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裴聖擎已經聽到了近在咫尺的汽車的聲音。輪胎和地面激烈摩擦的聲音,正告訴裴聖擎,那車子正在告訴運行着朝着自己的飛一般衝了過來。
他甚至未曾擡手去遮擋忽然而來的光線,只微微眯起眼睛。
只在那一瞬間,車子到了他的眼前,直直地朝着他衝了過來。
“阿聖小心——”
耳邊忽然響起了藍霓溪驚恐的喊聲。
裴聖擎還來不及阻止,便知看到一抹纖細的身影忽然飛奔而來。她的雙眼中盛滿了驚恐,雙手卻義無反顧地伸了過來。裴聖擎感知到自己身體一側巨大的推力,他的身體朝着道路外頭,瞬間斜了出去。
再回頭的時候,藍霓溪已經衝到了車子前頭。
在最後的時刻裡,裴聖擎甚至看到了藍霓溪臉上的那一抹決絕,和解脫。
下一秒,她的整個人都撞得飛了出去。
“嘭......”
那身體被撞出好遠的距離,女人原本就瘦弱的身體,如同紙片一般在空氣裡飛了出去。在距離車子好遠的地方,“嘭”的一聲落了地。
頃刻間,鮮血迷糊了裴聖擎的眼睛。
女人以雙手護着肚子的姿勢,瞬間昏死了過去。
“霓溪——”
裴聖擎的身體一個趔趄,一陣風似的衝了個過去。
不遠處的車子裡,男人瞪大了雙眼,在耳邊一聲車子和肉體激烈撞擊的聲音之後,他登時瞪大了雙眼。耳邊裴聖擎一聲“霓溪”的吼聲之後。男人前一刻放在方向盤上的手,驟然掉了下去。
“霓溪......”
情況最糟糕的時候,裴聖擎曾經告訴過藍霓溪:“若你要和我的婚姻,我便給你足夠的時間,讓你處理掉你和別的男人的孩子。”
如今嘲諷的事兒,那個原本就不受歡迎的孩子,未曾勞煩任何人任何事兒,便自己走了。
車禍發生的一瞬間,衝向藍霓溪的車子,毫不留情地撞向了藍霓溪的腹部。車禍發生之後,血花飛濺。而那個甚
至纔剛剛成型的孩子,就那麼去了。
彼時,裴聖擎眼神複雜,站在藍霓溪的牀邊。曾經那樣的話,如今再也沒有了意義。
“爲什麼要救我?”裴聖擎低頭瞧着藍霓溪已然變得平坦的腹部,臉部的線條抿成一條線,緊繃的臉,就連聲音都平添了幾許肅然,“那畢竟,是你的孩子。你......”
大牀上,藍霓溪翻了個身體,女人放在被單下的手,用力地揪住自己的衣服。她咬着脣,身體還在瑟瑟發抖。
在推開裴聖擎衝向車子的一瞬間,藍霓溪就已經預料到了這樣的結局。只是發生的時候,她依舊覺得自己悲痛欲絕,始終不能接受。
那是她的孩子。
在她最苦難的時候,賜予她無數勇氣的孩子。
如今,就這麼沒了。
女人背對着裴聖擎,用手搗着自己的脣無聲哭泣。半晌,用還殘存着沙啞的聲音開了口。
“阿聖,你不用有什麼心裡負擔。該是這個孩子,他本來就不該來。若是換個時間地點,我還是會那麼做的。”
裴聖擎擰着眉頭,黝黑的雙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牀上的女人。
“爲什麼?”
牀上的藍霓溪翻了個身體,終於願意翻身面對裴聖擎。女人通紅着雙眼,嘴角的弧度有些苦澀,“阿聖,其實,是我太貪心了。這四年的生活,點點滴滴,我都該謝謝你纔是。”畢竟,這個男人給了自己一個婚姻,讓她的孩子有了一個家,一個父親。
想來,她該是知足的。
半晌,藍霓溪笑了,卻也哭了。
“我想,該是我太貪心。你原本就給了我那麼多,我卻總是不滿足。明知道茗鳶還活着,明知道你屬於她,我還是想要霸佔着你。這些,該就是對我的懲罰。”藍霓溪說着,擡眼看向裴聖擎。
“阿聖,這些時間,我想了很多。”她看着裴聖擎痛苦,自己痛苦,看着尤茗鳶明明知道依依是自己的女兒,卻爲了她不能相認,藍霓溪終於意識到自己的殘忍。
“阿聖,事實上,
茗鳶早就知道,依依就是你們的女兒了。”
裴聖擎的身體一僵,半晌微微眯起雙眼,神情裡跳躍着某種閃動的情緒。
“什麼時候的事情?”他問,聲音陰冷。
“爵斯出事兒之後,她就知道了。”藍霓溪說完背對過身體,聲音虛弱,“她親自去了海島,安爸爸和安媽媽把什麼都告訴她了。”
......
寂靜的夜裡,走廊上響起一陣極爲規律的腳步聲,不過片刻,那聲音便在藍霓溪的病房門外停了下來。
藍霓溪早早地便關了燈。
她在黑暗裡聽聞聲音,緩緩地翻了個身體。視線落過去的時候,大門便在她的凝視下,緩緩打開。
細小的縫隙裡,藉着門外走廊裡明亮的光線,一抹高大的身影閃了進來。
那身影往前走了幾步,最終停了下來。
該是這麼多年來,兩個人之間的默契依舊在。所以在男人進入房間之後,便憑藉耳邊微弱的呼吸聲,斷定了女人早已經醒來的事實。
“你還真是偉大,”黑暗裡,彼此看不到彼此的臉,但男人的嘲諷卻是極爲清晰的,“飛身撲車救夫,該說你用情至深嗎?”
涼涼的話,如同尖細的刺一般,刺進藍霓溪明暗的神經裡。
她在黑暗裡,瞪大了雙眼瞧着男人站立的地方,“是你吧。”她該告訴他,她在意識到危險的第一刻,眼前便閃過這個男人薄情的臉,“這麼多年之後,我才發現我其實一點也不瞭解你。”
黑暗裡男人一聲輕笑,卻並沒有否認,“霓溪,你還是這麼瞭解我。那孩子沒了倒是也不可惜,爲了救自己的老爸而死。可比你這個主動犧牲他的母親來的偉大的多了。”
一陣可怕的靜默之後,藍霓溪也跟着笑了起來,“不,那個孩子,不是阿聖的。”
藍霓溪忽然在黑暗裡掙扎着坐了起來,聲音冰冷,直直地撲向對面的男人,“我是不是忘記告訴你,裴聖擎他,從來就沒有碰過我。那個孩子,不過是當晚我被QB之後的結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