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士走進警局的時候,迎接他的是一陣掌聲,當然,不是爲了他。詹姆士走向自己的搭檔寇森,對着正被兩個警察按着往裡面推的人一揚下巴,“什麼人?”
寇森警探一邊拍着發紅的手掌,一邊回答詹姆士的問題,“還是越獄的人。”寇森撇撇嘴,“老大說,每抓到一個都要‘熱烈歡迎’!”
詹姆士沒了興趣。因爲越獄的犯人對輿論造成的影響,巴頓警方的壓力一直很大,這幾天幾乎所有人都動員起來搜捕逃犯。大家都很累了,這只是個提升士氣的小手段而已。
掌聲還沒結束,就看到警局的老大,科隆局長出現了在了樓梯口,整理着自己的外套領帶,往警局外走去,顯然是去對媒體露面,表功去了。
詹姆士扯扯嘴角,翻開了自己桌上的一份資料,語氣不怎麼好,“最重要的還沒找到,有什麼好向那些記者說的。”羅伯特的照片就釘在資料的第一頁,詹姆士看了一眼,又扯了扯嘴角,臉色陰沉。
寇森一直鼓掌到科隆局長離開,才甩了甩粉紅的手不耐煩的看了眼自己的搭檔,“什麼最重要的!你這個思想有問題!”他抽走了詹姆士手上的資料,盯着那張這幾天看到厭煩的臉,“每一逃犯都很重要,都要抓回來!”
話雖然這樣說,但寇森的臉色也和詹姆士一樣陰沉,這個羅伯特簡直就是幽靈!
當時因爲有赫爾曼的壓力。草草的就結案了,現在真要再次抓捕,才發現之前掌握的資料少的有多麼可憐!
全城搜捕逃犯最有效果的手段就是從逃犯的親屬朋友着手。多數被抓回的人都是偷偷和家裡人聯繫被警方逮住。但是這個羅伯特的社會關係簡直就是一張白紙!
本就不是巴頓人,聯繫出生地的調查結果是,這個傢伙的家人除了他本人,早就全部喪生於意外,定居地不明、朋友不明、職業不明……這讓人怎麼查?
通緝令早就發出,城市邊界關口、火車站、港口都被佈置的人手,但是幾天過去了。一點消息都沒有!沒有任何方向、守株待兔式的行動除了會消耗大家的精力外沒有任何效果。
在這樣下去,除了不了了之的放棄外。一點辦法也沒有。
局長恐怕是預見到了這種情況,先把其他人被抓捕回來的功勞炒起來,弱化漏掉這最關鍵一個的影響。
確實是最關鍵的一個。
從已經抓獲的人口供來看,越獄的領導者。就是這個羅伯特,而且十分臨時!這個殺人犯似乎十分了解監獄的內部問題,和處理事件的程序。
在暴雨讓下水道爆裂、監獄緊急處理事故的同時,他抓住了空隙,煽動了囚犯,發動了暴亂,最終造成了這場越獄。
口供中的許多內容,讓警方都有些無奈。比如,‘半夜。當獄警匆匆離開值班室的時候,羅伯特就說,一定是下水道爆了……’當被問到。爲什麼他那麼肯定的時候,犯人就會回答,‘因爲一個月前,發生過一次。’
‘然後他讓我們開始破壞監舍的水管,在水閘關閉前,徹底淹了這個地方……’
‘等獄警發現這邊的情況。跑過來阻止我們的時候,我們已經全部準備好了。目標就是鑰匙……’
‘我下個月就要出去了,但是所有人都從監舍裡出來,難道讓我在躺回被淹的牀上?’
……
寇森丟開了資料,看也沒用,現在除了耗時間根本沒其它方法。幸運的是,耗時間這種事情,不需要他們警探來做。寇森在椅背上抽起了自己的外套,也不穿上,掛在前臂,“我不準備在這耗着,你呢?”這是他要回家的意思了。
詹姆士看看時間,他可沒有寇森這種老警探纔有的厚臉皮,他纔剛到,不好意思馬上走,“我等會兒。”
寇森撇撇嘴,“你還不如在外面晃晃,說不定還能撞上一個倒黴傢伙,呆在這裡,屁都做不了!”這就是寇森翹班的正當理由了。
詹姆士想了想,點點頭,剛坐熱的屁股離開椅子,和寇森一起往外走。
“對了。”詹姆士突然想起了什麼,“收容所那邊的負責人,有消息了沒?”
寇森已經把這事忘記了,想了想,“好像沒給我打電話。”他揮揮手,“管他的,反正有人已經守在那裡了。沒人找事就行了,省得麻煩。”
詹姆士撇撇嘴,也不再問了,倒是他有了個打發時間的主意。三個小時的心理治療時間,現在剛好沒有什麼事情可做,可以混過去。免得等有事情了,自己又要去‘簽到’。
他讓寇森先走,回到辦公桌,打了布朗寧辦公室的電話。
接電話的是個很年輕的女助手,聽了詹姆士要求把下午的預約挪到現在,有些爲難。不過詹姆士搬出了自己是警察,自由時間安排極其難得,堅持要現在。
女助手也無奈,在請示了布朗寧醫生後,同意了。
詹姆士自己知道自己在布朗寧醫生那裡的印象很差,有些刻意的討好,算是彌補,在到達的時候帶了常被寇森蹭的咖啡。
和上一次在雨夜的暗沉不同,這一次是晴朗的上午,辦公室中很明亮。米白的窗簾被拉開,充足的光線讓室內的線條顯得更柔和,是個十分適合方向心防傾訴的地方。
面對着落地窗、倒影出自己影像的艾米莉亞轉身,看了眼走進的詹姆士。沒什麼表情,接過詹姆士遞來的咖啡,放到一邊,“不錯的示意,謝謝。”
詹姆士抿抿嘴,坐向了上次幹坐了三個小時的沙發。
然後就是沉默了。
艾米莉亞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看都沒看向自己的病人,不停的晃着手裡的筆,不知道在想什麼。
詹姆士到有些不自在了,本來是爲了刻意顯示自己配合治療,專注的看着對方,等待對方問問題。現在發現醫生的視線根本不在自己這裡,倒有些像自己在偷窺對方了。
詹姆士轉開視線,無聊的只能在室內打量起來。
這間辦公室在詹姆士第一次來的時候,就覺得很奇特。佈置就像是把普通人的客廳和辦公室放在了一起。
牆面上掛着能夠顯示艾米莉亞.布朗寧專業能力的證書,還有一些讓人放鬆的生活、景物照片。
此時坐着的沙發也完全不是詹姆士閣樓裡那樣,爲了藝術而刻意爲難人的堅硬。圓潤的線條、暖色調的顏色和柔軟的坐墊,都只會讓人感到放鬆。
空間中有淡淡的果香,在盛夏中讓人輕鬆。但詹姆士左右看去,都沒有發現那裡有擺水果,四處看看,只發現了辦公桌上擺着的一瓶香水似的瓶子。
詹姆士的目光離開辦公桌,想要繼續觀察其他地方,但是莫名的,他的目光又回到了辦公桌上,想了想,詹姆士看向了依然在心不在焉發呆的艾米莉亞。
詹姆士沒想到自己居然開口問問題的人,“醫生,你男朋友,哈瑞森,你們還好麼?”詹姆士皺皺眉,話一出口,他就覺得好像不怎麼事宜。
艾米莉亞的目光從某處移到詹姆士身上,也不回答。
詹姆士有些不自在,指了指艾米莉亞的辦公桌,似乎在解釋,“你的桌上,沒有你們的合照,在收容所的時候,我也發現哈瑞森的桌子上沒有照片……”
“他不喜歡照相。”艾米莉亞的視線又轉走。
詹姆士的嘴角抽動兩下,捏着自己的手指,也側頭看向窗外。就這麼坐三個小時好了,這次不說話是對方,和自己可沒有關係!
不知道就這麼坐了多長時間,毫無預兆的,艾米莉亞開口了,“你們警察。”
詹姆士皺起眉,看向艾米莉亞,發現對方沒有表情語氣說了這麼個開頭後,就閉嘴了,視線依然不再自己身上。這女人到底在什麼啊!
艾米莉亞突然站起,俯視着詹姆士,“你們警察。”她又重複了這個開頭一遍,表情已經變成了鄙視和厭棄。
詹姆士的眉皺的更緊,看着艾米莉亞又不說話的直接走向辦公桌,居然把詹姆士丟在了那裡,自己拉上窗簾,坐到了辦公桌後,閉目養神起來!
“醫生。”詹姆士的聲音有些低沉,站起,抱着手臂盯着艾米莉亞,“你有什麼話要說麼?”
艾米莉亞張開了眼,看着又是防禦姿勢的詹姆士,搖搖頭,“哈瑞森失蹤了,三天。”
詹姆士抱住手臂的手指一緊,氣勢已經沒有了,倒是隻有驚訝。
艾米莉亞盯着詹姆士的臉,語氣平淡的說,“如果你們警察做好了自己的工作的話,你現在就不會這麼驚訝了。”她又閉上了眼,手臂在胸前交疊,“所以是的,你是對的,我是有什麼話要說,你要我說完嗎?”
詹姆士的臉已經陰沉了下去。
艾米莉亞閉着眼,“這三天,我等待、尋找,沒有一點收穫。”睜眼,看向了詹姆士,“三天前在收容所的辦公室,我記得你搭檔說,我們的目的一樣都是在找哈瑞森。”
艾米莉亞留了一段時間給詹姆士,但詹姆士除了保持皺眉抿嘴外一聲不吭。
艾米莉亞一聳肩,“我沒找到,你們找到了嗎?”
詹姆士盯着艾米莉亞,“我們沒有找過。”
艾米莉亞的眼睛轉向一邊,“我也是這麼想的。哼,你們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