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蔥款款迎住:“成成……”,剛喊了名字就幾乎要哽咽。
錢紅成激動萬分,上來就拿住李青蔥的手:“蔥蔥過年好!”轉身指指大哥趙紅都,“你還認得這位嗎?”
李青蔥穩住了無限感動,想了想,十分吃驚:“大哥嗎?三年不見,長這麼高啊,比成成還高,能均給我一點嗎?”
趙紅都禁不住好笑:“切,個子也能像瓜子那樣均給你嗎?”
李青蔥趕緊將他們兩個迎進院子,李青蔥老媽常珍出來,將她那一米六的老美女身腰往前一送,一看錢紅成,頓時驚呼:“成成,喲,長這麼高了,叫嬸子都認不出來了。”
李青蔥老爸李康平將一米七八的高大身軀晃盪出來:“喲,成成啊,你小子這麼能長啊。”
錢紅成、趙紅都一看他們都沒自己父母大,異口同聲:“叔、嬸新年吉祥!”
李康平的大臉一抖,爽朗笑起來:“好好好,你們都過年好。來來來,屋裡坐,屋裡坐,我陪你們整幾口。”
這時候,李青蔥的哥哥李青劍端着一盤牛肉從東廂房出來,比他爸的身高稍微低一點,應該在一米七六的樣子,也是大臉盤,三十來歲,急忙招呼:“成成,快,這就齊了,咱馬上開始整起。”
李青蔥的嫂子楊悅也從廚房端出來一盆燉雞塊,約有一米六五的樣子,鵝蛋臉,風韻十足的少婦,趕忙也招呼:“成成新年好,快坐。”
一家子怎麼全都認識錢紅成呢?你想啊,錢紅成跟李青蔥兩小無猜,怎麼就兩小無猜了?兩家是西壇市治所三海縣成湯鎮太庚村的老鄰居唄。
拆遷之後,蓋成了高樓,成立了太庚小區,李青蔥家也分了兩套房子。現在李青蔥家搬來東掌縣住下,太庚小區的房子就租出去了。他們搬到這裡來,這一晃就過去三年了。
李康平跟錢紅成老爸錢東立是自衛反擊戰的戰友,雖然都是六零後,但錢東立比李康平大三歲。李康平是六四年生,當兵的時候才十六歲,因爲個子大,通過村支書改大了兩歲,以十八歲當兵。錢東立則是實打實的十九歲當兵。
這時候,從東屋出來一位高大身軀的老者,相貌看不出實際年齡,看樣子只不過六十多歲的樣子,身高在一米八四左右,也是大蒲榻臉,身材骨架很大,雖然滿頭白髮,卻紅光滿面。
李康平連忙上前攙扶老爺子坐了八仙桌上座的左側,點着錢紅成:“爸,還認得成成嗎?錢東立家的兒子。”
老爺子點着錢紅成:“來來來,成成捱到老漢坐,你瓜娃子這才幾年不見,長他娘賣批弄悶高殺,還記得你勒個奉獻爺爺不?”
老爺子叫李奉獻,一口羔羊省口音,乳名獻娃子,從小沒念過書。五零年從羔羊省南國市老家當兵的時候,才十五歲,部隊帶兵首長嫌他年齡小,不帶他走。他就哭喊着追出去十幾裡,部隊首長看他個頭還行,就這麼收下了。
部隊登記的時候,沒有大名,只有乳名,收留他的首長於是給他起名李奉獻,希望他爲了保家衛國奉獻自己的忠心赤膽。他爲了感謝收留他的這位首長,當即就要跪下,被首長穩穩托住。
首長給他寫了一張字條,留下了姓名職務和部隊番號,勉勵他好好幹,有什麼困難可以拿着這張字條去找他。
但是,當時李奉獻不認字,只是眼含熱淚懷揣了這張字條。後來,到部隊怕把這張字條弄爛,特意將之縫進了軍大衣夾層裡。
在朝鮮呆了六年,十五歲的小夥子成了二十一歲的精壯好漢。五六年從朝鮮戰場轉業到西壇市,娶老婆的時候換新大衣,纔將這張字條拆出來。在朝鮮的六年間,出生入死打了不少仗,也孜孜以求各種文化知識,學會了寫字、讀書,還能寫信。
這時候看到字條,居然是自己所在部隊的第一任軍政治部主任宋肩任,開國少將。在他入朝不久,打了幾個大仗,宋肩任就調走了。只是一面之緣,真的見到還真的不認得。
在他轉業這年,宋肩任已經是大軍區政治部主任,驚得他目瞪口呆。
自己以連長轉業地方,被安置在西壇市商業局當人事科長。爲了感恩黨和部隊的培養,專程拿着字條拜望了宋肩任,老首長親切接見,把他感動得淚如泉涌。
在工作崗位上,李奉獻以軍人作風頑強拼搏,從來不提自己跟老首長如之何。因作風過硬,有勇有謀,工作幹得十分出色。兩年後晉升爲西壇市商業局黨組成員、副局長,當時年僅二十三歲,就成了副處級實職,可謂少年得志。
之後輾轉物資局、外貿公司擔任副局長、經理。又到臥虎省擔任商業廳副廳長,再調回西壇市擔任副市長。
剛擔任副市長沒多久就受到衝擊,受了十一年冤屈。七七年獲得平反,恢復工作,相繼擔任沙窩市副市長,油城市市長、市人大主任,直至退休。
李奉獻的這些經歷,是錢紅成、趙紅都這些小輩所不知道的。雖然他們家一直住在西壇市,跟錢紅成家鄰居,只知道老爺子曾經當過西壇市副市長,平反後在外地當官,並不知道他手握重權。
人家老爺子往往回到家,對這些鄰居的孩子親得很,跟孩子們嘻嘻哈哈,鄰居們以爲他是個老頑童,很少有人打聽他到底當多大的官。
偶爾有人打聽,老爺子總是說:“在油城市那踏踏管些烏七八糟,就賺個有活路幹,功勞本本上莫球得啥子。”
趙紅都對這些抗美援朝老兵因爲爺爺的原因,從來崇敬有加。看到這老爺子說話如此親切,禁不住圍坐過來:“爺爺,你認識趙衝戎嗎?”
李奉獻猛然一驚:“趙衝戎跟老子是一個營的,都是一樣的連長。你瓜娃子是趙衝戎的什麼人?”
趙紅都一聽這個,忍不住噙滿淚花:“爺爺,趙衝戎是俺爺爺啊。俺爸叫趙敬堂,俺是趙紅都,俺媽許婷。俺兩個姐姐趙紅萍、趙紅菲啊。”
李奉獻當即站立,一把攬過趙紅都,使勁捶打:“你瓜娃子竟然是趙猛衝的孫孫,格苟日德,長你媽賣批弄悶高殺,比成成還要高殺。要得要得。趙紅都,這名字是趙猛衝那老傢伙起的吧?”
趙紅都滿滿的溫暖和幸福:“爺爺,紅字是老爸他們五個同學給孩子定的共同字輩,我們五家的孩子,大的多是同學,我們小的也都是同學,號稱五紅同學。我的名字紅都是爺爺起的。”
李奉獻爽朗大笑:“老子就曉得趙猛衝個龜兒會這樣。打死也改不了龜兒的猛勁。格老子,在朝鮮總跟老子的連隊搶着打衝鋒,老子跟他沒少瞪眼。你瓜娃子哪裡曉得,因爲爭搶打頭陣,老子還跟你爺爺幹過一架。
“格老子,那次被團長撞見,把老子熊慘了,害得老子蹲尼瑪賣批一天禁閉。他卻跳起多高幸災樂禍,帶着他的連打衝鋒去了。氣的老子恨不得把龜兒吃了。老了老了也饒不了他龜兒子,老子明天就跟你去趙家窪,老子要報仇。”
趙紅都忽然想起來一個事,跟李奉獻告耳朵:“爺爺,俺爺爺老是噴大話,說有個李瘋子老是跟他搶頭陣,是不是說的你啊?”
李奉獻頓時瞪大眼珠子:“苟日趙猛衝,格老子背地裡勒麼多年還說老子的壞話,老子是李瘋子,他瓜娃還是趙瘋子呢。
“不行,這個仇必須得報。明天老子跟到你娃娃挈趙家窪,非跟他龜兒再幹一架。反正團長也看不到了,這回老子不用蹲禁閉。”
這老頭,八十了還這麼大勁頭,說話如此風趣,惹得滿堂大笑。
李康平連忙說:“爸,停停停,成成來看咱們,來看蔥蔥,叫成成、紅都喝起。一直這麼扯筋,菜都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