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船的造價是多少?”
“回陛下,這種大船,每船配八門紅夷大炮,每門紅夷大炮用銅三千斤以上,造價在一千二百兩左右,千斤佛郎機【佛郎機就是巨型火槍】則便宜得多,每門大約三百兩,光是這些火炮就是二萬二千兩,加上戰艦本身,其他火器等等,每艘船的造價,大概在五萬多兩左右,五艘,共計二十五萬兩。”秦耀祖指着大福船說到。
“……這種小一點的戰船,則便宜得多,大概有一萬五千兩足以,十艘,在十五萬兩左右,馬快船則更便宜,五千兩足以,這隻艦隊,建造費用,共計四十一萬兩左右。”秦耀祖繼續說到。
“等等,你這火炮,怎麼會如此貴?紅夷大炮每門造價一千二百兩?”楊改革覺得有問題,如果沒記錯,銅價也就百文左右,即便是四千斤,用銅不過四百兩銀子,加上鑄造費用,每門應該在五六百兩銀子之間,這傢伙的報價,真的不是一般的高,感情把自己當凱子啊!
秦耀祖這個報價,可是根據兵仗局裡的報價來的,道:“回稟陛下,這紅夷大炮鑄造困難,通常要造出一門合格的大炮,會廢掉好幾門,所以,這鑄造的價格就高。”
“嗯,朕知道了,把這火炮先去掉不計算在內,光算船的價錢吧,鑄炮的事,以後再說。”楊改革對這造炮實在是不滿意,價格實在是太高了點,決定有時間了去找自己的鑄炮顧問孫元化去問問,看看這大炮的造價到底是多少,如今自己兵工廠給自己的報價,有點離譜,這絕對的妨礙了大炮的普及。
秦耀祖傻眼了,造船不造炮,這戰艦還能叫戰艦嗎?不過還是答應了下來。
“遵命,陛下,去掉這鑄炮的費用,這每艘船的造價,又便宜很多,大約只有一半的價錢,大概二十五萬兩就夠了。”
“嗯,朕知道了。”楊改革覺得這船的造價這樣高,都是這火炮造成的,決定把火炮的鑄造價格降下去,否則,火炮沒辦法普及,戰艦也沒辦法多造。
“大伴,給鄭懷忠下訂單吧,告訴他,再造這樣一直艦隊,船型和船樣就按照這個製造。”楊改革說到。
“奴婢遵命。”王承擔答應道。
這造船的事還沒完,這鑄炮的事不解決,戰艦的威力始終有限得很,楊改革抹了抹額頭,覺得這事可真麻煩,一波接一波,無窮無盡。
……
秦耀祖走了,收拾行李,去當他的漁政提督去了。
“大伴,那個孫元化鑄炮的,現在可有消息了?也不知道弄得怎麼樣了?”楊改革又問道。
“回稟陛下,奴婢也不清楚,這就派人去問問。”王承恩答應道。
楊改革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不早了,想了想,道:“算了,日後再說,今天實在是累了。”楊改革今天本來還打算到國子監去看一看,給那些即將奔赴救災第一線的進士,舉人打打氣,不過現在看來,今天是去不成了。今天這個日子,不早了。
“遵命,那陛下,可是要回宮歇息?”王承恩問道。
“嗯,去坤寧宮。”楊改革決定下班了,這處理政事,也有個限度,自己還不想未老先衰。
坤寧宮。
周婉兒早已得到消息,正等着皇帝過來,見皇帝的步輦終於到了,連忙過來接駕。
一番見禮之後,楊改革是拉着周婉兒的手,道:“婉兒,朕今天可累死了,你得給朕好好的按摩一下,鬆鬆筋骨……”
周婉兒則是一臉幸福的被皇帝牽着。
楊改革直接上了坐牀,就趴下,等着周婉兒給他捏背,按摩。周婉兒則是輕手輕腳的給楊改革按摩,楊改革覺得有點怪,按摩沒有力道,不過,實在是累,有人按摩也就不計較了,迷迷糊糊的就和自己皇后拉家常。
“婉兒,老丈人如今到什麼地方了?”楊改革關心的那個甘蔗園的事,這好歹也是一條路子,千萬不能斷了,楊改革可指望着這條路子能容納難民呢。
“陛下,才接到我爹的信,說已近到了廣西境內,不日就可以找地方安頓下來了,開始購買甘蔗園了。”周婉兒笑吟吟的說到,手輕腳輕的給楊改革按摩着,說是按摩,還不如說是撫摸。
楊改革就納悶了去了好幾個月了,還剛剛到廣西,這傢伙,路也實在太遠了點吧。
“不是吧?都好幾個月了,纔到廣西?”楊改革哀鳴一聲,這都五月中了,崇禎元年快過一半了,老丈人還纔到廣西?自己還指望這傢伙今年就買甘蔗地賺錢的,看來,要雞飛蛋打了。
周婉兒佯裝發怒,輕輕的捏了一把楊改革,道:“哪裡,我爹的信發過來,都用了半個多月,這個時候,怕已經開始買地了,怎麼會纔到廣西,陛下忘記了,這天南地北的,路途遙遠嗎?”
楊改革一拍自己的額頭,道:“是了,是了,錯怪老丈人了,錯怪了。”楊改革又把這古代的交通給忘記了,如果寫信的時候說進入廣西境內,這個時候應該真的在買地了。看來,自己這個老丈人,還是挺積極的啊!
周婉兒很幸福,輕手輕腳的給皇帝按摩。
楊改革覺得今天又點怪,這幾天沒按摩了,自己的婉兒這手勁怎麼就這樣小了呢?好像是在撫摸,而不是按摩啊!楊改革正奇怪。
周婉兒忽然一陣作嘔,邊上的宮女立刻拿了一個痰盂,去接。
楊改革猛的翻身,看着自己的皇后,道:“婉兒,你這是?”楊改革記得這種現象好像叫什麼來着!
一邊的宮女高興的道:“啓稟陛下,是皇后娘娘有喜了,今天太醫已經來過了,號了脈,確定是有喜了。”
“啊!”楊改革想起來,這種反應,應該叫做妊娠反應的。
“婉兒,這是真的嗎?這豈不是說,朕就要當爹了?哈哈哈……”楊改革大笑起來,即將升級當父親,這是每個人都要高興的時候。
周婉兒也就是乾嘔,用清水漱了一下口,才覺得好過些,道:“嗯,這幾日就覺得身體慵懶了許多,吃飯也吃不下,常常犯嘔,今天御醫過來,說是有了……”說到最後,周婉兒低着頭,羞怯的不能再羞怯。
“呵呵……呵呵……好……呵呵,朕這樣快就可以當爹了,好……呵呵……好事……”楊改革高興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用呵呵來代替自己興奮的心情。
“來來來,婉兒坐,坐……既然懷了朕的兒子,就不要如此勞累了,要多注意休息,別累着,快來坐……”楊改革立刻把皇后讓到坐牀上坐着。
“那裡累了?不累,陛下怎麼就知道一定是兒子呢?萬一是個公主呢?”周婉兒幸福的坐到坐牀上,和皇帝談着家常,這不是兒子就是女兒,這是兒子最好,不是,也得打打預防針。
“嘿嘿……這個,嘿嘿,一定是兒子,一定是兒子啊!這個朕知道……”楊改革嘿嘿的笑道,如果沒記錯,太子快出生了吧,記得日後忘國的時候,太子可是有十五六歲了啊!加上十月懷胎,差不多也有十七年了,歷史上自己的命,也就還有十七年呢?這太子再不出來,還等到什麼時候?
“皇上……”周婉兒幸福的撒嬌。
“婉兒別動,別動,動了胎氣就不好了。”楊改革是無微不至的關懷着。
周婉兒見皇帝如此的寵愛自己,眉頭微皺,道:“陛下,田,袁兩位妹妹進宮多日,也少見陛下,陛下有空,就多去看看吧。”
“有空了就過去,有空了就過去。”楊改革汗顏,想起來,自己還有不少女人,最近這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忙得天昏地暗,暈頭轉向,那裡有空管這些,命都沒了,還女人?不過,這皇后懷孕了,確實需要其他女人了。
“陛下交代給臣妾的任務,臣妾可都是很好的完成了呢。”皇后周婉兒開始給皇帝彙報自己最近的工作,周婉兒此時,還只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子,還是在最愛玩的年紀,又有皇帝的寵愛,又能幫皇帝做事,所以,積極性十分的高。
“哦,呵呵,都做了哪些事啊?”楊改革饒有興趣的問道。
“上月二十五,臣妾召見了一些國子監監生的妻女,和她們談了一上午,後來又陸續的召見了幾批……”
“這個月的五月初六,臣妾就召見誥命,貴婦,和她們談着玻璃鏡的事,把她們都羨慕得不得了……”
“每隔幾天,臣妾就寫信督促我爹,讓他們加緊趕路,趕緊到廣西去買地種甘蔗,爲陛下分憂……陛下,您說臣妾做得好不好?”周婉兒還處在一個很天真的年紀,給皇帝彙報的時也是一副天真的模樣,一件一件的數落着,生怕自己的功勞說漏了。
楊改革笑道:“好,好!不錯,怪不得,國子監的生意這樣好呢,原來,還有婉兒的一份功勞啊!”這國子監的火爆,倒是收了不少錢。
“那當然……”周婉兒高興極了,能得皇帝的稱讚,覺得十分了不起。
……
以此同時,廣西,雷州府,一座深宅大院,是皇帝老丈人周奎新買的府第。
“爹,我說,我們跑了幾個月,就是爲了到這個鳥不拉屎,流放犯人的地方來買什麼地?我們是不是吃多了?”周奎的兒子周繹抱怨道,周繹和他老爹長途跋涉,從大明朝的最北方跑到了最南方,據他老爹說,就是爲了給皇帝買地,在周繹看來,這都是些什麼狗屁的事,他們家如今也是皇親國戚,他老爹國丈,他自己身上也掛這個什麼官的頭銜,官還挺大,可是,如今,卻跑到這鬼地方買地?不在京城享福,實在是匪夷所思。
“你給我閉嘴,你要是不願意,就給我滾,滾回老家去,我就當沒你這個兒子。”周奎也發火了。
“爹,我就是說說,說說而已,不用發這樣大的火吧,我只不是跟着您老人家來了嗎?現在還回去?那還不如不跟您來呢。”周繹見自己老爹發火,也就不再抱怨什麼。
“嗯,那就好,明日,和我一起去拜見府衙裡的知府去。”周奎說到。
“拜見他?爹,您可是國丈,比他那個四品官可大多了,連我身上背的一個什麼官也比他高,如何是我們去拜見他?”周繹道。
“你懂個什麼,強龍不壓地頭蛇,雖然你老爹是國丈,可是,在那些酸儒眼裡,怕也不是什麼上等貨……,算了,不說這個,咱們來這裡,也只能拜好了廟,纔好辦事,陛下交代的事,是一定要辦妥的,這事關咱們家的榮華富貴,關係到你姐姐在宮中的地位,你給老子打起精神來,懂了嗎?”在明朝,這外戚,包括各個藩王的王妃,那都是小姓,被那些正統的文人可不怎麼瞧得上。
周奎見自己兒子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就發火。
周繹沒好聲好氣的道:“他們是個什麼東西?我們是皇帝的親家,是皇親國戚,他一個知府算個什麼?還得我們去拜他,我們這也是給皇帝辦差,是欽差,他敢攔着?惹火了,我一刀咔嚓了他……”周繹到最後,做了一個手起刀落的樣子,見自己老爹罵自己,又停下來,不作聲了。
周奎大概訓自己的兒子,也是訓累了,坐下來喝口茶,準備開解自己的兒子,道:“兒啊!我問你,你姐姐是不是當今皇帝的皇后?”
“那是自然,我們可是正牌子的皇親國戚呢。”周繹得意的道。
“那我再問你,你姐姐如今雖然還是皇后,可是,有沒有給皇帝生個一男半女?生過太子?”
“這個,爹,我姐剛當皇后,怎麼這樣快就生太子?沒那樣快。”周繹道。
“你這個不成器的,你還知道你姐姐沒生下太子,這沒生下太子,就是說,將來這皇帝,指不定是誰呢,要不是我的外孫,你的外甥,咱家的日子,你說咋過?”周奎問道。
“這個……不會吧,爹,我姐是皇后呢,沒理由將來的太子不是我外甥啊!”周繹也開始覺得這是個問題了。
“哼!你怕還不知道吧,當初,陛下在宮裡就告誡過你老爹,說我家和皇家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要是大明朝還在,我們依舊是大明朝的國丈、國舅,要是這大明朝翻壇了,那我們就是新朝捉拿的欽犯,你說,日後改朝換代,能繞過這皇后一家?你說,是做大明朝的國舅,國丈好,還是做新朝的階下囚好?”周奎自從被皇帝約談一番之後,猛然發覺,自己當這個大明朝的國丈風險十分的高。
“不會吧,爹,你說大明朝翻壇?”這個話題把周繹嚇個半死,嚇得連聲音都失常了。
“噓……輕點,到現在,我才告訴你,是因爲我們到了這雷州,記得千萬不要露了口風。”周奎小聲的交代着。
“我說,爹,不會吧,大明朝怎麼會翻壇?這,這也太可怕了吧,這也太不靠譜了吧。”周繹嚇得不輕,要是明朝翻壇,他們這一家皇親國戚絕對沒好日子過。
“嘿嘿,剛開始我也覺得不太可能,可是,陛下確實是如此說的,後來我仔細想了想,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你想,最些,我朝和東虜作戰,是不是輸多贏少?到處都是災荒,海上的海盜猖狂得很,都打上岸了,西南又有土司造反,你說,這是不是很危險……”周奎一臉後怕的說到。皇帝當初跟他說的話,把他嚇壞了,也把他嚇得神經過敏了,讓他覺得風聲鶴唳,什麼事都往明朝被改朝換代上想。
“我說,爹,不會吧,雖然有些地方在造反,可是要說大明朝翻壇,這也太……”反正,如論如何,周繹也不相信明朝會垮臺。
“這是陛下親口對我說的,還能有假?說大明朝再這樣下下去,就危險,你想,如果沒有一點影子,陛下會說這個?所以,陛下才叫你老爹到廣西來買地,買甘蔗地,將來變成白糖了好賣個高價,如此,得的錢,和陛下分,陛下好拿這個做軍費,平定叛亂呢。”周奎說着,一想到皇帝當初和他說明朝翻壇的話,他就脖子一縮,覺得可怕。
“啊!是這樣啊!可是,爹,你也不用真的就跑這樣遠,而且自己來吧,派幾個下人來就行了,就算你自己來,也不見得就要把我也給拉來吧,這鳥地方,也太……”周繹十分懷念在京城那些日子,那纔是好日子,這雷州,顯然是沒法和京城比的,甚至和江南一些繁華的富裕州縣也沒法比,整個就是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你懂個什麼,你可知道,你姐姐也一再催促,讓我家一定要給陛下分憂,催你老爹一定要親自下南方,如此,你姐姐在宮中,才能得陛下的寵愛,才擡得起頭,能得寵愛,將來才生得出太子,生得出太子,我家的富貴,也才長久,否則,等別人的兒子做了皇帝,你看我家咋過?所以說,得爲你姐姐在宮中固寵,你這都不懂?”周奎開始教育自己的兒子。
“可是,爹,你也不用把我拉到這個地方來吧……”周繹還是怪自己的老爹把自己拉到這個地方來。
“你這個混帳小子,把你拉來,是爲了你好,你要知道,將來這大明朝翻壇了,我們家想跑都沒地方呢,如今,碰巧得了一個到南方的差事,萬一大明朝真的不行了,我們家也還有一個傳宗接代的人,到時候,你就架舟往海外跑,你爹想過了,這大概是我家最後的出路了,否則,就要絕後啊!”周奎是把所有的後路都想好了,拉自己一個兒子過來,純粹是爲了將來好跑路。
周繹傻傻的看着自己老爹!
看着自己發傻的兒子,周奎也是流淚道:“兒啊!你爹也是爲了你好啊!也是爲了我們家好啊!爲今之計,首要就是爲陛下種甘蔗,賣白糖,給陛下籌軍費,好讓陛下平定叛亂,二爲你姐姐固寵,保你姐姐在宮中的地位,待你姐姐生下龍子,成了太子之後,我家也就算是暫時安生了,你當你的國舅,我當我的國丈,我家榮華富貴,是少不了的,後退一步,也爲我家在南邊找個落腳點,真的萬一日後大明朝翻壇,不行了,也好有個準備,可以從容的從海上退走海外,從此隱姓埋名,不至我家的香火斷絕,兒啊!你可明白了?”
周繹從來沒想過,一個買甘蔗地的事,還有如此多的彎彎道道,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