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大操場,正在舉行畢業生草地音樂會。
幾千畢業生歡聚操場,很多學生上臺唱歌,今天是大學生離校的最後一晚上,所以今天他們是自由的,想唱什麼就唱什麼,想怎麼唱就怎麼唱。
阿甜在西大門口待這幾天就是爲了今天能進去聽聽畢業生草地音樂會,西大是她來重慶的必遊之地。
今天進出學生特別多,人來人往,校門管得也不嚴,阿甜長得年輕乖巧,就帶着換裝後的阿苦混進去了。
“今天學校里人特別多,抓緊我,別丟了。”進了校門後,阿甜叮囑身側的阿苦。
“我們在哪所學校?”阿苦抓了抓阿甜背後的吉他包。
“西大。”
“你要幹嘛?請不要帶我做犯法的事。”阿苦道。
“誰要帶你做犯法的事情了?你看你,現在能做什麼事?我就是單純帶你進來玩,聽音樂會,西大的畢業季草地音樂會可有名了。”阿甜解釋。
“聽說過。”阿苦愣了一下,而後淡淡說道。
“你還聽說過這個。”阿甜一笑回頭看了他一眼。
阿苦沉默,不再說話。
雖然阿甜是第一次來西大校園,不認識路,但是奈何音樂聲太大,遠遠就能聽到歌聲,於是她順着聲音就找了過去。
一路上也沒有人懷疑她們倆,因爲她倆現在看起來就像是學生。
“哇!”一進操場,阿甜就被滿操場的閃光燈驚豔了一番,這黑夜配無數閃光燈的場景太美了。
“好漂亮,你看。”阿甜興沖沖地指給阿苦看,可話一出口,是不可能得到反應的。
“那個,對不起。”阿甜方纔的興奮與激動冷卻下來,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向阿苦道歉。
“沒關係。”阿苦其實無所謂,反而奇怪她爲什麼要說對不起?她又沒有錯。
“我拍下來,等你以後眼睛好了再看。”阿甜說着,拿出手機拍了照片。
拍下來,等他眼睛好了再看?有可能會好嗎?阿苦沒有這種想法。
“走,我們進去。”阿甜拍完照,將手機扔進包裡,而後就興沖沖地抓起阿苦的手跑進操場裡,坐在人羣最後面蹭歌聽。
高手在民間,校園裡隱藏着不少歌神。
一首又一首,歌聲伴隨着淡淡的梔子花香,帶着分別的憂傷與不捨,又或者是對未來的期待。
“啊!”高潮迭起,阿甜和操場上的學生們一起尖叫。
阿苦無奈地摸了摸耳朵。
“手機響了。”這時,阿苦胳膊肘撞了撞正專心尖叫的阿甜。
“什麼?”周圍聲音太大,阿甜一時沒聽說他的話。
“手機響了。”阿苦只得加大音量。
“你大聲點,我聽不見。”阿甜大吼道,身體往他那邊湊了湊。
“手機響了。”阿苦手摸到她的腦袋,然後湊近了說道。
“哦,手機響了啊,我看看。”
“咚咚咚…”那瞬間,周圍的嘈雜的音樂聲消失了,阿苦聽到了奇怪的聲音,什麼聲音?
阿甜拿出手機,一看,果然有來電。不過看到聯繫人的名字後,她臉上的笑容一僵。
“誰?找你的還是找我的?”阿苦問道。
“找我的。”阿甜道,聲音不悲不喜。
等到鈴聲停止了,阿甜也沒有接電話。
對他沒有好處的事情,他是不會做的,所以他沒有問是誰打來的,她又爲什麼沒有接,這些與他沒有關係。
沒過一會兒,電話又想起來了。看來對方有事,不然不會這麼快又打過來。
“我去接個電話,你就待在這裡,我很快回來。”阿甜還是選擇了接電話,不過她的聲音較平日冷淡了許多,看來打電話來的人她似乎不太喜歡。
“嗯。”阿苦應道。
雖然音樂聲很大,但他還是聽到她踩到草地上的聲音,一聲兩聲,周圍是巨大的音樂聲和歌聲,還有學生叫喊聲,還有來自自己身體裡那奇怪的咚咚聲。
“哎!”他伸手在空中一抓,就抓到了她的吉他包,這些日子他抓吉他包抓的多了,對這東西格外靈敏。抓住了吉他包就意味着抓住吉他包的主人,目前他的“小金主”,其實是窮逼臭小孩一隻。
“怎麼了?”果然“小金主”停了下來。
“我能跟你一起去嗎?”阿苦道。
阿甜驚訝,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開口要求什麼,雖然這個要求挺合理,看着他無神的眼睛,這雙眼睛在失明前擁有怎樣的神采呢?都說眼睛是心靈之窗,透過一個人的眼睛可以看見一個人的心靈,但她看不懂這個人。
“不行,你不用害怕,我一會兒就回來。”雖然大概猜到爲什麼,但阿甜還是拒絕了他。雖然下定決心會暫時帶着他,但自己對這個人還是持有很強的牴觸感,畢竟不是親近的人,畢竟…
“我不信任你說的話,說一會兒就回來,去多久?從哪裡回來?發生了什麼事?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委屈?我看不見,我都不知道。”阿苦心裡模模糊糊出現一個影子,大概是個姑娘,他看着那個姑娘,心裡愈發難過,“上一次,你也說你很快就回來,結果呢?你要麼就讓我跟着,要麼就走了別回來。”
由於沒人接,電話被自動掛斷了。阿甜低頭打量坐在草地上的年輕男人,又懵逼又覺得好笑,這話說得不知道的還以爲她是渣女要拋棄他呢。
“上一次?我哪回沒回來找你?至於時間早晚,這我也不能完全保證,誰還沒能點小意外?”阿甜覺得有必要爭辯一下。
“所以讓我跟着,那你想去多久,做什麼事情都不必顧忌時間早晚,雖然我的存在會給你帶來一定的不便,但我是個瞎子,看不見。你要有這個需求,我還以爲裝聾,我什麼都聽不到,就不會泄密。你如果把我留在這裡,我看不見,很有可能被雜亂擁擠的人羣擠到或者踩到,極有可能會受傷。綜合考慮,讓我跟着你,利大於弊,所以你應該把我帶着。”
“額,腫麼辦,我竟然覺得你說的好有道理。”阿甜道。
“走吧,去個安靜的地方,說不定第三次馬上就打過來了。”於是通過賣慘加一通利弊分析的阿苦同志立刻站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拉住阿甜的手。
“哎,拉吉他包,你拉我手幹嘛?”
“拉吉他包我沒有安全感,萬一你丟下它跑了怎麼辦?”阿苦說着,緊緊扣着阿甜的手。
“不可能,它是我的命根子,我丟了你都不會丟它。”
“你很喜歡彈吉他?你的吉他彈的很不錯。”
“哎喲,你還懂吉他?”
“以前家裡有個小孩也很喜歡吉他,常彈給我聽。”
“這把吉他,是我的吉他師父送我的,它對我很重要。我的吉他也是師父教的,她彈的那才叫好,不僅吉他,她會特別多的樂器,琵琶﹑笛子﹑二胡等等,反正只要方便隨身攜帶的樂器,沒有她不會的。”
“爲什麼她只會方便隨身攜帶的樂器?輕巧?”阿苦不解。
“不是,方便攜帶,遇到帥哥美女就方便立馬拿出來撩對方。”
“你這師傅還真…奇特。”阿苦無語。
“嘟嘟嘟…”兩人邊說邊走離操場,第三個電話果然很快就打過來了。
“接吧,我什麼都聽不見。”
你當我傻啊?阿甜又氣又覺得好笑,但這人已經開始正兒八經地裝聾作啞了。
“喂。”阿甜接通了電話。
“阿甜,那邊怎麼那麼吵?你在哪?”那邊傳來一個婦人的聲音,正是她的母親。
“在廣場,周圍有很多人在唱歌。”阿甜淡淡答道。
“在哪裡的廣場?你舅舅今天跟我說你一週沒回家,跑哪裡鬼混去了?”
“我一週沒回去,您怎麼今天才知道?是您今天才想起問他我?還是他今天才想起跟您說我沒回去?再說,那個地方可不是我的家。”阿甜平淡地反問,語氣十分平淡。
“阿甜,是媽媽最近工作很忙。”察覺到阿甜的不悅,她母親的語氣頓時軟了下來。
“您忙到問我一聲的時間也沒有?忙到接我一個電話的時間也沒有,就算當時沒時間接,事後看到給我回一個電話的時間也沒有?”雖然阿甜的話聽起來充滿了質問的生氣,但她的語氣十分平淡。
“阿甜,是媽媽的錯,這段時間忽略了你。你原諒媽媽好嗎?”愧疚的語氣真真切切,讓人不容置疑。
阿甜沉默,每次都這樣。
“打電話來有什麼事嗎?”阿甜問道。
“你高考成績怎麼樣?”
“還沒查。”原來是問這事,阿甜就說,她的大忙人母親怎麼會今天打電話來。
“那你想上哪裡的大學?想學什麼專業?”
“還沒想好。”
“那你想好了跟媽媽說說。”
“您工作那麼忙,有時間接我電話聽我說這些嗎?”
“阿甜,你別這樣,你下次打電話,媽媽一定會接的。”
“哦。”阿甜果斷掛電話,淡淡地說道,“女人的嘴,騙人的鬼。”
每次都這樣說,結果沒幾次接的。
“你也是女人。”
“我不是,我還沒成年。”阿甜氣得擡腳就踩了阿苦一腳,力氣十分大。
阿苦吃痛,不肯吃虧,隨手就在阿甜額頭上敲了一下,算是還回去。
“難怪這麼不懂事,不懂大人的苦處。”他道,完全的小孩子心性。
“哼,果然,你們的想法是一樣的,我竟然還對你們抱有期待,真是可笑。”阿甜冷哼嗤笑。
“什麼意思?”你們的想法是一樣的,你們?想法一樣?阿苦總覺得怪怪的。
“你們總是覺得我們孩子年紀小不懂事,不懂大人的苦處,可你們呢?何曾懂我們的苦處?”阿甜反駁,說着就覺得鼻子酸,眼睛溼溼的,她有點控制不住的自己的情緒。
阿甜,在社會上混一定要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不然容易吃虧,師父第一次見面就對她這麼說過,可阿甜卻始終做不到像師父那樣控制好自己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