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景天的思緒又飛回到了六年前的那場婚禮,播音主持一連問了他兩次,他依然沒有給出答案。
這時候,不光下面的賓客着急了,就連新娘安柔都有些着急了,一雙水盈盈的大眼睛望着他,低聲的問了句:“石景天,你傻愣着幹什麼啊?你到底願不願意啊?”
只是一瞬間,他忘記了收到的那封信,整個人完全沉浸在她水盈盈的大眼睛裡,趕緊笑着應:“我願意,我願意娶安柔爲妻。”
她臉上終於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水盈盈的大眼睛裡溢出了幸福的淚水,那一刻,她居然哭了。
禮臺上,安柔和風細雨的聲音從海風中飄過來,石景天聽她正說着:“我願意選擇佟振聲作爲我的丈夫,並且一輩子尊重他,珍惜他,愛他,將他視爲我生命中唯一的愛人和伴侶,無論順境逆境,富裕還是貧窮,健康還是疾病,我都會一直陪伴在他身邊,忠於他,直到天荒地老,不得不去天國的那一天爲止。”
臺下又時掌聲雷動,然後是衆人在大聲的尖叫,有人在喊:“親一個!親一個!親一個!”
佟振聲面帶微笑的捧起安柔的臉,就那樣略微低頭的親了下去。
主持人趕緊喊:“錯了錯了,順序錯了,應該先交換戒指再接吻的.......”可佟振聲已經和安柔吻上了。
臺下又是鬨堂大笑,有人喊着:“沒事,讓他們先接吻後交換戒指也一眼,反正他們的順序都是錯的,人家都說先買票後上船,可他們是先上船,懷了孩子纔想起來補票......”
石景天再也看不下去,禮臺上那忘我熱吻的一對刺痛了他的雙眼,他已經記不起自己有沒有真正的吻過安柔。
如果有,那一定是婚前,準確的說是石家出事前,那時候他和她還在談戀愛,倆人還像正經的情侶一樣。
其實婚禮上也有新郎親吻新娘的程序,當時他就把頭湊過去,臉和她的臉捱了下,吝嗇得連用嘴親她的臉都沒有。
現在,親眼目睹她嫁做他人婦,他的心卻像是被鈍刀在一點一點的割着一般,痛,鑽心,卻又怎麼都割捨不掉.......
婚禮結束,婚姻才正式開始,開席二十桌,新郎新娘自然要換上禮服去敬酒,安柔已經有身孕,自然不能喝酒,於是佟振聲便給她準備了純葡萄汁。
好在之前佟振聲曾經宣佈過安柔懷上他孩子的事情,所以大家也都知道安柔目前的情況,也就沒有賓客故意刁難安柔。
安柔早已經換上了平跟鞋,穿着合身的旗袍,低開衩,紅色的旗袍映襯着她嬌嫩的臉龐,整個人臉上溢滿幸福的光芒。
佟振聲把她保護得很好,首先是去長輩那桌敬酒的,從奶奶萬淑芬開始,萬淑芬樂呵呵的接受了,然後給了安柔一個大大的紅包,歡喜的合不攏嘴的喊孫媳婦。
佟鐵鑫板着一張臉,沒任何表情,安柔走上前去恭恭敬敬的給他敬酒,嘴裡喊着:“爸,兒媳安柔敬你一杯。”
佟鐵鑫冷着臉沒吱聲
,也沒端酒杯,場面一下子顯得有些尷尬,萬淑芬瞪了兒子一眼,低低的喊了聲:“佟鐵鑫。”
佟鐵鑫這才端起酒杯,和安柔碰杯了一下,然後拿出一個古色古香的首飾盒子遞給她:“這是當爸的一點心意。”
“謝謝爸!”安柔趕緊接過來,然後在佟振聲的帶領下又去給姑姑佟鐵梅敬酒。
佟振聲只帶安柔給長輩敬了酒,給平輩敬酒時沒帶她去,讓她回去休息了,他一個人去敬酒的,而對賓客則宣稱安柔懷孕在身,不適宜一直站着。
其實安柔知道,佟振聲是不願意她去給佟志高敬酒,畢竟那是安晨的大伯,怎麼着也算她孃家的親戚。
她回到休息室,剛坐下,章子君就帶着樂樂和倆孩子進來陪她了,有專門給安柔做的午餐,於是他們幾個便在這個小小的休息間用餐。
“媽媽,你今天好漂亮!”樂樂小嘴跟抹了蜜糖似的拍着安柔的馬屁。
安柔就笑,把樂樂拉到身邊,給他夾了個雞翅說:“嗯,媽媽每天都是這麼漂亮的啊。”
“等我長大了,我也要找個跟媽媽一樣漂亮的老婆,”樂樂一本正經的說。
“噗.......”安柔和章子君被樂樂那太過正經的樣子給逗樂,倆人都笑出聲來,小房間裡的氣氛一下子顯得輕鬆。
石景天從海島回來,直接去的水岸豪門的家,這是他和安柔生活了五年的地方。
雖然他早已經從這裡搬離了,可他依然還要這裡的鑰匙,而他的房間依然還沒有完全清理完,當時也只帶走了衣服。
他翻箱倒櫃的找着,卻是連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在找什麼?回憶嗎?
安柔給他買過的東西?領帶?襯衫?袖口?
貌似這些東西都很少,也只是剛結婚那一年她有買,後來她不買了,因爲他總是隨便扔在一邊完全不重視。
房子這麼大,空空蕩蕩的,跟他的心一樣,空的讓人惶恐,讓人害怕.......
他跟安柔連婚紗照都沒有,當時根本就沒拍,結婚時他說等婚後補拍,其實那是敷衍安柔的,後來他從來沒提起過補拍的事情。
他翻箱倒櫃的找了好久,其實就想找一張跟安柔的合影,可是沒有,婚前沒有,婚後,就更沒有照了,因爲從來不曾出去旅遊過。
可他總覺得自己跟安柔是有合影的,隱隱約約記得有那麼一次,可究竟是那一次呢?
當他把一本大紅色的結婚證找出來時,終於想起,就是那一次,他和安柔辦結婚證的那一次,他們倆合影了。
結婚證上的照片開始發黃,當時安柔的嘴脣微微抿緊,當時她穿着淺粉色的裙子,可照片照出來顏色卻淺的看不出粉了,跟白色一樣。
現在,照片發黃,已經看不出任何顏色了,而她臉上的表情——
他低頭仔細的辨認着,嘴脣抿緊,看不出任何弧度,也看不出笑來,其實是沒有任何表情。
這好像是他和她的第一次合約,也應該是最好一次,只是照片上剁了一個鮮紅的印章:“作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