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曉曉做了一個夢,夢到考試。夢到坐在桌子前,不知道做什麼,不知道怎麼做,甚至不明白題目的意義。做沒有意義的事,她不能原諒自己。
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凌晨4點半,距離考試還有4個半小時。嶽曉曉平靜下來,看着劉蜀湘盤腿在那裡打坐,看着自己,微微笑。她也知道劉蜀湘可能沒有看到自己,一個入定、冥想的人,是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不爲外物所打擾。
隨着嶽曉曉的醒來,劉蜀湘也從無爲中走出來。他沒有動,帶着微微笑,看着嶽曉曉,那表情像是明瞭了什麼。
嶽曉曉也盤腿坐下來。閉上眼,讓自己放空。今天她的內心沒有出現牌面,完全虛無的空間。她聽到自己的呼吸,然後那個自己就出現在這個空間,虛無中有了形,這個形還是她自己。
她又聽到了劉蜀湘的呼吸,劉蜀湘也出現在了她的虛無空間中。這讓她有些驚慌,因爲在這個世界裡,她是純粹的,純粹的世界,融進了別人,會讓人有一種赤裸相對的羞恥感。
但她看到的又不是自己的面對,而是虛無空間的虛擬的自己和虛擬的劉蜀湘的面對面,她也知道這些都是虛擬的,沒有對錯,也就沒有道德羞恥榮辱。
那種兩個人互相對立的空間,沒有存在多久,沒有互相交流,或者互相交流了很多。時間卻很短暫,就分開了。空間消失了。
嶽曉曉睜開眼睛,看到劉蜀湘在那裡微微笑着。
“醒了嗎?”劉蜀湘問。
“嗯。”嶽曉曉沒敢說自己看到的虛擬空間。“師傅,我睡不着了。”
“好,我們出去走走吧!”
艾爾維的黎明,來得比較早。大地籠罩在一片紫紅的霞光之中,蒸騰着熱氣的早餐攤位上。嶽曉曉和劉蜀湘坐下來,每人點了一碗雲吞麪。湯料很鮮。
他們兩人準備結算離開的時候,劉蜀湘看到路上兩個穿着法袍的人,走在晨光之中,通身散發着藍紫色的光芒。高大的長者光焰更盛一些,身旁的年輕人氣焰更偏向藍色。
他們在劉蜀湘的面前停下來。看了看劉蜀湘師徒。走過去。劉蜀湘面無表情地跟他們對視。
嶽曉曉結算完早餐費用。看到這兩個人走過去,抱怨着早餐辣麼貴。
“師傅,這兩個人身上的藍光很盛。他們的衣服什麼材質做的呀?我也想要一件。”嶽曉曉看着那光無比地興奮。
“你身上不是也有?”擺攤位的老者氣呼呼地說。他生氣剛纔嶽曉曉的討價還價。
“什麼?”嶽曉曉回頭驚愕地盯着老者,“我也有?”
“你師傅也有啊!你們兩個和他們兩個有什麼區別,今天來考試的哪個沒有?”老者說完不再理她,去招呼自己的顧客,有幾個顧客切切地笑,那表情分明在說,這都不知道,還來參加高級魔法師考試。
嶽曉曉看着劉蜀湘立在那裡,盯着遠去的那兩個人。她看到劉蜀湘身上泛着淡淡的紅光,這光芒很低,但綿綿不絕,彷彿隨時都能從深處爆發出來。她又看了看早餐攤位上的顧客,很多人也是帶有光芒,只是這些光芒有各種顏色,紅黃藍綠紫各不相同。
“師傅,剛纔那人是誰呀?”嶽曉曉問道。
“周宇——”劉蜀湘感覺到了大戰的氣息。
“周宇!周宇?”嶽曉曉驚奇地說,“喊他呀?師傅怎麼沒跟他說話呀?”
“周宇——周宇!”嶽曉曉喊起來。
周宇回頭看了一眼,滿臉的不屑。周宇身旁的男人也回過頭來,看了嶽曉曉一眼,帶着周宇走了。
嶽曉曉愣在那裡,眼淚情不自禁地淌着。
她認識那個男人。
那是她的父親,三歲以後就再也沒有見過的那個人。
那是她的父親,無論她病成什麼樣子,那個她最想的人都沒有出現過。
那是她的父親,她被人欺負的時候,最該出現,卻沒有出現的人。
那是她的父親,她們沒錢吃飯的時候,媽媽給人家打工,扭傷了腰,落下終身殘疾。那時他在哪裡?
“他竟然是你的父親!”劉蜀湘大概瞭解嶽曉曉的家事,沒想到會在這裡以這種方式見到他。他知道這個人是艾爾維的大祭司,是一個有着歐洲血統的人,叫比爾·史密斯。但不知道竟然和自己有這樣的淵源。
“我終於知道我爲什麼要參加這個考試了。”嶽曉曉堅定起來,她從來不向命運低頭,無論命運怎樣折磨她。
就在這一刻,劉蜀湘看到嶽曉曉身上騰起火紅的光芒,那光芒如同神的光芒一般,刺痛了周圍的人。他們都低下頭,或者轉過頭,不敢再看。剛纔嘲笑嶽曉曉的人,現在恨不得逃走。
“走吧。”劉蜀湘帶着嶽曉曉也走上了那條路,路的盡頭就是艾爾維的大校演場,今天所有的考生,都會在那裡舉行公開的技能展示。
上午9時正。
艾爾維兩年一度的高級魔法師選拔表演正式開始。選拔由抽籤決定,兩人一組,勝出者就可以拿到高級魔法師的技能等級,失敗者保留初級級別。
嶽曉曉一直在看臺上尋找那兩個人的影子。周宇和比爾。她還沒有機會看牌,但她有強烈的感受,那是一種陰謀的預警。
這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嶽曉曉抽籤抽到了周宇。這不可能是巧合,這是要直接把她排擠出局,塔羅師對魔法師。一般都會避開這種抽籤的。今年居然是大混抽籤,很多佔卜系的占卜師抽到魔法師後就直接放棄了。占卜又不具有攻擊性,怎麼做對抗?開玩笑。
嶽曉曉不能放棄。她能做到。她相信自己。雖然直到上場的那一刻,她都沒有思路。但她內心有一種自信和熱情。她看了師傅一眼,師傅點點頭,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你的武器,就是早上的冥想。”
嶽曉曉今天穿了一件米色長裙,這樣看上去不是特別的臃腫,反倒把她腿上的瑕疵給掩蓋住。雖然她走得很慢,但很堅定。這一戰——對——這是她嶽曉曉的戰爭——她必須勝,必須勝。
在這個圓形的就像角鬥場一樣的地方,比試留下的魔法痕跡到處都是。這些痕跡有的已經很多年,有的就在剛剛發生,還殘留着生命和靈魂的氣息。
嶽曉曉站在中央,這裡剛剛有一位獲勝者站過。那是一位魔法師,用湖藍的水魔法困住了對手,如果不是她手下留情,對方會輕而易舉的被她的魔水窒息而死。等她的魔法撤除,現場就只剩下窒息的對方。
魔法的世界與塔羅一樣也是分爲水、火、土、風。這和中華的五行也是類似的,只是五行中的金、木、水、火、土中的金包含在土中,木是土和水的結合,風是火和金的結合。所以最後大家的系統不一致,但行爲方式和破解方法,大同小異。
魔法又不僅僅是五行或者四元素這麼簡單。它還包含着召喚、法術、預測、時空等等很多層面的力量,一個人只要瞭解了其中一項的力量,就可以製造出很大的法陣,大到可以對抗千軍萬馬。《封神榜》和《哈利波特》一樣的具有時代背景,只是它們都沒有觸及到精髓和根源。就算是有也在出版和流傳的時候被刪減了,那是神的旨意,不是人能左右的。
嶽曉曉站在了勝利者的位置。這讓後入場的周宇有些氣餒。從認識嶽曉曉開始,他就是卑微的,後來他知道,所有喜歡過她的男生都很卑微。他們都被她的一種莫名的魅力所懾服。大祭司師傅後來告訴他,那是一種遺傳的媚術,她根本不會用,否則沒人能扛得住。
是的。比爾已經知道了,嶽曉曉就是他的女兒,這從她第一次來艾爾維之前的檔案中就看到了。他動用了一些手段想讓她早點離開。嶽曉曉卻被艾爾維的高層看中,現在只能用公平的方法讓她不再踏進艾爾維,她不能成爲他事業的絆腳石,從前不是,現在更不能是。可是現在她不單單是一個絆腳石,更是他能否留在艾爾維高層的絆腳石。
有必要時,她必須死。
周宇今天能夠在這裡面對嶽曉曉,他的內心充滿了忐忑,雖然他是恨嶽曉曉的,那是一種由愛生恨。
可師傅說,一上來就要發全力,不能給她喘息的機會。這讓他很茫然,好像對方是特別厲害的人物。他最清楚,嶽曉曉只是學了點占卜算命的小本領。和他這幾個月修習的魔法相比,根本沒有同臺競技的可能。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比賽?很多佔卜師都因爲抽籤抽到了魔法師而放棄了比賽,因爲沒有意義。她嶽曉曉有什麼特別之處嗎?當然周宇也不敢大意,既然師傅這樣說,必然有他的道理,畢竟師傅就是神,他通曉世間的一切,他的話就是聖經,只怪自己不能像錄音機一樣全部都記下來。
就在裁判說出開始之前的幾秒鐘。周宇彷彿靈魂出竅了。他來到了另一個世界。這裡空曠的如同天堂的操場,如果有天堂,如果天堂有操場。
嶽曉曉由遠至近地出現在他的面前。她沒有走、沒有跑、沒有飛,就這麼直接來到了他的面前,那不是人的移動,而是空間的移動。移動的不是人,而是空間。那麼這個空間是虛無的。
“曉曉?”周宇不知道怎麼打招呼,也不知道是不是開始考試了,師傅說的一上來就發全力,是什麼時候呢?
“周宇,你怎麼認識我父親。”嶽曉曉沒有張嘴,聲音也不大,但非常真切。
“你父親?那是誰?我不認識你父親。”周宇更加迷惑了。
“就是比爾,和你在一起的那個人。”嶽曉曉也不知道比爾是艾爾維的大祭司。
“你是說師傅?大祭司?”周宇完全蒙了。
“大祭司?”嶽曉曉也愣了一下。但忽然她明白了,媽媽常常說得話:將來你不要怨恨他。
“我怎麼可能不怨恨他!”嶽曉曉的聲音忽而變得尖利、兇猛,那氣勢可以震懾一切靈魂。
“我不知道。”周宇瑟瑟發抖,他從來都是怕嶽曉曉生氣的。
“周宇,你在等什麼?”比爾忽然不知從那個方向進到這個空間來。
“師傅?”周宇看到師傅來了,心裡有了依靠,“我不知道這是哪裡?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該做什麼就做什麼!”比爾嚴厲的說,“這裡又沒有區別。”
“那我們開始考試吧!”周宇向嶽曉曉挑戰道,但內心他還是膽怯的,他有很多顧慮,他不知道嶽曉曉能不能承受他的魔法,也不知道這裡能不能施展魔法。
“你這是違規!”就在周宇準備發動魔法時候,一個女子的聲音出現在比爾的對面。
周宇和嶽曉曉都不認識這個女子。但都爲她的身材和容顏所折服。她一襲白色長裙,長髮及腰,輕飄飄的四處遊蕩,似乎充滿這個空間的不是空氣,而是水。或者那頭髮是比空氣重一點點的物品,看上去那麼飄逸。明眸紅脣,一看就不是粉黛的顏色,那是純自然的嬰兒般純粹的顏色。世上還有這麼完美的皮膚,嶽曉曉作爲一個專業的愛美人士,這一次算是開了眼。嶽曉曉還看出這個女子除了着一襲長裙,其他的應該什麼都沒穿,這身衣服太合身了,把那完美的身材勾勒的凹凸有致。唯美中帶着一絲的嫵媚。
嶽曉曉見過比爾和周宇身上的光芒,在這個空間裡,他們都沒有。這個女子身上閃着銀色的光輝,也像是這一身白色長裙和晶瑩剔透的肌膚反射月光的光芒。這就是天使,這就是神。
“朱茉莉你還沒死!”比爾手上忽然多出一道閃電樣的光。
“曉曉快走!”嶽曉曉身後出現的劉蜀湘把她拉走了。
“師傅,如果可以我能讓那個世界的人,全都死掉。塔羅真的可以殺人嗎?”回到家的嶽曉曉問劉蜀湘,劉蜀湘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