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琪姐皺了皺眉,想了半天,這纔開口說道:“不是很清楚,我問過他,但他沒有說。我是見他對丁家爺爺奶奶很是關心,這才放下芥蒂讓他進來的。”
毫無身份,又不知善惡的人,像丁爺爺丁奶奶這樣謹慎的人,怎麼就應允了他進來呢!?
圖謀不軌,還是他們原本就對他是認識熟悉的?!
顧南溪皺了皺眉,真是越想越覺得蹊蹺。
琪姐見她半天沒應聲,以爲她會責備自己,立刻開口解釋道:“顧小姐,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着這丁爺爺丁奶奶和他聊得來,所以才……”
顧南溪將來案板上的東西收拾好,就着水龍頭洗了洗手,笑着說道:“琪姐,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只是在想要不要去感謝一些這位志願者,感謝他的真誠讓兩人老人家那麼開心。”
琪姐覺得眼前的這位年輕小姐既漂亮又熱心,與這丁家兩位老人非親非故,卻還能對他們照顧有佳,於是立刻笑着說道:“顧小姐,你可真是有心了。”
顧南溪笑了笑,卻沒有說話。
好不容易準備好晚飯,丁奶奶也差不多睡醒了。
四個人圍着丁家簡陋破舊的餐桌開始吃了起來,顧南溪誇着丁爺爺家的臘腸好吃,一邊趁機打量了一下家裡。
果然如琪姐所說,那位獻愛心的志願者很是勤快,將家裡裡裡外外收拾得趕緊整潔。
不期然,視線落在客廳茶几上的一疊雜誌,那是全球髮量極少的雜誌,一般都只有專業人士會看。
這等雜誌的紙張特別的好,且內裡的圖片也都是頂級設計師的設計,相當具有參考價值,建築設計界的人都會收藏。
這種書,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顧南溪不動聲色,一邊給丁爺爺夾菜,一邊不經意的開口說道:“丁爺爺,家裡怎麼有這麼多的建築設計雜誌!?”
丁爺爺和丁奶奶一聽,原本還吃得歡暢的臉猛地僵住。
丁奶奶更是變得焦躁起來,丁爺爺“咳”地發了點聲,假裝沒聽到,說道:“啊!?……你說什麼!?”
顧南溪皺了皺眉,開口說道:“我說,家裡怎麼這麼多建築設計雜誌!?”
丁爺爺這才“噢……”了一聲,點了點頭,面色無疑的說道:“那都是我從別人家收的廢紙,積攢起來拿去賣錢的。”
廢紙!?還都是近期的珍藏版,誰會這麼豪!?
丁爺爺和丁奶奶兩人的面色有異,相互間沉默不語,倒是讓顧南溪更多了些疑惑。
臨走時,她從包裡摸出來一本雜誌,對着兩位老人,說道:“正好,我這裡剛好買了本同期的,反正已經看完,就放在這裡,積攢着一起當廢品賣掉。”
丁爺爺的臉色有些尷尬,像有事瞞着似的,卻又不想被發現,於是連忙點了點頭,笑着說道:“那可真是謝謝你了!”
顧南溪笑了笑,又從包裡拿出一疊書,“琪姐,這是給你的,我看你喜歡看娛樂報刊,也給你買了幾本,你沒事的
時候可以打發一下時間。”
琪姐這人每天最愛做的事就是看八卦新聞,頓時樂呵呵地笑了起來,連忙道了聲謝。
時間過得很快,眼見着天已經烏泱泱一片,溫度也跟着降了下來。
老人家身體不好,早早地就去睡了。
顧南溪幫着琪姐收拾好家裡,這才穿起自己的大衣,全副武裝着出了門。
她站在門口,寒冷的氣息灌了過來,冷得人直哆嗦,她忍不住跺了跺腳,對着自己的手連連呵起熱氣,似乎想要驅趕身體裡的涼意。
轉身,看了看身後鄙陋的矮房,雖是破舊不堪,但內裡黃色的光卻令人莫名的覺得溫暖。
遲暮年華,所有人都執手相伴,卻只有她,還不知該往何處。
陸西顧所住的小區是高檔住所,出租車不允許進來,她只得下車,慢悠悠的往裡走。
此時的夜,雨雪下得格外的濃密,落在頭皮上,真是寒涼刺骨,顧南溪差點以爲有人在扯自己的頭皮般難受。
她跺了跺腳,剛準備起步往裡跑時,一團黑漆漆的影子卻突然將她給籠了進去。
她被嚇得心口一驚,猛地扭頭,猛地撞進一堵厚實的胸腔。
盛世撐着一把漆黑的商務傘,穿着西裝,外面罩着一件高定製的漆黑大衣,整個人周身帶着一股冬夜的淒寒。
顧南溪被嚇了一跳,忍不住重心後仰,腳不自覺的往後挪了一小步。
一隻大手從腰後攬了過來,略微使力,便將她又給摟了回來。
心彷彿漏拍了一般,顧南溪的雙眼瞪得老大,烏黑圓潤,張了張嘴,嗓音沙啞地說道:“你……你怎麼在這裡!?”
盛世卻直接忽略掉她臉上的震驚,反倒是撩開她髮絲上的雨雪,溫柔的說道:“不是告訴過你,下雨要記得傘嗎!?想生病!?”
兩人的身高差距有些大,她仰起頭,滿眼不解的盯着他的輪廓,整個人被他溫柔的語氣震得麻木僵硬了,內心如同被無數鋼針在扎一般,刺繚繚火辣辣的。
就像是,那些年裡,那個溫柔的年月。他還是那麼傲慢無禮又霸道獨斷,但自己就是愛得不得了。
她握了握手,尖銳的指甲刺撩着手心,這纔將她拉回現實。
顧南溪低下頭,聲音有些疏離地喚了聲,“盛總……”
盛世的心情原本還算是好的,至少在這句話開始之前,還是好的。
可是,她的那一聲“盛總”卻像是刀尖一般,“扎扎扎”的落在心口,然後再被人使壞的擰着刀柄猛地一絞,痛到讓人無法呼吸。
盛世的視線牢牢地鎖着她,語氣卻變得有些鋒銳,“得到想要得到的,所以現在要劃清界限了!?”
顧南溪皺了皺眉,不明白他這通無名火到底又是鬧得哪一齣。
可是,他這不提還好,提了還真是讓她怒火升騰。
她也不示弱,擡頭,目光冰冷地盯着盛世,說道:“盛總,你確定現在的這一切是我想要的?!食言而肥,過河拆橋的,明明就是你
!”
盛世咬了咬牙,臉上像是帶了面具似的冷寒,讓人死活捉摸不透,“那你想要什麼!?顧南溪,除了那該死的“月光半島”,你心裡就沒有其他位置擱置別的東西了嗎?!”
真是好笑,現在是鬧哪樣!?
要和她翻舊賬?!還是來尋找存在感的!?
這樣的對峙,容易泄露真實情緒。好不容易帶上的層層面具,她可沒那個心思再一張張的揭開。
顧南溪不由得臉色微變,別開臉,卻不肯再說一語。
盛世居高臨下的盯着她,目光出奇的平靜,語氣卻堅決無比,“回答我這個問題!”
顧南溪被震得心口一緊,臉色唰地一下白了,身子忍不住顫了顫,顧左右而言他,“天色不早了,我不想和你討論這個問題!”
“爲什麼要逃避!?爲什麼要躲!”盛世可不會如她所願,立刻打斷她的想法。
顧南溪有些慌,往後退了一步,轉身就往家裡的方向走。
這場狩獵的角逐,本來就是盛世的主控,他立刻丟開傘,雙手緊緊地扣住顧南溪的雙肩,大吼道:“顧南溪!你到底爲什麼躲!你告訴我!”
他的步步緊逼,簡直讓人喘不過氣。
顧南溪被逼得有些怕,那些被灰塵矇住的真情,似乎瞬間就要炸開了。
她很慌亂,很亂,心裡亂,整個人都亂了。
眼眶裡的淚水滴溜溜的轉,滾了一圈又一圈後,“譁”地落了下去。
滾燙的淚水順着臉頰,一粒粒砸了下來,落在盛世的手背上,濺開成一朵朵水色瀲灩的花。
盛世看着面前哭得滿臉是淚的女人,眼淚帶着些溫暖的光,壓低着聲音,喑啞啞地說道:“爲什麼哭!?爲什麼……”
顧南溪盯着他,剋制着內心的情緒,冰冷地說道:“悔恨、懊惱……”
悔恨、懊惱!?
盛世的眼裡含着震驚和欣喜,下一秒,卻彷彿當頭一棒,只聽顧南溪張嘴,一字一句的說道:“悔恨認識你,懊惱那年夏天的機場,爲什麼偏偏就遇見了你!”
時間彷彿被凍結了一般,盛世愣在原地,眼裡含着震驚與痛心,不落分秒,原本訴說着的深情,瞬間變成冰渣子,不帶絲毫溫暖的目光緩緩地掠過她的臉龐,“顧南溪,你真夠可以!”
說完,他丟開顧南溪的雙肩,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顧南溪呆呆的站在原地,整個身子搖搖晃晃。
這一次,她再次被推開了。
分道揚鑣,相逢陌路。
胸腔裡的空氣被掏空了,窒息的令人難受。
她低着頭,看着眼眶裡的淚猛地砸向地面,然後固執的轉身,和盛世悲傷的背影背道而馳。
懊惱、悔恨……
是的,那麼懊惱,那麼的悔恨……
歲月不寬宏,帶給他們那麼美好的開始,卻始終不肯喜劇上場,進行到底。
他們之間隔着那麼多的生生世世,哪裡還有理由,再談相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