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把鑰匙丟到桌上, 和呂課長說:“課長,鑑於系長的發言, 我決定不去了,請你安排大家輪流去探望澤居總會, 或者是請工會組織送溫暖活動。你們路程遠,下班後要趕回去買菜燒飯,但是我的時間也很寶貴, 我四月份有日語考試, 還要看財務初級的書,我也很忙的。”
呂課長於是批評肖系長:“小肖, 我今天不得不批評你一句了:你這個想法有問題, 過於偏激,過於狹隘, 你要相信我們五月是個意志堅定的好同志。同時, 我希望你今後能摒除偏見, 用發展的眼光、欣賞的眼光看待一切事物, 知道伐。”批評完肖系長, 再回來安撫五月, “小姑娘去年會計上崗證的發-票還在吧?拿來, 我給你報銷了。還有, 今年初級培訓費用、日語自考的考試費用等, 只要有發-票,我都給你報了。”
五月在十一月份把會計上崗證考出來時,呂課長就要她拿來公司報銷, 結果她發-票丟失了,又去找培訓學校補開,後來年底事情太多,一直拖到現在都沒來得及報。當下雙手環胸,望着呂課長微微一笑:“我進公司時間不長,課長你可別騙我,據我所知,公司爲了鼓勵員工學習,凡是和工作有點關係的學費都給報銷。品管的一個人昨天不就來報了一個專升本的學費嗎,你忘了?”
呂課長掏出手帕抹抹額頭,乾笑着說:“要不這樣,你每週去看望老闆兩次,每次過去呢,我都給你算加班,正常工資的1.5倍,每次兩個小時。你看怎麼樣?”
“1.5*2*5。”
“……”呂課長不說話,就笑眯眯地看着她。
“除了學費加班費,還有來回出租車費也要報銷。”
“……”呂課長還是不說話,就笑眯眯地看着她。
“要麼輪流。”
“成交。”
“課長你真好。”
“那還用說!”
肖系長和小聶咬耳朵:“我終於想起來了,這傢伙從過年回來好像就變了,現在怎麼兇巴巴的,沒以前討人喜歡了。”
小聶流着哈喇子,兩隻小眼聚着一簇亮光:“……人家都是瘦身先瘦胸,她的腰一細,胸倒顯得更大了。嘿嘿嘿,嘿嘿嘿。”
週六一大早,五月出門去乘地鐵,轉公交車到澤居晉的公寓去。上了電梯,來到3606,打開房門,換上拖鞋,拎着包,站在玄關處靜靜地站了一站。房間內陽光充足,窗明几淨,閣樓的書桌上的那隻“不準時下班回家就殺死你”的水杯還在,水杯旁邊,是一本翻開的書,彷彿下一秒種,主人就會回來似的。
洗手間裡有放水的聲音,是保潔公司的保潔阿姨在打掃衛生。阿姨聽見動靜,從洗手間裡探頭出來,看見她,也是一愣,隨即笑着打招呼說:“葉小姐好。”
五月忙搖手:“我不姓葉。”
保潔阿姨說:“咦,你不是一直和我們電話聯繫的葉小姐?”
五月搖頭:“我姓鍾,是澤居先生的公司同事。”
保潔阿姨長長的“哦”了一聲,爲主人難過起來:“澤居先生人很好的鬧,是我遇到過最好的僱主了,人爽氣,又大方。他這次出事,我們也很難過的呀!以前我一週來打掃兩次,今後就是兩週一次啦,唉。”
五月默然,保潔阿姨又說:“對了,他拉桿箱裡的衣服我都整理出來洗掉了,全是淤泥,箱子也摔爛了,上面還有血,嚇死人了鬧……”
五月把包放在沙發,在房間裡四處看了一看,從陽臺上轉回來的時候,阿姨正嘮叨到:“……還有幾件白襯衫,上面的污跡洗不掉,已經成黑襯衫了,我沒辦法,都扔掉了……”
五月問:“阿姨,那隻狗,”用手比劃了一下,表示很大,“澤居先生養的那隻金毛哪裡去了?”
阿姨說:“那隻金毛啊,過年那段時間,好像是服務檯的人幫忙照料的,後來又送去寄養了。上星期我來打掃衛生時,澤居先生的爸爸和你們公司的同事也在,你們同事把狗送到寵物店寄養去了。寵物店附近就那一家,不遠的,小區出了門右拐就是。”
五月和阿姨道別,出了澤居晉的家。包裡裝着澤居晉的幾身換洗內衣,手裡拿着金毛的寄養協議書。寵物店很好找,出了小區右拐,沒走幾步就到了。進店就看見了那隻金毛。金毛被關在籠子裡,腦袋擱在自己的前爪上,眼神憂鬱地看向籠外,不知在想什麼,看上去無精打采。五月走近前去,它稍稍擡起了頭,撩起眼皮和五月對視,沒有任何表示。
五月清了清嗓子,輕聲問它:“hana,還好嗎。”
本來老老實實趴在籠子裡的狗聽見她叫出hana後,猛地站了起來,在籠子裡狂躁地打起了轉,低聲嗚咽着,使勁伸脖子去頂籠子的門,想要掙脫束縛。
五月嚇得手心出汗,趕緊退後幾步,喊店裡穿着白衣服的小醫生過來:“爲什麼它身上有氣味,你們不給它洗澡嗎?”
小醫生說:“這狗不習慣寄養,這纔過去一週,脾氣就一天比一天暴躁,夜裡還會哭,食慾也不好,給他洗個澡費老大的勁,兇它也沒用,想家想主人了呀。所以說再溫順的狗也不能寄養太久,不能說是我們沒有照料好……”
五月問狗:“要和我走嗎?”狗的眼睛溼漉漉的,使勁頂籠子,狂躁急促地嗚咽着。五月聽着害怕,手心直冒汗,忙又說,“唉,算了,你還是呆在這裡好了。乖一點,飯好好吃,澤居桑過兩天好了就就會來把你領走。”
小醫生聽見“領走”兩個字,忙說:“要提前領走嗎?領走可以,但是費用不退的。”
五月說:“我就是來看看它而已,不領走。”鄭重拜託他說,“麻煩你們給它洗個澡,對它耐心點。”
小醫生滿口答應。五月向狗揮了揮手,說:“我走了,hana,下次再來看你。”
門口就是公交車站,等來一輛車,跨上去,刷了卡,找了座位坐下,回頭又向寵物店的玻璃櫥窗望去。小醫生忙着招待客人,hana在低矮的籠子裡打着轉,暴躁而痛苦,也並沒有人去把它放出來洗澡。這邊,公交車的車門緩緩關上。
五月突然站起來,跑到前門處:“不好意思,我要下去!”
司機極其不滿地嘟噥了一聲:“煩是煩!”打開車門,把她放下去了。
五分鐘後,五月就和hana兩個站在寵物店門口的馬路牙子上了。
小醫生送到門外,衝狗揮手:“拜拜,花小姐。”
五月回頭問:“它名字不是叫小花嗎?”
小醫生乾笑,顯得有點侷促:“它挑三揀四,不好伺候,我們都叫它花小姐……”
五月和花小姐在店門口站了一會兒,看着馬路上人來人往。五月發愁,問它說:“我該拿你怎麼辦?”
花小姐左右看看,辨別方向,然後擡腳往左走。五月察覺到它的意圖,告訴它說:“你家裡沒人了,我們不回那裡去。”發現它走路時左後腿不敢着地,只有三條腿能用上力,問它,“你怎麼回事?是不是受傷了?把爪子擡起來給我看下。”
花小姐不睬她,她也不敢去碰它,手裡牽着繩子,遠遠地跟在它身後,手上用力,試圖把它拉回來,但越拉,它越用力和她掙。五月被拖到柏庭國際公寓門口,遠遠望見大門,它突然興奮起來,發瘋似的往小區裡狂奔,五月被它拖得差點栽了個跟頭,氣喘吁吁在它後面喊:“我們不去那裡啦!那裡又沒人!”
她沒這金毛力氣大,被它硬是拖回了小區內。小區內保安和服務檯的人都認識它,紛紛和它打招呼,它視而不見,直着脖子往裡衝。到了一樓大廳的電梯前,它終於停住,蹲坐下來,看看五月,再扭頭看看電梯。五月說:“不信我的話是吧,不信自己回去看。”氣恨恨地找出鑰匙來,掃了一下,一人一狗進入電梯內,按下36樓。
出了電梯,它又衝到到3606門前,如法炮製,用可憐的眼神看看五月,看看門。五月把它放進去,房間裡乾乾淨淨,阿姨已經走了。
狗進了門,並不忙着往房間裡跑,蹲坐下來,向她擡起前爪。五月愣了好一會才發現門口本來放着的一塊腳墊不在了,它是要她幫忙擦一下腳爪。
五月蹲下來,離它遠遠的,從包裡拿出溼巾,拿住它的腳爪,給它挨個擦拭了一下。它四隻腳墊上都是裂開的血口子,剛剛不敢落地的那隻後腳墊上的裂口大而深,隱隱有血跡滲出。大概是被關了幾天,抓撓籠子而抓出來的傷。五月乾脆在地板上坐下來,從包裡掏出自己的護手霜,給它四隻腳墊都厚厚塗了一層。
花小姐進了房間後就不急了,伸鼻子這裡嗅嗅,那裡看看,喉嚨裡嗚咽着,跳到沙發上去趴了一趴,轉眼又跳下來,進澤居晉的臥房裡兜了一圈,然後一溜小跑到陽臺上,在它的專用毯子上慢慢躺了下去。
五月蹲下來和它講道理:“hana醬,你的主人,澤居桑已經不在這裡了,這裡沒有人照顧你,和我走好不好。我剛剛想起來一個好地方,那裡不會再把你關起來,我帶你去好不好。”
花小姐躺在自己的毯子上,靜靜地看着五月,眼神平和。即使不養狗不懂狗,也能夠看得出,它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時候心滿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