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的時候, 萬部長去外地開會,旅行社的人把他的身份證號碼給搞錯了, 導致他登機延誤, 只好改簽, 在機場滯留了很久。他當時那個氣呀, 回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總務課幾個人都叫過去訓了一頓, 話裡話外的意思, 總務課不知道收了多少好處,纔會用這家一無是處的旅行社。把老汪訓得狗血淋頭,又把五月叫過去:“聽說你以前是旅行社工作的?我們現在用的這家不靈,只會收錢, 不會辦事, 得換。這個任務交給你了, 找家便宜又省心的。”
津九員工幾百上千人, 員工旅遊、出差人員的機票酒店等,再怎麼削減費用, 每個月的業務量還是非常之大。五月腦子又沒進水,怎麼會願意介紹生意給大洋旅行社?想來想去,決定給跳槽出來單幹的師父大衛鮑打電話。
電話打了七八通,大衛鮑都沒接,於是又登錄□□給他留言,問他在不在,結果都沒回音。覺得很奇怪,就向林蘭妃打聽大衛鮑的消息, 林蘭妃說:“他的新公司最近不怎麼景氣,壓力很大,每天要早出晚歸拉客戶的,今天大概是外出了,要麼你等會再打打看?”
下班前,萬部長又催她:“新旅行社聯繫好了伐?”
她忙說:“聯繫了,有回覆後馬上告訴你。”轉身又去給大衛鮑打電話,連打幾通之後,大衛鮑終於接電話了。她一喜,抱怨說,“哎呀,師父,你是怎麼回事嘛,怎麼才接我的電話呀?都急死啦。”
大衛鮑乾笑一聲:“下午一直在陪客戶唱k,剛剛纔看到你的電話,這麼多,嚇我一跳,手機都差點被你給打沒電了。”咳嗽一聲,清清嗓子,“五月,我雖然是東華大學畢業,學歷比你高那麼一點,但說實話,我條件其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好……”
五月傻了:“欸?師父?”
“五月,謝謝你的好意,我也知道你在旅行社的時候就對我有點意思。不過,”又幹笑兩聲,“我其實早就有女朋友了……”
五月腦子發懵:“欸,欸?”反應過來之後,哭笑不得,惱火得厲害。掛掉電話後,去飲料自動販賣機買了一瓶冰可樂,咕嘟咕嘟喝下去,終於冷靜了下來,一個電話打到林蘭妃那裡去,“蘭妃姐,有業務要和你談談,什麼時候見面方便?”
林蘭妃在五月和大衛鮑走後不久,也跳槽到一家中等規模的旅行社的綜合業務部做小主管去了,雖然在旅行社時和五月的關係並不是很熱絡,但跳槽後卻時不時的和五月聯繫,會討論討論各自的工作,聊聊身邊發生的事情,五月失戀這種事情她也知道。聽到五月要介紹津九給自己,林蘭妃高興得尖叫出聲:“我如果能拿下津九這樣規模的一家客戶,就有籌碼去和經理去談升職加薪的事情了,妹妹啊,我一輩子的抱負可全都寄託在你身上了啊!”
第二天,林蘭妃穿上香奈兒套裝,腳踩高跟鞋,拿上名片,帶上旅行社的介紹資料,領着手下一個小助理,來津九拜訪萬部長來了,和萬部長二人在會議室裡交流了一上午,咖啡喝了一杯又一杯。爲了升職加薪,林蘭妃也是拼了,嘴巴那個甜,一口一個部長,**湯不知灌了多少下去。萬部長已經暈頭轉向了,但爲了保險起見,趁去洗手間時,悄悄折回辦公室,再一次去向五月確認林蘭妃公司的狀況,五月告訴他說:“我認識很多旅行社的人,但林蘭妃是辦事最靠譜的一個,她曾經是我的榜樣。”
萬部長對這個答案表示很滿意,返回會議室後,當場拍板:“合同明天來籤!”
林蘭妃向萬部長身邊靠了靠,膝蓋抵着他的大腿,一隻纖纖玉手放在他的膝蓋上,笑吟吟道:“萬部長,既然我們雙方都達成了這個意向,還等明天干什麼?事不宜遲,今天就籤。合同就用你們公司的版本,我們一條也不修改,全按你們的條款來。”
林蘭妃簽好合同,五月送她出公司,到了門口,林蘭妃說:“週五晚上我請吃飯,地址我會發到你手機裡。”說話時,伸手和五月握了一握,把一個信封極快地塞進她工作服口袋內。
週五晚上,五月下班後去門口等出租車去赴林蘭妃的飯局,預約好的車子臨時出故障,來不了了,五月就站在馬路邊上揚招。下班高峰期,車子不好叫,站在路邊吃灰吃了五分鐘都沒叫到。差不多要放棄,準備去乘地鐵了,一輛白色別克英朗停在了面前。
五月看清駕駛座上的人後,笑了笑:“等秀拉嗎?她剛剛已經往宿舍方向去了。”
錢沐說:“不是。只是外出回來,路過這裡而已。”
“哦,新買了車。”惡意猜測他買了車,特地要到前女友面前來炫耀。
“不是,是公司的車子。我最近考出駕照,公出時就開車了,現在出租車不好叫。”
“哦,再見。”暗暗笑自己小人之心。
“去哪裡,我送你。”
“不用了。”
“五月,”錢沐開車跟在後面,從車窗中探頭出來,“對不起。”
五月站住:“對不起什麼?”
錢沐乾脆下車,甩上車門,走過來,目光誠懇地看着她:“那天,我不該把你一個人丟在火車站的,讓你一個人回去面對家人。”
“啊,那件事啊,早就忘記了。”五月不願多想那段時間的遭遇,皺眉說,“還有,如果你在和秀拉交往,就請好好待她,不要再來找我說話。”
“你誤會了,我沒有和她交往。”錢沐看着她,“我回家後就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事情,後來想去你宿舍找你,卻又鼓不起勇氣,在樓道里遇見她兩次,和她說過幾次話,僅此而已。”
他和金秀拉沒有交往是真,卻在火車站回來後的第二天去相了一場親。他家這種條件,連相親機會都沒有很多,願意和他出來見面的,大都是比他家裡條件還要差的人家。條件好點的女孩子,一聽說沒婚房,連面都不會願意見,偶爾有人願意看在他人老實,有正經工作的份上,想見上一見,也都會被家裡大人給否決。最後還是他小阿姨靠着巧舌如簧,給他介紹了一個據說各方面條件還都可以的姑娘。一聽是上海人,還沒見到面,他爸媽就已經開心得要笑死過去了。
他小阿姨給他介紹的這姑娘號稱在淮海中路的奢侈店裡做行政工作,實則是店員,底薪四千加提成,每天和形形□□的人打交道,練就了火眼金睛,店內進了顧客,她只要從上到下掃一眼,就能判斷出這個顧客的大概身價。接下來她以白眼還是笑臉來招待顧客,要取決於這顧客一身行頭是貴是賤了。
這姑娘店員做得久了,有錢人看得多了,對各奢侈品牌很有研究,同樣的,對生活也很有追求。會省吃儉用,用一年的工資買一隻大牌包包;華貴的大牌衣衫買不起,就買買愛馬仕絲巾、香奈兒耳環這樣的等小配件充門面,平時的興趣愛好就是逛各種中古名牌店。奢侈品買來以後,自然要361度無死角拍照發朋友圈和空間的;喝杯星巴克,都要發個九宮格,再配上諸如“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不是心上人?”這種意味不明卻又看上去很美很朦朧的話語。
總之這位品味和格調很高的姑娘和錢沐才見第二面,就要他請吃一家很有名的懷石料理,人均在五百塊以上的那種。見面第三次,就開始各種貶低他全身打扮了,建議他從裡到外換行頭,一度搞得錢沐很自卑,認爲自己連個大專學歷的行政專員都配不上。
再後來,他發現這姑娘曬是喜歡曬,但只曬外面,很少曬家裡,偶爾曬家裡的梳妝檯上的化妝品時,也會在照片四周打上馬賽克。他人又不傻,在心裡一琢磨,就隱隱約約明白了。第四次,他藉口送禮物去她家,事前沒有打招呼,突然跑到她家一看,這姑娘和父母三人擠在三十來平的老公房裡,房齡已有三十年了,牆皮各種斑駁,傢俱各種破舊,姑娘住在陽臺改造的房間裡,陽臺玻璃門拉開就是牀,她爸媽的房間則兼作客廳用。狹小的空間內,連走路的地方都沒有,卻見縫插針地堆着她的衣服包包。原來這姑娘,是個弄堂公主。
弄堂公主,也稱作衚衕公主。泛指那種家境不好或者很一般的出身,但是心高氣傲得像公主的女孩子。這些女孩子工資收入不會高到哪裡去,不是與父母合住,就是和人家合租。家庭條件不好,但喜歡購買奢侈品,高檔化妝品等,自尊心極強,覺得別人都應該喜歡自己,順着自己,有着公主的高傲,相親找對象的條件的要求很高。即俗話說的,小姐身子丫頭命。
錢沐不顧父母的壓力,和弄堂公主分手後,越想越覺得還是五月好,失魂落魄地跑去她宿舍樓道里悶坐,纔有了後面和金秀拉見面的事情。
五月把手機拿出來看時間,大踏步往前走。錢沐伸手拉她:“五月,請原諒我。你要明白,我也只是凡夫俗子一個,我沒有那麼高尚的靈魂。”
“早就原諒你啦,而且你也沒做錯什麼,錯的是我,自己家的情況,不該瞞你那麼久。”
“既然這樣,那上車吧,我送你過去。這個時間段,你路上打不到車的。”
五月笑笑,搖了搖頭,再次拒絕:“不用了。”
錢沐苦笑:“不是說原諒我了嗎?當我是普通朋友都不行了嗎?在你眼裡,我已經是罪不可恕的罪人了嗎?”
林蘭妃請在靜安寺附近的餐廳吃飯,大洋旅行社以前上海派的老同事都來了,大衛鮑還帶着他的女朋友,兩個人感情很好的樣子,你給我擠痘痘,我給你撓癢癢的。
五月來得最晚,和林蘭妃打完招呼,若無其事地向大衛鮑笑笑:“師父,好久不見。”
大衛鮑略一點頭,沒說話,就笑笑,臉上多少還有點尷尬的樣子。
自從那天聽了他的那些話之後,五月也做了深刻的自我反省,仔細回想自己是不是平時的言行太過輕浮,以至於被他誤解,想來想去,已經和他有一年沒有見過面了,平時也沒怎麼聯繫,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失戀的消息通過林蘭妃傳到他耳朵裡,恰好又接到自己的連環奪命call,和好多條“在嗎?在嗎?在的話請回復”的短信,不由得就想歪了,以
作者有話要說: 爲自己是想追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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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養液現在以每天兩百瓶的速度增長,小夥伴們再加把勁兒,五月底之前還是有希望看到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