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許明海聽了這話,心跳加速,雙手沁汗,道:“屬下能勝任麼?”

徐少龍道:“我只借用你的水中功夫而已,並不是要動手搏鬥。”

許明海略感安心,道:“若是在水中,屬下自問還可以對付對付。”

徐少龍道:“你只要潛泅得夠快夠遠,就立得此功許明海大喜道:“屬下可以潛泅裡許,不須透出水面換氣,速度之快,可比游魚、頭兒可算是找對了入啦!”

這時,他已把兩包火藥都拆開了,徐少龍把快艇的船板揭起,將火藥完全掃在船底,那十多枚鐵球,完全散放在人藥當中。

他們把船板蓋好,小心地去悼痕跡,徐少龍利用火藥,灑出一條黑軌,通到後舵,在缺口上也灑滿了火藥。

做妥手腳之後,他才向許明海道:“咱們計算時間,在這缺口處插一根香,等此香燒完之時,恰好是燃着了火藥,一下子就可以把所有的火藥都點着了。”

許明海微感茫然,但不得不點頭。

徐少龍道:“這一截香所留下的時間,已足夠給你泅出灣外,登上接應的快艇。同時咱們的大船也去遠了,敵人縱然欲傾全力報仇,也迫不上咱們了。”

張中佩服得五體投地,道:“唉!徐兄真是算無遺策,幸而你不是對方的人,否則我們必定粉身碎骨了。”

徐少龍客氣了幾句,才又道:“明海兄,你獨自駕此艇,等大船先行了六七裡,纔可不起程。由於你孤身落單,敵人一定不放過你。”

他想了一想,又道:“以我猜想,你堪堪抵達石坎河灣,敵方便會派入截擊。

所以你在那以前,就得先行點香插好,大約是在半柱香的時間,就差不多了。你一見到敵人,就跳下水,潛泅前行。

我會派出另一艘快艇,在不遠處接應你,登艇後只須盡力催舟就行了。”

張中拍一下掌,道:碼頭之理麼?到了碼頭,還來不及稟告,就轟的一聲。”

他作個手勢,同時大笑起來。

許明海道:“這些鐵球頗沉重,他們想得真絕,用這些鐵球來增加重量,使咱們的人扛適之時,下會感到輕重有異。”

徐少龍道:“這些鐵球纔是爆炸威力的泉源,如果只是一大包火藥,爆力有限得很。而一枚鐵球,就可以比千包火藥都厲許明海道:“頭兒從前一定幹過煙火炮這一行了?“徐少龍道:“這倒要使你失望了,我從未乾過這一行。可是少年時在鄉問,卻曾經利用火藥,闖過不少禍事。”

“而且我不妨告訴你,這些鐵球雖然有藥引,還真不易點得着,必須四周很多火藥燒起來,才能引爆,這就是頁得費一番手腳的緣故了。”

一切安排妥當,徐少龍傳下命令啓碇,頓時響起一片宣聲,四艘雙桅大船,緩緩離開了江岸。

徐少龍正要躍回大船,卻被許明海扯住,他道:“頭兒,假如敵人不把此艇拖回碼頭,咱們還有什麼去子補救沒有?”

徐少龍向他笑一笑,道:“天下之事,沒有一件是絕對無漏洞的,假如此艇敵方置之不理,那也是沒有法子之事,你不須擔心,一逕趕返會合便是。”

他自然而然的有一種氣派,使入覺得他有資格丟得起這一艘快艇,有如丟了一件破衣而已,不值得大驚小怪。

許明海俯首道:“頭兒說得是,但屬下相信你的奇計必能成功。”

徐少龍登上大船去了,許明海獨自上岸,藏身在樹叢中,過了好一陣,才奔回快艇,裝出一副急匆匆的神色。

這是徐少龍要他這麼做的,希望遠處有敵人在監視他的動靜,而把這一切都報告上去。

河中上下游都不見有舟船來往,許明海心中有數,曉得這是因爲本幫傳出消息封河,因此之故,大凡是在水道上餛飯吃的,誰也不敢得罪五旗幫而駛入此河。

快艇順流而下,甚是快速。

許明海初時若無其事,可是到後來、越是接近那石坎灣,心中就更爲忐忑不安。

他感到很緊張.竟然坐立不安起來。他很快就發覺自己太沉不住氣了、暗自笑一笑,想道:”許明海呀!你這是怎樣了?你又不是剛剛出道,從未見過大陣仗的新手,何須如此緊張?況且縱然失敗,也不會受上頭懲責,只不過略有被截殺的危險而已。”

想到敵人可能中途截殺這一點,他反而放了心,想道:“敵人不出手則已,如是出手,必在石坎灣外面的河面。若是那樣,他們只有中計傷亡之慘,我獨自一人,哪愁逃不掉。”

不過無論他如何多方安慰自己,他心中依然非常緊張,難以鬆弛下來。

快艇在陽光中滑過河水,時時有水鳥掠過前面,更兼兩岸綠樹婆婁,紅花掩映,景緻之佳,委實使人忘俗。

不久,快艇已達石坎灣口,周圍一片寂靜,十分安寧,五旗幫的幾艘大船,早已去得無影無蹤了。

他從河灣望人去,那是一條下甚寬闊,但河道卻根深的岔漢,從此處轉入去,下到半里就是著名的石坎灣,人貨上落,非常繁忙熱鬧。

人口兩旁,皆是高高的蘆葦,再過兩三丈,方是河岸。

許明海曉得大凡是設伏兵的話,必在岸邊淺水的蘆葦之內,因此,他一面點燃了線香,另一方面,雙目如隼,向河口兩邊的蘆葦地帶搜索。

忽見右方有一處蘆葦搖動,他可不管是不是敵人出現,一下子就扎人水中,施展水底功夫,迅快潛泅下去。

他盡力潛泅得遠些,最後在岸邊的草樹間浮起,冒出頭面,換去胸中的濁氣。突然間聽到旁邊籟贛一響,他大吃一驚,轉眼查看,只見一片薄薄的黑雲,迎頭罩下,籠罩的範圍甚廣,使他無由逃脫。

那片薄薄的黑雲,敢情是一張魚網,但當然不是普通的質料,許明海整個人被罩住,頓時真如網中之魚,全然無法掙扎。

本來漁網乃是軟物,就算是弄不裂,但手推腳撐一番,仍然是辦得到的事,可是許明海掙動之時,卻因對方提網的手法非常巧妙,一下於橫拉活扯的拽上岸,接着被人一腳踏住,一把明晃晃的鋼刀,已迫到他面門,寒氣侵膚,使人膽裂。

許明海動也不動,睜眼看時,目光從網中透出去,但見身邊站着兩個人,皆是勁裝疾服。

其一年紀較輕,身材修偉,兩眼神光充足。目下正是他一腳踏住自己,另一手挺刀,抵住面門。

在他後側的人,雖然亦是勁裝疾服,可是身量矮瘦,面目透出一股陰險兇悍之色,使人不喜歡他。

那年紀輕的回頭對矮個子道:“副座真有一手,這廝果然在這幾冒起頭換氣,誰知我們在這幾安裝了羅網等他啦!”

許明海一聽而知那矮瘦個子就是海陵幫的副幫主陳計,此人著名的心狙手辣,詭計多端,乃是海陵幫重振聲威的一員主將。

陳計嘿嘿冷笑數聲,表示出心中的得意之情,接着說道:“這傢伙姓許,名明海,只不過是五旗幫中的一個小頭目而已,算不了什麼人物。不過今日自投咱們網中,卻也可以教那徐少龍得知本幫的手段,使他們不敢以爲本幫無人。在這一方面來說,意義卻甚是重大。”

他停歇一下,又道:“不過如果今日不是得到居安之老弟你幫忙,施展這申間絕技的話,只怕也沒有這麼順手,就捉到了這廝。”

許朗海訝然忖道:“這個姓居的年輕人,如果使得陳計如此看重?竟然口稱老弟?口氣之中,又對他相當客氣奉承,只不知他是可來歷?”

方轉念間,居安之已道:“屬下可要點住這廝的穴道,才帶返舵裡去。”

這話明是問這事,其實卻是探測處分之法,如果要當場殺死,自然無須點住穴道了。

許明海心中並不驚惶,因爲只要不是陣前失手致死的話,這等被敵人生擒活捉,多半可以談判贖回。

但他一顆心仍然放不下,圇爲馬上就是爆炸的時間了,只不知那艘快艇,敵人可曾拖返碼頭?如果已經拖回,會不會中途發現那支線香?

他暮地明白過來,敢情他心情一直十分緊張的,乃是爲了這條妙計能不能實現,並非爲了危險。

只聽陳計沉吟一下,便上前一步,用腳踢許明海一下,問道:“喂!老許,你們剛纔停泊岸邊很久,你又曾單獨上岸,究竟鬧什麼鬼?”

他這一腳踢得還真不輕,許明海痛得吱牙咧嘴;但卻陳計道:“老許你當必也曾聽聞本座的手段,假如你充好漢,堅不吐露實情的話,可別怪我設法糟蹋你了。”

許明海曉得這話乃是實情,當下說道:“憑良心講,我究竟幹了些什麼,只有天知道,所以實是無法奉告。”

換了別人、聽了許明海這種話,定然怒氣上衝,出口打罵:但陳計卻毫不動人,輕描淡寫的道:“那也不要緊,你講鬼話,也得講出個道理來,是也不是?”

許明海受他所迫,無法閉口。

要知任何人只要是有點人生經驗,並非槽然無知的年齡的話,事事總是要講點道理的。

因此,許明海被對方的一個“理”字,迫得不能不開口鬼扯一番。

殊不知陳計正是看準了這一點,總要迫人開口,然後從對方的鬼活之中,攻擊他的破綻,利用巧妙的詞鋒,往往可以迫出多少線索。

此舉自然遠比動輒施刑打罵高明百倍還不止。

許明海道:“頭兒下令停船,之後,靠泊岸邊,老大工夫都不動,誰也弄不懂他的用意何在……”

陳計緊緊接口道,“可是等候援兵接應?”

許朗海一怔,道:“我不知道。”

他說這話時,心中大力佩服徐少龍的才智。

因爲這麼一來,敵人固然須得按兵觀察,另外當船隻經過石坎灣時,也須全力防守碼頭,不敢輕離。

這等情況,皆在徐少龍的算計之中。

因此之故,許明海大爲折服。

陳計已催他講出上岸經過,許明海只好道:“頭兒命我到岸上亂逛一陣,然後獨自駕舟趕去會合,是什麼原因,我也全然莫名其妙,唉!這話說了出來。

只怕你們也不會相信。”

陳計點頭道:“不錯、我根本就沒打算相信,除非是個傻子,哼!你們此舉不是那些大船有陰謀,就是你的快艇有問題,對不對?”

許明海道:“我不知道。”

陳計道:“不知道就是有了,而且這個陰謀一定是很快見功的,所以你不便硬說沒有。”

他抓住這一點,就推論出非常正確的線索,這等本領,不但許明海心驚不己,就連居安之也露出非常佩服之色。

陳計又道:”對了,問題一定是出在快艇上,你敢拿性命跟我賭嗎?”

許明海自是不敢,因爲不消片刻工夫,快艇轟然爆炸,他豈不是馬上就輸了性命?

陳計露出苦思之狀,緩緩說道:“你不敢則聲,可見得如果賭命,你一定輸的,然則那快艇藏有什麼陰謀呢?而且是馬上可以見功的呢?哎呀……”

他面色突然變得煞白,厲聲喝道:“是不是炸藥?”

許明海實在沒有法子瞪着眼睛說謊話,如果那樣的話,簡直不能在江湖上混了。但他也不能說對方猜中了。

側悶聲不響。

陳計跳腳道:“那小子好厲害,竟要炸燬我們的碼頭,唉!但願那快艇乃是拖放在一邊,就算受損,也不會太厲害就汗了。”

居安之道:“副座無須過於着急,這廝還沒有承認屬實己,”

陳計跺腳嘆道:“他不開口,就是猜中了。”

居安之道:“也許他根本沒話可說。”

陳計道:“居老弟不必安慰,假如沒有炸藥,他一定連忙點頭承認,唬唬咱們也是好的,人心皆同此理,我絕沒有猜錯。”

“我們雖然知道此事,卻沒有法於及時告警,真是氣煞人了。”

陳計狠狠的踢了許明海一腳,厲聲道:“明人不說暗話,今日不管你有沒有使用炸藥陰謀,我也放你不過,你還是認命吧!”

許明海身子一震,道:“我可以出贖金,這是水道上常有之事,殺死我有何益處?”

陳計獰笑一聲,道:“贖金?誰稀罕?我定要瞧你在血泊中掙扎哀號,方始甘心,嘿嘿!老子好久沒有嗅到人血了,說不定還要拿下你的心肝來下酒呢!”

他的話聲是如此的冷酷,任何人一聽而知他不但說得出,做得到,並且還不是頭一遭做這等事。

由此可見這陳計實在不是正常之入,居安之雙眉皺了一下,道:“副座如果要處死這廝,屬下可以代勞。”

若是由他下手,當然是一刀了結,決計不會讓許明侮在血泊中掙扎哀號。這正是居安之自告奮勇的原因。

陳計道:“不,我自己動手,成老弟如果不習慣這等場面,可到那邊等候,待我宰了這廝,一起回去。”

他提足一踏,差點把許明海的肋骨踩斷了。同時在袖底拿出一口不及一尺長的短劍,俯低身子。

居安之鬆開腳,退了兒步。

就在此時,遠處傳來了“轟”的一聲大響,地面也隱隱搖晃,河水剎時間就衝蕩大浪,可見得那一炸之威,實在是非常的厲害。

陳計和居安之都呆了,擡頭向石坎灣那邊望去。

但見一股濃煙,冒上半空。

陳計怒罵一聲,兇心頓起,森冷殺機從雙目中透射出來。當此之時,連居安之也覺得許明海實是罪有應得,殺死他以報仇,並不過份。

誰知一道人影迅若掣電飄風般,凌空掠到,刀光打閃,直向陳計攻出,勢道極是凌厲迅猛。

陳計心中朗知如果一閃,腳下的仇人就從此失去了。

但形勢迫人,自家性命到底更爲要緊。

當下疾然閃退,同時定睛向來人望去。

居安之也看清楚了來人,口中發出啊的一聲,道:“是徐少龍!”

來人落地現身,右手長刀,左手一把短短匕首,神威凜凜,正是這次五旗幫的負責人徐少龍。

他那英挺的身軀,兇悍的神情,以及威猛的氣勢,在在足以令人膽怯氣餒,感到他是很難對付之入。

徐少龍腳下一勾,許明海就滾出四五尺,登時又有兩名大漢撲到,七手八腳替許明海摘下身上的黑網。

陳計、居安之回眸一看,敵方的人已現身,一共是八個,加上許明海恢復自由,那就是九個了。

敵勢目丁己強上數倍,還不知有沒有埋伏未露面的,陳計心念電轉,突然間揮動短劍,發出撲攻命令。

居安之虎吼一聲;樣刀撲去,徐少龍橫刀硬架,“鏘”的大響一聲,各各退了一步。

徐少龍喝道:“好腕力,再碰一刀瞧………”

居安之竟不示弱,果然又使出硬劈的招式。

雙方長刀一觸,又是鏘的大晌,未分勝負。

左方喝聲吵聲,有人罵道:“不要臉,光會逃跑,比老鼠還不如………”

徐少龍戟指道:“居兄瞧瞧你們的副幫主。”

居安之下由得向左方望去,但見陳計已衝出數丈,脫出敵方包圍。

不過是眨眼工夫,而他已去了那麼遠,可見得他一上來就是逃竄,根本沒有擊敵之心。

而陳計直到這時,方纔發出撤退的訊事,換言之,目下居安之逃得掉的話,也不致空出敵人來對付他了。

莫說居安之,就算是三尺小童,也能把這等情形看得一清二楚。正因此故,五旗幫之人才會怒罵不絕,敢情都是看不過眼,恨那陳計卑鄙,轉而對居安之生出同情之心居安之也禁不住吐一口唾沫,道:“沒種,真丟人徐少龍吹一下口哨,那五名手下,都挺刀向陳計疾追而去,口中兀自大罵不止。

罵聲隨風傳來,徐少龍驀地觸動了靈機,計上心頭。

是以壓刀不發,只含着冷笑,望住居安之。

居安之當然不敢魯莽,但對方的冷笑,又使他沒有面子而着惱。雙方對峙了片刻,徐少龍才說道:“居兄真是個直漢子,心中一惱,面上都露出來了。”

簸居安之雙眉緊皺,不則一聲。

徐少龍又道:“居兄的武功,雖然使兄弟甚爲欽佩。但你的不智,卻使兄弟不覺冷笑。”

這時,許明海已經和餘下三名手下,散佈四周,查看動靜。他們對於徐少龍和居安之這一對,都很放心,原因是居安之曾是徐少亢手下敗將。

那一戰是發生幹徐少龍初至揚州之時,在妓院中鬧事,勒收費用。

那一處怕是揚州四虎之中,白麪虎畢博的地盤,衝突起來,畢博帶人前來,其中就有居安之。

當居安之也敗下陣後,畢博就狼狽而逃,竟然不敢仗恃人多,上前圍毆。

有這一般過節,所以居安之一見徐少龍、手底就有點怯了。而五旗幫之人,也可以放心去查看四下情勢,“居安之聽對方噎他不智,亦即是罵他愚蠢,不禁又是一氣,登時一橫心,準備上前以死相拼。

他的腕力絕對不弱過對方,只不過內功和刀法,略遜少許而已。

因此之故,他如是橫心以死相拼,這勝敗存亡之數,徐少龍仰天一笑,又道:“居兄,假如我講的道理不合,我就從此閉嘴,下再多言。說到我笑你不智之故,便是以你這等人才,竟然棄明投暗,落在海陵幫中,只不知日後有什麼指望?”

居安之道:“人家幫主親自來請我,這面子還不夠麼?”

徐少龍道:“面子是夠了,無奈他們氣候有限得很.而且全無義氣,根本就毫不顧惜人才,那陳汁剛纔所爲,就是絕好的例子了。”

居安之無法反駁,默然不語。

徐少龍又道:“如果居兄不棄,願意與兄弟共事,一同揚名闖萬,建立功業,何不趁此時機,脫離海陵幫,我們結爲兄弟,禍福共享,豈不甚美?”

他突然提出這話,連旁邊的許明海也吃一驚,忖道:“頭兒大輕率了,對方也許是和海陵幫主很有關係之人,如果他藉此混人本幫,這責任就大大了。”

他對徐少龍已經敬仰之極,尤其是他及時趕到,救他一命,此恩此德,豈能忘記?因此他忍不住說道:“頭兒,你雖是一片愛惜英雄之心,但人家可能會有苦衷,這結拜之事,還是以後再提的好。”

徐少龍笑一笑,道:“不妨事,我這對眼睛不會看錯人,以居兄這種性格。

絕對不會裝假,可以就可以,不可以就會直說。”

居安之高聲道:“不錯,大丈夫豈可虛僞欺人。”

徐少龍接口道:“那麼居兄你何不收起兵刃,假如事有妨礙,咱們亦可就此別過,將來碰上,再好好的比劃不遲。”

他首先收起兵丸,居安之果然也還刀人鞘,劍眉皺起,既下走,也不說話。顯然他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

徐少龍高聲道:“如果居兄願意與我共事,我答應你不必參加對付海陵幫之事便是了。”

居安之頓時露出喜色,道:“你這話可是當真?”

徐少龍道:“自然是真的,但你如若答應做兄弟的話,那麼你的出身經歷,可不能有一字不實,這是我唯一的要求了。”

居安之道:“當然啦,我願意跟隨你了。”

徐少龍心中甚喜,忖道:“我得到此人,從今而後,不會再感到人孤勢單了,這等人才,如若淪爲黑道之人,也未免大可惜了。”

當下道:“好極了,現在我得去追擊陳計,你在此處稍候,咱們返去之後,才行結盟之禮也不遲。”

許明海接臼道:“頭兒如何迫擊得到陳計?他已去得甚遠。”

徐少龍放步奔去,一面道:“你跟我來。”

他們迅快奔出裡許,忽聽前面隨風傳來一陣隱約的兵刃相擊,以及叱喝打鬥之聲。

許明海心中大訝,忖道:“陳計爲何不沿河邊逃走?

卻奔往這一邊呢?”

眨眼間已看見數丈遠處一片草地上,十幾個大漢,揮刀舞劃,團團困着一個人,搏鬥得正甚激烈。

那十餘大漢,均是許明海帶慣的人,是以遠遠一看就知,而被困的人,正是海陵幫副幫主陳計了。

目下雖然是以衆擊寡,實力懸殊。可是陳計不但未敗,甚至還傷了幾個五旗幫的好手。

看來全因黑旗舵之人個十拼命死纏苦鬥,纔沒給陳計突圍逃掉,這個現象,也是使許明海非常詫異的。

他一邊加快奔去,一面忖道:“不知道頭兒用什麼方法,竟能使這班人這般拼命賣力,唉!他真是不可多見的領袖人物……”

耳邊只聽徐少龍一聲長嘯,震耳生疼。

緊接着但見他速度增加了許多,一眨眼間就把許明海遠遠拋落後頭,直撲戰場之中。

一衆手下聽到嘯聲,個個精神大振,膽勇陡增,登時已把陳計環攻得手忙腳亂。

陳計這時真是計窮力竭,進退兩難。所謂“進”就是突圍而逃,他方纔也辦不到,現在更休想了。

說到”退”,就是棄械投降之意。

由於對方連連衝刺,刀劍馳突砍劈之時,如狂風驟雨一般,假如他丟下兵器,定必被幾把刀劍一齊劈中,落得一個亂刀分屍而死。

因此之故,他只好苦苦支撐下去。

徐少龍一投入戰場,還未出手,只見陳計後腰陡然中了一刀,傷勢甚重。他雙眉略皺,方要下令罷戰,忽見陳計面門又中了一刀,鮮血濺流。

當下轉念忖道:“他傷得如此,活着也沒有意思。不如給他一個痛快的下場吧!”

於是他移開丈許,指顧之間,陳計已不支倒地,身上已中了六刀之多,業已氣絕斃命。

徐少龍先檢查過己方之人的傷處,敷藥紮好,這才向衆人連聲誇讚,道:“我只望大家能拼力舀住這廝,誰知各位弟兄們如此厲害,居然把人家堂堂一個副幫主收拾下了,這真是震驚江湖的大事情,回頭報上去,上面一定大大的獎賞各位這個功勞。”

許明海指揮手下,把陳計埋好,然後大夥兒興高采烈的往回走,會合那居安之時,衆人皆知頭兒與居安之結盟之事,所以都對他很禮敬客氣。

他們登上快艇,如飛駛去,途中許明海便向徐少龍詢問起爲何會在那邊設伏截擊陳計,以及一衆手下,何以能夠這麼賣命之故?

對於後者,徐少龍沒有如何解釋,但許明海心中也隱隱感到他當真有一種驅使別人爲他賣命的魔力。

徐少龍道:“我詳細研究過那幅地圖,曉得附近有幾條支流。”

“因此,當我實地暗中查勘地形之時,一方面找出了你潛泅後起浮之處,同時亦測定陳計將把小艇藏在那一條支流內。”

“隨後陳計果然和居兄駕小舟潛劃至那條支流,藏起小舟。因此,當他逃走之時,自然向那邊逃去了。”

居安之也在旁邊聽着,不覺佩服得五體投地,說道:“徐兄真了不起,當陳計帶我悄悄劃人支流之時,還非常自豪地對我說,假如徐兄你在河邊已有伏兵,到時我們突圍逃走,萬萬料不到我們會向這一方奔去的,他又笑着說,他已把你估計得很高明。”

徐少龍開心地笑道:“他也把我估得很高麼?這真是不容易的事。”

居安之道:“陳計認爲你宮於急智詭變,因此,他仍然不相信你會算計得到他會到這兒等着抓人。他堅決認爲你讓許兄單獨留下,只不過是疑兵之計而已。”

徐少龍道:“他如果不是這樣想法,就不會人我之套了,老實說。

我定了此計,目的全是在對付海陵幫最有計謀之人。此人一除,海陵幫大勢已去。現在陳計已死,我看海陵幫以後能維持現勢,就很不錯了。”

居安之沒有作聲,顯然他曾加入過海陵幫,所以不便接口談論。

不過許明海卻接口道:個“陳計雖然是海陵幫鞏貴的智囊,同時他的一死,固然對該幫造成莫大的損害。不過據屬下所知,鞏貴業己網羅了不少高手,而且與其他一些幫會結合,勢力聲望爲之太盛。不然的話,他也不敢與本幫作對。”

徐少龍笑一笑,道:“你的消息從何而來?爲何上頭沒有告訴我?”

許明海聳聳肩,道:“屬下無事之時,常常到處走走,所以聽了很多消息,可是這等不好聽的話,誰敢多嘴亂講?萬一反而捱罵,可不值得,頭兒你說是也不是?”

徐少龍一面點頭,一面忖道:“是了,五旗幫已經稱霸多年,勢力雄厚,組織龐大。

“到了今日,已經變成了衙門一樣,幫衆已不把會當作自己的家。加之上頭的人,個個都習慣了阿議奉承的那一套,誰不願聽逆耳的話,以致下情無由上達………”

他頓時記起了首先賞識他,把他拉攏五旗幫來的蕭遠心中暗驚,忖道:“此人眼力不凡,而且很忠心的爲五旗幫辦事,沒有半點架子,有他這等人才,無怪五旗幫的五個分舵之中。

要以黑旗最強大了。”

居安之見他眼中露出殺機,森冷可畏,不覺十分驚訝,念頭一轉,立刻用很突然的方式,問道:“徐兄心中想到了哪一個人?”

徐少龍隨口應道:“我剛想到本舵的軍師爺蕭遠,他他的目光註定在居安之面上,改口問道:“你爲何有此一問?”

居安之裝出渾然無知的神情,道:“小弟不知道……”

徐少龍聽了反覺但然,想道:“假如他是有意探問,定然會想個理由搪塞的……”

快艇在水面上像箭一般迅疾飛馳,船底破水時,不斷的發出”啪啪”的聲音。不久,己追上下大船。

張中見他們趕到,方始安心,又聽到已誅殺了海陵幫的副幫主陳計,更是高興不過,一面向這些出過死力的手下們表示,回到揚州,定要大大的犒賞一番。

另一方面,又向徐少龍說,將要面享舵主姚大壯,立即把他罹升重用。

別人的話未必能成事實,但張中乃姚大壯的小舅子,平日又深得姚大壯的倚重。因此,有他力薦,果然馬上把他攫升爲副總巡之職。

此外,對他的盟弟居安之,也升以一等大頭目之職,地位甚高,僅次於徐少龍的副總巡而已。

徐少龍在其後的一個月當中,極力結納馬、孫兩個副舵舵主,飯酒押妓,無所不爲。

經過幾次大醉,他已從兩個副舵主口中,探悉他關心的事,便是軍師蕭遠對於他的印象和態度。

據這兩個副舵主說的話,歸納起來,得知蕭遠對徐少龍很激賞,不過他卻不主張把他罹升得太快,所持的理由僅是他太過年輕,並且他的爲人及忠心,也須多多加以考察。

但是由於張中的一力推薦,絮聒了好多次,因此姚大壯終於作了上述的決定,不過,蕭遠也僅僅是那樣說過而已。事實上,並不十分堅持。

經過一個月以來在揚州飲宴玩樂之後、他已成爲揚州風月場中的知名之士,上自官宦上紳,下至販夫走卒。

大都知道有這麼一位徐大爺。

又過了個把月,他和居安之的日常例行工作,都作得很好。而且經多方打聽,海陵幫的確是屢次派人來求和,並無其他對五旗幫不利的活動。

這一日,吃過午飯,徐少龍便換上衣服.到舵主的座駕大舟上謁見。那是姚大壯的命令,徐少龍知道這等輕鬆生涯,將成過去,馬上就會有新的變動了。

艙中只有姚大壯和瘦瘦的副舵主馬奕兩人,徐少龍一進去,行過禮之後,姚大壯笑容可掬,用一種親切的態度說道:“少龍,你可有成家的打算沒有?”

徐少龍一怔,隨即笑道:“目前還沒有,屬下不想替自己找麻煩,還是過幾年再說。”

馬奕接口道:“這想法很對,一個人成了家之後,免不了諸多顧慮,想上進可就不容易了。”

姚大壯道:“你年紀尚輕,果然不須大過急切。”

徐少龍滿腹疑團,忖道:“他召我來,莫非只是爲了這件事?早先還把我駭一跳,以爲他要替我做媒呢廠姚大壯停頓一下,又道:“前兩個月,總壇有一道命令,着五個分舵各各遂選出三名年輕好手,薦送總壇,其中有一個條件是未婚,本舵意欲推薦你的兄弟居安之,你意思如何?”

徐少龍深心中暗暗失望,但面上卻堆起笑容,道:“那敢情好,只不知安之的身世來歷,已查清楚了沒有?”

馬奕接口道:”當然查清楚了。”

說時.從桌上一疊卷宗之中,撿出一份,遞給徐少龍。

徐少龍打開一看,這份卷宗與他昔日那一份形式相同,裡面寫得密密麻麻,把居安之的出身經歷,詳細記錄。

並有調查人的報告及按語。

這份資料證明居安之句句皆實,他原是鏢行世家,祖父原是趟子手,到他父親時,竟升爲鏢師,這是因爲他父親自幼勤習武功,得到幾個名家指點,是以藝業高於同躋不少,爲人又精明能幹,當了鏢師,倒也甚得同行中人敬重。

但好景不長,當居安之六七歲時,他父親卻國爲摔斷了一條腿,無法再在江湖行走,便改在鏢局內辦事。

居安之爲人倒不怎樣兇橫,不過年少氣盛,又精通武藝,張狂一點也是免不了的。因此有一日飲酒鬧事,失手打死兩人,便星夜逃亡,到南方來。

他從此變得很老實,在多處碼頭都混過,如今已是第三年,終於投入水道中第一大幫會。

後面又記載得有居安之的父親因兒子之事,坐過監牢,去年才獲釋,家境非常窮困,潦倒不堪,全靠兩個已出嫁的姐姐維持生活。當居安之入幫後,才由幫中暗暗賙濟他家中。

結論是居安之這人沒有問題,可以任用,並且不可讓他父母貧病而死,以便有所挾制。

對於這個結論,徐少龍大感厭惡,自然他不會說出來,只說道:“安之既是沒有問題,屬下也放心了。”

說時,把卷宗放回桌上,突然瞥見自己的卷宗也在那疊文件上面,不覺怦然心動。

姚大壯道:“本來總巡李眉固也是理想入選,可惜他已娶得妻室。再說,本舵把好手都薦光了,如何使得,你說是也不是?”

徐少龍訝道:“壯公說得是,但你以遴選人才之事,連總巡這等地位,也輪得到呢?”

姚大壯道:“你這一同,真是問到節骨眼來了。”

馬奕也讚許打個哈哈,可見得徐少龍的發問,的確很姚大壯只停了一下,又道:“要知總壇內人才濟濟,本來不須選拔人手。但這一回的選拔,與平常的抽調當差不同。竟是要另外成立一個部門,平時在總壇駐防,一旦各分舵有事,便調派出去支援,稱力神機營,由白副幫主兼任統領,但要在各舵選薦的十五人之中,挑出一個負實際責任的副統領、由此可知此事是如何重要了。假如副舵主或蕭軍師合條件、我都要派他們去呢,何止總巡?”

徐少龍頷首道:“原來如此。”

他知道事至如今,如若自己不探同一聲,未免太不近人情,當下又道:“只不知壯公可曾考慮過屬下沒有?”

姚大壯笑一笑,道。”我以爲你全無興趣,所以打算放棄薦你了呢!”

徐少龍也笑道:“屬下雖然很想開開眼界,長點見識。但屬下得壯公提拔,還未報答此恩,總是不便大過熱心啊!”

馬奕道:“你是個講義氣之人,所以我也勸壯公薦你上去,可是責任重大,所以我們諸多考慮。”

姚大壯道:“我們的顧慮是你目下在本幫已大有聲名,如果薦你上去,這個副統領的席位,你非爭到手不可,不然的話,連本舵也沒面子。”

徐少龍吃一驚,道:“若然對屬下有如許巨大的奢望,那麼屬下還是不要去的好。”

姚大壯搖搖頭,道:“但本舵已沒有可與別舵爭雄的人了,因此我們決定儘可能讓你去,只不知你有沒有這個興趣?”

徐少龍沉吟忖想了一會,才道:“屬下一時考慮得不清楚,如果能夠有機會向軍師爺請教的話,那就可以下致發生意外了。”

姚大壯道:“蕭軍師己談過這個問題,他的意思,認爲你如果薦上去,必可出入頭地,但留在本舵,則本舵可以出人頭地所以他贊成留下你。”

徐少龍心中涼了半截,忖道:“蕭軍師似是有意妨礙我上進呢!”

只聽姚大壯又道:“不過最後還是贊成你去的人多,大家都認爲你返總壇出力,爲本舵爭光,比屈於此處,自是強勝百倍。所以,只你不反對,我就讓你去。”

徐少龍欣然道:“屬下既蒙壯公錯愛,自然要奮力作好一番。只不知除了安之之外,還有一位是誰?”

馬奕道:“便是染一柏了,你意下如何?”

徐少龍道:“屬下正好想到他,這人最是理想不過馬奕道:“你們三人,皆是本舵多年來僅有的新秀,這一去之後,本舵又全是舊人了。”

姚大壯道:“那也不要緊,本舵這些年來,還不是好好的,舊人有經驗,也是長處”

徐少龍忖道:“姚大壯安幹現狀,沒有志氣,已不足慮了。”

姚大壯又道:“你明天就得動身了,在夫之前,我暗下告訴你,本幫多年來勢力強大,無有敵手,雄霸了許久未免盲人妒恨,因此海陵幫這一家事,亦是意料之中的。總壇方面在三個月前,也發生過事故,因此總壇決定成立神機營,以便應對新的敵人,此去不可大意,這些內幕亦不可告人。”

徐少龍連忙稱謝,姚大壯又道:“總壇的人,名字職位你都曉得,不必多說。你抵達之後,可覓機去謁見內二堂首席堂主於木塘,他目下不但是刑堂堂主,掌握本幫刑審大權,同時他又是武林中著名高手,我與他關係不錯,你如果得他青睞,不但日後競爭副統領之時,得他鼎力幫助,甚至你可以得他指點幾手。終身受用不盡呢!”

姚大壯這活一說,等如把徐少龍收爲核心的心腹人自然那刑堂首席香主,乃是這核心中比姚大壯地位更高的人。

徐少龍心中暗暗慶豐欣慰,他費了借大工夫心,如今總算有了成績,得以打入這個龐大的幫會內,某一有力關係的核心中了。

姚大莊沉吟一下,又道:“你的聲名,在本幫中甚爲卓著,我認爲別人可能會拉攏你,例如別的分舵,甚至是內三堂的高級人物,亦會麼樣做呢!”

徐少龍立刻表示效忠之意,道:“舵主放心,屬下自會應付他們。而屬下得到舵主提拔推薦,不論日後有無成就,總是舵主之人。”

這等話已比之一般露骨得多了,姚大壯老於此道,當然一聽便知,登時欣然點頭,堆起笑容,道:“以後你人雖在總舵,但加有需要額外的人手和物力,本舵定必全力支持。而這個支援及聯絡的工作,我派給張中去辦。他是你的好朋友,必能如你之意,使你能夠順心遂意的放手去做。”

徐少龍連連稱謝,心知姚大壯又打出一張王牌,那就是利用張中,在感情上拉攏他,建立更密切的關係。

加上人力物力的支持,任何英傑之士,到了這等地步,自然逃不出他的級中了。

這一天晚上,黑旗分舵擺設盛宴,爲徐、居、樑餞行。

場面熱鬧之極,尤其是人人喝多了酒之後,更是放浪形骸,與那數十揚州名妓,胡鬧調笑,一直到三更過後,方始散席。

徐少龍蟎珊地扶醉上牀,一燈熒熒,沒有吹熄。他的頭才一着枕,窗外傳來彈指之聲,一共彈了五下,三短兩雖然是在靜夜之中,但這彈指之聲仍然低微得幾乎聽不見。

可是徐少龍醉眼一睜,坐了起身,隨手劈出一股掌風,把燈刮熄,就在燈光甫暗之際,他的人己落在窗下。

他向窗外張望出去,但見一個人負手站在廊下。黑暗中看得十分清楚,敢情正是黑旗分舵的軍師蕭遠。

這使徐少龍大吃一驚,忖道:“這位足智多謀之士,難道也是我方之人麼?這就真是使我出乎意料之外的事了,我方已佈下這步好棋,由此可知遲早必能掃蕩這個萬惡的幫會,使世人少蒙其害。”

他也用彈指之聲回答,但卻是三長兩短。

蕭遠一晃身,到了窗邊,窗門無聲無息的打開了,立即縱身人房。

他定睛打量那軒昂修偉的少年高手,鼻中還嗅到一陣酒氣。

當下低聲道:“老君賜福。”

徐少龍應道:“佛祖慈悲。”

兩人執手互握一下,蕭遠輕輕道:“我早就接獲消息,曉得要派一位年輕高手來此,及遇見了徐兄,當時觸動靈機,認爲你可能就是其人,所以設法拉你人幫。其後爲了減少嫌疑,並且使姚大壯得以視你爲心腹,故意反對你幾件事,這一點想你必定不會介意。”

徐少龍道,“蕭兄說哪裡話來,小弟完全仰仗大力,方可到進身之階,但我事先卻一點也不知道蕭兄已混入本舵之內。”

蕭遠輕嘆一聲,道:“我忍耐了許久,眼看發生了許多傷天害理之事,但在我未能完全查悉內幕以前,又不敢輕舉妄動。我默察大勢,發覺這五旗幫組織嚴密,系統分明,各舵負的責任不同,而又彼此互守秘密,同此,我如果一直守在本舵內,難以盡悉內幕。必須有人入得總壇,纔可以探悉一切。因是之故,我曾幹兩年前請求增派人手,由我俟機送入總壇行事。”

他又轉爲欣然之事,道:“你於得大好了,天下蒼生全仗你來解救啦!”

徐少龍忙道:“蕭兄萬勿過於謬許,小弟還須蕭兄多予指導,例如這次到總壇去,應該怎樣做纔好呢?”

蕭遠笑一笑、誠懇地道:“見機行事就得啦!你不必受任何拘束,甚至當你認爲須要全面進攻,也可以立作決定。我已佈置好一條通訊線路,專門爲全面發難的消息而用的。到時你只要一傳出訊號,咱們各處人手,馬上就依照計劃進剿。咱們一共有三個計劃。你必定記得很清楚的了?”

徐少龍吃一驚,道:“這三個計劃小弟倒轉來也念得出。只是發動選擇之權,不應是小弟啊!”

蕭遠輕輕道:“我今宵就是特地來告訴你這件事,多年前的五老會議上,已決走由我主權負責,亦允我把這權利交給任何可以託付之人,而現在我卻選擇了你。”

徐少龍吶吶道:“那麼………我應該怎樣稱呼你呢?你的輩份一定比我高很多。”

蕭遠道:“這一點等咱們獲勝之後,才重新討論吧!如今你已是咱們“屠龍計劃’的負責人了,我這兒列了一張名單,是我方潛伏幫內各部份的人,他們本身的武功及現下在幫中的身份職務,都寫得明明白白。你記牢之後,馬上焚燬,萬萬不可留存。”

徐少龍蕭然道:“是的,我不會留下任何證據,請放心。”

蕭遠笑了一笑,道:“我在暗中輔助策劃,隨時隨地會與你接觸。你有任何計劃構思,用得着我時,不要客氣,即管傳下命令。咱們的職志是替天行道,爲蒼生除害,旁的事都不必計較,對不對?”

徐少龍又一次肅然道:“小弟必謹記這番訓示。”

蕭遠道:“早先我真怕你醉倒了,但你居然沒有,可見得真是智勇雙全沉穩之極。這一來,我可以放心了。唉!多少年來,我第一次稍卸仔肩,把責任移給你,突然覺得好像輕鬆了不少。”

徐少龍只笑了一下,但聽蕭遠又道:“五旗幫的確藏龍臥虎,網羅了許多高人,潛力之強,舉世罕有其匹,所以咱們不動手則已,一動手就得連根拔除,永去後患,所以。自們遲遲不敢出手。據我所知,在總壇之內,派系不和,自幫主以下,由兩位副幫主起,內三堂及總務司這六人爲首,各自建立勢力,自然都是覬覦承繼幫主寶位。而在這六大系之間,又有遠近之分,利害相同之際,六系將分爲兩大主流……”

徐少龍非常用心地諦聽着,對於這總壇內的情況,他已探聽了不少。可是真正的內幕,卻知道得不多。

蕭遠又道:“白副幫主是主流之一,其餘五系:聯絡爲一大主流,可是據我所推測,這五系合起來,聲勢雖大,但未必強得過白尚奇這一系。”

徐少龍沉吟一下,道:“這樣說來,我如要獲得副統領之位,定須投入白尚奇副幫主這一系了?”

蕭遠點頭道:“不錯,若非如此,只伯不能膺選,臼尚奇眼下已全力去掌握這個神機營,這對他關係至爲重大。因此,你如果不投入他的陣營,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把負實際責任,握有最大權力的副統領之位給你當的。不過,白尚奇以鐵面無私著稱,他的黨羽,皆是他的老部屬,力量有限。但他卻得到幫主支持信任,權力最大。這便是何以他這一系,力量並不弱於其他五系之故了。我時時奇怪推測白尚奇如何能把你收爲他的心腹?”

徐少龍道:“設若他當真是鐵面無私,我便全力以真功夫與別人競爭,如果他植黨營私,又看上了我,也好辦得很。”

蕭遠道:“當然是這樣,我只不過是好奇罷了。總之,在總壇內的各系領袖,皆屬當代高手,你

行動之時,務須小心。

特別是總務司席亦高,此人心術詭毒,武功強絕,擅長用間之術。”

徐少龍露出警惕之色,道:“總務司表面上是經營全幫收支及雜務。每舵皆由該司直接派人掌管。但事實上,該司還負責全幫內外的情報工作。因此,小弟本來以爲他勢力最大才是。”

蕭遠道:“表面上確是如此,照我的觀察,他是第二個勢力最強的人。”

他們又談了一些有關總壇內的秘密情形,蕭遠便悄然走了。

翌日,徐少龍率着居安之、樑一柏兩人,在舵中各處辭行,直到將近中午,方始能夠上路。

他們乘搭一艘特備快艇,第三天,已駛人太湖。

之後,快艇從一條被蘆葦水草佈滿的河道穿人,這個人口,不知底蘊之人,就算駛到極近,也看下出是一條芝深水道。

徐少龍填密地記牢方向地形,在河道人口的兩岸,地勢是漸漸地高起,距岸大約數丈之遙,便有茂密的樹林,他小心注視之廠,發現兩邊樹林內,皆有哨樓,監視這個出入主要河道。

一個老水手告訴他,這條河道的人口,設有攔江網,一旦放網封鎖,任何船隻,一觸即毀。

徐少龍雖然沒有深間,但也知道這攔江網一定製造得十分精巧,並且裝設得有種種厲害機關,可毀船隻。

通過人口大約裡許,河面陡然出現,再也不是航行十蘆葦水草之中了。這條河道寬達六七丈,兩岸皆是石砌的堤岸,非常陡峭。假如船隻靠泊岸邊石壁之下,不但人難上去,同時亦全然無法隱蔽。

換言之,任何舟艇進入此處,便如雪上染丹,觸目分明,絕對無法瞞過兩岸崗哨的耳目。

而由於兩岸的高起地勢之利,防守的人,不須武功高強,皆可利用特別設計的勁箭滾石,擊沉敵舟。

徐少龍忖道:“這條水道的形勢如此險惡,又是人人一望而知的。

因此,任何來犯之敵,一定要從兩岸滲入方行。嘿!嘿!

以我猜想,本幫的精銳主力,必是佈置在兩岸可以通行之處,這也正是誘敵人毅之意。”

這一段石壁河道長約半里,然後就是一個數十畝的湖蕩。

徐少龍曉得這就是大幫總壇大寨正門,稱爲“英雄蕩”,蕩內共有六條支道,通往大寨各處。

此時英雄蕩內停泊着十餘艘大小不等的船隻,桅上都懸着兩支三角五色旗。

這些船舶,都停在湖蕩中心,原來有一道粗大的木柵,把此湖分爲兩半,所有通往大寨的支道,皆在那一半湖蕩之內,而外面的一半,則只有一條人口。

在當中建造了一座木樓,共有兩層,高出水面三丈有餘。因此,在樓上之人,可以把湖蕩內一切船隻內的情形,看個一清二楚。

木樓的第一層,有十多個黃衣大漢,二樓則四面垂着竹簾,目光無法透穿,不過樓內之人,卻可以隔簾把外面的情形收入眼內。

他們在人口處已被查覈過一遍,此時快艇筆直駛到木柵人口處,恰是在木婁旁邊,樓外有一塊平臺,離水面只有尺許。

兩個黃衣大漢已經走出來,齊齊向徐少龍三人躬身行禮,狀甚恭敬。

要知一向分舵之人到了總壇大寨,對任何人都不得讓幾分。相反的,總壇之人,哪怕是很平常的角色,到分舵去,也有點欽差的味道。

只是目下徐少龍等三人,乃是薦入神機營的高手,身份特殊,己可以確定以後一定是高極的人物。因此之故,這些黃衣漢子無不恭敬執禮。

他們按規定手續,驗過公文名牌等,之後,其中一個黃衣大漢含笑向徐少龍說道:“你們三位還是第一批抵達報到的。小的剛剛接到命令,要各位齊集之後,一同入寨參見。所以有屈三位大爺,到樓上歇息一下。”

徐少龍點點頭,首先跨上平臺,猛覺腳下虛浮不定,像踏在會滾動的圓桶上一般,連忙沉氣拿樁,穩住腳下浮臺。凌厲的目光,唰地轉到黃衣大漢面上,這一瞥之中含有怒意。

兩名黃衣大漢面上也泛起訝疑之色,身體搖擺不定,腳下倒是穩得很。

徐少龍萬萬不信他們居然有此功力,心想他們一定腳下有玄虛,迅即移目望去,但見他們腳下的軟底高靴,乃是套在一雙皮面木屐上。

他立時恍然大悟,敢情這對木展,乃是釘牢在浮臺板的,這兩人乃是照例把雙腳套入皮製履面之內,因此之故,浮臺雖然發出特別的震盪,卻不致於把他們兩人拋落水中。

他念頭一轉,隨即跨人木樓之內,頓時曉得已履及實地,這顯示出木樓乃是以長樁深達湖底,再行架設而成。

絕對下會動盪顛浮。

那個浮臺的設備,自是事出有因,決不會是外面那兩個黃衣大漢跟他仟玩笑,也絕下會是與他搗蛋。

因此徐少龍一踏上木樓,立刻往側閃去,以便讓出門戶通路。

果然“唰”的一聲,人影勁急撲入,假如地不是迅即閃開,定要被這道人影重重的撞上。

這道人影落地現身,乃是粗豪的居安之。他疾旋迴身,雙目含怒,心中罵了一聲“他媽的”,便要發作。

徐少龍連忙搖頭示意,居安之眼角瞥見他的動作,及時閉住嘴巴,沒有再罵出聲。但見又一條人影飛入來,正是樑一柏。

他下似居安之那股粗豪,亦無徐少龍的威棱,落地站穩之後,只不過是滿面驚疑之色而已。

原來居、樑二人,功力造詣不及徐少龍,無法沉氣定住那浮臺,只好疾然竄入木樓。

他們心知剛纔險險就竄不起來,若是那樣,登時得變成落湯雞了。所以居安之大爲溫怒,開口就罵。

這木樓內分爲兩間,外間十分寬敞,靠右面的窗邊散落站着不少黃衣壯漢,個個神態剽悍,身佩長刀。

他們眼見這三人都進入木樓,無不露出肅然起敬之色。其中一個大步走上來,拱手道:

“兄弟李均,三位仁兄遠道而來,一定很辛苦了。”

徐少龍等一望此人右胸上的徽童,頓時曉得他乃是“頭目”級的身份。自然在總壇大寨的頭目,比分舵的要高一級還不止,因此他們都趕緊客氣地拱手答禮。

徐少龍道:“李兄好說了,這一路上也沒有什麼辛苦的……”

他的話被一聲清音所打斷,李均立刻接口道:“仁兄請移步到樓上去吧,值日香主要你們上去參見。”

徐少龍向頭頂的樓板望了一眼,高聲應道:“是!”

接着便低聲應道:“是哪一位香主呀?”

李均微微一笑,道:“這個恕兄弟不敢多嘴了。請吧!上面自然有人引見。”

他雖然沒有直接說出口,但已暗示他得過嚴令,不許先行泄露是哪一個香主。老江湖一點就透,徐少龍便不用再行詢問,領先向內間走去。

樓梯就設在這個狹廠的內間中,有一個清秀的白衣童子,年約十四五歲,站在樓梯口。

一見他們進來,便笑了笑,指住旁邊的椅子,道:“未曾上去的請坐下休息,等候傳喚。”

他另一隻手卻向徐少龍指點着,並且作出要他上去的手勢。

徐少龍挺胸闊步地踏梯而上,轉眼間己到了上面。

但見也是分爲兩間,靠梯口這一間,三面軒敞,好像是亭子一般,目光遠射,風景盡收眼底。不過竹簾深垂,卻足以隔斷外面的人的視線,無法看得見樓內的情形。

通往那邊的一間的門口,垂着一塊布簾,門邊又有一個白衣俊童,似是守着門戶,在他身邊的牆上,掛着一枚玉窯。

這一個白衣童子面色沉寒,一望而知他性情嚴冷,決不輕易露出笑容。

徐少龍拱拱手,還未開口,那白衣童子竟不理他,一手撥開門簾,口中說道:“啓稟香主,徐少龍參見。”

裡面沒有聲響,徐少龍不免進退失據。

那白衣童子見沒有動靜,回過頭來,發覺他還站在原處,不由得秀眉一皺,冷冷道:

“你怎麼啦?我打起門簾,可不是讓你進去麼?”

徐少龍心中罵聲“可惡”,口中道:“對不起,在下還在等候香主傳召呢!”

說時,邁步行去。

白衣童子又皺皺眉頭,生似是嫌徐少龍髒臭似的。

徐少龍自問剛剛洗過澡,換了衣,絕對不會有臭味。

心知對方乃是嫌惡自己之意,不禁又在心中罵了一聲“可可是他同時又泛起另一種感覺,那就是這個白衣童子,似乎有一種奇異的風室,不同於凡夫俗子。

他銳利的目光,迅即觀察了對方一眼,但覺他不但面目清秀,同時膚色細白,似是十分乾淨的入。

這時,他心中唯一的猜測是這個俊童大概是有潔痹之人,所以對任何陌生人,都表示嫌棄憎惡。

當他一腳跨過門檻,才曉得自己多半錯了,因爲內間一張紅漆檀木桌邊的扶手靠背椅上,坐着一個女子。

由於房內已沒有別人,可知這個女子就是香主無疑。

則外面那個秀美白衣童子,自然也可能是女孩子改扮的。

假如真的如此,則那秀美童子必是個美貌少女,只可惜她太冰冷了一點,但卻可以解釋她何以皺眉頭,敢情她心中看不起男人,尤其是外面分舵的幫衆。

這位女性香主使他不暇多想門外的白衣童子,只因她舒服地靠着椅背,腳下還有一張鋪了墊子的小凳,使她益發舒適。襯托以她那張瓜子型的面龐,黑白分明而又帶着朦朦朧朧的眼光雙眸,白中透紅的皮膚,竟然是一幅非常動人的美女小憩圖。

她相當年輕,大約只有二十左右,懷中擱着一支青色的玉簫,長約兩尺,光澤瑩潤,一望而知必是罕世之珍。

由於她一身雪白羅衣,所以懷中這支青玉蕭,更爲顯眼,光澤亦特別鮮明些。

她顯露出一種驕情懶散的風姿,加上那種半坐半躺的姿勢,本來就夠迷入的了。何況那截雪白的羅衣下面。

還露出一雙白皙的,富於彈性的小腿。一隻踏在小凳上,另一隻則用雙腿交疊,是以略略懸空。

任何男人,只要是懂得人事,而又不是有缺憾的人,肯定是“侵犯性”的念頭。

徐少龍但覺自己很想鬆弛自己的身體,卻覆伏在她身上,以便享受她面上的嬌慵美態,以及嗅吸她身上的香但他自然沒有這樣做,即使是她允許,他也未必肯答應。因爲這個念頭僅是從本能上和感情中產生的,:如要付諸行動,心須經過理智過濾一下。而過濾的結果,百分之百不能通過實行。

現下他毋須付諸行動,所以他不必運用進智,只用欣賞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注視這個白衣美女。

那白衣美女徐徐道:“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樣一付貪婪自大的眼光,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徐少龍點點頭,道。”屬下自是曉得,不然的話………”

他嘎然住口,並且收回剛纔欣賞的目光,變得嚴肅地望着她。

白衣美女道:“不然便又如何?”

徐少龍道,“屬下下敢說。”

白衣美女微現迷惑之色,道:“奇怪,早先你那麼放肆、大膽。但現在又這般恭謹了,你似乎變得太快。”

徐少龍笑一下,道:“屬下要活下去,所以下得不使用自制力,這是一個人能夠不被自己人加害的主要條件。只不知香主認爲拙見對不對?”

白衣美女笑一笑,當她朱脣分開之時,齊整潔白的貝齒,閃耀了一下。

她道:“這倒是老實話,但你仍然比別人大膽得大多了。”

徐少龍聳聳肩,道:“老實說,屬下老是禁不住要把你當作女人,這真是非常危險的現象。”

白衣美女似是對這種含蓄的對話,感到很有興趣,美眸泛出笑意,鼓勵地瞧着他,當真使徐少龍極難將她不當作一個女人看待。

他嘆一口氣,移開目光,投向簾外,恰好見到一艘插着黃旗的快艇迅快駛來,艇上除了水手,尚有三個乾淨俐落,體格壯健的年輕男於。

他道:“您想必就是鼎鼎大名的玉香主了?”

白衣美女盈盈一笑,道:“不錯,我就是玉羅剎。”

徐少龍突然把目光轉回她的玉蕭上,直視她雙眸,冷冷道:“聽說玉香主時時使男人神魂顛倒,難以自持。但其實你卻嗔怪對方無化出於取他性命,有沒有這等事?”

玉羅剎笑容一斂,微微坐直一點,向他直瞪眼睛,她那對美眸這一睜大,射出冰冷的光芒,卻又足以使膽氣稍的人,爲之心寒膽裂。

兩人對視了一陣,她突然恢復常態,輕輕道:“你的膽子真大。”

徐少龍道:“屬下自家早已知道了。”

言下大有“用不着你告訴我”的意思。

玉羅剎想了一下,才道:“你可知道我如何會加入本幫的麼?”

徐少龍搖頭道:“這個屬下卻不知道了,玉香主如肯示知,屬下極樂意恭聆,增長見聞。”

玉羅剎訝道:“你當真不知道?”

徐少龍道:“屬下雖然地位低微,聲名未響,但卻一向是不打誑語,說一下二的。”

他一直瞧着她,自然而然有股威勇的男子氣概。

玉羅剎道:“你真的不知道那就算了。”

徐少龍道:“爲什麼算了呢?玉香主竟不敢說出來麼?”

玉羅剎第一次露出怒色,但旋即消失,緩緩道:“也許我真的害怕你曉得我的過去和出身吧!我警告你,下許你向旁人打聽我的事,你聽見沒有?”

徐少龍回答得非常迅速,道:“屬下聽見了。”

玉羅剎如有所悟,道:“這樣吧,你親口答應我,以後不打聽我的事,行不行?”

她身爲香主,地位比徐少龍高出多少級,居然跟他打商量來,如若傳將出去,一定被全幫之人引爲奇談了。

徐少龍實是感到不解,問道:“香主但須下個命令也就是了,難道屬下還敢抗命不成?”

玉羅剎笑道。

“我用一個女人的眼光看你,便知你是敢反抗任何人的那種傢伙,但你卻又是說一不二的人,因此,我只要得你答應,那就比命令有效得多了。”

徐少龍沉吟一下,才道:

“玉香主果真抓到屬下的弱點了,不過這一打商量的話,屬下儘可以不同意的,是也下是?”

玉羅剎道:”我第一次求你,你好意思不答應麼?”

徐少龍突然發覺這個年輕美女,實在是個非常厲害角色,因爲她使出的法寶,竟是”人情”。

這是最使人難以招架的絕招,尤其是第一次。

可是徐少龍負有恃殊使命在身,此行深入虎穴,爲的是要刺探總壇大寨的一切內幕情形。

關於本幫的人物,蕭遠己說得差下多,但他所知者僅於內三堂堂主這一類人物,至於每一堂的香主,所知甚“因此,他必須刺探得清清楚楚,以免有所漏網,同時免得一時估計錯誤,進攻時反而招致了敗績。

在這等情況之下,要他答應不刺探這位豔麗香主的身世來歷,真是非常困難之事。可是說老實話,他今日這等舉動言語,的確己大大超出了他的地位,假如再放肆下去,不知收斂,問題就大了。

因此他只好點頭道:“好吧,屬下答應就是了,除非我的上司要我查你……”

玉羅剎細而長的雙眉一皺,道。”胡說,本幫之內誰敢查我?”

徐少龍心中一笑,忖道:“這一句活,不啻己告訴我你是本幫身份特殊的人,所以別人纔沒有查你的理由。”

玉羅剎鬆開眉結,柔聲道:“你的武功很不錯,同時聽說你非常能幹,才智過人。

因此當你的名字報上來時,大家都認爲你最有希望。”

徐少龍道:“屬下一向運氣很好,真本領也下見得高明,只不知各旗之中,還有些什麼出色人物?”

他的口氣很誠懇,也間得很自然,使人很容易接受了。

玉羅剎道:“黃旗分舵和綠旗分舵各有一人,聲名都很響亮,似乎更在你之上呢!”

徐少龍道:“既然如此,何以玉香主剛剛又說大家認爲屬下最有希望?”

玉羅剎道:“那是因爲你的智慧高,反應快,都比他們強些。他們只是武功不錯而已……”

她停歇一下,又道:“他們投入本幫時間比你長久得多,所以他們建功機會多,聲名也早就傳遍全幫了。”

徐少龍釘緊一句,道:“這兩位弟兄叫什麼名字?是不是黃南浦和陸楊?”

玉羅剎道,“你知道就行啦!”

徐少龍禁不住憂形於色,道:“當真是他們……”

他的目光無意中落在她微微翹起的赤足上,但見六和膚,粉光至致,腳指甲上塗着豆寇,紅白分明,美得教人願意伏在她的腳下,頓時憂色盡消,發起呆來。

玉羅剎明亮的目光,把他面上表情變化,以及他注視着什麼,都看得一情二楚,玉靨上下禁泛起了一絲滿足快慰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