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何終於知道什麼叫做哪壺不開提哪壺了,也終於明白什麼叫做往槍口上撞了。
她突然覺得陸天成真的很可憐,竟然不知道陸天銘跟溫家的人有仇。
可小半天過去了,陸天銘竟然沒說話。
沈佳何悄悄的側頭,餘光不動聲色的朝着陸天銘的方向看過去。
他只是靜靜的翻看着手中的文件,充耳不聞,沈佳何想,該不是陸天銘這間歇性的耳朵不好用又發作了吧?
這氣氛,哎,沈佳何在心裡輕嘆了一口氣,真尷尬呀。
許久許久,久到沈佳何覺得陸天銘根本就不會理會陸天成的問題了,這個反射弧特別長的人卻開口了。
“你認識?”
反問,是他習慣性用的手段。
陸天成鬆了一口氣,視線卻依舊停留在平板電腦上,“在國外的時候,我跟溫施南見過幾面。”
他抿着脣,說的輕飄飄的,好像是隨意聊天一樣。
沈佳何卻是悠悠的將那大眼睛中的視線飄過去,狐疑的看向歪着身子倚着椅子的陸天成。
他的頭一直垂着,像是在說話,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語一樣。
沈佳何的大眼睛眨了眨,難道國外比東城都小,就這麼容易碰到?
“所以,你們認識?”
出聲的人不是陸天銘,而是沈佳何這個沒忍住的。
這是她在說話嗎?
沈佳何覺得魔怔了,這問題她不該問的,可是,說出去的話有什麼辦法呢。
她偷偷的瞄了陸天銘一眼,心裡稍微鬆了一口氣。
陸天銘依舊專注於他面前的文件,連那簽字的手指都沒有出現任何的停頓。
“算是吧。”
陸天成擡起頭來,隔着一座大冰山衝着沈佳何笑,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好像是特別高興的樣子。
“我跟他以前在一個社團待過,不過後來他就退團了。”
陸天成說的特別的認真,只差手舞足蹈了。
一個社團?
難道陸天成跟溫施南兩個人就讀的是同一所學校?
沈佳何的眼睛裡透出了幾分的震驚,難不成國外的學校就這樣的少嗎?
還是這所有的一切不過都是陸天銘刻意爲之?
她慢慢放短的視線從陸天成那激動的臉上收回來,落在了這萬年不變的冰山的臉上。
真是奇怪,陸天銘真的是連眼睛都沒眨一下,沒有吃驚,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沈佳何特別認真的多看了幾眼,蹙鼻,看來這些陸天銘早就知道了。
收回視線,沈佳何怔怔的盯着遠處牆上的折線圖。
陸天銘還真的是放長線釣大魚呀,他至少從兩三年前就已經開始間接的接觸溫施南了,甚至更早……
她淡淡的得出了兩個結論。
一,陸天銘是個深謀遠慮的人。
二,陸天銘是個特別記仇的人。
還有……
沈佳何後知後覺的想起了點什麼,然後猛然的轉頭,轉的太急,差點把脖子扭掉。
探究的視線越過了陸天銘,直接跳到了陸天成的身上。
她沉沉的吸氣,不怕死的追問了一句,“你是什麼時候跟溫施南成爲校友的?”
她問的特別緊張,余光中還在注視着陸天銘的神情。
他那修長而好看的手指,好像出現了那麼一瞬的停頓。
陸天成擡頭,輕輕的回憶着,然後淡淡的開口,“三年前吧,我本科最後一年的時候。”
“咯噔!”
沈佳何覺得她的小心臟好像是露跳了一拍,或者是不只是一拍。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陸天銘至少在三年前就已經開始佈局了。
至少在三年前,陸天銘就已經開始監視着溫施南的一舉一動。
那是不是在兩年前,他就已經知道她的存在了,甚至也知道溫母將她送進精神病院的事情?
甚至不止這些,他可能也早就知道,她在精神病院過的是一種什麼樣的生活?
陸天銘只是在等待着時機,等待着溫施南迴國。
如果溫施南沒有回國的話,她現在應該還在精神病院裡呆着吧……
沈佳何覺得腦袋中好像有千言萬語在向外涌現着,好像是洪水來臨的感覺,不是一般的洶涌。
混沌,不是一般的混沌……
而且,怎麼好像還有點說不出的小難過呢?
這感覺,很奇怪。
“天成!”
靜默的房間裡,陸天銘突然開口。
“怎麼了,哥?”
從平板電腦中擡起視線的陸天成歪着身子,側頭。
“下樓買咖啡!”
“噢。”
陸天成應了聲,弱弱的,放下平板後,慢悠悠的站起身。
“佳何,你要喝什麼樣的咖啡,我給你稍杯。”
陸天成的大長腿往沈佳何這邊拐了拐,特別認真的探過去半個身子,笑嘻嘻的將臉湊上去。
“佳何,你想什麼呢,怎麼都不理我?”
陸天成頓時委屈了,有種被深深忽略的感覺。
“啊,”沈佳何愣愣的回神,望着陸天成湊到面前的臉,“怎麼了?”
“你喝什麼咖啡,我去買咖啡。”
“越甜越好。”
沈佳何那脣動了動,“給我多加糖。”
“好來。”
陸天成樂呵的轉身,大長腿朝着那扇門移動去,沈佳何卻依舊在原地晃神中。
是得越甜越好,最好是全是糖。
她覺得她現在就好像是一杯苦咖啡一樣,從內到外,苦的一個徹底。
只差跟苦瓜相媲美了,從小到大,都沒覺得這麼的苦過。
陸天成走的很快,遠處那扇門開了,然後迅速關掉了。
“你想問什麼?”
沈佳何還在心塞中,右邊相隔不足兩米的冰山臉卻是突然發話。
她愣愣的轉頭,跟陸天銘那冰冷卻好似也並沒有特別冷的視線相撞。
陸天銘已經放下了手中的文件,他的身子直直的坐着,此刻,看上去好像特別清閒的樣子。
沈佳何明瞭,陸天銘是把陸天成給支走了。
陸天銘是聰明人,可她也不是笨人。
問什麼呢,沈佳何突然恍然大悟般,嘴角輕輕的勾起,有時候真相或許真的並不重要。
她趴下的身子慢慢的直起來了,雙手撐在桌子上,慢悠悠的站起來,在陸天銘那冰冷視線的注視下,朝着他的方向走了幾步。
停下的腳步,彎下的身子,沈佳何的嘴角已經輕輕的勾起了一個特別討好的笑容。
“陸總,我就是想問,”沈佳何的聲音停頓了一小會,“等我們的交易完成後,你可以保我不被溫家那個老太婆再次送進精神病院嗎?”
沈佳何那雙大眼睛,望向陸天銘那雙冰山臉,捕捉他微妙的情緒變化。
“可以!”
沈佳何很開心,嘴角的弧度升的更大了,“那太好了,陸總,謝謝你。”
沈佳何的樣子只差拍手稱好了,可陸天銘那微微蹙起的眉頭是怎麼回事?
她用力的看着,難不成他要後悔不成?
沈佳何琢磨着,那要不要提前立個字據什麼的?
萬一到時候陸天銘翻臉不認人,她不就倒大黴了。
“沒其他問題了?”
“額……”
沈佳何抿抿脣,“我想問,陸總能不能立個字據什麼的?”
是陸天銘讓她問的,可他那越來越擰緊的眉是怎麼個意思?
“陸總,我不是怕你翻臉不認人,我主要是擔心你貴人多忘事,所以,提前準備好嘛。”
沈佳何還在特別認真的解釋着,害怕陸天銘這個危險人物一不高興就把她丟到垃圾桶裡去。
她揚起的雙手使勁的在面前搖晃着,力證自己是清白的。
“好!”
沈佳何愣愣的,眨了眨眼睛,望着陸天銘,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陸天銘答應的還真快呀,怎麼都覺得有詐呢。
沈佳何還在發愣,見陸天銘已經垂下視線。
他修長的手指乾脆利索的從一旁抽出了一張空白紙。
握着筆,修長的手指微動着,瀟灑的字體一點點的在紙上落下。
最後,還配上了他瀟灑的簽名。
“收好!”
乾脆利索,簡簡單單。
沈佳何突然覺得受寵若驚,這周扒皮,什麼時候這麼大方了?
“謝謝,謝謝陸總。”
沈佳何一臉激動,揚起手,好像是接聖旨一般接過了那方方的紙條。
白紙黑字,不是一般的清晰。
垂眸,淡淡的掃着。
我陸天銘誓保沈佳何一生平安!
“額……”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沈佳何看着,在心裡默唸了一遍,有夠霸氣的,可怎麼都覺得好像哪裡怪怪的呢?
平安保險?
不是,那是什麼呢,總覺得好怪呀。
沈佳何琢磨着,難不成她剛纔說錯了,她記得她好像是說讓他保護她不被溫家那個老女人欺凌而已。
可陸天銘怎麼還全方位的全部都承擔下來了,難不成這是買一送一,甚至是買一送二?
沈佳何那小眉毛都要完全的皺巴到一起了,捏着那紙條,卻好像有千斤重一樣。
“還有問題?”
“沒,沒有了。”
沈佳何笑,特別開心的笑。
到時候她就可以拿着她的酬勞遠走高飛了,好像真的是一件特別不錯的事情。
“你……”
她差點要笑出聲時,被陸天銘那欲言又止的樣子嚇得差點直接摔到。
說話一向是乾脆利索的陸天銘竟然會猶豫,會猶豫……
這感覺就好像是看到,狗會說話一樣,簡直是成精了。
沈佳何頓時受了驚嚇,垂眸,將面前的紙條疊起來,匆忙的塞進了長裙的口袋裡。
媽呀,萬一陸天銘這個變態後悔了怎麼辦,還是趕緊藏好比較保險。
放下的手,沈佳何保持着筆直的站姿,繼續看向陸天銘這個大領導。
見陸天銘的脣動了動,繼續那眉說完的話,“你真的沒有其他要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