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一聲,尤茗鳶手上一個用力,瞬間用力拉上了隱蔽的窗簾。
事實上,她從一開始就發現了那個男人的車子。
從扶着喝的醉醺醺的男人進了房間,到男人在牀上睡死過去,尤茗鳶在窗前站了好久。
窗外靜默,唯有浮動的空氣裡,躁動着冰冷的氣息。
她隔着一大片黑暗的光纖看了那輛車子好久,眸色一斂,這才轉身走回房裡。
牀上的男人被酒蟲上了身,此時已經不省人事。但顯然不太舒服,醉醺醺的空擋,口裡還不斷地喊着“玫瑰,玫瑰”。翻身之際,甚至抱着身邊的棉被,雙手雙腳齊齊用上。
很顯然,這麼一枝玫瑰,他覬覦太久了。
尤茗鳶看了一會兒,轉身進了浴室。再出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些東西。
她關了房間裡的大燈,只在牀頭留了一盞橘黃色的夜燈。又翻身去關了窗戶,讓門窗緊閉。這之後,她才重新折回牀邊,在牀頭,點燃了手裡的薰香。
不過片刻,屋子裡便燃起了味道奇異的香味。
只有茗鳶自己知道,那是一種極爲特殊的薰香。但凡是被困在薰香製造出來的氛圍裡,人便很容易依據自己當時心裡的慾望而產生相應的幻想。
尤茗鳶極爲嘲弄地看了一眼牀上的男人。
此刻,怕是他早已經陷入自己給自己創造的世界裡。以爲自己此刻正在跟一個名字叫“玫瑰”的女人,正放肆地醉生夢死,銷魂無比吧。
脣間忽然溢出一聲輕笑。尤茗鳶不懂此時這樣的笑是對自己的,還是對牀上男人的。更或者......
她擡起頭,視線越過室內涼薄的空氣,透過厚重的窗簾看向窗外。
她知道那個男人沒走。
沉默片刻,她回頭再度看了一眼牀上正“忘情”的男人,擡手看了手腕上的時間,知道她不會那麼快離開這個房間。乾脆放棄等待,轉身走到窗臺邊。她微微眯了眼睛,雙眼只在窗臺上凝視片刻,便雙手撐在窗臺上,一個跳躍跳上窗臺。
她就
在那兒坐了下來,身體靠着牆壁,腳邊放着一罐啤酒。
那樣清冷而濃重夜色裡,沉香裡頭依然是笙歌不斷。但此時的夜,沉香的外頭總是多了幾分冷的味道和靜謐。隔着一層窗簾,和窗外厚重的夜色,尤茗鳶卻並未得到一絲一毫的安全感。
她擡手喝了一口啤酒。
室內的大牀上,男人該是夢到了極爲香豔刺激的畫面,嘴裡發出舒服的shenyin聲。
但尤茗鳶卻未曾聽到。
在目光的遊移裡,她擡起頭。像是一瞬間看到,那個男人,就坐在自己的正對面。
他有着一貫清冷的眉眼,此刻,他就那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目光中,滿滿的都是對她的嘲弄。那目光,尖銳涼薄的如同他刻薄的心思一般。像是此刻,坐在他對面的尤茗鳶,就是一個讓他不屑一顧,爲了生存,可以委身給任何一個男人的壞女人。
他在笑,脣邊全是濃濃的嘲弄。
他在說,“尤茗鳶,你真是下jian了得可以了!”
心上,和目光中,同時一痛。
“滾——”
她忽然對着空蕩蕩的空中一聲尖銳的喊聲,擡手間,手裡的啤酒罐子瞬間朝着自己想象出來的幻想砸了過去,“裴聖擎,你爲什麼不去死?爲什麼死的不是你——”
空了一般的酒罐子砸在雪白的牆壁上,“咚”的一聲掉在地上。酒罐子跟地板親密接觸,有冰涼的液體,瞬間飛灑了出來。
她幾乎喊紅了眼。
耳邊尖銳的聲音,這纔將她從痛苦的幻象里拉了出來。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臉,尖銳地嗚咽了一聲。有冰涼透明的液體,從指縫裡無聲落了下來。
她覺得疼,全身上下,五臟六腑,所有的地方都在疼。
男人冰冷的眉眼,總是一語戳中她傷口的毒一般的刻薄的話,她總是記得清楚。
看。
這就是她和裴聖擎最大的不同。有時候尤茗鳶甚至會想,這是不是也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
她永遠是那個弱者。
她用了那麼多年,想要把一個男人在自己的心裡的痕跡給抹去。有太多的人說過,一個人的傷口,會被時間沖淡。但所有的真理到了她這兒總是不行。她甚至,在鼓足了勇氣想要重新開始的時候,都沒有辦法把自己交給另一個男人。
在她詐死離開這個城市的前兩年,她甚至完全沒有辦法從過去的陰影裡掙脫出來。哪怕她的身邊守着另一個男人,哪怕那個男人給她所有的溫暖。但那兩年,幾乎每個夜晚,她都會夢到一個男人絕情的臉。她看到父親,看到死去的水青辭。
然而所有的畫面,最終都會被定格在一大片鮮血淋漓之中。
她忘不了裴聖擎那一刀子下去的時候,男人臉上平靜涼薄的表情。
而他,甚至輕而易舉地從當年的事情了走了出來。他娶了她哥哥的女人,做了那個女人孩子的父親。他甚至可以像是任何一個世俗的男人一般。結了婚,家中有等候的妻子孩子,卻偷腥,哦不,卻玩弄女人玩兒大大方方,肆無忌憚。
可笑。
半晌,尤茗鳶微微自嘲地笑了出來。
但凡是空擋,她總是可以這麼輕而易舉地走神痛苦。
但那又怎樣?
在牀上男人似乎玩的過癮的時候,她冷着脣角的弧度從窗臺上跳了下來。
算算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她進了浴室。
十幾分鍾之後,她低頭看看自己的此刻的模樣,微微笑了。
看了牀上的男人一眼,她轉身離開。
拉開大門走出去之前,尤茗鳶在心裡不斷地告訴自己。
曾經的尤家,曾經尤家的一切,她都要拿回來。
曾經尤家的恥辱,和她所遭受到的一切,她統統,都要還給裴聖擎。
一定。
凌晨時分,無聲變得安靜的沉香大廳裡,由遠及近,傳來一個女人優雅且有節奏的高跟鞋的聲音。
走近了,纔看清楚那是一個極爲漂亮的女人。
只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