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巧兒假意交纏在一起,爲的就是要看看她臉上的表情變化,但偏偏沒有我預期中的擔憂與緊張。他低垂着腦袋,始終俯着身子,而她的沉着話語更是讓我驚了下。打擾了你和巧兒的雅興?呵呵……當真天下唯有她一人沒有對本皇子起過二心,或許在她心目中,只有仇恨,可偏偏我又在那雙透亮的眸子中看不到敵意,那爲何三番五次的充當那‘紅娘’角色?難道她果真認爲自己是救世主,要拯救本皇子?
我幾次的諷刺話語,她不動怒,只是淡笑的過之,她那副置身事外的眼神越讓我看得不舒服,她不該撇開自己,她更不該將我當成她的一場戲劇表演者。或許是我內心的鼓動,我不斷的告訴着自己,將她留下,要她像小才一樣,當成我的一個樂趣,看着她備受折磨之後,會有怎樣的反應,看她的生死掙扎過程。
未曾想到,她果然有幾個真本事,一眼就能認定那肥貓的病症,只可惜我本意不在此,就是要看她觸怒了本皇子後,作何心態?是趴地求饒?還是……依然的冷靜鎮定!然,最終仍舊讓我失望了,甚至還覺得自己變得好幼稚,曾經的小才,我皆是沒有這般的陷害過,可是她……竟是讓我失控了。
“主子,可以用膳了!”小數子在旁邊向我說道。
我長舒了口氣,“她吃了嗎?”
“啊?”怕是沒有反應過來,“巧兒姑娘……”
“她!”我再次強調。
小數子反應倒是也靈敏,“回主子,據獄卒回報,說是平大夫已將嗖飯吃掉!”
“她吃了?”我猛地擡起了頭。
“……是!”
她果然吃了,大丈夫能伸能屈,當真於女子亦是適用嗎?她可知,那飯根本臭得連豬都不去聞,而她竟是不假思索的吃掉?但是不得不說,我的心中徒增了幾分佩服,對她的智慧,亦是對她的性格,雖說平淡得讓我有幾分的抓狂,但那是因爲我第一次感到了對一個人會是這般的無奈,因爲太淡漠,讓我看不到生活的漏*點,同時也讓我莫名的害怕,彷彿是被她遺棄的一樣沒有用的東西。
“主子……當真要處死平大夫嗎?”小數子小心翼翼的問道。
我回望了他一眼,嘴角揚起,“怎地,心疼?”
“不,不是!”小數子趕忙解釋,“只是……奴才認爲平大夫是好人,他爲人正直,揚善抑惡,不吹捧,不阿諛奉承,是個正人君子!”
我‘呵呵’的大笑了三聲,端起了茶盞,抿了小口,“既是有這樣的好處,本皇子亦是可以考慮要加以長期任用了!”眼眸變得愈加深邃,腦海中不禁呈現的是那副平庸的臉龐,然,心裡卻是莫名的感到了一種充實,我沒有多加細想,只是覺得……或許這是因爲又多了一場遊戲的原因。
從那日開始,我無論是大小事兒皆是要帶着她一起,縱然她不會幫我什麼,但是我依然覺得身邊跟隨着這樣的一個人,想來就是有趣。
“主子最近經常會大笑!”小數子爲我上了洗臉水,隨意的說道。
“是嗎?”我抿了抿嘴角,腦海中想着昨日的裝扮,想着她有些花癡的流口水之樣兒,越的感到了可笑。
“平大夫果然是名不虛傳,皆是傳言,能和平大夫深深談話一日,此生便能開懷暢笑。”小數子半是‘誇張’的說道。
“妓院啊!”小數子脫口而出,“平大夫不就是從那裡出來的!”
我登時收斂了笑容,她……從妓院!我差點要忘記。不知爲何,這個誰知要我莫名的感到了一種心顫。她明明是女子,雖說是裝扮成男子,但依然會有穿幫的一日。難道她就不知道危險嗎?在那種三教九流之地,她看到是什麼?她亦是經常的對男子們笑嗎?莫名的,一想到那種場面,想到她會將對我的方法用在另一個男人身子,我就感到了一抹不舒服,甚至還有着濃濃的……酸意?剎那,我驚訝萬分!
我以爲,愛情從來不會降臨於我,我以爲,我會成爲上天的一個棄寵,是被愛情所遺忘的一個人。可是……這個愛情來得讓我感到了一抹害怕,甚至緊張還有着擔憂。我的所有不美好的一切全部展現在她的面前,我的缺點,我的暴烈性格,她會忌憚我嗎?
“只是……平大夫的身子骨也太弱不禁風了吧,好像比女子還贏弱!”
小數子的一句話,又讓我頓時心生了幾分的擔心,畢竟平凡的身子果真是弱不堪言。
幾次要她練武,無非就是希望她可以強身健體,然,從未想過要她這般的受罪,要去折磨於她,畢竟若是她痛,我的心連帶着,亦是有所感覺。
帝都十一年十一月中,我自請旨,領兵禦敵,試圖平定周邊小國的叛亂。然,纔出行兩日,我的心就開始有些想念了,連我自己都覺到了這股強烈所願望,想要見到她,聽她說着話語,哪怕是在諷刺本皇子,從來沒有一個人敢這樣對本皇子,尤其是在近幾年之內,但她的諷刺不是像曾經的人一般,她不是因爲我的身份而嘲諷,而是……只爲了心中的那抹善良。她喜歡做善事,哪怕是能救只貓亦會讓她開心一天。這不由得讓我又是聯想到了第一次見她時,被老闆坑害,卻依然笑呵呵的看着手中的物品,還大聲的說着‘謝謝’!
“八……八皇子咱們現下要休息會兒嗎?”
我拉回了神思,揚起了手臂,“爲本皇子找來紙筆!”
“是!”大將軍心下狐疑,何時八皇子有過這般的表情,好像心中繫着一個人,臉上那洋溢的幸福不言而喻,可……又有何人有這樣大的魅力?
“凡兒近日可好?周邊小國叛亂,雖人數不多,但程度異常,而鮮少的異月國官兵加湊……凡兒意下如何?”若是可以,我真想像是這封信件一樣,呈現到她的面前,觀看着她的表情變化,是在笑,還是依然的淡漠。光是這樣想想,就覺得無限的滿足。原來……心中裝載着一個人,真的會感到幸福,彷彿做任何的事情皆是有了目標,不再似從前的那般,終日只是活在了仇恨當中。
或許是心中的那份悸動,讓我的思維變得更加敏捷,即使遇見了困難,依然想着念着那抹平凡的身影。縮短了時日,一等戰亂平定。我趕忙快馬加鞭的趕回府中。騎了一天一宿,誰料,根本沒有見到那令我朝思暮想的人影兒。我的心慌了,左找右找,還是沒有!將所有沉睡的丫環和奴才們喚醒,不斷審問,這纔想到了慕容府。我叫人趕着馬車連夜而去,生怕她會逃走,想着她那與世無爭的眼神,想着她總是置身事外的態度,彷彿看着我們所有人的命運變化,讓我的心愈加的膽顫。她怎麼可以袖手旁觀?她該是與我站在統一戰績上,與我享受生活的喜怒哀樂。她不該與我是兩條平行線,她不該是在我的圈子之外。她……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慕容府的後院內,早已靜悄悄,夜深人靜,人們皆是入睡。我尺檐走壁,運用自己的高武藝,心急如焚的找尋着那令我魂牽夢縈的人兒,看到了,看到了……我定在了房頂之上。
她坐在一個石臺上,身上穿着單薄,不禁讓我眉頭一皺,她雙手托起了冰冷的雪,攤開在掌心,不禁又是輕聲的吟誦着詩句,“簾外雪初飄,翠幌香凝火未消,獨坐夜寒人慾倦,迢迢,夢斷更殘倍寂寥。”
我更是疑惑萬分,這又是誰的詩?縱然我沒有看過全天下詩人的詩集,但至少也知道三分之二,可爲何她每次說的,我總是感到這樣的生僻?但不得不說……好詩,確實是好詩!
“咳……”下面突然地一聲咳嗽,讓我的眉頭擰得更是緊了幾分。
我不由分說的縱身跳了下來,將她的身子一攬,頓時我空虛的心就找到了一抹安定,此時才知,原來……我亦是可以這樣簡單的滿足!嘴角若隱若無的現出了一抹苦笑。所以當一年後,那次流星許願中,我許的第一個願望便是‘我願平凡伴隨我一生一世!’我不敢多多奢求,像我這樣的人,或許靈魂早已被上天打入了地獄,我造孽太多!曾經的奶孃亦是告之於我,人不能貪得無厭,若是如此,會讓你連最簡單的幸福都得不到!我害怕,我擔憂會失去她,所以……我只是選擇一生一世。但是當我死時,我還是會默默的祈禱,我要生生世世!
八皇子番外之逝去
偌大的宮殿內,顯得寂寞無聲,‘喀喀喀’星星點點的火光不斷的燃燒,好像在做着最後的垂死掙扎,遠處的四座蟠龍大柱顯得冰冷而空靈,讓人看去分外冷嗖。身旁的窗子敞開着,燭盞隨風而飄,火苗左右搖擺,彷彿隨時皆有可能會熄滅。
“主……主子,還是早早歇息吧!”小數子走了進來,手上端着熱茶盞,放到了一旁的八仙桌面上,“夜已深了,明日一早兒,您還要上早朝!”
“……”我依然呆呆的望着搖擺不定的燭火,好像裡面有着凡兒的臉孔,只是望着望着……
“主子!”一旁的小倩走了進來,看到我依然的坐在此處,心下一急,或許是快步如風,以至讓本就快要熄滅的燭火登時暗了下來。
“凡兒,凡兒……”我衝上前去,試圖想要抓住那消失的人影,“凡兒呢?凡兒……你們誰幹的?”我瘋一般的將桌子上茶盞撩到了地上,只聽‘啪啪’幾聲,應聲碎掉。
“八皇子,是奴婢的錯!”小倩‘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嚇得渾身打顫,如同篩糠一般,眼神‘啪嗒啪嗒’的掉落了下來,“奴婢的錯……”後來哭泣得竟是沒有了聲音,“平主子已經去了,奴……奴婢想八皇子斷不能有事。相信平主子更不願見到您這般,”哭得快要喘不過氣息,“平主子……”
她去了,什麼她去了?凡兒,我的凡兒在這裡,她剛剛還在我的眼前笑着,那平淡的笑容,那無波的臉龐,分明就是她。她怎麼可能去了?我的身子終究是感到了沉重,一下子跌落到了地上,無助和迷茫籠罩着我,不知道今後該如何,亦是不知道我還爲誰而活?彷彿自己就是苟活於世。周圍一片冰冷……
“八皇子,求你,求你不要這樣對待我們!”眼前跪倒了一片,皆是一品,二品大臣們的家庭老小,“我們已經沒有什麼了,求您了……”
我端坐在前面,周圍圍着帶刀侍衛,手上託着茶盞,沒有吱聲,甚至面無表情得有絲冷冽。
“娘,娘……咱們回去吧!”小孩子向婦孺求着,臉上寫滿了恐懼。
“不,孩兒,咱……咱們要救爹爹啊,只有八皇子才能,快……快和娘娘一起喊,求他救爹爹的命,放過他吧!”婦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求……求您!”
“啊……娘……”
“夫人……”登時亂作一團,所有人抱着痛哭。
“若是死了,就擡走!”我閉上了眸子,抿了小口水。
“什麼?”一個奴才站了起來,“你……你簡直沒有人性,良盡天良!他可是你的叔父啊!”
“人性?”我冷笑着,“那是什麼?”好奢侈的東西啊!在凡兒沒有來之前,我就是一個沒有人性的人,她走後,我的心早已隨着她而逝去,所謂的人性更是不翼而飛,行屍走肉也好,喪盡天良也罷,何時凡兒回來,我的人性亦是恢復。
“娘……”
“八皇子?”一旁的侍衛疑惑的看向我。
我擺了擺手,“起身回去吧!”
“八皇子,屬下有一報!”侍衛跪倒在地。
我冷瞥了一眼,“說!”
“是……是西西公主在獄中服毒了!”
“……”依然的面無表情,眼神充滿了譏笑,終究還是惡有惡報了,“多長時間可以揮效用?”
“回八皇子,八個時辰之後!”
“好!”正好可以趕上雪蠡國使臣來訪。剛一提腳,看到一旁的侍衛冷不丁的打了個冷顫,我嘴角一揚起,“你怕本皇子嗎?”
“不,奴才不怕!”他抖聲說道。
我的眼神中現出了一抹冷意,“擡起頭來望着本皇子!”我厲聲吼道。
他顫顫着身子,臉色煞白,一點點的擡起了下巴,漆黑的眸子中閃過了一抹驚嚇與畏縮。
我笑了……我高高的舉起了茶盞,狠狠的砸向了地面,頓時淚水在眼眶中打轉。終究還是隻有凡兒是我的知己。
又是下雪了,外面‘嘎吱嘎吱’的踩雪聲響,讓我想到了凡兒,每一個場景彷彿都有她的影像存在,我無時無刻不在念着她。一年了……她在天上過得可好?凡兒,你看到了嗎?我當真完成曾經的理想,自立了國家,若是蒼天有眼,多麼希望你可以轉世,重新回到本皇子身邊。
“皇上,弘貞國七王爺來訪!”老太監向我說道。
我拉回了神思,“王明川!”
“老奴在!”
“你說……人死了,當真會有靈魂嗎?”我雙眸緊緊的望着窗外的積雪。
王明川低垂下頭,恭敬的拜道,“這話老奴聽過的倒是不少。在老奴家鄉中,亦是有一些個算卦的說過,人死當要生,還有啥子奈何橋、三生石、孟婆湯之類的。但是……”搖了搖頭,“老奴想,真正知曉的,只怕是死去的人吧!”
我的身子顫了下,懸起的心竟是重重的摔落了下來,“是啊,只有死人才能知曉!”
“皇上,弘貞國的七王爺來訪!”王公公再次提醒道。
我點了點頭,站起了身子。
“哎,皇上慢點!”他看到我的身子一歪,趕忙上前扶了下,“可別嚇着老奴了,往後晌午皇上還是再吃一些吧!”每日就這一膳,偏偏還給省掉,就靠那夜裡的一頓宵夜撐着一日的繁重勞務,實是堪憂啊。
我嘴角揚起,“不曉得天上有沒有朕的位置啊!”
“皇……皇上?”老太監臉色陡變。
我擺了下手,“無礙,只是歪斜了下,你們太大驚小怪了!”長舒了口氣,“朕……很快就可以見到凡兒了!”笑了下,邁着堅定的步伐向永和宮。
老太監在後面擰着眉頭,不明白其意,整個偌大的皇宮中,鮮少有知曉我曾經的過往,只有小倩和小數子,偏偏被我調離了身側,或許是他們曾經對凡兒來說太過親近,遂,我不想讓他們看到我現下的可怖面孔。我亦是覺得自己越的不是自己。只是戴上了面具,走到看見了凡兒……
剛一走進了永和宮,就傳來了一家三口和樂融融的笑聲,是那樣的和諧,是那樣的令人心痛。我頓住腳步,不知是該看,還是該退。雙手的拳頭禁不住握緊,不曉得自己能不能承受這副畫面。
“咯咯,我就說了,這個小鬼太過聰明瞭!”七皇子怒瞪着七皇子妃。
七皇子妃亦是不服氣,“聰明纔好啊,將來我們可是要成大事的!”她揉着男孩兒毛絨絨的頭,“最好不要像你父親,要像八皇子一般,成就大作爲!”
“你……”七皇子怒瞪着自己的妻子,“哪裡有你這般對孩子說的。”
“呵呵,”七皇子妃望了望七皇子的怒容,‘噗哧’一聲笑了笑,“莫氣,莫氣,他纔多大,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
七皇子終究是轉怒爲喜,一瞟眼,趕忙站起了身子,‘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八……皇上!”
而七皇子妃一聽,更是收斂了笑容,跟隨着自己的丈夫站起,欠身,“皇上吉祥!”
我將緊握的拳頭找開,緊繃的面容稍稍展開了一些,走上前來,“七皇兄快快請起!”雖是沒有太多的感情,但是在異國他鄉,見到即使曾經待自己不好的人時,依然會感到一絲的親切,何況……他們現下更是對我沒有了任何的偏見,早已佩服得五體投地。臣子即是臣子,斷然不能拿來當作自己的知己!
兩人起身,在奴才的安排下,落坐了下來。纔要說話,他們手上抱着的孩兒突然嚎啕大哭了起來。
“呵呵,無礙!”看到他們臉上的緊張,我笑道,“讓朕來看看!”曾經凡兒亦是抱過他的啊。
奇異的是,當我的手才一碰上那孩子的雙臂,頓時哭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笑聲,還有着那雙靈動的漆黑眸子,我分明的看到了一個清晰的倒影。一瞬間我驚愕了,他瞳孔中那載着面具的人是誰?爲何我會感到這般的陌生?
孩子的眼眨了又眨,沒有似常人一般的哭泣,彷彿多了一種探尋與好奇,依然靜靜的望着我,兩隻小手不停的亂抓,揪着我的胸前衣裳,碰到我的下巴。
“這……”七皇子似是覺得會觸犯了龍顏,想要上前一步阻攔。
我伸出了手臂,“他是祥兒!”
“是!”七皇子誠懇的答道,心中不禁擔憂着。
“可是凡兒爲他起的?”我平靜無波的問道。
“……是!”
我又是望了望男孩兒,他依然向我眨着眼睛,嘴角那若有若無的笑容好像多了一絲的安撫,像是凡兒的解語一般,莫名的讓我踏實。
這時,“哇……”終究還是大哭了起來。
七皇子妃上前一步,將我手上的孩子抱了過來,向我欠身道,“祥兒還是太小,還請皇上莫要怪罪!”接着又是拍撫着他的身子,“乖,乖哦……”
望着她的背影,不禁想象着,或是我和凡兒還在一起的話,是不是也有了這幅畫面?如此的和諧,如此的安祥,心頭越的感到了扎痛,趕忙喝了口茶水,壓下了心中的那抹酸澀。
“七皇兄這次來可有要事?”我不禁問道。
他搖了搖頭,又是瞟了眼自己的妻子和兒子,“我是來向你告別的!”
我挑了下眉頭。
他笑了笑,“去年你的不殺之恩,讓我明瞭一件事兒,即所有的一切皆是不如自己的親人寶貴,縱然有再多的銀兩,亦是換不來這難得的親情和愛情!遂,我打算要退隱朝政,帶着妻兒在江南買了塊地方,打算以養殖爲生!”
我愣了下,好個真言啊!若是曾經,我會說句‘好’!可眼下,於我是多麼的諷刺和扎心。我抽*動了下嘴角,生硬的擠了個笑容,“皇兄這樣想極好啊!這才乃是天倫之樂!”
“是啊!”七皇子又是開懷的笑了笑,轉頭和七皇子妃相對視,兩人四目相交,帶着無限的柔情。
“這邊兒的天,還真是着實有些個冷!”七皇子說道。
一旁的七皇子妃不禁嬌嗔,“剛剛給你買的狐裘呢?幹嘛不穿上啊!”
“你穿上我就穿上,幹嘛只買一件!”
七皇子妃嘴角一抿,“算了,一會兒子過去時,再買一件!”
“皇上,”王公公走到了我的身後,“雪大了,還是早早回去吧!”
我望着那逐漸遠去的輦車,看着那深深壓下的車輪痕跡,像是自己逝去的記憶,眼眶再次充滿了淚水,誰人皆有親人的關懷,縱然父皇和母后去了,但還會有自己的妻子。可我呢?仍舊是孤身一人!若是註定讓我飽嘗着孤冷的生活,爲何上天要給我短暫的幸福?沒有它們的記憶,或許我會更好的適應現下的孤單,沒有它們,我會依然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的生活。
“王明川,告訴聯!”我側頭問道,“你每月的薪餉皆是到了哪裡?”
王公公趕忙俯身,“回皇上,老奴是給自己的兒子捎去了!”
“兒子?”我愣了下,“可……”
他笑了笑,“是我妹妹的孩子過繼給老奴了!”
我點了點頭,還沒有吱聲,他又是說道,“前兩日,那送信兒的給老奴帶來了一件棉襖,說是我兒媳婦兒親手做的。老婦現在就穿着呢!”
“是,是嘛!”我的心登時沒有了跳動,淚水隨着雪花落入了嘴角,鹹澀的,就像是那一串串的記憶。
夜裡的雪花更是大了起來,我坐在窗子的一隅,只是靜靜的望着,披散着烏黑的秀,將面具摘下,遠遠望去,藉由外面的月光,就像是那天上的妖靈一般,讓人膽顫,亦是讓人驚豔。
凡兒,無數次我總是在心理自言自語的念道,懷中抱着的是爲她今年做的狐裘,腦海中想象着她穿上後的模樣和展開的笑靨,唯有這時,我的心纔會有一絲的安定,纔會感到了生存的價值,外面的煙花放了起來,‘砰砰砰’的聲音震耳欲聾,我站起了身子,雙手依然緊緊的抱着那件狐裘,彷彿凡兒就在我的身邊相伴。我望着五彩繽紛的煙花,淚水再次低落,有人知曉今日是我的生辰嗎?有誰又會記得還有我的存在?記得曾經凡兒對我說過這樣一句,‘先走的人是比較幸福的,留下來的,也並不是強者,所以燚,我要看着你先走,最後自己再孤單的離開。你的前半生是我沒有辦法所彌補的,但你的後半生我來負責!’我的淚水溼透了衣襟,凡兒……你可還記得?在天上的你還記得這些嗎?難道你當真如此狠心,要我一人來承受這些?
“砰砰砰”煙花依然的五彩絢爛,然,終究是太過短暫,應驗了凡兒曾對我說過的話。
我抱着凡兒的狐裘,靜靜的躺在了沒有她的牀榻上,冰涼而孤單,在牀邊有一把明晃晃的寶刀,散着異樣的光芒,給這個諷刺的‘熱鬧’夜晚增添了幾抹紅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