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的上午,【李斯特街】如往常一樣,迎來了休息的市民們的熱情。他們從【李斯特后街】,以一餐美好的早午餐爲起點,帶着滿足從【李斯特街】的開始一天的休閒之旅。
從西區前往北區的巴士夾雜在豪華的禮車之間,沿着查爾斯河,進入了北區。經過了【後灣】的【芬威球場】後,往李斯特的方向開去。
如許多乘坐巴士進入【李斯特街】的市民一樣,一位看起來只有二十出頭的小夥子坐在座位上,他彎着腰、低着頭,薄薄的灰色長袖帽兜外套貼着他看上去就是經常鍛鍊的健壯身體,軟軟的兜帽罩在頭上。
人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看他支撐在雙膝上的手臂,那相互握着的手掌,以及微微顫動的寬闊肩膀。似乎這位年輕人在緊張着什麼。穿着牛仔褲的雙腿偶爾觸碰下在他身下的紙袋,以免搖晃的巴士讓裡面的東西掉出。
他的裝束在已經進入夏天的現在,有些不合時宜,他露出的脖子中有微微的熱氣透出,細密微笑的汗珠在他脖頸皮膚上滲出。
“你還好嗎?”坐在年輕人一側的女人拉着自己孩子,關切的按上年輕人的肩膀。
年輕人側頭,微微一笑,露出整齊白色的牙齒,“謝謝,我很好。”藍色的雙眼中露出真摯的感激。
女人手指上的皮膚並不怎麼光滑,她關切的撫過年輕人的肩膀,想了想,從自己的提包中拿出一罐水,“你應該補出一些水,現在很熱。”
“謝謝。”年輕人並沒有拒絕,他笑着從對方粗糙的手中接過的水,旋轉開了瓶蓋,仰起頭,突出的喉結上下滾動。
確實舒服了許多,年輕人感激的把只剩一半的水罐還給女人,有些歉意的笑笑。女人不介意的笑笑,繼續拉着自己的孩子,等待巴士到達目的地。
年輕人重新低下頭,他能夠感覺到自己身邊環繞着都是善良的人。
這些在週末從西區到北區的人,依然需要乘坐巴士這種交通工具,已經說明了他們的在西區處於哪一種階層。
巴士還沒有到達終點站,但是對車上的人來說,他們已經到達了目的地。人流在後門開啓的時候涌出,年輕人耐心的等在了最後,提起了自己的紙袋,跟在人羣之後下了車。
九點的陽光正是美好,年輕人眯着眼往天空看去,露出了一絲複雜的微笑。
他的手指捏緊了紙袋,並沒有和人流一樣,立馬被街道兩旁店鋪櫥窗中事物吸引而四處散開。他的目的似乎十分明確,在【李斯特街】前行,直到來到了街上的中段。
【李斯特街】並不允許車輛進入,所以在中段有一個交叉的十次路,與【李斯特后街】相連。年輕人就站在這人流最大的路口上,他恰好的趕上了那些在後街吃完早午餐的人流。
穿着精緻的男男女女從他的身邊經過,偶爾有認識的人驚喜的停下腳步,“嗨!布雷克!我聽說你回來了!”
年輕人深呼吸,笑着點點頭。
“大學怎麼樣?”對方似乎有聊天的意思,“我聽說你已經修完了學士,正在申請研究所。”
布雷克點點頭,他不知道該怎麼結束這樣的談話。
萬幸的是,對方似乎察覺到了他的不自在,笑着揮揮手,“代我向斯通(布雷克的姓氏)先生和夫人問好。”
布雷克鬆了口氣,再次點頭,看着離開的熟人抿了抿嘴。他知道,自己既然已經決定了,那一定會做。
人流依然那麼多,他們說笑着、輕鬆的、毫無負擔的往自己看中的事物走去。這裡是【李斯特街】,如果沒有想要擁有的東西,可不會來這裡。
但是,人流眼中吸引他們的事務又多了一樣。
人們的眼睛逐漸睜大,他們暫時放下了自己想要購買的東西,目光往那個十字路口中站着的年輕人看去。
布雷克放下了自己的帽兜,露出有些雜亂的金色頭髮。他的手拉開了自己的拉鍊,露出裡面健壯的胸膛,然後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他推開了掛在肩膀上外套。
沒有結束。
布雷克的手在自己的腰間撥弄着,牛仔褲的扣子被解開,他彎下腰,解開了鞋帶,有些笨拙的脫掉了自己的鞋子。
有人已經捂上上了自己的嘴巴,那些認識這位斯通家少爺的人緊張的拉拉身邊的人,不確定的長着嘴,似乎在說,‘這是什麼情況?!’
全身只有一條**的布雷克看向了人羣,他抿着嘴,胸膛因爲緊張而快速的起伏着,充滿線條的肌肉在陽光下微微抖動。他的雙手不自在的放在身側,似乎連他自己的大腦也一片空白,忘記了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如果這只是付費電視臺的夜間節目,對某些女人或少數男人來說,應該是好好欣賞的時刻。但是現在,這是白天。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已經有店鋪的主人,默默的拿起了電話。
布雷克彎腰,被陽光反射出讓人迷茫光芒的手臂伸入了放在一旁紙袋。
一塊紙板被拿出,布萊克動作有些僵硬的將紙板放在身前,他的手上還拿着一隻記號筆。
‘什麼是你真實的地獄,寫在我身上。’
莫名的,時間彷彿靜止了那麼一瞬間。
扎克擡起手,揚起了自己的墨鏡,眯着眼,看向這個年輕人。他拉拉愛麗絲的肩膀,“我們去寫。”
“哎!”蘿拉驚慌的拉住被扎克拉上前的愛麗絲,“別去啊。”這個少女壓低了聲音,她似乎被嚇到了,“那,那是斯通先生的孫子……”
扎克挑挑眉,這有什麼關係。他拉着左右爲難的愛麗絲,走到了年輕人的面前,笑着點點頭,伸出手。
布雷克呆了一下,過了好半天,纔將手中的筆遞出。
扎克笑着拉開了筆蓋,黑色的記號筆筆尖點在布雷克的鎖骨下,扎克選擇了一個最方便的地方,手臂小幅度的移動起來,‘孤身一人’。
布雷克的頭微微低着,看着眼前這個十分體面的先生寫下了幾個字,感激的對他微笑。
扎克點點頭,微笑着說,“真實的地獄,我喜歡你的用詞。”然後,將筆遞給了愛麗絲。
女妖的眼神和一個普通少女一樣,閃躲着眼前的年輕人身體,她帶着驚慌的表情看向扎克。扎克鼓勵的笑笑。
愛麗絲深呼吸幾次,她伸出了手,以她的高度,正好在布雷克的左胸下,女妖寫下了幾個字,‘不能再活下去’。
“嗨。”被露易絲拉過來的蘿拉扭捏的低着頭,尷尬和這位鄰家哥哥打了招呼。
愛麗絲寫完後,似乎不知道該幹什麼了,露易絲看了看扎克寫下的內容,笑着接過了愛麗絲手中的筆,‘失去現在擁有的東西’。
扎克笑着攬過露易絲的頭,輕輕的吻上。吸血鬼側着頭,笑着看向緊張的布雷克,‘謝謝。’
布雷克似乎放鬆了一些,微笑着對扎克點點頭。
露易絲將手中的筆在蘿拉麪前晃晃。
蘿拉猶豫着接過了筆,指了指布雷克的手臂,“手啊!”
布雷克笑了笑了,似乎完全放鬆了下來,伸出了手臂,蘿拉拉住這個十分熟悉的哥哥的手掌,想了好長時間,才寫下,‘長大’。
“如果你被什麼麻煩纏上,可不要算上我!”蘿拉補充了一句。
布雷克笑着搖搖頭,“不會。”
蘿拉·巴頓似乎開了一個好頭。
那些站在路邊,不敢置信眼前的一切事物的人們似乎有了一個榜樣。特別是那些認識蘿拉和布雷克的人,他們依然帶着緊張,但慢慢的靠近了過來。眼神中不知道是讚揚布雷克的大膽,還是不解這樣的意義。
但是他們接過了從身邊人遞來的筆,暫時把對布雷克的思緒拋開,開始想思考應該在這年輕的皮膚上留下什麼話。
每一個寫完的人,都會得到一個布雷克的微笑。
錯了,應該反過來,當人如釋重負的寫下那一句話後,他們會給布雷克一個微笑。
‘醒來時枕邊沒有人’。
‘公司無法維持下去’。
‘母親的病更嚴重’。
‘xx不再理我’。
……
人羣在增多。
似乎在寫下自己的話之前,閱讀別人的‘地獄’也成爲了那些接過筆時的人的事務之一。
他們在一些話上畫上圓圈,小小的標註着‘+1’。
‘我的孩子不愛我’。
‘沒有時間陪伴家人’。
‘被開除’。
‘沒有伴娘’。
……
有人開始在接過筆時,對着上一個陷入沉思的人微笑,“不會的,你可以渡過去的。”
“謝謝。”
短暫的擁抱後,新的筆跡被留在布雷克的皮膚上。
‘不被家人認可’。
‘沒有朋友’。
‘畢業’。
‘讓xx失望’。
布雷克擡着腿,他的皮膚上佈滿了筆記。但是接過筆的人並不在意自己需要蹲在地上寫下自己的‘地獄’。
他們將筆遞給下一個人,拍拍布雷克的肩膀。
……
圍攏的人羣被穿着警服的人撥開,這場‘行爲藝術’也到了終止的時候。
當布雷克被帶走,在人們的感嘆聲中,人流很快就將這裡發生的一切洗刷的沒有痕跡。
週六的【李斯特街】恢復了它該有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