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濛,扎克一手搭着方向盤,一手伸在貨車窗外。對常人來說透心涼的雨並沒有給吸血鬼帶來什麼感覺,雨滴在蒼白光滑的皮膚上散開,然後迅速下滑。扎克看向樹林深處,迷濛的光影中,有什麼東西再往這邊靠近。
黑色的傘被從車窗外探出,扎克撐開了雨傘,本傑明單肩扶着腳步不穩的馬修站在了傘下,接過了扎克遞過來的毛巾。
“怎麼樣?你們兩個殺死了什麼動物沒?”吸血鬼一手稱着傘,半個身體趴在車窗檐上帶着戲虐的微笑問。
“恩,狼羣除了追捕動物外,沒其它事可以做了。”本傑明瞥一眼扎克,扯扯嘴角。這種沒什麼惡意的種族玩笑,他才懶得放在心上。本傑明拿着毛巾迅速將身上的雨水和泥污擦掉。
“那你們做了什麼?”扎克真心好奇,就像老鼠會好奇貓沒有在抓自己的時候,都在幹什麼一樣。吸血鬼在月圓一般都很老實,可不會找死似的去觀察狼人的活動。
馬修包在毛巾中,對赤-身-出現在扎克面前依然不適應。但好在變身後,他對吸血鬼的排斥感已經消退,本傑明告訴過他,半天后,放大的感官也會消失。雨水的冰涼讓馬修打着寒顫,“我,我什麼都不記得。”偷瞄一眼自己的阿爾法,發現對方沒什麼表情,鬆了口氣。
本傑明撇撇嘴,一手拿過了扎克手中的雨傘。拉開了後車門,將馬修推上去。自己轉了圈,坐到了副駕上。
狼人壯碩的身體在副駕本來算是寬敞的空間中折騰着。不耐煩的扭轉掰動四肢,將乾淨衣服套在身上。原本白色的毛巾上已經全是泥污,被揉成一團丟到車廂後。從本傑明不爽的表情中可以看出,狼人,討厭雨。
扎克笑着發動了貨車,往格蘭德之家開去。後座中,不一會兒就傳出了馬修平穩的呼吸聲。雖然不像第一次那樣完全暈厥,但顯然對幼狼來說。變身是件消耗體力的事情。
本傑明側頭,看向已經歪着身體熟睡的馬修,然後轉向扎克,“它。”本傑明比向自己。但扎克已經意識到他指的是自己的狼身,“並不喜歡馬修。”
絲貝拉的香料,除了讓本傑明在月圓周期不會對扎克造成危險外,還有一個副作用,讓本傑明在變身中保持清醒。
扎克挑挑眉,他不是很確定本傑明的在表達什麼,“什麼意思?”
“我可以感覺到。”本傑明皺着眉,“當它看向馬修的時候,是厭惡和嫌棄。它似乎在失望。”
扎克的手指在方向盤上點動。思考着,“這正常嗎?我是說,以前你看自己的狼羣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
本傑明搖搖頭,臉色很奇怪,“以前我根本感覺不到它在想什麼,我們時刻都在爭奪對身體的控制,爭奪時候,根本沒有多餘的想法。月圓時它佔據絕對主導。我能記住一兩個畫面就不錯了。”
扎克也無奈的搖搖頭,“你知道。這就是我之前所擔心的。你開始想要在理解它的想法。它可不用。”
本傑明抿着嘴,不再說話了。
回到格蘭德之家,本傑明立馬就看到了詹姆士的車停在後院,四處張望一下,卻沒聞到詹姆士的氣味。
扎克笑着解釋了一下昨夜的事情,讓人意外的是,本傑明居然對星期三的遊戲之夜很瞭解,“下週我和你一起去。”
扎克回想了半天,纔想起在菲茲來裝電話時,本傑明和他聊了不少。吸血鬼有些失望,明明本傑明的身材會對人造成壓迫感,但是每次,格蘭德之家兩兄弟同行的時候,本傑明總是那個讓人容易親近的傢伙。
扎克無奈的搖搖頭,古老的紳士精神已死。他精心規範的行爲和外表,在這個時代少有人賞識。
扎克錯了,賞識的還是很多的,只是通常都在有部分人生歷練的異性中。她們才能夠理解扎克體貼的難得。
“扎克,你有條留言。”露易絲拍醒了坐在餐桌邊犯迷糊的馬修,遞給他一大盤三明治,眼睛卻帶着挑釁的看着扎克,“有人邀請你和本傑明參加一場生日聚會。”
“誰?”扎克覺得觀察露易絲的表情是件十分有趣的事情,他總能發現在話語之下其它的意思,比如現在的小醋意。
“阿曼達。”露易絲挑挑眉。
“沒聽過。”扎克聰明的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乾脆的回答。事實上他已經想起了那個昆因夫人身邊的年輕看護。
露易絲笑着搖搖頭,要是一個男人會忘記女人的名字,那可不是紳士的行爲。但是她很滿意扎克的表現,“好了,在你的桌子上,她給你留了言。”露易絲已經坐下準備吃早餐了,“昨晚就打電話,但是今早你沒有叫醒我。”
扎克笑着,“我回來的時候太早了,不忍心。”
露易絲眨眨眼,臉上帶着滿意的笑容。誰說紳士精神已死。
和端着一盤三明治的本傑明回到辦公室,扎克也端起了早餐。手指展開昨晚就留下的留言,露易絲的字跡很好看,可能是因爲在聖主教的教養院長大的緣故,看到的都是古體字的經書之類。她的字也帶了一絲古老的味道,會習慣性的在字尾拉出彎折的弧度。
留言很簡單,說明了今天是阿曼達的生日,邀請格蘭德的兩位先生參加派對。由於派對是臨時決定的,規模也不大,所以沒有發正式的邀請卡,希望無論是否能參加,都回電話通知。
當然,最後加了一句,允許帶伴侶。顯然是露易絲特意確認的。
扎克思考了一會兒,他不認爲短暫幾面的好印象,會讓自己有幸能夠參加一場私人的聚會(留言上寫了,規模不大)。但是如果算上,救命之恩,那就不一樣了。
扎克想了想,不覺得昆因夫人會透露那件事。
“你要去麼?”扎克問本傑明。
本傑明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扎克無奈,拿起了電話,撥通了留言上的號碼。
“扎克。”扎克換上了一副好心情時的表情,耳朵卻注意聽着聽筒中的聲音。
“啊!格蘭德先生!”對方的聲音似乎很驚喜,“我以爲你不會回電話了!”
“扎克就好。”扎克笑着搖頭,“怎麼會,接到邀請是我的榮幸。”
“那你會來吧!”聽筒中的聲音在經過一陣嘈雜後安靜了下來,只是呼吸的聲音有些多,顯然聽筒周圍圍了不止一個人。
扎克挑着眉,思考着這樣的原因,“當然。只是我可能無法爲你準備禮物了。”
“哦!這沒關係!”聽筒對面的聲音很激動,“不是什麼大的聚會,只是很小的、臨時的,就在我家而已!你只用一個人來就可以了!”對方似乎想到了什麼,緊張的補充着,“當然還有本傑明.格蘭德先生。”
扎克眨眨眼,似乎明白了什麼,“我可以帶我的女朋友嗎?”
“呃……當然。本傑明.格蘭德先生也可以。”聽筒中的聲音明顯有些失望,而周圍的環境音又嘈雜起來,但還是能聽到有比較剋制的人在試圖讓大家安靜。
“哦,這倒不必,他單身。那說定了。”扎克沒了多餘的心思,笑着點點頭,“我們會準時到的。”
“好,恩。那晚上見。地址是xxx。”
扎克拿出了筆,快速記下地址,再次告別後,掛了電話。
本傑明微微的搖着頭,看到扎克得意的樣子他有種不爽感。他知道扎克說的‘單身’是故意的,自己莫名被拉下了水,“你在給自己找麻煩。”
扎克挑着眉,笑着說,“有什麼關係。你難道不好奇西區那些人的消息渠道嗎?”這樣的小型聚會是最好的觀察機會。
本傑明撇撇嘴,以前他就意識到格蘭德和西區的圈子牽扯在了一起,格蘭德之家離曾經的平淡生活已經沒有關係了。
扎克的想法沒什麼錯,能夠更瞭解對方至少不會太被動。而且說實話,現在格蘭德之家所處的位置在加上由諾帶來的灰色職業圈子後,已經很複雜了,沒關係再複雜一點。形象一點的形容,就是隱士已經入世了,水已不清。
接下來要考慮的問題就是禮物了,扎克可不允許自己真的空手前往。不過禮物不能太實際、是被真實需求的東西,會讓人誤會。又不能太空泛,讓人失望覺得是敷衍。
酒是最合適的東西了,但是如果在格蘭德之家的酒櫃中隨便抽一瓶酒送去,那一定會引起騷動。
所以在這個依然下着雨的週四,扎克又要出行了。爲阿曼達選取一支足夠在讓對方失望後,能夠獲得理解的酒。通俗的意思就是,誠意滿滿的好人卡。
“快點,你要陪我一起。”扎克催促着咀嚼着三明治的本傑明。
“幹什麼?”本傑明皺皺眉。
“買酒,我們不能真的空手前去吧。這是她的生日。”
“你不是有嗎?”本傑明不耐煩的揮揮手,“上次塞斯送來的,別跟我說你已經倒掉只剩瓶子了。”
扎克挑挑眉,想起了那個第二天就被塞在地下室角落的紙袋,那是‘將軍’的心意。看來真的需要感謝這位‘將軍’的周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