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抱歉,畢竟是父親的葬禮,母親的要求可能有些多。”這位唐娜長的實在一般,而且微胖微黑,這樣的外貌加上額前總是散亂的頭髮,讓人感覺就是個平常的中年農婦。但在由農戶組成的南區,孤兒院管理者的後代怎麼說應該算個人物纔對,可是從這婦人什麼上,任何上層社會的跡象都沒有。倒是怪不得北區人認爲南區是鄉下了。
“沒關係,可以理解的。”露易絲保持着微笑,接過被退回來的葬禮安排。這已經是第三次了,但露易絲絲毫沒有感到沮喪,等這唐娜一走,她換幾張棺木的照片,修下墓地的選址,明天就可以再送過去等退回了。
唐娜的臉上開始有了猶豫,“那個……那個……”
“怎麼了?”露易絲微笑着問,格蘭德雖然是巴頓唯一的傳統殯葬業了,如今的裝修也算的上對得起這‘唯一’的標誌,但格蘭德的生意依舊冷清,難得有個人陪自己說話,露易絲也沒準備讓對方太快離開,“你可以直接問的。”
“哦。”老實的唐娜應了一聲,“我想問,恩,我的那些兄妹們,還有人來關心下葬禮的安排嗎?”
露易絲稍微思索了一下,因爲她不確定對方希望得到什麼答案,於是誠實的搖了搖頭,“除了你來送回葬禮安排外,並沒有其他人來過。”
唐娜皺起了眉,似乎是憤怒。“我就知道!他們根本對父親一點都不關心!”
露易絲抿了抿嘴,她不太認同對方,老唐娜夫人有意隔絕葬禮的消息。這些在葬禮的賓客邀請上就能看出,還包括扎克在婚禮回來後親自給昆因夫人打電話。告知唐娜先生的葬禮(婚禮上扎克隨口答應艾米麗亞的);也更有意排斥那幾個對葬禮進行方式持不同意見的後代。恐怕沒人來關心葬禮,只是老唐娜夫人在刻意保持格蘭德的拖延不被打擾而已。
“這樣挺好的。”露易絲決定順着對方的話說,“唐娜先生是爲值得尊敬的人,他的葬禮需要完美。”露易絲笑着擡擡被退回的葬禮安排,“唐娜夫人這麼盡心盡力的安排,沒有其他人打擾挺好的。”
唐娜並沒有被安慰,憤怒變成的難過,“但我們是家人啊。就算是意見不合也……”她搖了搖頭,不想說了,“麻煩你們了,我先告辭了。”
露易絲想挽留來着,但也只是想想而已,看着唐娜情緒失落的走出格蘭德,也無奈的搖搖頭,是無聊。
露易絲完全不知道扎克他們什麼時候回來,由於老漢克的完全甩手不管,這對扎克和本傑明來說都是新鮮工作的活兒。露易絲沒有一點參考資料。關鍵是這工作來的太突然,格蘭德中的人都不太確認該用什麼情緒面對這格蘭德職業道路上的新方向。
好吧,如果說。深知‘任何工作都不該用帶有成見的心去面對’這個道理的人,露易絲太有發言權了,於是她甩了甩頭,拋開沒什麼用的思維,她決定去看看愛麗絲。
“我覺得你應該從煲湯開始,步驟簡單,食譜方便,而且可以在同時解放那些主婦的雙手,讓她們可以去做其它事情。”墨站在愛麗絲身後。建議着。
“可是庫克通常都是一期節目製作一種食物,煲湯的時候他要幹什麼?”露易絲坐在書桌前。握着筆,面前擺着已經寫了一半的信。粉絲的信嘛。當然要先浪費一半的篇幅的表達一個粉絲該有的崇拜,然後纔開始正題。愛麗絲的信還算好了,至少沒有整篇是對偶像的崇拜。
愛麗絲似乎想到了不好的東西,一皺眉,撇着薄薄的脣,“和那個新主持人聊天嗎,我纔不要!”記得吧,庫克廚房多了個妹子。
墨挑着眉,一指一份已經事先些好的食譜,“食材處理就很麻煩了,還有各種辛辣的調料,烹飪過程也夠繁忙。”墨在出壞主意,歪着頭,“那個小女生一定應付不了,我們可以在電視前看她手忙腳亂,或許她會打翻油鍋,碰碎幾個盤子之類的。”
愛麗絲的眼睛亮了一下,然後馬上就灰暗回去,搖搖頭,語氣居然有了小委屈,“不行,庫克人太好了,一定會幫她的。”糟糕,蘿拉的腦回路傳染給愛麗絲了,呃,或者是凱普勒的?
露易絲走入房間,笑着看向煩惱的愛麗絲,“你可以兩個都寫上,然後讓庫克自己選啊。看他是要和小女生聊天還是要幫助她。”
愛麗絲鼓起了嘴,她當然聽出了自己正在被調-戲-,“好吧。”愛麗絲做出決定了,“在加一份甜點,庫克的選擇能多點……再加一個前菜好了。”真是爲自己的偶像操碎了心。
愛麗絲剛抄寫完前菜的食譜時,房間門前多了個人。
這個穿着可笑卡通t恤的傢伙神色複雜看着房中的三個女人,方位正好是背對,似乎沒一個人注意到他。他謹慎的往前走一步,方向是樓梯口。
“你醒了啊。”幻人丹尼憑空出現在樓梯口,看着小心翼翼邁步的布萊恩,不,是萊恩,“愛麗絲。”丹尼提高了聲音,“那傢伙醒了。”
書桌前的三個女人這才轉頭,看着門外什麼都沒有的走廊。呃,有了,萊恩倒退着出現在門口,導致他倒退的是逼近的幻人丹尼。
丹尼皺着眉,看了眼愛麗絲,“抱歉,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只感覺到你希望的,讓他一直沉睡的**被覆蓋了,我不能繼續讓**成真,失效了,他就醒了。”現在不是驚覺萊恩不醒,是愛麗絲希望的結果。我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關注。
在墨挑着眉。看一眼丹尼,彷彿自語一樣低聲說,“我收回關於你能力不持久的評論……”萊恩睡了很長時間!“但。還是不穩定,會失效。”
愛麗絲丟下的筆。刷的站起,然後身體有點僵,似乎是因爲不太理解現在的情況而導致的一時卡殼。
“你們要對我怎麼樣?”萊恩開口了,長期的昏睡讓他的聲音乾啞,但正是這絕對算不上沉着的話,證明了他不是那個幼稚的布萊恩!
愛麗絲在片刻的卡殼後,有些慌張的開始掏口袋,一本小筆記(婚禮上絲貝拉給扎克的‘誠意’。約翰總結過後的巫術筆記,除去了對女妖來說不需要的研究內容,一本純粹的巫術咒語集)在手中翻開,“沉睡咒,沉睡咒……”快速的翻頁中,愛麗絲喃喃着。
然而,愛麗絲的視線掃過了‘意識剝奪’、‘操偶’、‘血祭’、‘靈魂穿刺’……這是約翰給他親妹妹的保護自己的巫術筆記,不是用來給愛麗絲幫人提高睡眠質量的!
“你們想讓他繼續睡下嗎?”在愛麗絲翻到了最後一頁,臉上露出‘完蛋了’的表情時,墨往前走了一步。對着幻人丹尼挑挑眉,“你想看看共和的、鬼的方式嗎?”眼神裡絕對是挑釁,呃。非惡意的,炫耀的意味更重。
墨已經擡起手了。光影在掌心翻轉,四四方方的某物彷彿就要出現。
“沒,沒用的。”萊恩又退了幾步,“我,我是不會再睡過去的了!”不可控制的緊張,這裡唯一的人類——露易絲只是皺着眉,彷彿在思考什麼,完全沒有要幫人類同胞的意思。怎麼能不緊張。
墨彷彿開始展現本性了——她的雙腳離地,開始漂浮。同時逼近在走廊上越退越後的萊恩,掌心的光影翻轉的越來越激烈。四方的形狀越來越明顯,“哦?你聽起來不怎麼確定呢。”漂浮的她繞過了萊恩,在萊恩身後徹底堵住了他的退路,雖然萊恩後面本來就沒路,只剩浴室而已。
但墨很成功,她讓萊恩身體緊繃的轉向,背靠着牆壁貼上,只能無助的看着朝自己圍過來的非人。
丹尼似乎很不屑墨所營造的氣氛,但還是配合的繼續靠近萊恩,他有自己想知道的東西要問,“爲什麼你會醒過來?**爲什麼會在你那裡被覆蓋?你是不是人類?”
萊恩緊抿着嘴,看下身側漂浮的、已經擡起掌心光影的墨,再看下越來越靠近但好歹是走過來的丹尼,最後看看把一隻小筆記本緊按在胸前,一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的瑟縮模樣走過來的愛麗絲。
“我覺得……”露易絲站在門邊,她沒有加入這意義不明的圍攏,“你們要做什麼的話,需要趕快,我們誰也不知道扎克什麼時候會回來。而且……”露易絲摸摸下巴,似乎她也不太確認在眼前的情況下,她應該保持的立場,但,有一點可以確認,如果眼前的事情儘快完成,她什麼立場也不用,事情會回到原本的狀態,“馬修雖然是去提前挖墓地了,但也快回來了,他知道的話,本傑明也就知道了……”
露易絲看到了三個圍着萊恩的人怪異的表情,“怎麼了?有誰回來了嗎?”
不是誰回來了,是本來就在格蘭德的傢伙。
傑克森抱着手臂,問飄在身邊的瑞恩,“他們這是在幹什麼?”
“我怎麼知道,我只比你早來幾天而已。”瑞恩不耐煩的回答,“我來的時候這個,呃,萊恩還是布萊恩的傢伙就睡着在。”
“看起來好像,他們在瞞着扎克和本傑明什麼。”傑克森發表着自己的看法。
“哼。某人瞞着自己的哥哥們做事情……”瑞恩挑釁的看了一眼愛麗絲,讓愛麗絲把懷裡的巫術筆記抱的更緊了,“也不是第一次了。”是啊,丹尼是怎麼成爲欸格蘭德一員的?
“那是你威脅了她!”丹尼這個當事人不得不瞪向了瑞恩,他不希望這件事被重提。因爲這件事開啓了愛麗絲使用巫術,也導致了格蘭德不得不和墮天使進行共存協議。其他人可以不在意這些,但想想,丹尼是一直主動爲格蘭德提供‘用處’的傢伙,這說明他,丹尼自己很在意。
“呃……”露易絲看着丹尼視線所指的天花板,“瑞恩?傑克森?”露易絲還是疏忽了,她想到了不能讓扎克和本傑明知道他們刻意留下萊恩這件事情,試圖控制情況,但她沒想到格蘭德中還有兩個不受控制的青少年!
露易絲不準備怪自己,原因麼,誰會沒事考慮自己看都看不到的東西!
在這二樓的走廊,所有在格蘭德的生物都聚集在一起的時候,有沒有覺得少了點什麼——帶着大丹犬金遛彎兒的老漢克。
剛勉強的讀完了人類利普的遺書,詹姆士擡起頭,揉了揉在搖晃的車中不得不去看又小又扭曲自己的眼睛,“這些數字是什麼意……”詹姆士一頭撞上前座的靠背,車停了。
扎克微笑着拉開安全帶,推開了車門,看着路邊站着的老漢克,以及在旁邊啃草的大丹犬,“我知道你一定不會完全不管。”
老漢克重重的哼了一聲,彷彿也在鄙視自己的言行轉變,他揹着手懶得再看扎克一眼,徑直走向貨車後箱,“這是格蘭德本業!我不能讓你們毀了我這老東西的名聲!”
扎克笑着搖搖頭,走在了老漢克前面,主動拉開了車廂,“是自殺,很……”扎克思考了一下用詞,“安排完整的自殺,所以需要清理的東西就只有屍體而已,對於第一個這樣的工作,是十分輕鬆的開始……”如果不是看到老漢克陰沉的眼神,扎克絕對還會說下去。
“我們不接自殺的活!”老漢克站在後廂前,似乎也不準備檢查格蘭德這一代的一個活兒了,“退回去!”
老漢克是在以一個人類老頭的身份,命令吸血鬼嗎?
扎克皺皺眉,“我能問,爲什麼嗎?”
老漢克瞪向扎克,“爲什麼會有清理人這種職業!因爲我們是爲活人、還有表達能力的人辦事的人!爲兇手!兇手不想他做的事情被發現!是事件一方活着的人(兇手)表達出來的希望!希望我們去無視死掉的、沒能力也沒機會在表達任何東西的那一方(死者)的任何希望!”比如兇手繩之於法之類的。
詹姆士捂着頭也下車了,聽到了讓他不舒服的東西。
“自殺?”自殺!兇手和死者是同一個人,“你問過這個死掉的人了嗎?他有希望自己讓自己死亡的事實不被人發現嗎?!你有聽到他表達任何東西嗎?!”老漢克這麼說了。
讓人無言的職業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