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叄苦眯了眯眼睛。
“就憑這點,你沒資格跟我談。”沉默良久,連叄苦道。
聞乙一笑,緊繃的身體一鬆,他賭贏了。
“自然不只有這一點。”聞乙笑道。
“公開的時間和方式公司定。”連叄苦道。
“行。”聞乙想也沒想就答應了,既然總監同意了,那就按總監的來,畢竟總監的行事的原則就是利益最大化,就是公開,總監也會爭取將損失減少到最小,他何樂而不爲。
連叄苦又喝了一口冰蕎麥,看了一眼聞乙。
“師妹當時的回答是:本來我是想學音樂的,但填志願的時候,我認識一個人,一個對我來說挺重要的人。他的眼睛看不見了,整個人很不快樂,對這個世界一點留戀都沒有。我想讓他重見光明,再看看這個世界,這個世界除了黑暗,還有光,還有很多很多美麗的東西,我想讓他能因此對這個世界再生出留戀。”聞乙說完,發現總監似乎很震驚,他還是第一次從總監臉上看到這種神情。
“還有呢?”連叄苦只覺得自己平靜如死海的內心突然投入了一塊巨石,浪花四濺,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那臭小孩,還真是…
“其實甘藍師妹從大一起,每屆校園歌手大賽都有參加,不過是工作人員。額,每年的嘉賓邀請信和姓名牌都是她親手做的。”說到這兒,聞乙覺得有點不妙,甘藍師妹既然早就認識總監,怎麼從來不說?
“比賽時她都在現場嗎?”果然,連叄苦氣壓不對。
“她在臺下。”師妹,師兄對不住你,師兄改日請你吃飯賠罪。
“你決賽時的歌是你自己選的嗎?”連叄面無表情繼續問,心裡已激起千層浪。
“不是。”聞乙失笑,果然瞞不過總監,“是師妹建議我唱那首《相逢》,說是又顯唱功又好聽。”
《苦中作樂》中阿甜賣唱時最愛唱的一首歌就是《相逢》,原來是師妹幫了自己一把,聞乙想,雖然不知道他們分別多年且師妹避而不見的原因是什麼,但自己可以添把火,幫幫他們。
“總監,您好好想想,這幾年真的沒有見過師妹嗎?在學校以外的地方,比如公司,公司歌手的演唱會上。”聞乙道,特意加重了‘公司’和‘演唱會’的語氣,提醒得明顯得不能再明顯了。
“什麼意思?”連叄苦明白聞乙的意思,但他記性一向很好,可以達到過目不忘的程度。如果之前見過甘藍,他一定有印象。
“師妹大學期間的每一個寒暑假都會去破繭工作,好像是做寒暑假工。我之前還以爲她是想圓自己的音樂夢,不過也有別的可能…”剩下的不用說,總監自然懂。說到這,聞乙必須給師妹點個贊。甘藍大學期間沒談男朋友,就跟茶樹混,聞乙還以爲她是喜歡茶樹呢,原來是心裡有人啊,還爲追人跑去人家公司了,厲害啊。
“破繭不招寒暑假工,也不招短期工。”連叄苦道。
“啊?不招寒暑假工和短期工?可是我進了破繭後,寒暑假經常在破繭裡見到師妹啊,她還做過我的和聲。總監,您只要一查,肯定能查到。”
“展濟。”連叄苦叫了一聲展濟。
“總監,稍等。”展濟已經着手在查。只要她在公司帶過,還一待就是四年,肯定能找出來。
“對了,我記得師妹好像說過,她做的是誰的助理來着,太久了,我記不清她當時說的是誰了。抱歉啊,總監。”聞乙道。
“四年前公司就有的藝人?只有三個人。”展濟道,看向連叄苦,“那三人,一個是總監您甜苦,一個是何建設,還有一個是徐業。”
肯定不是總監自己,徐業當時本就已經小有名氣,甘藍小姐怕是難以接近,總監當時爲了說服徐燁加入破繭,可是費了不少精力。而何建設是選秀出道,容易得多,也許甘藍小姐是出道前就與何建設認識的。
“會不會是建設前輩的助理?”聞乙與展濟猜測一致。
“總監,我這就給何建設打電話。”展濟道。
“不是建設。”連叄苦道,將最後一口奶茶喝完,起身離開。
展濟連忙跟上。
聞乙看着連總監離開,他已經知道答案了嗎?是徐業?
由於前幾天因爲張新顏的事,拍攝停了幾天,所以接下來拍攝更緊了,丁導誓有種想一天拍完的勁兒。甘藍作爲替身,自然也不能早下班。
轉場,拍攝,轉場,拍攝。
直到晚上久點才下班,等到她回到餘今酒吧,自己臨近十一點,在樓下喝了幾杯酒,企圖尋幾分醉意。
但無果,無趣得很,想起明日還要上早班,甘藍還是上樓去了。
房間裡漆黑一片,樓下聲音響徹天際,樓上卻十分安靜。
鞋櫃沒有他的鞋,甘藍心裡鬆了一口氣,同時又有點異樣的難受。
甘藍坐在木窗窗橫上,看着這座燈火通明的城市。夜風吹進來,吹散了甘藍額前的碎髮。她心念一動,回頭一看,客廳裡坐着一個抱着吉他的女孩兒。
那女孩兒見了甘藍,甜甜一笑。
好久不見。那女孩柔聲說道。
好久不見。瞧了那人許久,不敢相信,許久不見,竟覺得她的樣子有些陌生。
你好些時間沒來找我了。甘藍很想念她。
你是在失落嗎?
當然。
我是指哥他今天沒有回來這裡。
我沒有。
那你心裡爲何會難受?
不是我難受,是你難受,我只是替你難受。
我嗎?呵呵,我不難受,我反而很開心呢。
開心?
嗯,我很開心,見到他過得很好,我很開心。你不開心嗎?
我不知道。
我真的很開心。
甘藍看着那女孩兒溫柔明媚的笑容,猶如她最後一次見她時,笑得那般美麗,瞬間潸然淚下,心如刀絞,疼痛萬分。
活在當下吧,阿藍。那女孩兒笑着說道。
甘藍愈發難過。
我很想你。
醒醒…雙眼被淚擋住了視線,看不清那女孩兒,看不清這世界。恍惚間,彷彿有人在說話。
醒醒,醒醒…身體一陣搖晃感,好像有人抓着自己的肩膀在搖晃自己的身體。甘藍睜開眼睛,看見自己面前站着的人,有種恍若隔世、失而復得的感覺。
“我很想你。”她身體前傾,雙手緊緊環抱對方的腰,頭埋在對方的西服中。
有那麼一瞬間的不可思議,可轉瞬間被另一種奇妙不可言的感覺代替。回抱懷中的姑娘,一隻手還摸了摸她的頭,心間被柔軟佔據。
想起徐業說的話,連叄苦手不禁加重了力度。
“哦,你說甘藍啊,對,她是我的吉他伴奏之一,兼職的,不過她只有寒暑假纔會過來上班。”
“你怎麼不知道?老連,我招個兼職伴奏都要跟你報備?”
“不是我親戚,就是一挺可愛的小姑娘,嗯,朋友介紹的。”
“我招她,說來還有你的原因,當時你不是想籤我去破繭嗎?我最開始不是不同意嗎?她就是來當你的說客,說來這姑娘算是你的人啊?你不知道嗎?”
“她還給我看了你們的合照,嘖嘖,老連,想不到你當年也是一陽光大男孩啊,怎麼越活越死氣沉沉。”
“你怎麼突然想起來問我甘藍了?她怎麼了嗎?這個暑假也沒來上班,說是家裡有事。”
“那就好,見着甘藍了讓她來上班,這姑娘小小年紀,吉他彈得特有故事感﹑歲月感,很獨特的好苗子。”
連叄苦一直知道這個姑娘和別人相比於自己是不同的,或許是她出現的時機,或許是她身上和某個人的一些相似之處,或許是和她一起經歷的那兩個月,或許是她爲了自己放棄學音樂而改學醫,或許是她六年來爲自己所做的一切;又或許是自己自己無法無天的縱容,又或許是未能見她一面的遺憾,又或許是自己這六年不知緣由的尋找,又或許是知曉她身份那一刻心中的喜悅和輕鬆,又或許是自己搬到餘今的刻意,又或者她哭着對自己說我很想你,又或許是此刻面對她的擁抱自己的無法拒絕。
若只是過客、路人,連朋友都算不上,那你又爲什麼爲我做這些?你爲什麼又從來不說?你爲什麼不問我要些什麼?你爲什麼又要躲着我?
神通廣大的連總監,陷入了一個名爲甘藍的謎題中,思索良久而不知答案。
“別哭了。”感覺到肚子上淡淡的溼意,想起她還在哭,於是我們連總監便試圖安慰甘藍小姐姐,“這麼大個人,還要哭,丟不丟人?”
“哭纔不丟人,適當的流淚能排除身體多餘的鹽分,對身體是有益的。”甘藍從他的懷中抽出來,擦了擦眼淚。
安慰不成反被懟,而且甘藍懟得他覺得還挺有道理的。
剛纔太失態,甘藍從窗沿上跳了下來,準備開溜。
不過連叄苦伸手攔住了她,目光緊緊鎖在她身上,道:“阿甜,你…”
“很晚了,明兒還要早起,睡了啊,有什麼話改天再說。”甘藍笑道,推開連叄苦就往臥室走,試圖糊弄過去。
“你想過我嗎?”但連總監哪是那麼好糊弄的人。
“當然了,我經常想你。”這句話甘藍說得坦坦蕩蕩。
“不要跟我說是粉絲對歌手甜苦的想,你別跟我玩這一套。”連叄苦又提前堵了甘藍的一條路。
“呵呵。”甘藍忍俊不禁,“我想你什麼時候請我吃大餐?咱們之前說好的,見面請我吃飯。”
“《苦中作樂》拍攝期間,地球上的食物隨你吃。”
“連總監大氣、爽快,那接下來,嗯,勞您破費了。”哇哦,獲得一張長期飯票,簡直美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