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青雲父子在衆人期待的目光中走進了刁革委的房間,刁家大院裡一時安靜下來。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奔波與忙活,都在期待着段氏父子如何救治刁大鎮長。而趙孟雲副鎮長的眼睛裡卻閃動着一絲狡疑。
牀榻上,刁革委雙目緊閉,面如死灰,那原來明亮的頭髮此時也變得白雪一般,一條厚厚的褲子蓋在他的身上,午後的陽光隔着窗戶緩緩地照射進來,照到了刁革委的臉上。
段神醫坐在牀前,伸出右手,把手指搭在了刁革委的脈搏上,接着,他閉上了雙眼,默默感知着刁革委的身體狀況。
“啊——”段神醫剛把手指觸及刁革委的脈搏部位便突然間大叫一聲,大睜着的眼睛裡放射出犀利的光,他的兩條手臂也不知不覺地顫抖起來。
站在段神醫身後的段青雲趕忙一把扶住了老爺子,道:“爹,你,你覺得他怎麼樣?”
段神醫此時已是汗水頻出,哪裡顧得上搭理段青雲,再次伸出的來,把手指按在了刁革委的脈搏部位。
“啊——”段神醫再次驚叫一聲,剛剛按下的手指再次縮了回來,像是經受了高壓電擊。
段神醫的這第二次叫喊,像是一聲強硬的召喚,院子裡的人們趕忙衝進了屋子。
段神醫直直地盯着牀榻上的刁革委,無聲無息地轉過了頭,掃了一眼圍在身邊的人們,長嘆一聲,道:“實在不好意思,我老頭子沒有本事治療刁鎮長的病!”
“神醫,你知道我舅舅得的是什麼病麼?”站在人羣中的胡杏兒擠了過來,一把拉住了段神醫,眼睛裡閃動着淚珠兒。
段老爺子看着胡杏兒的臉,不答,默默地收拾起藥箱,挎在背上,擠出了人羣,揚長而去。
此時,刁家上下,再次響起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哭賽”,女人們直到此刻貌似才發揮出自己的作用,顯示出自己的價值,她們不約而同深吸一口氣,然後咧開嗓子,放聲高哭,哭聲千迴百轉,似乎徜徉在靈賢鎮四周的羣山之間。
段青雲並沒有跟着老爺子一起離去,而是轉過身來,坐在刁鎮長的牀榻前,目光注視着刁革委的那張陰暗的臉。同時,他伸出手指,學着父親的樣子,搭在了刁革委的脈搏部位,他想看看究竟是什麼原因使得父親這個行醫數十載的老醫生如此驚慌不定。
剛剛觸及刁革委的脈搏,段青雲的手指似乎被什麼東西猛刺了一下,抑或是在瞬間之內被高壓電流擊中,不由得“啊”的一聲悶叫,同時擡起了手臂。
段青雲不可思議地看着刁革委的脈搏部位,暗想,這老刁究竟因爲什麼才導致現在的情形呢?難道他在靈壽山的後山遇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景象?他的脈搏之處似乎隱藏了一股巨大的力道,這股力道,迅猛無比,一觸及發,比之常人的脈搏簡直不可同日而語,不要說是老刁這副身材,即使是身強力壯的青年亦是承受不住,那麼,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看着段青雲同樣露出一籌莫展的神色,圍在一邊的人們禁不住都泄了氣,靈賢鎮通向外界只有一條崎嶇的羊腸小道,以刁鎮長現在這副樣子,如果揹着他走出這茫茫的靈賢鎮到外面的醫院去看病,那麼,走不出大山便已經斷了氣。這段氏父子世代行醫都救不了刁鎮長,看來,刁鎮長真的是沒希望了。
“段大哥,我舅舅他怎麼樣了?”站在段青雲身後的胡杏兒不無焦慮地開口了。
段青雲轉過身來,與胡杏兒四目相對,與一屋子的人目光對接,輕輕搖了搖頭,道:“刁鎮長的病情,我從來沒有見過……”
“段大哥,我求求你了,你一定要想想辦法,救救我舅舅!”胡杏兒一把拉住了段青雲的手臂,不住地哀求着。
段青雲長嘆一聲,正要說話,突然,他的腦子裡閃過一個人來,擡頭看了一眼周圍的人,卻沒有發現這個人的影子,正要開口詢問,又悄悄閉了嘴,拉着胡杏兒的手,道:“咱們出去說話。”
說着,段青雲與刁壯志一起擠出人羣,出了屋子,跨出刁家高大的門樓,來到了安靜的大街上。
“段大哥,你,你要跟我說什麼?”胡杏兒撲閃着一雙雙眼睛,大眼睛裡依然沒有散卻那兩滴大大的淚珠。
“刁壯志那小子哪裡去了?”段青雲問道:“老爹都成了這副樣子了,那小子居然不在家裡!”
胡杏兒一聽,眼睛裡閃過一絲猶豫。
自從上次胡杏兒帶頭毆打五老婆冷秀雲事件之後,段青雲已漸漸沒有了對胡杏兒的一絲情感,再加上小雅跋山涉水來到靈賢鎮之後與他進行了一番瘋狂,他更不對這個昔日想娶回家做老婆的胡杏兒有半點的情感,見胡杏兒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冷冷地道:“我這是向刁壯志瞭解刁鎮長的病情,如果你不想說,那就算了。”
說着,段青雲轉身就往回走。
胡杏兒趕忙一把抓住段青雲的手,道:“段大哥,我,我……”
段青雲不耐煩地掙脫了胡杏兒的手,再次轉過了身。
“我說!”胡杏兒道:“我表哥不知道到哪裡去了!”
段青雲一聽,更不再多問,轉過身去,大步而去。
“段大哥!”胡杏兒追了上來,再次抓住了段青雲的手臂,壓低聲音道:“段大哥,我表哥和舅舅昨天到山裡去了,沒想到,舅舅回來了,表哥卻沒回來……”
“啊!”段青雲一聲驚呼,難道刁壯志那小子現在還在這靈壽山裡?這也太不可思議的吧?就憑刁壯志那小子,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獨自留在靈壽山的後山啊!
段青雲搔着腦瓜子,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胡杏兒道:“段大哥,你要不相信我就算了,反正,我說的都是實話。”
段青雲微微一笑,道:“信,我怎麼能不相信你說的話呢?”
頓了頓,段青雲又道:“那麼,你的舅舅和表哥爲什麼到靈壽山呢?咱們以前一直到靈壽山去看月亮,也沒有出什麼事啊!”
段青雲是在故意試探胡杏兒,看看她到底會不會說實話。
胡杏兒眨巴着大眼睛,稍微想了想,道:“段大哥,我跟你說的話,你可得爲我保密啊!”
段青雲眉頭一皺,不悅地道:“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話,你也可以不說!”
說着,段青雲意欲再次轉身而去。
胡杏兒趕忙道:“段大哥,我舅舅和我表哥前天到靈壽山裡去,帶了一大幫獵人,沒想到到了大中午後的時候,從山的那一頭回來了,我也不知道他們怎麼回來的。”
“你舅舅回到家的時候,有什麼異常的表現呢?”段青雲知道胡杏兒說了實話,他心中的迷團正在一步一步的解開。不過,要想從胡杏兒的口中得知刁革委染病的真實原因,恐怕並不那麼容易,刁革委怎麼會把自己的行動告訴一個無知的外甥女呢?
胡杏兒道:“我舅舅回到家裡的時候,他的身上全都是血,話也不會說了,他,他是爬回家的……”
“啊——”段青雲一聲驚呼,道:“他,他是爬回來的?”
胡杏兒點了點頭,道:“昨晚我們給他吃了退燒藥,沒想到,燒是退了,今天早上卻成了現在的樣子,我們再給他吃藥,他居然能睜開眼睛了,可是,中午的時候,又不行了……”
聽着胡杏兒由於激動而斷斷續續的話語,段青雲暗暗好笑,你們這幫人,真他孃的天真透頂,當時若叫俺老段來,俺老段說不定能立即對症下藥,現在,病入膏骨……
段青雲再一次陷入了深思,難道,難道那老刁真的遇到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件?刁壯志那小子居然沒有跟他老子一道回來,難道刁革委這小子爲了保住自己的性命,狠心讓自己的兒子成了衆多老虎口中的食物?
這樣想的時候,段青雲的目光再次轉向了眼前的那座茫茫的靈壽山,靈壽山上吹來一陣輕輕的風,吹動他的烏黑的頭髮……
回過頭來,段青雲看着胡杏兒,道:“你先回去,晚些時候我再來!”
說着,段青雲頭也不回地走了。
胡杏兒望着段青雲遠去的背影,眼睛裡充滿了希冀。趕忙返身回到了刁家大院,朝着所有的**喊道:“我段大哥有法子治療舅舅的病!我段大哥有法子治療舅舅的病!”
衆人一聽,想想剛纔段神醫那無奈的樣子,再想想段青雲與胡杏兒出門時那副神秘模樣,都露出一絲的疑惑來。
大街上,段青雲的步子在逐漸的加快,突然,他覺察到胸口處的那隻白狐在輕微地動着。
輕輕地敞開胸部鈕釦,段青雲與白狐四目相對。
其實,剛纔在刁革委的病榻前,段青雲已經感覺到白狐的異樣了,此時,他看到白狐的眼睛裡閃動着一片灼熱,灼熱的眼眸裡跳動着一絲欣喜的光。
段青雲趕忙閃身到路邊,看看夕陽西下,悄聲道:“狐兒,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白狐看着段青雲的臉,輕輕地點了點頭。
段青雲不禁一聲長嘆,如果這白狐會說話,那該有多好啊!
只見白狐從段青雲的懷裡探出了小腦袋,朝着靈壽山的方向看了一眼,接着扭過頭來看着段青雲。
段青雲一怔,太爺爺在後山時曾言道,這隻白狐乃是靈壽山上的靈物,既然如此,白狐剛纔的一系列動作,必定是意味深長,那麼,白狐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正要琢磨着,只見兩個身高馬大的人影,沿着靈賢鎮的曲曲折折的青石板小道大踏步而來,段青雲定睛一看,正是扎木斯與約克林兩個**子。
待靠近段青雲,兩個**子相互對視一眼,突然,倆人同時出手,一左一右架住了段青雲。
段青雲大驚:“扎木斯先生,傑林克先生,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兩個**子用相當不標準的中文道:“我大哥病了,你現在必須回去給我大哥治病!”說這話時,兩個**子的臉上盡是焦慮之色。
難道老爹給約克林先生吃的回生丸已經失去效用了?段青雲暗想。
現在,擺在段青雲面前的有兩條人命,一條是約克林先生的命,一條是鎮長刁革委的命,究竟要先救哪一條呢?
正想着,只見身後小道上,兩個肥壯的大漢每人捧着一個大紅盒子狂奔而來。
段青雲認得這兩個人,正是刁革委的兩個侄子,名叫刁龍和刁虎。這兩個傢伙平時在鄉里仗着他叔叔刁革委的權威無惡不作,倍受人們有痛恨。
刁龍和刁虎一見段青雲,立馬笑臉相迎。
刁虎這:“青雲啊,原來你還沒到家啊,我們弟兄兩個是專門到你家去的!”
段青雲一愣,道:“到我家去?有什麼事麼?”
刁虎笑笑道:“青雲,我聽杏兒說過了,你現在要回家去想辦法,我們全家人對你可是感激不盡啊!我叔叔的病,可就全靠你了!”
段青雲心道,胡杏兒那個臭丫頭片子,嘴巴可真叫快啊!俺老段只說是晚些再來,沒想到這傢伙這麼快就傳播出去了!
站在刁龍旁邊的刁虎道:“是啊是啊,如果我叔叔這一回能夠安然無恙,我們一定好好感激你一下!”
說着,兩個兄弟把手中的大紅盒子恭恭敬敬地捧到了段青雲的眼前,道:“這是我們刁家的一點心意,請你一定要收下!”
看着遞到眼前的這兩個在紅盒子,段青雲想起了太爺爺說過的話,當年八國聯軍進犯靈賢鎮,刁家主降,段家主戰,這兩個大家族向來是水火不容,再看現在,他們刁家來求俺老段了,不知列祖列宗在天知靈會不會知道啊,哈哈,俺老段這也算是給段家的人爭了口氣啊!再想想刁壯志在城裡的時候,屢次給段青雲送禮的事兒,段青雲的心裡便格外的榮耀。
心裡雖然是美滋滋,段青雲的臉上卻是一臉凝重之色,不無擔憂地道:“兩位大哥,這些東西嘛,我可不能收,你們還是拿回去吧,我能不能冶好刁鎮長的病,還是個未知數,所以……”
不等段青雲說完,刁龍刁虎再次進前,再次把手中的大紅盒子遞到了段青雲的眼前,道:“這些都是我們的一點心意,你一定要收下,我現在就給你送到家裡去!”
段青雲趕忙擺擺手,正要說話,只見身後站着的扎木斯與傑林克兩個**子閃身出來,朝着刁龍和刁虎兩兄弟道:“喂,我告訴你,段青雲現在要救我的大哥,沒時間救你們的人!”
刁龍和刁虎知道自己仗着叔叔的權勢平時沒少爲難過段青雲,因此纔對段青雲笑臉相迎,此時就怕段青雲找個理由推脫,一見兩個**子居然出手干預,心裡哪還受得了,兩個人彎向段青雲的腰立即挺了起來,朝着兩個**子嘿嘿一聲冷笑,道:“你們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麼?這裡是靈賢鎮!現在,靈賢鎮的鎮長病了,急需治療,還有什麼人的命比鎮長的命更值錢呢?”
扎木斯笑了,道:“我大哥的命當然要比你一個狗屁鎮長的命值錢!”
傑林克也微微一笑,道:“是啊,你們一個小小的鎮長,我怎麼會放在眼裡呢?如果你們現在還不走開的話,我的拳頭一定會不高興的!”
聽着兩個**子的話,段青雲心裡也是老大的不舒服,想當初,八國聯軍入侵靈賢鎮的時候,他們對鎮裡的人不也是這樣的態度麼?他們在屠殺靈賢鎮人時,難道不是擡着一顆高貴的頭顱麼?
頓時,段青雲的眼睛裡閃過一道陰陰的光,一股暫時放下與刁家恩怨的排外情懷油然而生。
刁龍刁虎平時就是那種見了誰都看不順眼、一點就着的傢伙,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