對海上的事瞭如指掌的皇帝自然會插手海上的事,那他們捧起一個海盜給他們遮風擋雨的計劃,完全就會落空,以其事後被動,不如事先主動,主動投靠皇帝,雖然也得交銀子給皇帝,但是,只要太平就行,再仗着最先站隊投靠皇帝的身份,在海上貿易方面佔些便宜,就相當的受用。

一桌子的人,紛紛議論起來,這確實是個驚人的消息,按照這位王兄說的,海面上平靜已經要不了多久了,那麼,現在造船,則剛剛好,造船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造好的,少則半年,多則一年,如果加上準備材料,時間可能更久。如果皇帝搞定了鄭芝龍,那麼,倭國的生意,就不再是鄭芝龍獨霸了,然後憑藉他們半個帝黨的身份插手經營倭國的生意,自然是可行的,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賺不少銀子,至於皇帝要收稅,他們相信,皇帝自然不會讓自己帝黨的人吃虧。

“多謝老大人指點,小子受教了”楊姓的年輕公子哥終於明白了什麼,立刻激動的跟這個王姓老者道謝。

“楊哥兒,這倒不用,記住,我們可都是帝黨,是聖上的人,跟着聖上走,這就夠了。”老者笑眯眯的說道。

“小子再謝老大人指點,小子明日就去稅監,……諸位叔伯,前輩,還請多多照顧小子的生意,小子家那船場,可就靠着叔伯們賞口飯吃了。”這個年輕的公子哥立刻笑着跟在座的幾人拱手,經過這王姓老者指點,楊姓的公子哥已經明白了很多東西,相信再去稅監,應該能登記上了,拿到發票了。

桌子上的人,紛紛拱手錶示一定照顧。

……

翌日。

這個楊姓的公子哥就坐着轎子,直奔稅監,昨日得王姓老者指點,他已經知道了門道,相信這次一定能登記上,會拿到發票,有了發票,就可以敞開大門做生意了。

看着下人前去和門子攀談,塞了一錠銀子過去,楊姓公子哥覺得,事成了。

喜公公如今,倒是常常歇息在稅監這邊。皇帝的指示,他自然是放在心上,憑什麼這樣年輕就坐上這樣的高位,管着這樣多的銀錢,憑的就是對皇帝的忠心,對皇帝交代下來的事的盡心。

“公公,門外來了一個求發票,想登記的人,這是他的拜帖。”一個小太監拿着拜帖,向喜公公稟報道。

“哦,拿來灑家看看。”喜公公接過拜帖,翻開看起來,看了一會,眉毛動了幾下,這個拜帖,倒是有些意思,和以前那些拜帖完全不同,這個拜帖不是拉關係,也不是說好話,更不是暗示給他送多少銀子之類的,這拜帖裡,就寫了一定按照稅監的要求,足額的繳稅,必定不會作假,搞鬼這類的話。

喜公公看了這個拜帖,覺得有意思,這樣久了,終於遇到一個懂事的了,遇到一個明理的了,以前那些人,想銀子想瘋了,以爲阿貓阿狗都能登記上,都能拿到發票,也不想想陛下爲什麼給他們補貼二成的船錢,皇帝又不欠他們的。

“有意思,小李子,去請這位進來,灑家要和他談談。”喜公公饒有興趣的說道。

“小的遵命,這就去請。”小太監立刻答應,笑着出去了。

……

看着從稅監衙門裡出來,一臉笑意的小公公,楊姓公子鬆了口氣,知道這次真的沒白來,沒通曉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誰知道還有這樣多名堂?不明白其中的名堂,又怎麼正中下懷?又怎麼拿得到發票?沒發票,又怎麼做生意?

“這位公公,如何了?”楊姓公子立刻拱手笑問道。

“楊公子啊多虧了灑家給你說項,公公他答應見你了,快跟灑家來吧。”小太監笑着跟楊姓公子說道。

“那就有勞公公了”楊姓公子哥徹底的鬆口氣,果然有門,以前要見喜公公一面,那都是不可能。

……

“在下楊文敏,見過公公。”楊姓公子哥拱手行禮,朗聲見過喜公公。

“嗯,不錯,年輕,有前途,坐吧”喜公公端坐在上位,示意楊姓公子哥坐下。

“謝過公公”楊姓公子哥這才大方的在下首坐下。

“你是金陵楊家的?”喜公公問道。

“回公公的話,在下正是,在下姓楊,名文敏,字皓白。”楊姓公子哥說道。

“哦,浙江左參政是你什麼人?”喜公公問道。

“回公公的話,乃是在下的遠房叔伯。”楊姓公子道。

喜公公已經明白這個人的來歷,一個不算大的小家族,在金陵,楊家算不上什麼,攀了個遠方的官親戚,也就是如此罷了。

不過,喜公公倒是不在意他的家族是不是小,家族太大,反而不好控制,家族太大,反而不見得會按照他的框框來做,這個小家族,倒是剛好,比較好控制,也沒什麼跟自己較勁的資本,也不怕他暗中作怪,甚至可以把他作爲一個扶植的典型。

“陛下仁慈,爲災民計,如今,降下明旨,給予江南商賈二成的補貼,鼓勵商賈造船,以協助轉運災民,你可知,爲何他們都過不了灑家這一關,拿不到發票?”喜公公已經對這個人比較滿意了。

楊姓公子哥已經欣喜望外,聽喜公公的話,莫非已經同意給自己登記,發執照,放發票了?當下就激動的答道:“回公公,在下懂,在下一定按照稅監的要求做,稅監說一,在下以及楊家絕不說二,絕不給公公添麻煩,絕不從中使詐,規規矩矩的繳稅,絕不讓聖上失望,絕不讓公公失望。”楊文敏昨日得王姓老者的提點,已經明白了其中的關節,皇帝現在慷慨,就是想着日後收稅,所以,自然不希望只看到稅監發銀子,而不給稅監交銀子,所以,將自願,規矩交稅放在了首位,相信自己這樣說,肯定能打動這位喜公公的心,儘快拿到登記,拿到發票,按照如今的勢頭,他家的生意,立刻會好到不行。

“不錯,不錯,年輕人果然有靈性,很好,灑家問你,你又是如何知道這些的?”喜公公相當滿意這個楊文敏,很懂事,皇帝的打算就是長久的收稅,所以,現在登記,放發票這些事,自然得慎重,不可能給那些偷奸耍滑,從中使詐的人登記,隨便亂放發票,真的當皇帝是傻子麼?拿錢給那些人消遣?所以,選擇放發票的商賈,自然會慎重,而不是以上來就給大家都登記,放發票,那還不得亂成一鍋粥?天知道這些人拿到發票了會怎麼搞?皇帝的銀子不是打水漂麼?

“回公公的話,在下也是有人指點,這才明白的,公公,在下也是聖上的人”楊姓公子說道最後,聲音相當的小,似乎沒有說一般。

喜公公點點頭,這個年輕人還真的是懂事,看來,真的有人提點他,否則也說不出是自己人這種話,更不可能明白其中的訣竅。

“很好你家的執照,灑家這就給你開出,發票,馬上就給你放,當然,你要記得你說過的話,既然是自己人,就別偷奸耍滑,別從中使詐,該交多少稅,就交多少稅,只要能保證這個,你就是自己人,之後自然能得灑家,得陛下照拂。”喜公公也乾脆得很,立刻就給楊家開具執照,發放發票。

“多謝公公,在下及楊家必定遵守約定,必定誠實交稅,不負聖上,公公所望。”楊姓公子哥喜出望外,就這樣簡單?簡直難以相信,自己沒給這位喜公公塞錢,更沒說給他什麼好處,就是承諾按規矩交稅,並提到自己是帝黨的人,這就行了?

“好了,不用謝灑家,記住你的話就行,……對了,你家那船場,能接多大的生意?……記住,做了多少生意,就在發票上填多少,不要瞞報,不要多報,更不要漏報,否則,一旦事發,可就是欺君之罪,到時候雷霆之下,不是你們能承受的。”喜公公叮囑這個第一個拿到發票的小夥子,順便問他家能做多大的生意,生意越大,給的發票越多,在登記的時候,經營資本是很重要的一項。

楊姓公子哥有些尷尬,這位喜公公在金陵城裡,手裡可是千萬兩銀子的過,自己家那點家當,當真是拿不出手。

“回公公,在下家那個船場,每次也不過能接二三萬兩銀子的生意,四五萬兩銀子就是極限了,多了,就週轉不過來了。”楊姓公子尷尬着說道。

喜公公楞了一下,這家的生意,果然是個小買賣,才能做二三萬兩銀子的買賣,不過也好,規模小,纔好控制,有了稅監的發票,不愁他家沒有生意,等把他家扶植起來,更加好控制,遠比那些已經上了規模的船場好打交道。

“二三萬兩銀子的買賣,確實少了些,一旦給你放了發票,你家生意立刻就會好的不得了,二三萬兩銀子能幹什麼?”喜公公不動聲色的說道。

“回公公,我楊家再從別處擠擠,還能挪些銀子過來……”說到這裡,楊姓公子已經是滿臉通紅了,幾萬兩銀子,在這位喜公公面前,實在拿不出手,別人經手的都是千萬兩銀子級別的。

“這樣吧,看你也是個懂事的,灑家和銀行裡有些交情,你到銀行裡,提灑家的名號,他們會給你放款的,不多,十萬兩應該沒問題,當然,如果你家捨得拿更多的東西抵押,他們會給放得更多,你拿了銀行裡借的款,再有灑家這裡發出的發票,做起生意來,才順手,年輕人,好好幹,不要讓聖上失望……”喜公公毫不在意提一把楊家,如今要爲陛下在江南打開收稅的局面,自然得有一個典型、榜樣、死黨,這個楊家,無疑,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家族小,沒什麼依靠,偷奸耍滑的可能性要小得多,便於控制。

楊姓公子驚訝的看着自己眼前這個大太監,這太監不都是愛財麼?如今怎麼這樣好說話了?不光給自己登記發了執照,放了發票,更是給在自己說情,到銀行裡借錢,這下,他家憑着銀行裡的錢,憑着發票,想不發達都難,如果牽強一點,說攀上這個金陵城裡的大太監也不爲過。

“公公大恩,在下無以爲報,請受在下一拜。”楊姓公子哥鞠躬作了一個九十度的揖,十分的隆重。

喜公公也就平靜的受了。

“你這個大禮,灑家就受了,照着灑家說的去做吧,只要你,以及你楊家不忘記說過的話,作出過的承諾就是。”喜公公平靜的說道。

“多謝公公大恩”楊姓公子哥再次拜謝。V!~!

第408章 危機第490章 雌威勃勃孫麗娘第512章 分水嶺和傳說第283章 借人頭,激 情過後的現實第394章 毛文龍和黃臺吉初次交手第619章 衍聖公進京第21章 春雨貴如油(一)第74章 出宮第1章 夢迴明朝第607章 拿轎子擡人第270章 溫暖全世界的鄂爾多斯第761章 遠方的消息第798章 何其難第420章 交稅的憑證第550章 長遠的眼光第367章 招搖下黃河第510章 奇葩的明朝工資政策第215章 當皇帝是很爽的職業第606章 再釣幾條魚第300章 大戰前的準備第608章 科學院該現身了第606章 再釣幾條魚第213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第400章 漲,跟着皇帝賺銀子第577章 一萬響第528章 開張第420章 交稅的憑證第468章 大對決(三)第373章 猥瑣流第481章 賞賜第199章 問第626章 出手第633章 風雲驟起第568章 陰影第212章 更糾結的儲備銀問題第436章 塵埃落下第589章 有資格討價還價的人第697章 毒計第457章 晉商案爆發第171章 活路在何方第460章 找自己要錢第724章 西域第539章 馬蘭花第543章 壓力來了第435章 觸及江南第173章 該來的總是會來的第525章 官辦冶鐵所第457章 晉商案爆發第517章 這是工業原料第704章 抉擇命運第792章 電時代第371章 南方的來人第170章 面子事大第594章 退讓第363章 動手(二)第563章 錦寧出擊第773章 點燃了第279章 都是爲了移民第260章 論戰朝鮮戰略第204章 高利貸也搭車收費第38章 新軍(二)第759章 殘酷的草長馬肥第356章 給明朝人心理干預第428章 輸得很慘第207章 漂白高利貸第205章 高利貸搭車收費的起因第786章 出兵?第204章 高利貸也搭車收費第622章 再見衍聖公第787章 密議第54章 考驗第350章 羊皮筏子第337章 風起第381章 戰前,鎮江堡第807章 人需論第406章 手段第636章 分肉的必要第13章 震驚!吳三桂進了新軍第160章 謀奪產業第364章 取巧第719章 開疆拓土的岔路口第770章 舞臺第8章 玻璃和開瓢第478章 東林分裂第70章 歷史上的無名小卒(三)第95章 戰略(二)第456章 磨刀霍霍向晉商第90章 生化武器第814章 刀劍上跳舞第266章 聯絡使第703章 又是一年第336章 文藝戰線第376章 誰把誰矇在鼓裡敲?第532章 黃宗羲第482章 共獻鹽引第400章 漲,跟着皇帝賺銀子第786章 出兵?第248章 牽着不走,打着倒退的犟驢第253章 坑死明朝的林丹汗第354章 戰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