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裡等我一會,幫我看着門口。”我低聲吩咐了阿蘭,隨即一閃身進了那曾經熟悉的浴室。?
一進了浴室,我的心頓時提了起來,有風從浴室另一頭的氣窗中不斷地鑽了進來,一邊發出低沉的吼叫,撩撥得浴簾不斷舞動。?
浴室中空無一人,我走上前去,拉開浴簾,對面的鏡子中映出我的身影。我乍一望去,差點被鏡子裡的自己嚇了一跳。?
大概心情十分緊張的緣故,我的臉色在鏡子中看起來蒼白僵硬,我搖了搖頭,暗罵自己膽小,不過是自己的倒影而已,這樣也會害怕??
我對着鏡子好好看了看自己,轉身仔細開始看起那個採集到dna樣本的浴簾。那個不斷隨着微風飄動的浴簾上,被我當初掃描過的地方,還留着被高速加熱之後淡淡的影子。?
不知道是見了什麼鬼,還是受了警方說法的影響,我竟然越看那個影子越像我自己。?
“見鬼!”我用力晃了晃頭,自言自語道,“警方肯定被騙了,樣本在送的途中出了什麼問題了。那樣本絕對不可能是我的!我之前絕對沒有來過這裡,不是嗎?”?
門外傳來了阿蘭輕輕的聲音:“怎麼樣,巴哈姆特,一切還順利嗎?”?
“稍等一下。”我低聲答道。?
我忽然起了一個古怪的念頭,我看這個浴簾上的人影這麼像我自己,我何不現場驗證一下呢?我緩緩走近前去,那個人影右臂微微擡過頭頂,我也照樣擡起右臂,學着那人影的樣子貼了上去。?
當我張開五指緊緊壓着人影的時候,我簡直吃驚極了,心臟劇烈跳動,幾乎要跳出了胸膛——我的手臂和手掌,完全和人影重合!!?
不可能!一定是巧合!?
這是我當時唯一的念頭!?
不過,我還沒有完全驗證接下來的部分,我把整個身體都貼了上去,雙腿略微分開,把浴簾頂得微微凸起。?
就在我做出這個動作的同時,我聽見浴簾的對面有輕微的腳步聲傳來,似乎正有人從對面走過來的樣子。?
“阿蘭?”我輕輕道。?
來人卻沒有回答,只是腳步聲越來越近,越走到近前,腳步越緩,看來來人十分謹慎的樣子。?
“阿蘭?是你嗎?”我加重了口氣,但是對方依然毫無聲息,如果是阿蘭,他絕對不會不理我——浴簾對面的這人是誰?門口的阿蘭呢??
我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即使我自認爲是一個極其膽大的人,背脊上不禁一陣陣竄着涼氣。?
來人的腳步在浴簾的對面停了下來,緊接着沒了聲息。?
我暗自捏緊了拳頭,右臂的肌肉已經完全繃緊了,就要一拳揮出,狠狠地擊打向來人!!?
就在我剛要揮拳的一剎那,浴簾忽然被人掀開了,當我看清了對面的情形時,不禁一陣眩暈,忍不住“啊”地一聲叫了出來。?
對面竟然是空蕩蕩的,沒有人,沒有神秘的來人,什麼都沒有!!?
我全身彷彿一剎那之間被人掏空了,擡腳就向門外小跑而去,我到了門口,阿蘭正站在門外的陰影裡,低聲道:“巴哈姆特,怎麼了?發現了什麼?”?
“沒,沒什麼。”我皺眉道,“剛纔你有看到任何人麼?進出這個浴室?”?
“我在門口是沒有看到任何人。至於裡面的情形,你一定比我清楚。”阿蘭的嘴角微微抽動,大概他發現我的臉色極其難看,又急急追問道,“巴哈姆特,你……”?
“這裡有點不對勁,我們先出去再說。”?
經過剛纔那古怪到極點的經歷,我的全身肌肉簡直僵硬得可以,我們花費了比來時更多的時間,纔回到了阿蘭的車上。?
一上車,我喘着粗氣道:“開車,開到哪裡去都行!”?
阿蘭關切地看着我:“怎麼了,巴哈姆特,從那個浴室出來之後,你就有點……”?
“我不確信我看到的是什麼……”我努力定了定心神,“阿蘭,聽着,我剛纔經歷的事,可能是你這輩子聽到最詭異的事情了……”我頓了頓道,“你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說過,威廉姆斯來找我的時候,說過這間莊園鬧鬼麼?”?
“我知道。怎麼了?”?
我把剛纔的經歷原原本本對阿蘭說了,阿蘭的臉色也蒼白了起來,一絲血色都沒有。他緊緊盯着我:“巴哈姆特,據我所知,你不是個喜歡開玩笑的人。”?
“你覺得我像是和你在開玩笑嗎?”我苦笑道。?
阿蘭沉默了,我看着車窗外不斷掠過的燈光和霓虹,嘆了一口氣。?
“接下來打算怎麼辦?”經過了十幾分鐘的沉默之後,阿蘭開口打破了寂靜。?
“我不是很相信純粹的超自然事件。”我想了想道,“我覺得這件事情太古怪了,我不能總是被動地等着事情發生,我要去驗證一些事情。”?
阿蘭點了點頭,淡淡道:“開往裡昂市吧,去阿伯卡爾大街1776號核桃巷子。”?
我感激地看了阿蘭一眼,我也正打算回絨猴俱樂部去,驗證下dna樣本是否被調換了。阿蘭真是善解人意,他表面不動聲色,其實內心早做好了多種打算,只有像他這樣心思周密,才能掌控大局。也許他的很多敵人,容易被他充滿魅力的英俊外表所迷惑了,而忽略了他深沉的心機。?
數個小時之後,我們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阿伯卡爾大街,在阿蘭的小心安排下,我們並沒有回絨猴俱樂部,而是在隔了兩個街區的一家小汽車旅館住下,由阿蘭的手下去請人。?
很快,面色憔悴的唐保就出現在我的房門口,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跟在他身後的,竟然是海獸斯蒂文,還有一個披着黑色斗篷的人。?
唐保除了臉色憔悴,雙眼通紅,似乎睡眠很差之外,其他倒沒什麼。可想而知,我出了大亂子被抓進了監獄,唐保一定忙裡忙外的很不好受,而斯蒂文還是一身運動裝,臉上帶着玩世不恭的笑容,而那個穿着黑色斗篷的怪人,看起來就奇怪多了。幸好現在是凌晨,不然我很懷疑他這身裝束是怎麼進得了旅館的。?
斯蒂文一進門就叫道:“巴哈姆特,聽說你拋開我們,自己坐牢玩去了?”?
“別亂說話!”我怕揮了揮拳頭。?
“嘿嘿!”斯蒂文眯着眼睛道,“我大概聽說你的麻煩了,我們幾個商量了一下,覺得這件事你可能一個人不太搞的定,所以我們決定來幫你一把。”說着,斯蒂文指了指身旁的黑色斗篷男:“伊本,把你頭上那玩意兒拿掉吧,和巴哈姆特先生打個招呼。”?
斗篷男發出了“咯咯”的古怪聲音,緩緩拿掉斗篷,我一見,立時瞪大了眼睛——這個被稱作“伊本”的人,正是當初海獸帶着一幫古怪朋友來到絨猴俱樂部的時候,我在會客廳見到的那個頭上套着金屬盒子的怪人。?
在眼睛的部分,開着兩個扁形的口子,邊上釘着細細的小鉚釘,從開口中射出兩道冰冷的目光。?
“拿掉吧,給巴哈姆特看看你的本事。”海獸催促道。?
“……”怪人看了看海獸,不置可否。?
“就一分鐘。對不住你了,幫幫忙。”海獸的語氣裡竟然露出了哀求的成分。?
怪人終於不太情願地轉了轉頭,發出了“咯咯”的聲音,我這才發現,這聲音是他頭上的金屬盒子轉動摩擦發出來的。話說,一個大活人,腦袋上套着金屬盒子,這算什麼??
怪人在腦後摸索了一陣,“咔”地一聲,金屬盒子以奇異的結構解構成了好多形狀古怪的片狀金屬,內部似乎閃着紅色和藍色的細線光芒,然後,這些盒子的片狀金屬快速收束在一起,斜斜掛在怪人的雙肩上。?
我見到這個怪人的真面目時,實實在在地又吃了一驚。連一旁的阿蘭都輕輕“額”了一聲,顯然,處事不驚的他,這時也吃驚不小。?
出現在我們面前的,竟然是一個雙目低垂的清秀亞洲少女。?
“伊本野結衣。請多多關照。”少女用輕柔的日語說道。我是學過日本語言的,並且瞭解過日本各州的方言,一聽就知道少女來自關西地區。?
一想到關西,我就想到三島龍崎對斯蒂文做實驗的地方……?
“這是……”?
少女眉頭緊皺,忽然之間似乎墜入了極大的痛苦,她緊緊盯着我的雙眼,看得我極不自在。?
隨後,少女用輕柔的聲音,說出了讓我吃驚無比的話:“巴哈姆特先生,您剛纔從那個莊園回來,你進入了那個浴室,你看到了讓你最不可置信的一幕……”?
少女的身軀抖動起來,口中喃喃道:“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巴哈姆特先生……”?
忽然,少女跪倒在地,雙手抱頭,極爲痛苦的樣子。?
斯蒂文的臉色頓時變了,幾步衝上前去,把金屬片手忙腳亂地合攏在少女的頭部,按動了按鈕,金屬片自動拼合組裝了起來,形成一個只露出雙眼的盒子,將少女的頭部包了起來。然後扶着少女坐到了牀邊上。?
“到底怎麼回事?”我一頭霧水道。?
當時,我們幾個人看到了這宛如科幻電影的一幕,心中都是說不出的感覺,帶着震驚又帶着絲絲畏懼。人對於自身不瞭解的事物,其本能之一,就是畏懼。(當然,我事後瞭解到了伊本野結衣的故事,那是一個十分悲傷和無奈的故事,我把其整理了一下,記錄在《外傳3.猜心人》當中,千萬別錯過哦!)?
斯蒂文苦笑道:“伊本能夠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是不是有點意思?”?
我恍然大悟道:“確實!”?
斯蒂文道:“我知道你這次遇到的事情,實在不是那麼容易解決的,所以,我才捨得讓野結衣來幫你,你要知道,她每使用一次自己的能力,要遭受多大的痛苦!!接下來,我和野結衣打算跟着你,直到事件完結爲止。”?
我感激地笑了笑,一時竟然不知道如何去感謝他們,終於嘆了一口氣道:“老唐,我之前讓傑拉爾來問關於樣本……”?
“那也正是我這幾天一直迷惑不解的事情。”老唐紅着眼睛,打斷了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