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屋子,從門口灑進來的月光,正好將點亮油燈的這邊和漆黑的那邊隔離開來。
漆黑混混中,一身白衣之人驚現站立。那長褂的下襬,卻在習習夜風中微微飄蕩着,讓人格外的揪心寒顫。
駱驚風輕拍着越明月後背的時候,終於讓自己的眼睛適應了昏暗中的驚人一幕。
“你不會真是鬼魂出現吧!”
他說出這樣一句話時,當然已經看清了面前的景象。
喔,哈哈!
一聲高亢的怪笑,讓人再一次骨寒毛豎。
原本還可以獨立硬撐着的自凝,當笑聲飄蕩的瞬間,即可勾頭頂着越明月的胸部,慌不擇境地擠了進去。站在越明月和駱驚風相擁着的中間時,彷彿才喘了一口氣。
呃!
“是人就別這樣了,看把我的小兄弟嚇成什麼樣子了!”
駱驚風鬆開了攬着越明月的手臂,強行將自凝從兩人中間拉了出來,推到越明月的身邊。
“那就是一個穿着白衣的人,不是什麼鬼魂遊蕩。”
他一邊說着,一邊回身跨步,從土炕牆臺上,端起油燈直接放在了屋子中間的小桌上。
燈火飄閃中,白衣人所站之處,迅速變得清晰了起來。
個兒不高,卻又偏瘦。一件白色的長褂套在他的身上,彷彿借來的一樣,非常的不合體;土黃色的臉上,在油燈的閃動下,顯得越加的橙黃了;眼睛不大,眉毛卻很濃厚,嘴巴就是那種寬大裂開的樣子。
“這不是一個長勢略帶好看的一個人嘛!怎麼做起事來就鬼鬼祟祟的,卻又裝腔作勢呢!你還真別這樣做了,黑天半夜中,這種事做多了,說不上那天還真要碰到了。”
駱驚風仔細地觀察着眼前的人,估摸着他的年紀可能要長自己幾歲,但超不過而立之年。
“你難道不想說幾句貼心話,還是根本就不會說話?”
從出現到現在,他只發出了一次怪笑,不但沒說話,連動一下都沒有,好像完全就是一副剛剛爬出墳塋的殭屍。
駱驚風無奈中,找到了一個很陳舊,而且還是兩條腿的圓凳。搖頭惋惜中搬到了從門口激射進來的月光下,剛要弓腰坐上去時。
“大哥哥,那是兩條腿的。”
驚呼說話時,自凝一巴掌拍在了駱驚風撅起的屁股上。
“我知道是兩條腿的,所以纔要坐上去,反正面前的這傢伙根本就不會說話。”
駱驚風站直了身子,手裡提着兩條腿的圓凳,瞅着自凝微笑着。
站在對面的白衣之人,卻微微地揮動了一下手臂。
噔。
木棍掉地的聲音。
駱驚風抓起圓凳,舉到眼前細看中,臉上卻露出了驚異之情。
好端端的圓凳已經變成了一條腿,而且還是他抓着的那條,另一條齊齊斷裂中,早已掉在了地上。
他皺眉急望時,弓腰一低,手中一條腿的圓凳,被他輕輕地放在了地上,沒發出任何聲響。
“這傢伙不說話,但是一動還真有些能耐。”
駱驚風緊盯着白衣長褂之人,但雙臂擺動中,將越明月和自凝護進了自己的身後。
“老大,我怎麼感覺這傢伙有些欠揍的樣子。”
海天愁幾次想說話,但總是沒有機會,而且每次剛要開口的時候,都是駱驚風的聲音先發出來。
嗯!
“我也是這種感覺,而且還有非常想教訓的心情。”
駱驚風又拉了一把海天愁,卻沒有拉動他。
“老大,沒事的,會叫的狗有食吃,不會叫的狗連水都沒得喝。”
海天愁瞅了一眼駱驚風卻瞬間露出了微笑,還帶着一絲藐視。
就在駱驚風點頭回笑時。
刷。
一臂揮出的瞬間。
海天愁彈跳而起,雙腿後蹬中,整個身子水平狀的浮着。單掌一推,緩緩滑出,直擊白色長褂之人的腹部。
就在單掌推到腹部的一剎那間。
又是一抹白色急閃,那人再次揮動了一下手臂。
咚。
一聲重拍巨響。
海天愁浮着的身體譁然後衝,劃過駱驚風身邊。
撲通。
撞在土炕邊沿上的時候,失去重力下摔在了地上。
海天愁雖然摔了個滿滿的爬地之勢,但並沒有感覺到任何的不適,只是頭頂上有些微微的發矇。他站起來急閃前衝時,被駱驚風抓住了手腕,扯着站到了自己的身邊。
喲!
“不會說話的人居然還有如此精絕的身手,看來,我駱驚風遇到了真心對手。不過,我這人毛病不少,第一個就是不和沒有名字的人交戰;第二,不會殺死和我沒有直接關係的人。就憑這兩條,說明咱們也就是個有緣無分的相遇。”
駱驚風慢悠悠地說完,回頭盯着越明月卻大聲喊着。
“走吧,離開這個一無是處的地方,這裡根本就沒我們要找的東西。況且,好不容易碰到了一個,卻又是個無名小卒。”
他對着海天愁揮動着手臂,卻拉了一把自凝,大踏步地跨出了一步。又急急地推了一把海天愁,卻偏着頭瞟了一眼白衣長褂的人。
“慢着,既然來了,就沒有可能讓你們離開的打算。”
聲音洪亮卻又尖細。
猛然收步回退着的駱驚風,站到之前站過的地方,擡頭一瞅。
“你原來也會說話呀!我還以爲你就是個行屍走肉的東西呢!”
在駱驚風看來,沒有一個人還能夠承受住自己的即將之法,而堅持到最後不發出任何作爲。眼前的白衣長褂之人也不例外,只是,沒想到他會讓海天愁吃了一虧。
“你們難道不想知道我是誰,又爲什麼要在這裡等着你們嘛?”
白衣長褂之人終於要說出駱驚風非常想知道的事情了。
哈哈!
“剛一進來,我還真想知道,但你不說,而現在,我都沒這心情了。你也知道,大家都不是閒人,沒時間在這裡扯淡。”
駱驚風裝起來還真是夠狠的,不留一點虛假的破綻。
喔!
“你還真是對了我的路子,我就喜歡將痛苦強加給別人。比如,你不想知道的,我還非要你知道,而且要知道得清清楚楚。”
白衣長褂之人,雖然很着急的說着話,但穩如泰山的站姿,從一開始落定到眼下。根本就沒動過,哪怕是輕微的一個晃動都沒有。
“你還真是比我有個性,不過,我已經奉勸過你了,說不定一旦說出了你想說的話時,就是你見閻王的時辰。到那個時候,別怪爲兄的我不給你面子了。”
“我聽過膽大不要臉的,但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竟敢在我的面前提閻王之事。”
“塵世間你沒見過的多了去,不過見到我你還真是第一次。也許第一次就是最後一次,再想見都是人鬼兩世的事了。”
噢,哈哈!
白衣長褂之人被氣得大笑了起來。
“笑有屁用,你不是在等我嘛?我來了,你打算要怎麼個死法?”
駱驚風一扭身子,輕輕地一提臀胯,索性坐在了小桌上。
“你還是給自己找個合適的死法吧!”
一個極快的跨步,白衣長褂之人站在了門口,擋住了出路。
“實話實說吧!我只是個拿了錢財替人消災的人。”
哦!
“聽來還真有意思了,好像帶了點傳奇性質。”
駱驚風驚奇中移動着目光,掃過了自凝和越明月的臉龐時,盯住了海天愁的眼睛。
“天愁,我怎麼覺得我們遇到了故交一樣。”
“是有些熟悉的感覺,不過,我覺得很可能就是幾個莫名而來的小混混,犯不上認真對待。”
海天愁微笑着回視了一眼駱驚風,半握着的拳頭縮進了寬大的長袍袖子中,他做好了隨時一擊的準備。
嗨!
“你們也沒必要在這裡演戲,既然有人肯出大價錢,那請到的人當然就不是路過的耍把戲之人了。”
白衣長褂之人在月光下的臉色,顯得越來越自信了。
“我搞,你是想說完死,還是現在就想嚥氣見閻王,別裝深沉了。”
海天愁忍無可忍的時候,大聲地嚷了起來。
雖然捱了一掌,受了點疼痛,但並沒有因此而有絲毫的恐怖。
“你們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如果我沒說錯的話,你兩的名字就不用說了,因爲剛纔你們已經報了家門。而那個女孩應該就是越明月,她娘叫青雨煙,原來是關東九蛟之人。”
白衣長褂之人頓了頓,接着說道。
“我跟你們沒仇也沒恨,但是我需要活着,就得有銀子。有需求,就有買賣,所以,我只是個買賣之人。”
喲,呵!
“我真的明白了,有人出了大價錢要我們的命。不過,我擔心的是你有命賺,有沒有命花銷呀!”
駱驚風算是明白了一大半,但是,這好像與賣刀人,還有自凝姐姐她們並沒有什麼瓜葛。
“有沒有命來享受,那是我的事。但是,你們必須死這也是我的事,容不得你們有任何的想法,包括見到閻王以後,要實話實說,我們之間根本就沒有仇怨。”
“這個我可以答應你,既然你們瞭解得這麼清楚透徹,卻爲什麼又扯進了賣刀人和自凝這些不相干的人。而且,我相信你們更清楚,我和自凝,包括他姐姐根本就沒有交往。那你們殺死賣刀人,劫持自凝姐姐難道沒想到牽制不了我們嘛!你們不會是天高地厚一夥?”
駱驚風疑惑的盯着白衣長褂之人,怎麼也想不通這其中的隱情。
“我們與天高地厚沒一點關係,那僅僅是個意外哦!”
突然,從門外傳進了女孩的說話聲音。
一瞬間,駱驚風僵直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