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的陰雨天勾出了秋季的涼意。
“阿嚏!”
“聖主保佑你。”扎克撇撇嘴,換了棵樹站。吸血鬼怕病菌?怎麼可能,他怕的是麥斯胡亂噴灑的鼻涕,“你們真的不需要來,本傑明也一定不會感激。”
麥斯和他的女朋友來了,在巴頓南邊界的樹林。還記得他們吧,麥斯就是那個和本傑明從紐頓過來的水貨巫師,他女朋友,就是剛見到本傑明就主動奉獻自己,想做本傑明巫師的傢伙。
“我不需要感激。”這位女巫師端着一鍋,對,一砂鍋,“我曾做過一段時間的狼人巫師,這是我唯一有點用的地方——‘附子湯’,我只是想來給本傑明試試,看他喜不喜歡。”
“附子湯?”扎克挑着眉,附子草是獵人用來追蹤捕殺狼人的東西(ii卷,被狼人誤食後會在皮膚留下刺青似的痕跡,在變身結束後讓獵人確認狼人的人類身份,方便狼人是人類形態,脆弱又必須避開公衆的時候一一圍殺),“這個名字聽起來就很難讓狼人喜歡。”
“原料是附子草,但是調製方式是我自創的。”女巫師在解釋,“本來是爲了接觸附子草對狼人的標記,但被我巧合下弄出了這東西。”她看了眼扎克,“可以延遲狼人變身後感官的消退,越強大的狼人效果越明顯。”
扎克扯扯嘴角,“又一個讓狼人強大的東西麼。”先是香料,現在又是這個什麼鬼湯,爲什麼吸血鬼沒有這種東西。扎克不爽。
“阿嚏!”麥斯再來一次。
“聖主保佑你。”扎克慣性的撇一眼,懶得管了。
其實現在的本傑明已經完全不需要扎克來送衣服了,這是能夠控制狼身的好處之一——本傑明不會再撕爛自己的衣服,還能看着馬修。扎克又跑來這裡純粹是因爲這兩個巫師大清早就去格蘭德請示。要去接本傑明,扎克只能做這個帶路的傢伙。
“你又來了。”衣着正常的本傑明和馬修從樹林走出,有些不耐煩的看眼扎克。又的意思是幾個小時前扎克來過一次。叫詹姆士。
扎克一側頭,不想解釋。
“阿爾法。這是……”女巫師端着那一鍋上前,麥斯捏着通紅的鼻子跟着。
“我聽到了。”本傑明撇一眼,“我不需要這東西。”
女巫師打開了蓋子,熱氣嫋嫋。
本傑明挑了挑眉,“聞起來不錯。”
女巫師很懂得時機,迅速指示吸着鼻子的麥斯取出湯碗盛裝……
“不用他。”本傑明揮揮手,看眼鼻子通紅的麥斯,自己動手。
扎克已經不想看了。撇着嘴回到車上。偷偷的從後視鏡裡看本傑明喝下的反應。
“有點鹹。”本傑明拿着空碗,給了神色有些萎靡的馬修一個可以喝的表情,“其它還可以。”
“我記住了。”女巫師用力點頭,“下次會注意。”
“能持續多長時間?”本傑明開始盛第二碗。
“之前的阿爾法可以持續兩個星期,配合阿爾法皮膚,幾乎可以發揮狼身時的力量……”
本傑明挑挑眉,稀溜溜的和喝湯,扎克翻了個白眼。
“普通的狼人效果一般,最多一個星期,但可以減緩阿爾法。過繼阿爾法皮膚時痛苦。”所謂的過繼阿爾法皮膚,大家見過的,阿爾法通過撕咬。向自己的族羣傳遞血液,暫時讓自己的族羣和自己一樣阿爾法皮膚化(紐頓的戰鬥中)。
本傑明開始裝第三碗了,高挑着眉,“這還真不錯。沒有副作用麼。”
女巫師有了笑容,“你的尿會變成青色。”
氣氛變的尷尬了。
“阿嚏!阿嚏!阿嚏!……”
“聖主保佑你!”扎克在車裡喊。
“初衷就是爲了消除附子草影響研製的。”女巫師在解釋,“這點,算是成功吧。”
本傑明沉默了一會兒,撇撇嘴,清空了自己手裡的第三碗。“我還要空出食慾吃早餐,剩下的給馬修。”
“當然!”女巫師滿臉微笑的看向馬修。“再來一碗?”砂鍋幾乎杵上了馬修的臉。
“你叫什麼?”走向車的本傑明問。
女巫師自我介紹過的,但顯然沒人記住。不過還好。她不介意的樣子,“叫我凱蒂吧,我的中間名。”她笑着,“家族給的姓和名,現在對我來說也沒什麼意義。”也是,這些被家族放棄的巫師,的確不需要那些。
本傑明點點頭,算是記住了,上了車,無視了扎克笑,“你聞起來很怪,惡臭,你吃了什麼。”
“什麼都沒有。”扎克回答,“別提醒我,我也不喜歡這個味道。”
“什麼東西。”
“半夜的時候跟着詹姆士去北區看了一眼。”趁着那邊馬修還在被凱蒂‘鼓勵’喝湯,扎克向本傑明解釋他現在一聲‘惡臭’的原因,“馬薩港倉庫的海里,發現了一具屍體,這味道是它身上的。”
本傑明皺皺眉,“你碰了那玩意兒麼,這麼臭。”
“沒有。”扎克撇撇嘴,“警方都在,我怎麼碰,遠遠的看了一眼而已。”扎克有些無奈的搖搖頭,“我需要提醒你,你現在是感官增強的狀態麼,不準再說我臭,其他人都沒覺得。要說等詹姆士回來了,對着他說,他近距離接觸了屍體,比我更臭。”
兩個格蘭德主人在車裡相對無言,看向了馬修那邊。
凱蒂幾乎是吧砂鍋抵着馬修的臉,“來,來,再來點!”
“呃……我,我自己來……謝,謝謝……”
“謝什麼,再來點!”
“……”
以及旁邊一個‘阿嚏!’
扎克撇撇嘴,“上車,別都在外面吹風了。回去了!”
兩個巫師和馬修擠在後座,本傑明和扎克在前座,車開上27號公路。回家。
馬修一臉難過,有被‘逼’着喝了半鍋湯的原因。也有和扎克太近的原因。不過當然,馬修不會攻擊扎克這個恩人老闆式的傢伙,撇着頭、抿着嘴,默默的剋制。
爲了不讓車中的氣氛太尷尬,扎克扭開了收音機。
“……隨換季冷空氣的影響……市民們請注意預防……各個藥房都儲備了……”
麥斯應景的“阿嚏!”着。
“我需要給你點我血麼。”扎克看着後視鏡,麥斯的鼻翼已經被紙巾揪的毛躁起皮。
“不,不用……我,阿嚏!吃點藥就好。好,阿嚏!”
扎克撇撇嘴,麥斯比之前剛到格蘭德的時候嚴重了,大概是等本傑明的時候吹了那麼長時間的風,“你們巫師沒有什麼特效藥麼,居然還會感冒。”扎克搖着頭,低調的嘲諷。
“有的。”凱蒂開口了,“巫毒控制,有控制住人敏感神經的巫術,封住他的鼻子。他就不會打噴嚏了,我會一點。”
扎克想象了一下凱蒂拿着個人偶捏住鼻子的畫面,搖了搖頭。“別麻煩了,回格蘭德後,給你點血吧。”
“謝,阿嚏!謝謝!”
收音機——“……近期市民關注的就業形勢……南、北、西三區都將提供大量的工作需求……”
西是李斯特的工程開工,北是原赫爾曼工廠的地被重新規劃了,還有奎斯特的新連鎖超市的開業(原福特殯葬之家的墓地),至於南區,是原來艾倫殯葬之家在東側的墓地,還不知道要建什麼。
扎克一手控着方向盤。一手撥弄着收音機,他對這新聞不怎麼感興趣。
“你原來服務的狼羣怎麼了。”本傑明看了眼後視鏡中的凱蒂。
扎克皺了皺眉。他不喜歡本傑明突然問出這個問題的原因,不管是好奇還是另有其它。
“我不知道。”凱蒂搖搖頭。“他們找到更好的巫師了,剽竊了我的湯,然後把我丟了。”
車內安靜了一會兒,只有收音機中的電磁噪響,扎克加快了旋轉的速度。
“真幸運。”本傑明又開口了,臉上沒什麼表情晃晃頭,“還放你走了,你是女人,一般來說要囚禁住你,然後配種,生下孩子,培養下一代巫師,繼續服務狼羣纔是。”
配,種。需要提醒,我們現在說的是人類,鮮活的人類麼。
“我不育。”
“阿嚏!阿嚏!阿嚏!……”
“聖主保佑你,聖主保佑你,聖主保佑……”扎克一邊和着麥斯的節奏,重複着這無意義的話,一邊看一眼本傑明,示意他終止這個糟糕的話題。
本傑明是接受到了,凱蒂沒有。
“其實我的巫術天賦還一般,努力一些,在家族中還是可以有點地位的。”凱蒂抱着一隻空砂鍋,“但是因爲沒有傳承後代的能力,就被家族拋棄了。”
扎克看一眼抿起嘴的本傑明,搖搖頭,意思是,‘你看,你開的好頭。’關了收音機,這是不讓噪音打擾後座人的貼心。
“或許說起來會讓人笑話。”凱蒂的語氣還算平靜,“但被一羣狼人撿到的時候,我還是感到很幸運的,感覺自己有了點價值,這樣。”
“凱蒂,阿嚏,阿嚏,別這麼,阿嚏……”麥斯的臉被憋的通紅,全身縮在後座,被噴嚏帶動的身體,讓他的腦袋不停的頂着前座的靠背。
呃,扎克撇着嘴,手指直接在手腕劃過,伸向後方,“我在開車,爲了你的生命考慮,請快點。”
“謝,阿……”扎克一手杵麥斯臉上,揉兩下,收回來。
別管滿嘴鮮紅的麥斯了,凱蒂繼續了,“抱歉,之前第一次見面就提了莫名奇妙的要求,我想我只是有些想念被人需要、有價值的生活。”
本傑明擺了擺手。
倒是扎克擦淨手腕上的殘血,插話了,“那你爲什麼會響應絲貝拉的召喚,來巴頓,如果你留戀那種生活的話,留在外面,再找一個狼羣服務就好了。”
“我不行。”凱蒂搖了搖頭,“曾經的狼羣放我走的時候,對我說過,他們留我活口是感謝我的盡心服務,兩相扯平。但如果我把附子湯帶到任何其它的狼羣中,幫別人強大,他們會獵殺我,直到我的靈魂毀滅。”然後聲音小下去,“我又沒有價值了。”
然後,她臉上有了微笑,音量也回升,“但現在不需要擔心了,呵呵,在巴頓,在南北區,我很安全。本傑明喜歡我的附子湯,我感覺舒服多了。”
又有價值了麼,哎。
該怎麼迴應這樣的故事?這車裡恐怕沒人曉得,好在也不需要了,到格蘭德了。
“留下來吃早餐吧。”扎克臉色有點無奈,話題的頭是本傑明開的,但推到這樣讓人無語地步的是扎克。這早餐就算是扎克的補償吧,“我接個電話。”
走上後廊,扎克也不着急,經驗告訴我們,打到格蘭德的電話都很執着,非要響到人接爲止。不急,有時間讓讓艾克在樓梯間攔住紮克,“我決定了。”
“恩。”扎克點下頭,看了眼這個恢復的有點正常人體態的前上校,“什麼時候去?”
“今天,早餐後就去。”艾克的眼神看似堅定,“那個,我需要準備點什麼麼?”
“收好你的新身份證明。”扎克想了想,還是給點建議吧,至於這新身份,從史蒂夫·行者先生那裡買的,艾克不可能一輩子躲在格蘭德吧,“行爲更平緩些,不用再像軍人那樣幹練,柔和一些……”扎克在說什麼鬼。
“呃,我,我是說那方面,那個,被附身,那個天使……”
“哦,這個啊,我沒什麼建議。”扎克擺擺手,上樓了。
天使卡米爾有容器了,艾克,沒什麼特別的原因。
卡米爾不想花時間找,找也找不到克勞莉那樣的容器——可以聽到罪惡之聲的傑西卡那個級別的,所以就決定隨便抓一個。扎克對他的要求只有不要殺人、不要影響到容器的個人生活就好,呵,艾克,是‘死人’,他沒有生活可以被影響。
於是,卡米爾開口問了這個曾經同乘坐一輛車的前上校,大概是他在巴頓認識的唯一一個人類,艾克答應了,就這樣。
扎克在辦公室接起了電話,“格蘭德。”
“阿嚏!呃……”詹姆士的聲音,好重的鼻音,“我病了,我沒時間去醫院,給我點血,我要工作。”
扎克撇撇嘴,掛了電話。人真是脆弱,才幾個小時不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