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我們各自安好,從此不要再見
戚芊芊上完晚上的課,搭了公交車回家,打開門,冷清幽黑的屋子象一隻巨獸,正等着要將她吞噬。
她轉身把門關上,卻沒有開燈,藉着陽臺透進來的微微的光,她把包丟在桌子上,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也許是跟在黑暗系的傢伙身邊太久,她對黑暗倒是情有獨鍾,也只有在黑暗裡,她纔有勇氣給藍井打電話。
藍井的聲音聽起來很愉快:“還不到三天,就給我打電話,是不是想我啦?”
她的聲音異常平靜:“不用三天了,我現在就可以給你答案。我要——”
藍井突然察覺到一絲不尋常,不安的打斷她:“芊芊,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想清楚了,”戚芊芊一字一句的說:“我想得很清楚,這十幾天的相處是個錯誤,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不,芊芊,你想錯了,那些天的相處,它不是錯誤,它是——”
“藍井,你不要打斷我,你聽我說完。其實從我那次搬出來,我就想明白了,我不能跟你在一起,跟你在一起,我不會幸福,現在,時間驗證了我的感覺,你聽清楚了,我跟你在一起,不幸福。”
“騙鬼去吧,”藍井咆哮起來:“在一起的那十幾天,你敢說你不幸福嗎?”
“我承認,我很快樂,但我不幸福,因爲……”戚芊芊頓了頓,說:“因爲我沒有安全感,我不年青了,只想過過安穩的日子,所以,你放了我。”
“你是不是還記着以前的事,恨我那樣對你?”
“我是恨過你,但那都是我自找的,當初我帶着對冷墨言的恨到你身邊,你很清楚,可還是收留了我,對此,我很感激,謝謝你收留我三年。藍井,不管以前孰是孰非,我不恨你了。忘了我吧,我們各自安好,從此不要再見!”
戚芊芊的聲音很冷,大約是這些天,她一直都在痛苦之中,所以現在說出這些話來,也沒覺得更痛苦,她的語氣很平靜,聲音很清晰,彷彿只是在敘述着一件與自已無關的事情reads;。
可是電話那頭的藍井卻冷靜不下來,他簡直懞了,上次在車裡,戚芊芊充滿恨意的說了那些話,他雖然很傷心,但還沒有象今天這樣絕望。他第一次見到戚芊芊如此冷靜的,清楚的表達她的意思,她在他們之間豎起一道無形的牆,把他擋在了外面。
他很害怕,因爲他心裡清楚,戚芊芊這回是來真的了。這個女人,一旦做了決定,就不會再輕易改變,就象上次她離開,他清楚的看到她臉上的堅定。現在他雖然看不到她的臉,但她的聲音一樣的堅定。
可是爲什麼?她爲什麼要這麼做?他怎麼就讓她沒安全感了?明明感覺到她對他敞開了心扉,爲什麼又要再對他關上。爲什麼呀?
手機還放在耳邊,但聽筒裡寂然無聲,她早就掛了。
他憤怒起來,狠狠的摔着屋裡的東西,老董聽到聲音跑到門口張望:“少爺,少爺……”
他叫了幾聲,卻不敢進去,因爲藍井的樣子實在太嚇人。
“拿煙來!”藍井一聲暴喝。
老董嚇得腿發軟,連聲應着:“好好,馬上就來。”
幾乎是連滾帶爬的下了樓,找了一條煙送到他手上。上次藍井說要戒菸,主動把剩下的煙都交給他,他沒敢處理掉,一直好好的收着。
但是他也想醫生的囑咐,麻着膽子勸:“少爺,你好不容易都戒了,再抽豈不是前功盡棄?醫生說——”
“少囉嗦!走開!”
老董是知道藍井的脾氣的,少爺發起火來,比老爺還可怕十倍,他只好默默的下樓去。
藍井點了煙,猛吸了一口,辛濃的菸草突然吸進肺部,嗆得他劇烈的咳起來,停了快一個月,再抽起來,似乎都有些不適應了。
老董在樓下聽他咳得地動山搖的,急得不知道要怎麼辦纔好,咳成這樣,肺怎麼受得了呀!
倒底還是不放心,悄悄的又上樓來,躲在門邊看,不知道藍井抽了多少支菸,屋子裡象是雲山霧罩,到處都是青白色的煙霧,他看到煙霧籠罩中的藍井赤紅着一雙眼,象困獸一樣在屋裡走來走去,菸頭扔得到處都是,終於,他停下腳步,拿了大衣出門,老董趕緊追上去:“少爺,你去哪啊?”
藍井沒理他,開了車子直接從草坪裡壓過去,衝出了大門。
戚芊芊仍是保持着那個姿式,呆呆的坐着,原來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原來說出那些話並不困難。原來就這樣分手了。
她沒想到藍井居然就那樣默認了,她其實是留了一點時間給他反駁的,但是他沒有,他只是沉默着,所以她便掛了。這樣也好,就這樣也好,她睜着眼睛看着黑暗中的某處,很輕的叫了一聲:“阿井。”
沒人應她,他們分手了,再不會再有人應她。可是沒關係,在她想念他的時侯,她可以躲在黑暗中叫他。是的,她已經想念他了,剛剛分手,她就已經想念他了,想念他的懷抱,想念他的笑容,想念他的味道,想念他的親吻……太多了,她想念他的太多了……
可是再想念,她還是會忘了他,就象當初她那樣想念冷墨言,最後也還是將他忘了,只要過了這段時間,她想,只要過了最最艱難的這段時間,她就會好了。
沒大不了的,重蹈覆轍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她不會象安琪兒一樣傻到去尋死,她不會,她會好好的活着,儘量在三十歲生日前找個人嫁了,相夫教子,過安穩的生活。從一開始,她就是這樣計劃的,雖然中間走了歪路,但現在她讓自已回到正軌,她做對了。
那十幾天是她偷來的快樂時間,是聖誕夜的禮物,是不真實的夢,最終,她會忘了的,會忘得一乾二淨。
她坐在黑暗裡靜靜的緬懷自已的幸福時光,手機卻突然響了,屏幕上那兩個大字閃來閃去,在黑暗中發着眩目的光。她不接,只近乎麻木的看着,一直到音樂聲嘎然而止。可是很快,鈴聲又響起來,高亢的樂曲在安靜的屋子裡響得有些突兀……
她還是不接,他卻不死心,執着的一次又一次的拔打電話,又一次又一次聽着手機裡傳來無人應答的聲音,再機械的重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