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鈴響的時候,李嘯已經在心裡猜測着來人的身份,來人如果不是張標,應該便是李道成。他雖然掛着私家偵探的名義,不過知道他住在這裡的人很少,一般都只是通過電話約定見面時間,談好了再出面承接生意。除了李道成和張標,很少有人直接找到他這裡。
不料打開大門一看,卻看到門前站着兩個身着黑色西服的青年男子。遠處還停着一溜車隊,護着中間的一輛加長的勞斯萊斯,車隊的旁邊還站着不少的黑衣青年。只是看了一眼,李嘯立即從這兩個青年男子的站姿裡看出兩人不是一般的人,這兩個人應該練過搏擊術,而且水平還不低。顯然是車中某位大人物的保鏢。
看到李嘯開門走出,其中一個保鏢上前一步,冷淡但有禮地微微躬身,恭恭敬敬道:“李先生,您好,請這邊來,我們老闆想見見你。”
對方雖然有禮,但派頭顯然不小。能夠來到這裡找他的人,大多有求而來,從來沒有人敢擺這樣的派頭,李嘯皺了皺眉頭,問道:“你們老闆是誰?”嘴裡和這個保鏢說着話,眼睛卻瞟向了遠處的那輛勞斯萊斯。
緊閉的車門打開了一條篷,車裡面傳出一個聲音:“李先生嗎?請過來一步說話。”
李嘯笑了,儘管車門只是開了一條篷,但李嘯已經看清楚了車裡面一張胖乎乎的圓臉,正是那個四年前被老鬼整得只剩半條命的大地產商楚笑天。
四年前,李嘯剛認識楚笑天的時候,這位財大勢雄的楚老闆沒半點架子。自從經過老鬼的事,楚老闆似乎學聰明瞭,據說還爲此專門組建了一間保安公司,出入前呼後擁,護從如雲,派場直如外國元首來訪。不過如果真惹上什麼靈異的東西,只怕這些人也未必能護得他周全。
李嘯走了過去,毫不客氣地拉開了車門,一屁股坐在楚笑天的對面,笑道:“楚老闆,看來你是生意興隆,財源廣進啊!你這派場真是嚇了我一跳,我還以爲是特首登門呢!”話還沒有說完,才發現他的身邊,還坐着一個滿面紅光,眉眼和善的老人。李嘯一眼掃過,和對方目光一觸,便再也離不開了,略帶詫異着道:“楚老闆,這位是。。。”
這個紅臉老人樣子普通,落在普通人的眼裡,最多隻是覺得他雙目有神,精神矍爍而已。但是李嘯是什麼人?只是看了一眼,便察覺出這個老人絕非常人,不但一雙眼神幽深似海,身上更是有着一絲雖然細微,但是韻息悠遠,渾厚深沉的靈氣波動。按理說,這個老人既然有着這麼渾厚深沉的靈氣,身上的靈氣波動便不應當如此微弱。李嘯幾乎在一瞬間便肯定了,這個老人必定用很高明的術法將身上的靈力波動封鎖了起來,這人應該是一個修道界高手,真正的高手。
“鄙人姓張,名崇真,來自中國大陸。”紅臉老人很友好向李嘯伸出了手,笑眯眯地道:“李先生是**警方的特約顧問,黑白兩道,李先生的大名是如雷貫耳啊!沒想到李先生這麼年輕,真是聞名不如見面,見面勝似聞名啊!呵呵。”
李嘯伸手和張崇真輕輕一握,很謙虛地微笑道:“那裡那裡,協助警方打擊罪惡是每一個市民的義務,晚輩也只是略盡義務罷了,那裡談得上什麼威名。張先生真是會開玩笑。”
楚笑天四十多歲,長着一張胖乎乎的圓臉,這時他坐在車中,明顯有點神思不屬的樣子。看到李嘯和張崇真兩人互相客氣,便笑了笑,說道:“張先生是我的管家,李先生,你和我也是過命的交情,算起來大家都不是外人,你們就不要客氣了。李先生,我現在有一件棘手的事情,想請你幫忙。”楚笑天說着,下意識地透過車窗,看了看李嘯的別墅,說道:“李先生方不方便,不如我們換個地方再談如何?”
李嘯知道他被四年前老鬼鬧得嚇破了膽,爲此連這塊價值上億元的地皮也白白地扔在這裡種草,便點點頭道:“那好,我們先離開這裡。”
李嘯和楚笑天其實不熟,只不過是通過四年前那“凶宅”事件纔打過短短的交道。楚笑天也算沒有說錯,兩人確實是“過命”的交情,不過這個“命”和李嘯的沒啥關係,只是他楚老闆的小命罷了。
嚴格來說,兩人不但沒有什麼“過命”的交情,連特別一點的交情也算不上。說起來楚笑天也就只是做過李嘯的一次客戶,而且出手比較大方而已。但是楚笑天雖然是商場中人,卻沒有商人特有的市儈和勢利,財大勢雄,卻又沒有什麼架子,李嘯對這個胖子老闆的感覺還算不錯。真有什麼事,李嘯是肯定會幫他,當然了,看在兩人“過命”的交情的份上,價錢肯定要優惠一點,至少也要打九折就是了。
自從被四年前老鬼整治了一頓,楚笑天夫婦從此便對於神鬼之事深信不疑。幾年來,楚笑天花費重金,四處搜尋能人異士爲自已保命護駕。李嘯自然知道此事,因爲楚天笑第一個要請的人就是他,只是他不願受人約束,是以當時便婉拒了。有錢人怕死,份屬平常,但真正的高人異士大多淡泊世情,又豈是可以用錢財這種身外之物打動的?當時李嘯便婉轉地向楚天笑暗示過這點,不過看起來楚天笑終於是功夫不負有心人,請來了張崇真。
李嘯直覺敏銳,這個張崇真,絕非那種靠點微末道術混吃混喝之徒,雖然李嘯難以看穿他道術上修爲的深淺,但以他身上透出的那絲靈力,李嘯便知道李道成絕難望其頸背。李嘯敢肯定,如果現在老鬼仍然纏着楚天笑的話,別說是百年老鬼,只怕是真的鬼王,也必定會被這人輕易地收去。
“楚先生,究竟有什麼爲難的事?大家是老熟人了,不妨直說,只要我能幫得上忙的,一定不敢推辭。”
車子拐了個彎,駛上了前往市區的道路。看着楚天笑一個精神怔忡,心不在焉的模樣,李嘯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啊?”楚天笑愣了一愣,這才象是回過神來,把目光投向身邊的張崇真,張崇真看了一眼李嘯,微微一笑,肯定地點了點頭。
看到這一幕,李嘯暗暗詫異,這個張崇真看來在楚天笑的心裡,地位還真是不一般呢!楚天笑既然這麼禮下於人,這個張崇真一身正氣,看樣子也不是那種出工不出力的小人,有什麼事情是這位道術高手解決不了,反而要麻煩到自已這位私家偵探的呢?
楚天笑用車按了一下扶手旁邊的一個小按鈕,低聲吩咐司機將車速放慢,苦笑道:“李先生,我拜託你的事情其實很簡單,三言兩語就可以說清楚。我只是不想到看到那個地方,所以才請你到車上,實在不好意思。一會我再讓司機送你回去吧!”
李嘯點點頭,說道:“我明白的,楚老闆有事請說。”心裡對這個楚老闆的好感又多了幾分。只是三言兩語就可以說清楚的事,只需電話聯繫一下,看在楚笑天送的那幢“交情”和他的錢包的份上,李嘯也沒有拒絕他的理由,實在不必擔驚受怕,親自上門來當面邀請的。這個楚老闆生意做得大,確實不是偶然的,待人接物是有一手。
“李先生,你還記得小倩嗎?”
“小倩?”李嘯的眼睛登時鬥雞了。他當然記得小倩,不就是王祖賢扮演的那個女鬼嘛!不過看樣子,楚老闆顯然不會大老遠跑來和他討論一片電影。這傢伙不會那麼倒黴吧?難道他又不小心挖中了什麼不該挖的地方,打攪了某個名叫小倩的女鬼的安寧?李嘯想着,眼前頓浮現出這樣的一幕場景:一個衣袂飄飄的女鬼凌空飛來,地面上,胖肥的楚笑天跌跌撞撞,一邊狼狽逃竄,一邊聲嘶力竭地狂嚎:“救命啊!有鬼啊——”
“就是舍妹啊!楚小倩,你們見過的!”楚笑天的話把李嘯從電影場景中拉了回來。
“哦,是楚先生的妹妹啊!當然記得。”李嘯回過神來,眼前又浮現出一張膚色白皙的,柳眉倒豎的小臉。那個十三歲的小姑娘,李嘯當然記得,楚笑天的母親老蚌得珠,年近五十才生下他這個妹妹,兩兄妹年紀相差將近三十歲,李嘯第一次見到楚小倩的時候,差點懷疑兩人不是同一個媽生的,因此印象特別深刻。
也難怪李嘯有這種懷疑,兩兄妹不但年齡相差太遠,就是性格、相貌、氣質等也沒有一絲相似的地方。四年前李嘯第一次見到楚小倩的時候,十三歲的小姑娘身材還沒有長成,已經是一副水靈靈的美人胎子的模樣了。再看看楚笑天那豬哥似的腦殼,和那張俗得不能再俗的臉,連李嘯都替他這個當大哥的覺得慚愧。
這兩兄妹的性格也是天差地遠,楚笑天膽小如鼠,做妹妹的偏偏膽大包天。楚笑天被老鬼纏住的時候,請了N多的和尚道士都束手無策,這小姑娘一氣之下,半夜三竟然獨自跑回那幢“凶宅”,跳着腳大罵,說什麼有本事出來和本小姐單挑之類的云云。也幸虧楚天笑碰到的是老鬼這種千年難得一見的膽小鬼,否則就算她有十條小命也送掉了。
張標用狗血給楚笑天驅邪失敗,也是這位大小姐第一個拖着拖把上陣,將這位威名赫赫的驅魔警官夾頭夾腦一頓飽打,使之抱頭鼠竄而去。
等到楚笑天找到李嘯上門的時候,對於楚笑天請來的人已經全部認定爲騙子的小姑娘也沒給他好臉色看。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除了冷嘲熱諷,指桑罵槐再加上白眼擠兌之外,還一天到晚老跟在他屁股後面,就象一個盡忠職守的監工。要不是李嘯面皮厚度還算可以,天生的油鹽不進,換了其他的人,早被奚落得無地自容,落荒而逃了。
最後楚笑天不治而愈,李嘯總算沒受到和張標同樣的待遇。不過小姑娘卻沒覺得楚笑天撿回一條命和李嘯有什麼關係,只不過是這個所謂的私家偵探運氣好,剛好在大哥病準備好的時候來了而已。聽到楚笑天要把別墅送給李嘯,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直接找到李嘯,伸出的手指幾乎捅入了他的鼻孔,惡狠狠地警告道:“你這個大騙子,別以爲我大哥老實好欺負,你要是敢收那幢房子,本小姐一定讓你好看。”
李嘯當然不怕有誰會讓他好看,這句話他也笑眯眯的和房子一起笑納了,當然最後楚小倩也沒能讓他“好看”。不過一聽到是這個小辣椒,李嘯還是不由自主的眉頭一跳。這個楚小倩年紀小小就深具河東獅吼的天賦,敢找她麻煩的,無論是人是鬼,應該都不是簡單的角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