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張警官?”
預想中高速切入皮膚的疼痛感並沒有出現,颳得臉面生疼的罡風也消失了。張標放大的的瞳孔重新找到了焦點,一個五十來歲,滿面紅光表情嚴肅的老人正站在他身前不遠的地方,無數大大小小的肉眼可見的氣旋正在他身旁漸漸消逝。
“前輩,您、您認識我?”
死裡逃生的張標驚魂甫定,結結巴巴地問。
“敝人張崇真,是楚氏集團總栽楚笑天先生的管家。張警官是**警界的風雲人物,有誰不識?敝人與張警官也有過一面之緣,張警官貴人多忘事,怕是已經忘了。”
張崇真和氣地對張標笑了笑,但笑意之中隱藏的焦灼卻怎麼也掩飾不住。話一說完,他看到了地上兩具屍體,神色一變,再也顧不上客套,快步走了過去。
楚笑天?張標腦海裡浮出了楚笑天那張病懨懨的胖臉,這麼厲害的道門中人會甘心給一個世俗的商人當管家?況且張標對自已的記憶力很有信心,如果見過這位張管家,他不可能完全一點印象都沒有。張標怔怔地出着神,腦裡浮起了天大的問號。
張標並不知道。在給楚小倩尋找保鏢的時候,張崇真曾經向楚笑天打聽過**的厲害人物,他就是楚笑天推薦的兩個人選之一。張崇真說的“一面之緣”也不完全是客氣話,他確實隔着車窗審視過張標,不過張標不知道罷了。
眼前這是一個惡性兇殺案的現場,無論如何也不應該讓這位“張管家”接近。但是不論張標還是四個異能警官,都被張崇真的威勢所懾,誰也不敢上前阻攔,眼睜睜地看着張崇真走到兩具屍體旁邊,將其中的一具屍體翻轉過來。張標看得清楚,只見張崇真的背影微微一震,然後輕輕地將屍體放下,緩緩地站起身來。
張標和墨頓等人彼此對望了一眼,誰也不敢吱聲。等了片刻,卻見張崇真默默地站在兩具屍體旁邊,一動不動,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等了片刻,張標終於忍不住,乾咳了兩聲,上前問道:“張先生,這兩位死者。。。先生認識嗎?”
“認識!”張崇揹着雙手,嘆道:“他們都是楚氏集團旗下的保安公司的保安,是經敝人介紹找到這份工作的。”
“保安?”張標和墨頓的眼睛同時鬥雞了。保安才一殉職,屍骨未冷,大管家就風風火火地到了,而且這位管家明顯還不是一般的人,這保安也當得太有面子了吧?
“老夫想把這兩位故人的遺體帶回,入土爲安,以盡故人之情。張警官,你雖然身在警界,不過老夫知道,你也算是我道門中人,看在大家份屬同道的份上,可否賣給老夫這個面子?”
“這。。。”
張崇真不再自稱“敝人”,而是以道門前輩的身份說話,張標一時無言以對。看到張崇真仍然背對着衆人,張標連忙對墨頓大使眼色。
墨頓會意地點點頭,忘不迭地說道:“張先生想要入土爲安,那就入土爲安,老夫幾個沒有問題,完全沒有問題。”墨頓雖然身具異能,但中文也只是粗通,他學着張崇真的口吻說話,這幾句自認爲文縐縐的話說下來,直聽得張標狂汗不已。
“如此老夫多謝了,異日必有相報。”張崇真回身拱了拱手,也不再多說,抄起了地上的兩具屍體,走到停在一旁的轎車旁。將兩具屍體小心地放在後座,自已走到了駕駛室的位置。只聽到一陣發動機轟鳴的聲音,車子沿着嶙峋的山路四平八穩的駛得飛快,一轉眼的功夫就消失在張標的視線裡。
“這車。”幾個國際刑警的眼睛瞪得溜圓,眼睜睜的就這麼看着張崇真把一輛轎車從嶙峋的山道上開下去,平平穩穩,連最輕微的一點顛簸都沒有。直到汽車完全消失了蹤影,幾人仍然是兩眼發直,一副猶如做夢一般的表情。
張標跺了跺腳,對墨頓埋怨道:“你是怎麼回事,我不是暗示你不要答應他的要求嗎?你怎麼讓他把兩具屍體帶走啦?”
“你什麼時候暗示過我?你明明是使眼色讓我同意他的要求嘛!”墨頓覺得冤極了,心忖你要讓我攔住這位古怪的“管家”,那不是讓我找死嗎?
“唉,都怪我沒事先向你說清楚,難怪你會錯了意。”張標一看墨頓的表情就知道他想什麼,懊喪地一拍腦袋,嘆道:“我們東方正派的道術中人雖然擁有常人無法企及的力量,但是他們同樣也受到很多門規的約束,通常不會違背世俗中的規則。他既然有一個身份是楚笑天的管家,一定會尊重世俗社會的規則。我也算道門中人,不好拒絕他的請求。但你就不一樣了,你是一個警官,一個世俗規則的執行者。張管家不論多麼強大都不會對你用強,否則也不用徵求我的意見了。唉!從那兩具屍體的身份上,我們也許可以找到蛛絲馬跡,又或者可以從這位張管家手中套點資料,可是現在。”張標無奈地攤了攤手,好一陣惋惜。
“是這樣嗎”"墨頓和幾個國際刑警面面相覷,在他們的圈子裡,力量的強大與一個異能者的地位絕對是呈正比關係的。這種強者爲尊的意識,代表着這些擁有超越了世俗力量的特殊人羣對於強大力量的一種信仰,既與立場無關,也與職業道德無關。墨頓從來沒有想過一個擁有如此可怕力量的人也會受到世俗規則的約束,聽張標這麼一說,心裡也有點後悔,皺眉說道:“張警官,你不是和這位張管家認識嗎?是否可以通過你們的交情,讓他向我們提供點線索?”
張標嘆息道:“我在東方的修道界也算是小有名氣,這位張管家認識我這個人並不奇怪,問題是我不認識他啊!墨頓警官,這就好比我們警局,一個普通的警員也會認識警務處長,可是警務處長可能認識每一個普通警員嗎?唉,這要求不好提啊!”
幾個國際刑警看着張標的眼神頓時又多了幾分敬意。
張標挺直了腰板,一本正經道:“我們東方的道門一般是不屑於和世俗中人打交道的,他們遵從世俗規則,但不等於會對世俗勢力言聽計從。雖然在修道界我也算是略有薄名,不過總歸代表着世俗勢力,修道中人雖然尊重世俗規則,但是也有着自已的行事方式,想這位張管家和我們合作是不可能的。”
看着墨頓幾個充滿祈盼的目光,張標連忙先把醜話說在了前面。自已有多少斤兩自已知道,這點家傳的道術拍馬都比不上人家一個指頭,以張管家那種修爲,自已這種道學上的菜鳥人家哪裡放在眼裡?用一個小小警官的身份去找人麻煩純屬透逗了。這位張管家之所以對他們這麼客氣,除了出身正道,受門規約束,不敢濫開殺戒之外。另一方面也有自恃身份,不屑拿他們幾位小蝦米出氣的意思。最後一層,大概是對幾位異能警官背後強大的異能界勢力還有着幾分忌憚,所以剛纔張標纔會對墨頓示意,讓他不要答應張管家的要求,只是沒想到墨頓完全會錯了意。
“那麼我們只有從其他方向找突破點了。”把那位張管家所造成的震撼撇到了一旁,墨頓立即顯示了一個經驗非富的警官的素質,果斷地道:“張警官,通知重案組來封鎖並勘察現場,同時把楚氏集團的在關資料送到特別行組。我懷疑這些人出現在這裡,有可能並不是偶然的。這裡四周空曠,人口應該比較稀疏,我要這片街區的戶籍檔案資料,看看有沒有一些身份特別的人。還有,現場勘察報告和所有與案情有關的資料,必需移交你的特別行動組。”
聽墨頓這麼一說,張標心裡一動,指着遠處說道:“大約三年前,一位泰國來的華人老頭買下了那邊一塊上百畝的臨海山地。那個泰國華僑據說有黑幫背景,但由於沒有直接證據,移民局只好通過了他的移民申請,他移居這裡已經有兩年多的時間了。如果要找特別背景的人,這個人應該算一個。”
一個帶黑幫背景的泰國華僑?墨頓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道:“你們中國人的族羣觀念很強,**比泰國的治安好,退休的黑道人物回到故鄉養老是很正常的事。我們的對手不是普通的世俗人物,沒必要把調查的重點放在這些人的身上。”
張標道:“問題是一年之前,我和李道成大師偶爾露過這裡,***說這位泰國人建的別墅佈局很講究,似乎得過風水學上高人的指點。***當時以爲那個泰國人是同道中人,爲此還特地登門拜訪。”
昨天晚上李道成的道術已經給幾位警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聽張標這麼一說,幾位國際刑警也露出了留意的表情。
“古怪就在這裡了,***求見了三次,那個泰國華僑都閉門不見。”張標接着道:“不是對傳統的玄學感興趣的中國人,是不會在建房子之前請風水大師來佈局的。***在東方的玄學界名氣很大,這位泰國華僑既然對中國傳統玄學感興趣,按理說應該不會對***拒而不見。***覺得很奇怪,還專門對我提起過這一點。”
“有發現了。”不遠處正在勘查現場的萊特忽然叫道。
張標和墨頓走了過去。萊特將食指在兩人的面前豎起,只見一小滴鮮紅的血珠沿着他豎起的手指緩緩地流下,就象是滑過地面的水銀,一轉眼摔落在地上,萊特的手上乾乾淨淨,一絲半點的血跡也沒有留下。
“這是什麼?”張標睜大了眼睛。他幹警察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見過流出了體外卻不凝固的鮮血。
“這是獸人的鮮血。”萊特誇張地聳了聳肩,叫道:“My God!想不到東方也會有強大的獸人。”
墨頓的臉色嚴肅起來,沉吟着道:“既然發現有獸人的蹤跡,那麼這個案子的級別要重新判定了,或許我們需要將情況上報,請求總部的支持。走,我們先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