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之餘，顧若曦緩緩擡起頭往觀衆席上望去，卻怎麼都搜索不到蕭逸軒的身影！難道他是在逗她嗎？難道他根本就沒打算幫過她嗎？否則，都到了這個時候，他怎麼還未現身！心底原本還抱有的那絲絲希望，此刻也不由的落了空。驀地，她不安的目光迎上了範晴妍得意的挑釁眼神。顧若曦下意識的停住，皺眉，透過墨鏡，她隱約能夠感覺到範晴妍眼神中所迸射出的那種迫切！想必範晴妍想置她於死地的心不比金煜夜差吧。這時，李律師再次開口：“被告，請正面回答我的問題！請問你是否有證據可以證明你的清白？又或者，有可信證人？”聞聲，顧若曦收回目光，順着聲源望去，剛好對上金煜夜那雙冷厲的眸。他此刻正抱肩打量着她，脣角銜着一絲邪佞的笑，好似在等着看她的好戲。眼中劃過一絲痛楚，顧若曦認命般的苦笑了一聲，略略低下頭，“沒有。”她的命數大概就是如此吧！終究無法逃過這一場浩劫！李律師咄咄逼人道：“所以說，你根本就是因爲想要脫罪才故意擾亂視聽，其實際上，你就是撞死死者的真正凶手！我可以這樣理解嗎？”盡避金煜夜表面上看着是那樣風平浪靜，可實際上，藏在衣袖中的手臂早已緊緊繃住，眸底隠約抽搐，滿是悲慼。其實他也矛盾極了，一方面他想置顧若曦於死地，替金彤報仇！而另一方面又希望奇蹟能夠發生，或許撞死金彤的人並不是她呢？可爲什麼她一直都低着頭，甚至連看他的勇氣都沒有？這難道不是她心虛的最好表現嗎？他可以將其理解爲是她愧疚的證據嗎？聽着李律師的強詞奪理，坐在顧若曦身邊的王律師突然站起身來反駁道：“反對！”無疑，這一聲嚇到了在場的所有人，亦包括顧若曦本人在內。她驚愕的看向王律師，從始至終，他都安靜的坐在她身邊從未說過一句話。她還以爲他只是法院派來的一個擺設，根本沒有立場可言！況且，在天城這個地方，有金煜夜頂着，誰又敢故意較勁呢？金煜夜眉頭緊鎖，有利光從眸中飛出，直射向王律師。可王律師似乎並不在意，他只是從容淡定的低下頭，看了眼手腕上的表，之後便丟給顧若曦一記讓她安心的眼神。擡頭，他從容面對法官，鎮定道：“法官閣下，控方律師手中不存在任何實質性證據能夠說明我當事人就是肇事者，故而根本就是在無中生有，刻意引誘我當事人間接承認莫須有的罪名。因此，請法官大人駁回控方律師的指控！”“同意！”法官轉頭望向原告席，“控方律師指控無效！”“是，法官閣下！”爲了避免給法庭造成困擾，李律師向高高在上的法官點了點頭，便坐回原處。見狀，顧若曦心裡終於浮出了一絲希望，她不禁感激的看了眼
王律師，在心中暗暗道謝。恰時，王律師繼續道：“根據我當事人的供詞，在她失去意識之前並未親眼見到過所撞人的真實面目，且當時情緒十分激動，不可排除是我當事人是因爲精神極度緊張而出現了幻覺。”他從桌上拿起一份文件，“法官閣下，這是精神科權威專家給予的鑑定報告，報告中明確指出，我當事人近期精神狀態十分不佳，因此控方的說辭，我當事人堅決不同意！”工作人員將精神鑑定報告遞交到法官的手中，同時顧若曦亦是疑惑的皺緊了眉頭，她怎麼不記得曾做過什麼精神鑑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金煜夜臉色陰沉的十分難看，這一幕當真是他不曾料到的。與其說那精神鑑定報告讓他震驚，倒不如說是這個王律師更讓他難以接受。倘若他背後沒有人指使，只怕區區一個小律師根本不敢與他抗衡！這其中……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是有人故意從中作梗？此刻，坐在觀衆席上的範晴妍自然也好不到哪去。因爲王律師的突然反擊，致使她胸口急劇起伏，難以安定。擺放在身側的雙手無意識地捏緊，彷彿臉空氣都變的異常壓抑。事情該不會出現什麼變故吧？不！她在心裡堅決否定了這個猜測，她不能眼睜睜看着顧若曦死到臨頭了還能扳回一局！鴉雀無聲之時，王律師伺機繼續道：“法官閣下，我方有了新的進展，請允許我傳召一位關鍵證人上庭！”“準！”“傳證人上庭！”聲音未落，大門便被從外面拉開，只見一名警員帶着一箇中年男人走了進來。金煜夜僵直了身子，大掌下意識的拍上了桌面，發出一聲刺耳的撞擊聲。與此同時，他陰厲的目光橫掃向顧若曦，似乎在用那種犀利的眼神拷問她！可顧若曦自己都茫然極了，她根本不知道這人是誰！也不清楚爲什麼就突然成了證人！與金煜夜相沖的目光中明顯跳躍着不安，她無措的看着他，心口驀地一疼，似乎被他熾熱的目光刺傷。這一刻，從他眼中，她清楚看見了更多的仇視！所以，不論今天她是否勝訴，是否可以脫離苦海，金煜夜終究是恨定了她！只怕在他眼中，這個證人亦是她故意藏在最後的定時炸彈吧。在警員的引領下，那個中年男人被帶到了證人席上，對着法官宣誓。之後，王律師從容發問：“證人，從現在開始，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將作爲呈堂證供，因此務必句句屬實！請問你XX月XX日XX時XX分，正在什麼地方做什麼事？”中年男人低着頭，吞吞吐吐的回答道：“那天……我剛好載着老婆郊遊回來。在回市裡的路上，因爲覺得並沒有多少車，所以很安全，故而我與老婆就在車裡……”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彷彿是帶着深深的羞愧，“可誰知道，突然路邊衝出來一個女人，當我
和老婆看見的時候已經來不及踩剎車，因此便直直的撞了上去！”王律師追問道：“所以你是在撞了人之後，又恰巧看見我當事人剛好也在現場，且處於昏迷狀態，所以就起了歪念，將這罪名硬生生的嫁禍給我當事人對嗎？”中年男人點頭，“是！”王律師又道：“好，那你現在可以擡頭看看坐在我身邊的這位女士，是否當時出現在現場的人就是她？”聞言，中年男人緩緩擡起頭，忐忑不安的掃過一眼顧若曦，之後肯定的點頭，“是！”王律師滿意的笑了笑，轉身看向法官，“法官閣下，我的問題問完了。”“好，現在請控方律師發言。”李律師站起來，行禮之後，面對證人道：“請問證人，既然你選擇了逃逸，爲什麼又要選在這個時候現身自首？還是說，有人逼迫你這樣做的！”他說這話的時候，金煜夜的眼神已經略帶輕蔑地盯住彼若曦僵硬的身子，岑冷的薄脣不屑微勾，他鼻間溢出一聲冷嗤。顧若曦是何等的聰慧，她又豈會不明白金煜夜這種眼神背後的寓意！想必他一定認準是她花錢僱人來作僞證的，在他心裡，她一定卑鄙極了，竟爲達目的不折手段。罷了。她驀然閉上眼，再不想看金煜夜那種像要吃了她一樣的目光。只要能讓她出去，只要留給她一個扭轉局面的機會，卑鄙之人就卑鄙之人吧，又有什麼關係呢！此刻，她心裡已經有數了，想必這證人就是蕭逸軒派來對付金煜夜的王牌吧。呵呵，她真的難以想象，當金煜夜知道幫她的人是蕭逸軒時，又會作何感想？他是不是會認定爲他們早就勾結在一起，從始至終，她所算計的人就只是他金煜夜一個呢！中年男人懺悔道：“因爲良心上過不去。”他作勢抹了幾下眼淚，“其實這幾天來我一直在外面徘徊，打聽關於顧若曦小姐的消息，就快要被折磨死了！直到聽說，今天法庭上若是沒有新證據，顧若曦小姐就要被判刑，實在沒辦法纔來自首！就在今早，我攔下王律師對他坦白了一切，並且還去了警署自首。”聞言，李律師的臉色一變，不禁再次強調道：“證人！你要知道，你現在所說的一切都將成爲最有利的證詞，你要對此擔負法律責任！所以你確定說出來的都是真相嗎？”中年男人斬釘截鐵的點頭，“我確定！”在那之後，他們再說什麼顧若曦已經聽不見了。她的心，她的目光都直直的落在了金煜夜嗜血的黑眸中，那其中所流露出的失望不禁令她更加心痛……看來他是真想親手毀了她！終於，顧若曦如願被判無罪，當庭釋放。真是有人歡喜有人憂，就在顧若曦踏出法院大門，重見天日的那一刻，她忽然覺得就連陽光都無法再溫暖她支離破碎的心了。它就像是已經碎成了無數碎片，再也無法拾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