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後的昆陽城。
一片清潔白皚,樹上覆蓋着層層白雪,恍若玉樹瓊枝,姿態各異。寂寞的街道上,留着三兩行清晰的腳印,卻曲曲彎彎,伸向了深處。
王尋的大軍圍困,已經兩旬有餘,雖然沒有大規模攻城激戰,但東西兩個城門外,又巨增了不少士卒,彷彿在等待着突然的猛攻。
一臉茫然,卻又略帶焦慮的駱驚風,坐在了寒骨的城樓上,極目遠望着。
楚天梅卻有些愜意地裹在一件暫新的皮草圓襟斗篷中,忽閃着眼珠,溫柔地瞅着駱驚風的背影。
王尋派入昆陽城的四雅成員,雖然在絕大多是驍將猛員的參與下,四處活動,多方打探。但是在一戰中卻損兵折將,被駱驚風基本消滅了個乾淨。
就連巨無霸那樣身懷絕技的新頭領,也在一日的激戰中,雖然保住了性命,卻變成了一無是處的廢人。
就是可惜了天山三雄那樣的好漢。
此時,他正在焦慮着謝佳麗和侯子參的安危。已經過去了這麼長時間,還沒有打探到她們的消息。
“老大,剛剛獲悉,北門外也在增加兵力,而且是大規模的。”
海天愁急急地奔過來,又是緊張地瞅着駱驚風,卻凍得不停地搓着手,哈着氣。
“那東門和西門有沒有動靜?”
駱驚風眨了一下眼簾,又折身俯視着城牆下,但城外卻是一片的安寧,彷彿連一隻兔子都沒有經過的痕跡。
“東門和西門沒傳來任何消息,可能不會又什麼動靜。”
“不會的,應該也有動靜,而且是個不小的動靜。”
“那又是爲什麼?”
“很簡單呀,我們一日之間,消滅了人家引以爲榮的四雅組織,又傷了那麼多的驍將猛員。王尋能善罷甘休嘛,而且,巨無霸又成了廢人,他不尋仇,就不是他的性格了。”
駱驚風露出了短暫的微笑。
“你這一說還真是有道理,看來他真要大規模攻城了。”
海天愁看到駱驚風有了笑容,突然放鬆了許多。
自安葬完嫣紅開始,駱驚風一直處在沉着、憂鬱中,他的臉上幾乎沒有悅色出現過。
“不會,不是大規模攻城。我想,他是在聲東擊西,選擇性的進攻時,謀劃着更大的攻城策略。”
喔!
海天愁輕呼一聲,驚愕地瞅着駱驚風,等待着他說下去。
“你傻呀,他雖然號稱百萬雄師,到底有多少人馬,誰也不清楚,而且同時四門齊功,那是沒把握的蠻幹。”
楚天梅緊裹着斗篷披風,只露出了一雙黑黝黝的眼睛。
一轉身,讓過了一步,海天愁又出神地盯着楚天梅。
“什麼時候你也研究起了兵法!”
“沒發現吧,我也在不斷地上進,盡墨者赤呀!”
楚天梅揚了一下頭,拉着斗篷露出了整個臉頰。
“你這句話不對吧,沒這樣的說辭呀!”
駱驚風轉身,頷首微笑着。
“不管這最後一句,你就說我對戰略的分析有沒有道理就行。”
“有,確實有,事實也就是這樣。”
他移動了一步,站到了楚天梅身邊。
海天愁皺着眉頭,還是沒有明白王尋到底要選擇什麼戰略。
“別兜圈子了,你們誰跟我說個簡單明白一點,我真還沒有想通,也想不清楚。”
“我的猜測是,王尋爲了報仇,肯定是在演戲中迷惑,選擇一個門進攻,而且是猛攻。”
駱驚風詫異地瞅着海天愁。
“你曾經也是我的蛔蟲,怎麼一下子變成了笨蛋,不會是被我打壞了聰明吧!”
“有這個可能,我最近就是變得特別的笨,幾乎是笨到了家。”
撓着白色長髮的海天愁看了一眼楚天梅。
“還是你說吧,老大竟拿我開心。”
“他的意思是,王尋肯定要選擇一個門進攻,其他的補兵都是迷惑,不會真正發生作用的。”
楚天梅攤了一下手。
她也不知道說的對不對。
海天愁也沒有想,一步跨到了城樓的西邊。
“那會不會是在西門?”
“你爲什麼要選擇西門?”
駱驚風也疾步走了過去,站在海天愁身後,學着他遠望着。
“西門沒有絲毫的變化,還是以前增加的兵力,但是有個問題是,聽劉將軍的人說,西門的街道上曾經出現過很多陌生人。”
海天愁轉過頭,急切地說着。
在幾天前,西門出現陌生人時,還有過打砸搶的衝突,好在被及時捕獲。
他越想越怕。
“我們是不是過去看看,萬一從西門攻入,那我們也就完了。”
駱驚風沒有着急着回答,卻向着北門的方向望了一眼,又向着楚天梅招了一下手。
“天梅,你分析一下,會是那個門,但是我覺得不是西門。”
楚天梅聽到駱驚風說話後的第一反應是,裹了一下斗篷披風,她感覺還是太冷了。
“我瞎說幾句還可以,如果真要說正事,確實有些難爲我了。”
她一邊說着,一邊碎步跑了過去。
這確實是一個非常重要的選擇,如果分析錯誤,估計出了偏差,那真有可能會讓昆陽城,頃刻間淪陷。昆陽城淪陷,不僅會讓守城將士命歸西天,更怕的是王尋的屠城。
海天愁在駱驚風凝神中,一下子表現得焦躁不安。
他最瞭解王尋他們的毒恨了。
“這可怎麼辦,一旦估計不周,那可能就是整個戰役的失敗。”
“別急呀,你可以聯絡一下劉將軍本人,跟他商量對策。”
駱驚風雖然着急,但卻顯得很鎮靜。
“不行呀,劉將軍搬兵去,到現在都沒有返回。”
“那不是還有其他人嘛,總不會這麼大的昆陽城就劉將軍一個將領守衛吧!”
“倒是有一個王鳳將軍,但是我們不認識,他也不讓我們見。”
海天愁越來越焦慮了,一時間變成了六神無主的樣子。
“你不是有蒙面人……”
駱驚風突然大睜着眼睛,急急地一捂嘴。
哦!
“應該是我爹,給你一塊什麼令牌嗎!”
“對呀,我怎麼把這事給忘了,就是有爹給的令牌,可以在關鍵的時候拿出來。”
剎那間,海天愁的臉上有浮現出了驚喜之情。
“那現在就可以配上用場了。”
駱驚風也帶着欣喜的神態,卻轉眼望着城下。
“那你不教我怎麼跟人家商討去嘛?”
海天愁一拉駱驚風的披風,差點拉脫了下來。
“這個要你自己想辦法了,說實話,我也是心亂如麻。還有,我怎麼感覺有點心慌。”
駱驚風整理着自己的披風,又緊了一下繫着的帶子。
“你不說,我還真是沒把握說成功。”
“我突然想改變了主意,咱們還是別找王鳳將軍商量了,直接調兵吧!”
“那又是什麼變故?”
海天愁驚異地瞅着駱驚風。
剛剛還是要商量守住那個門的,卻又在突然之間,變卦了。
“你們想想,東西兩門是之前早就重兵圍困,而北門卻是突然增兵圍困。偏偏對咱們這南門沒有絲毫的動靜,而且,激怒王尋的是咱們,是從南門惹的禍,你們不覺得有些反常嘛?”
駱驚風說完的一剎那,伸着脖頸向着城外的城門口瞅着。
“天愁,趕緊傳令,加固城外的防護,尤其是護城河和吊橋。”
海天愁還在詫異不解中。
“快去,驚風說的一點都沒錯。”
楚天梅推着海天愁就要離開城樓。
“等等,另外傳令讓士卒們,運送大量的石頭磚塊,越多越好。只要能搬動的,都運來,另外再讓年少豐親自守在城門口。”
駱驚風已經是胸有成竹地吩咐着,而且眼神中,還放出了滿意之光。
“那畫風安排哪兒,給她也有個事做吧!”
海天愁前頃着身子,抵抗着楚天梅的使勁推力。
“你不說,我倒是忘記了。從今日起,畫風由你帶着,而且要她不能離開你的視線。”
喂!
“老大,你這又是犯哪出,別這樣安排行不?”
楚天梅鬆開了推勁,海天愁向前跨了一大步,踉蹌着站到了駱驚風身邊。
“總得給個合理的說辭吧!”
切!
“這哪有說辭,就是爲解決你的孤單而發的善心,趕緊的去傳令吧,怎麼這麼多事。”
楚天梅又開始推了,但是用得勁卻不大。
駱驚風看着海天愁帶着羞澀的樣子,突然一笑。
哈哈!
“你羞啥,慢慢想去。”
海天愁使着勁抵抗着楚天梅的推動,卻沒有等到任何答案。最後搖了搖頭,急急地奔下了城樓。
“驚風,你突然這樣的安排是不是有其他的用意。”
楚天梅站定後,微微地擡頭,又開始了含情脈脈地盯駱驚風。
“是啊,我現在越來越感覺到害怕了。王尋來昆陽城外都這麼長時間了,而且一直沒有大的動作,倒是我們接連不斷的小勝。我覺得,這後面一定有大的陰謀,或着更厲害的就是在現在。”
他那深沉的臉,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分外的靜逸、成熟。
“那你感覺會是什麼個結果,不至於真要幾個門同時進攻吧?”
她靜靜地等待着,臉上卻越來越變得紅潤、嬌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