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門外靜悄悄的,夜深人靜,除了冷清的樓道燈就再無別的人了。
已經熬了一天一夜的安柔非常的疲倦,這會兒安晨在做接骨手術了,她的心也逐漸的放鬆下來,閉上眼睛,不知不覺的睡着了。
睡夢中,安柔做夢了,好似又回到八年前,她和石景天認識不到三個月的時候,那一次,安晨在家發高燒抽筋,石景天開着車和她一起回到老家,然後開車送安晨去醫院急救。
那個晚上,她心急如焚的在急救室門口,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踱着步,而石景天則把她拉過來坐下,低聲的安慰着她,讓她不要慌不要急,說安晨會沒事的,讓她趴在他腿上睡一覺,醒過來後安晨的病就好了。
她開始自然是不肯,可後來實在是熬不住,最終還是趴在他懷裡睡了一覺,等她醒來後,安晨果然是出了急救室,人已經在觀察室輸液了。
睡夢中,石景天的懷抱很暖,石景天的大腿很結實,她趴在這樣又暖又結實的地方,睡得很香很香.......
真的睡得特別香,想到安晨已經退燒了,想到安晨已經平安無事了,她嘴角露出了好久不見的笑容,然後......
“吱呀,”突如其來的聲響把她從睡夢中驚醒,她猛的睜開眼來,看見急救室門被推開一條縫,一名護士迅速的走了出來,然後快步的朝着走廊盡頭跑去。
“怎麼了?”她嚇了一大跳,趕緊問,問完這句才赫然發現,自己不是靠在椅背上,而是——
好吧,她整個人趴在——佟振聲的懷裡,而她的頭枕着他的大腿,甚至,他兩腿間的褲子上,有她剛剛做夢時流下的口水。
她迅速的從他的懷裡撤離,直接無視那抹口水,低着頭,臉卻在瞬間滾燙火熱,她沒想到子君居然會.......
一定是做夢時把身邊的人當成石景天了,然後,不知不覺的趴了過去,而睡夢中的她昏昏然居然都不知道。
該死,都怪做夢,她怎麼會做這個夢呢?而且,還是夢到八年多前和石景天在醫院急救室門口的一幕?
一定是因爲醫院的緣故,一定是因爲都是搶救安晨的緣故,只是——
八年前是石景天陪在她身邊,而八年後呢,同樣是安晨需要搶救,只是她身邊的男人,卻再也不是石景天了。
佟振聲看着臉頰緋紅,恨不得把頭低到地底下去的女人,淡淡的問了句:“餓嗎?”
這不問還好,一問,安柔才覺得胃裡空空如也,好似沒什麼東西似的。可她又不好意思說餓,於是就推諉的說:“不.........”
餓字還沒說出口,肚子不爭氣的咕嚕一聲,好吧,她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不餓,那明顯的是騙人的。
而身旁的佟振聲已經起身,用手拉扯了下剛剛被她趴得皺巴巴的衣服,淡淡的說了聲:“在這等着。”然後轉身朝電梯方向走去。
安柔楞楞的看着走向電梯的男人,知道他拐過彎再也看不見才把目光收回來,而身邊,卻再次傳來腳步聲。
這一次,是剛剛從手術室裡走出來的護士,她手裡拿着兩個玻璃藥瓶,看了安柔一眼,羨慕的說了句:“你命真好,能找到佟大少這麼好的男人。”
安柔的臉微微一紅,正欲解釋說佟振聲不是自己的男人,可護士已經拿着藥疾步走進手術室去了。
看見護士進了手術室,安柔這纔想起,自己居然忘記問手術還要多長時間,現在——
她掏出手機來看,好吧,已經是凌晨三點多了,也就是說,安晨的手術都已經做了將近四個小時了。
半個鍾後,佟振聲去而復返,而他的手裡已經多了一罐滾燙的熱粥了。
很顯然,爲了保持粥的熱度和香味,她連人家裝粥的瓦罐都給一起買了給她帶回來了。
“這是狀元及第粥,趁熱吃纔好吃。”他把瓦罐蓋子揭開,把還翻滾着的粥放在她旁邊的座椅上,同時把兩份小菜的餐盒也幫她打開。
“你呢?”安柔發現居然只有一副餐具,詫異的看着身邊的男人問。
佟振宇在旁邊的座椅上下來,淡淡的說了句:“我晚上吃得很飽,不餓,也不習慣這個時候用餐。”
他不餓,甚至不習慣這個時候用餐,卻開着車去幫她買來了這份滾燙的熱粥,這讓安柔的鼻子酸酸的,眼眶澀澀的,又刺痛的感覺傳來。
她深吸了下鼻子,想說謝謝,可話到嘴邊卻沒有說出口,因爲他今晚爲她所做的一切,已經不是謝謝就可以還得清的。
他想要從她這裡得到什麼,她不傻,一個男人爲你已經做到這一步了,而那個東西,她已經不需要爲誰守着了。
給誰不是給?反正她也沒打算和石景天離婚後單身,而離婚的女人,誰又會在意她之前有過男人?
這一刻,安柔突然做了個決定,等弟弟的手術成功了,她一定會以佟振聲希望的方式報答他的。
她的這些個想法,旁邊的佟振聲並不知道,見她安靜的用餐,他也沒再說什麼,背靠在椅背上,微微閉上眼睛,開始養神。
等安柔把這一罐滾燙的熱粥吃完,擡起頭來時,身邊的佟振聲已經睡着了,甚至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安柔趕緊回到病房去,拿了自己帶來的那張晚上準備給自己用的波毛毯出來,輕輕的蓋在了佟振聲的身上。
然後,她在他身邊坐下來,默默的看着睡沉的男人,他的額頭微微在皺着,好似有很沉重的心事一般。、
不知道爲何,這一刻,莫名的,安柔有種想要用自己的手把他額頭上的那些皺紋給一一抹去的衝動。
她自然是沒有這麼做,只是安靜的坐在那裡,一會看看身邊睡沉的佟振聲,一會望望手術室門框上亮着的紅燈,安靜的等着安晨手術的成功結束。
走廊上特別安靜,不知道哪個房間的掛鐘傳來滴答滴答時間的腳步聲,像是在提醒着人時光是永不停步的行者。
而隨着時間的流逝,東邊已經泛起魚肚白,預示着新的一天來臨,而手術室的紅燈在這時也突然滅了,旁邊的綠燈卻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