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同一種人才能在一起,他們同樣薄情,如今結婚,倒也不奇怪。”
男人將懷裡的女人再度摟緊,擰了眉頭,“不是說,不再爲這個人傷心了嗎?”
女人卻微微側頭,一雙剪水秋眸裡無波無瀾,“我沒傷心。”她再度側頭朝着那一對男女看去,微微勾涼薄的脣,“我只是,要記住這一幕。我想,若是我哥,也會這麼做吧。”
她的哥哥,和她一樣傻呢。
男人半晌沒了聲響,只是順着女人的視線看了過去,“你真的,決定了?”
懷裡的女人點頭,不由得擡手抓緊了男人的衣袖,“從我死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已經決定了。”說着,似乎是下了最後的決心。扭過頭,一手牢牢拉住男人的手,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
“走吧,再晚,就趕不上飛機了。”
原本催促的男人,卻忽然一把拉住了女人的手,“其實,他並沒有真的想要你死。”
女人握住他的手驟然一緊,半晌卻看到她擡頭,一雙微冷的眸子裡閃動着嘲弄的光,“然後呢?你是想要告訴我,他只是一時失手?還是被人利用?”說完不等男人開口,便鬆開他的手,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你以爲如今,我還信什麼?”
男人擡起的手懸置在半空中,他在沉默,又似乎在斟酌。視線在女人走遠的背影上和酒店門口一個男人高大的身影上打轉。半晌,他終於放下手,眉目一緊,咬牙做了決定。
“那便罷了,我們走。”
“再也不回來了?”
“再也不回來了。”
飛機的轟鳴聲,蓋過了男人和女人的交談。他們消失在自己曾經的生活裡,消失在所有他們所愛的所恨的人的世界裡。
無聲無息。
不留痕跡。
四年後。
天空下着小雨,墓園的石子路上溼噠噠的。淫雨霏霏的季節,總是多了些免不了的涼意。
小路的盡頭,身材高大的男人,身着黑色
考究西裝,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在擡頭看向不遠處某一座墓碑的時候,無聲地多了些許動容出來。小雨淅淅瀝瀝地下着,男人卻緊繃着下頜,不由得加快了身下的腳步。腳步落下去,地上積起的小水潭,便飛濺起無數個雨花,弄溼了男人的褲腿。
身後,用男人正小心翼翼地撐着傘,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生怕怠慢了跟前的主子。
“尤少,您小心點。”
話音落,男人的聲音隨着身前主子站定的腳步急促地停了下來。
男人擡眼看了看那面前的墓碑,跟着小心地回頭看了一眼自家主子額頭上隱隱抽動的青筋,不由得嚥了咽口水,“少爺,這就是你交代要我找的人。只是我沒想到......”
原本,他是要爲自家主子尋人的。
只是一路尋來,誰也不曾想到。最後找到,居然會是一座墓碑。男人的眼中難免有些凝重,雖然看出自家主子的情緒已經不對勁,但還是盡職盡責地將自己知道的說了出出來,“四年前,她就已經過世了。”
“怎麼死的?”男人一寸寸蹲下去,彎腰在墓碑前俯身。擡手之間,指腹一點點撫摸過墓碑上年輕的臉。
她依然是他心裡最初時候的樣子,眉目璀璨,如同一隻靈動的小獸。只是如今這樣安靜且被定格的面容,成了他心裡最大的痛。
以及仇恨的源泉。
身邊的人低頭在自己手中的資料上細看了一番,躊躇着,“整個A市人都知道的事實上,尤家在敗落之後,欠了鉅額的欠款。尤小姐獨自一個,因爲承受不了這些過大的壓力,自殺了。”
男人放在墓碑上的手一抖,擡眼之間,眼裡的旋風一瞬間蓋過了身邊冰涼的天氣。
“外債?”男人的眉宇間,暴戾一瞬間緩緩遊走。半晌,那撫摸着墓碑的手陡然加重了力道,他轉頭對着墓碑上的年輕女子說,“笨蛋,你當年又何苦要支開我一個人承擔?”
心頭,總有擁堵。
他早就該想到會有這樣
的事情發生,只是當年的自己一心沉浸在失去一切的痛苦之中。只想着要逃離,卻未曾想到,那只是一切的開始。
他的傻妹妹。
“她身邊的男人,褚連梟呢?”
身側的男人似乎早就料到他會問這樣的問題,“褚氏百分之八十的股份,之後都轉入了裴氏。褚連梟也在尤小姐自殺之後,跟着消失了。目前,找不到行蹤。”頓了頓,男人看着墓碑前他微微有些顫抖的背影,遲疑着開了口,“事實上,主子,尤小姐的死,並非這麼簡單。”
墓碑前的男人卻忽然站了起來,嘴角的那一抹弧度,看起來,總有些讓人不寒而慄的感覺。他在笑,卻是字字句句透着寒意,“我當然知道,我的妹妹,不會自殺。”
他擡眼,跟墓碑上那一張年輕的臉對視片刻。片刻收回視線,轉身之後的腳步顯然有些匆忙。
“阿森,發通知。”他擡眼看向眼前淫雨霏霏的陰霾天空,冷然出口,“把總部,遷到A市。”
他相信,之後,這個城市,一定會很熱鬧的。
B市。
她所在的這個城市,總是帶着最溫潤乾淨的氣息。沒有四季之分,一年到頭來都是入春般的景象。用褚連梟的話來說,這其實就是一座適合療傷和重新開始生活的地方。
晚上七點五點,別墅外頭傳來汽車駛入園子裡的聲音。不多時,汽車的聲音消失。樓下,便跟着響起了傭人們男主人打招呼的聲音。
“先生,您回來了。”
樓下和隔壁,都有傭人們正在動作的聲音。褚連梟的聲音,就夾在那些聲音裡,極爲平和且溫潤地響了起來,“小姐呢?”
彼時,她正坐在電腦邊,看着自己蒐集到的資料發呆。聽到他提起自己,頓時如同驚弓之鳥般跳了起來,一把合上電腦。畢竟是作則心虛,她一路奔到門口的時候,臉色還微微有些發白。
但預料中,男人上樓的腳步聲卻未曾響起。她平復了自己的呼吸,這才擡手拉開了大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