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麗亞先回車上等的時候,扎克暫坐在辦公室,一根手指搭在空金屬瓶上、有意用最慢的速度灌血,另一隻手展開奧茲.科齊爾的信。
酒瓶灌滿的時候,扎克也讀完了,合上信皺眉思考了一會兒,無視了後院艾米麗亞等的不耐煩的喇叭,先給自己灌了杯食物,才下了樓,坐上了艾米麗亞的車,往北區去。
事情一件一件的說。
首先,奧茲的信體現了這個人的圓滑,或者說謹慎,他沒有透露任何他來巴頓的目的,而是整篇都在給扎克送情報。信的第一句已經出現,下面——
『所謂的魔宴託瑞多其實並不討西部的喜歡。聯邦和大洋另一邊的國家不同,不管是政權體系還是人民構成,對曾經的‘故土’都是顛覆性的。這支新到的吸血鬼氏族大概是水土不服,既無法在魔宴已經紮根的西部動搖點什麼,又沒能真正頂替十三氏族的‘託瑞多’,一直處於遊離、無所事事的狀態。
就像多餘的人。』
扎克不認爲這封主動被交到扎克手上的信,寫信人有必要虛假,所以這應該就是西部對魔宴託瑞多的真實定位。
『西部的政權體系沒有可以分給他們的東西,魔宴這些年也就一直對他們的自由發展保持了默許。』
所以當聯邦最有名的將軍,都是是魔宴吸血鬼的傀儡時,這些冒牌的託瑞多成立了樂隊,用郵寄血瓶尋找存在感。呵呵。
『早些年的時候他們還積極的響應着隱秘聯盟的懸賞,搜尋你。近幾年似乎放棄了,或者也沒有,只是換了略高調的方式想勾-引-你出來。沒人能想到你會在這裡。』
扎克把這當讚揚。
『最近有傳言他們回到了西部。或許你聽說過。一支名叫夜之子的樂隊,伊萊.託瑞多,是他們的族長。他所帶領的人在中部的活動受到了挫折(說好的聯邦巡迴演唱會臨時取消,返回西部的城市)。
可以自稱也有些水土不服的我。也還在試圖理解格蘭德和巴頓巫師的關係,但我現在還能看出巴頓巫師能夠和墮天使達成協議,讓中部的獵人拿到‘柯爾特’,格蘭德,你一定在中間起了重要的作用。
沒必要隱瞞什麼,中部的獵人持有‘柯爾特’,對任何異族都是無法忽視的威脅。據說伊萊.託瑞多在中部的遭遇慘重的損失就是因爲這些獵人和他們的‘柯爾特’,不得不暫時中止他們高調巡遊聯邦的計劃。我是無法理解你是怎麼做到這些的。無意、還是託瑞多的遠見讓你早就看到了現在。』
同樣的,扎克把這當作讚揚,但,好虛……
『昨夜突然出現的兩個魔宴託瑞多,我從未見過,他們似乎也沒有興趣進行自我介紹,來我這裡彷彿只是客套的魔宴同僚之間禮數。』
扎克有些失望。
『但是我並不奇怪,魔宴託瑞多在魔宴的默許下做了很多事情,他們時常有品質各異新後裔出現,我沒必要認識每一個。倒是有一點值得我在意。我想琳達已經跟你說過。所有來到巴頓的西部人,都刻意的按下了你在巴頓的消息。請不介意我接下來說的話,你已經既不是隱秘聯盟又沒有族羣支持。我們覺得沒必要。在對巴頓局勢的理解透徹之前,對製造出這局勢的關鍵人做出任何可能會有歧義的舉動都不是明智的,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保持現狀,不掀起任何波瀾。』
還是讚揚,對扎克來說。
『來的兩個人卻完全沒有提魔宴的消息缺失,甚至沒有一點指責我們這些已經在巴頓的魔宴人,沒有通知他們這一重要信息的意思。我對此做出的判斷是——伊萊.託瑞多在中部的損失一定非常嚴重,不然不可能退回已經完全沒有歸屬感的魔宴。』
可以理解吧,魔宴把魔宴託瑞多當作多餘的人。既沒有要分西部的權給這些傢伙,也沒有要幫他們的意思告知他們真正託瑞多的位置。如果可以。魔宴託瑞多爲什麼還要回這樣待他們的魔宴?
『有一些細節被我注意到了,即使兩個突然來訪的人十分謹慎的、在和我交流的全程保持了他們特有的感知屏蔽——也就是你們吸血鬼的休眠狀態。我無法讀取他們的任何想法,但是有些行爲細節依然被我發現。』
扎克稍微又有了點希望。
『一男一女中,男方的口音偶爾會出現中部的特色,還在某些特定詞彙中有印安人的俚語出現,但他並不是印安人。另外,這個男的還有一些對吸血鬼來說十分多餘的小動作,比如謹慎的觀察環境、說話的時候避開視線、手時刻放在可能會掏出武器的地方……』
想想扎克吧,他觀察環境通常是爲了鑑賞,不是謹慎。他說話會看着別人,大家可以認爲是紳士的禮貌,也可以認爲是方便隨時來一發魅惑之瞳。除非面對的是靈魂內異族,扎克的手也不會放在自己身上的任何位置,最多放在別人的肩上,因爲手就是武器,肩往旁邊挪一點就是別人的要害。
『這是一個獵人。或者說以前是,他還有些獵人的毛病沒有糾正過來,他還在適應自己吸血鬼的新身份。我這封信的目的很明確,是想提醒你,表達我的善意,所以我希望你注意一些,一個這樣魔宴託瑞多出現在巴頓,很難說他的這些毛病是他的缺點還是優點。』
扎克同意。被獵人陰,扎克也不是沒經歷過。還記得曾經在格蘭德南部他被獵人的爆破點燃麼;又還記得曾經在懷特夫人地下室,他被獵人用引燃的鋼絲切斷手臂麼。這個世界上沒有獵人弄不死的東西。
『至於那個女的,抱歉,在我看來就是普通的年輕女孩兒而已,還是有些不太懂事的女孩兒,不知道因爲什麼。在我們對話的整個過程,她似乎都在因爲什麼而生氣(昨夜喬治娜沒有看到詹姆士),除此之外。無任何其它表現。』
『信寫的匆忙,我要等天亮。兩人在我這呆了一夜,似乎想探查些什麼,我只能謹慎小心。他們真正休眠後才能動筆給你寫這封信,希望能趕在艾米麗亞出門之前送到。
祝一切安好,奧茲.科齊爾』
然後。在開往北區的車上,艾米麗亞已經把車箱中的文件遞給了扎克,“詹姆士幫忙抄出來的,沒人提到關於我的事情。都是正常的口供……”
“你身爲醫生,那麼看重保密權,居然看了這些警方的口供?”扎克挑着眉,他只是搭個順風車而已,但出行的目的確實是爲了艾米麗亞——奧茲.科齊爾明確的說明了他能做的只是短期影響,讓人徹底忘記艾米麗亞恢復的過程,需要吸血鬼的魅惑之瞳。
艾米麗亞一扯嘴角,不想回應,“目擊證人的名單你看好,奧茲說當時的人流太雜。他也不能太準確的探知哪些人目睹了我的恢復過程。”
是的,扎克這是去幫人‘清理’的。讓某些普通的市民忘記他們無意目睹的某個讓人鬧心的過程。
大家有沒有覺得,現在纔來找扎克收拾後事有點晚。其實可以更早的。被某人耽誤了而已。某人指詹姆士。
“詹姆士說先有點事情要處理,中午的時候和你在他家下面會和。”艾米麗亞的語氣有點不耐煩。
“他要幹什麼?”扎克隨口一問。
“調最近進入巴頓的外來者記錄。”艾米麗亞回答了,“他說他搭檔,那個寇森警探,非要把這個案子和之前的火災、惡性襲擊聯繫在一起,要去對比昨天現場中的證人名單和外來者名單,看有沒有重合的。”
扎克稍微思考一下,點頭了,“如果這是有人精心安排的襲擊事件。那兇手會去現場欣賞發生的整個過程很合理。”扎克再次看向了警方的口供記錄,“策劃人很有可能就在這些目擊證人中。”
“不是可能。是一定!”艾米麗亞皺起了眉,臉色糟糕。“奧茲說了,他‘聽’到爆炸即將發生了,那個人就在現場!”艾米麗亞抓緊了方向盤,“是因爲我,我不信奧茲!”
對!就是在辦公室裡,艾米麗亞對扎克還原的過程——讀心人奧茲已經在人流滿患大街上讀到兇手的想法,提醒了艾米麗亞!
也正是因爲這樣,所以當詹姆士按照扎克的指示去找艾米麗亞後,他以一個警探的固執,開始追問這個在爆炸還沒發生之前被思維出賣的人誰。而奧茲給的答覆是不知道,人太多,讀心不是聽人說話,讀心人可不知道自己讀到的心聲是從大街上哪個方向傳來的。
在已經知道兇手就在證人中,目睹整個襲擊發生後,詹姆士以他有點蠢的方式,試圖用他警探的專業找出出嫌疑人。說他有點蠢,其實也是考慮周全,因爲他禁止了艾米麗亞第一時間找扎克。
他的理由很充分,‘我親自詢問那些目擊證人,提到你的部分我不記下就是。我是警探,我一定能從那些人口裡問出點什麼,確認嫌疑人!在這之前,不要讓扎克去動這些人的腦子!誰知道抹去點什麼什麼時候,會不會也把什麼重要的東西也抹去了!’
詹姆士大概是對的,扎克拿到人數衆多的證人名單(發生在大街上,又是在皮克斯百貨這個人流複雜的地方前,所以目擊者和傷亡人數衆多),爲了速度,馬虎一兩個十分情有可原,萬一,萬一,就是那一兩個呢。巴頓又多了一個懸案。
好吧,這事兒,扎克也有點責任,是他在昨天在遊戲夜開始之前給詹姆士電話的時候,因爲本傑明的突變,說的,‘我不關心貝奇的襲擊,也不關心艾米麗亞和科齊爾,我只……’
於是,詹姆士十分聽話的,沒說。
“沒必要責怪你自己。”扎克擺擺手,‘安慰’下情緒激動的艾米麗亞,“你相信了也沒什麼用。”
艾米麗亞瞪向了扎克,如果‘安慰’的意思是讓情緒發泄口轉移,扎克十分成功。
“看路。”扎克指着前方路面,“你不想這麼快就再次用掉我給你的禮物吧。”
艾米麗亞咬着牙,恨恨的轉頭,繼續掌握方向盤。
“從哪裡開始呢?”扎克翻着文件,實在有些多。扎克合上了文件,“先從皮克斯百貨裡面開始吧,一些裡面的店主恐怕並沒有目擊到襲擊,但是看到了逃竄涌入的驚慌市民,你的恢復過程也是在百貨裡面進行,被看到的可能性大點。”
艾米麗亞沒有回答,只是加大了油門。
“還有件事。”感覺到艾米麗亞會用最快的速度擺脫自己,扎克要說的話得抓緊時間,“艾米麗亞,如果可以,最近幾天,你最好和奧茲.科齊爾呆在一起,他可以保護你,雖然效果一般。”
艾米麗亞真是沒什麼可說的了,陰着臉,不想理會扎克。
“這次的襲擊發生的很突然,我倒是覺得寇森警探的想法沒有錯。”沒回應,扎克也會說完,因爲很重要,“之前被認爲是外來人報復的火災,其實是……”扎克擺了擺手,艾米麗亞不會希望聽這些,所以他簡單的總結,“異族的事情,但這一次,我不覺得是。”
因爲琳達已經說了,外來異族已經因爲懼怕魔宴會和阿爾法開戰,離開巴頓,巴頓的本地異族纔在婚禮上聚會,和樂融融沒有要搞什麼事的意思。絲貝拉那邊應該在專心商議怎麼面對黑女巫被格蘭德弄走。克勞莉從共和回來就一直很安靜,也不像要做什麼感覺。
而發生突然的事情,通常就是人爲,比如,扎克和艾米麗亞一起見證的,赫爾曼工廠的爆炸。
“所謂的外來人的報復,不知道詹姆士有沒有跟你說過,是聖徒和岡格羅弄出的搏擊俱樂部殘黨。他們是人類,但是靠着岡格羅的血培養用暴力解決一切的思維方式。”
艾米麗亞完全不知道扎克的話要走向哪裡,繼續加大的油門。
“所以,那些人是知道吸血鬼血液的效果的。如果。”扎克瞄了眼儀表盤,“你可以慢點。”繼續,“如果這是他們按照在紐頓的模式,刻意襲擊巴頓中的名門的話(紐頓被惡魔掌控,名門被惡魔的替代,搏擊俱樂部的目的就是毀掉他們)。你本在在爆炸的中心,但在發生前一刻,被人強行抱離,然後使用吸血鬼的血,進行恢復的過程,大概,已經被他們注意到了。”
艾米麗亞的速度絲毫沒有放緩,甚至還在繼續加速。哦,但,別擔心,她聽到了,扎克說的話。還聽的很明白,她煞白的臉、因爲僵硬而無法放鬆的油門就是證據。
扎克抿抿嘴,拍了拍艾米麗亞緊握着方向盤、溼濡、冰涼的手,“你怎麼不聽話呢。慢一點,艾米麗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