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能夠真正做到清醒的,又有多少人?
古兮還挺感謝白颯的,他間接教會了她很多東西,至少,他對她而言,是特別的,他讓她成長。
一年的奮戰,令古兮暫時忘記了白颯的存在,當她以爲這場沒有結果的暗戀要走向終結的時候,她還是拼命考上了輝夜中學,這意味着,上天沒有讓她和白颯的故事戛然而止。
進入輝夜中學之後,古兮若脫籠之鵠,無奈絞盡腦汁,都沒法引起白颯的注意。
陶薔薔那小妮子竟然讓古兮換造型,然後古兮照做了。
“哇,小兮,你究竟是去哪一間造型店做的髮型啊,好好看哦!”
古兮開玩笑似的說:“我自己做的。”
陶薔薔表示不信,古兮只好說是自己家的造型師做的,並且給了她一張造型師的名片。
結果開學的第一次校風校紀大檢查,古兮就中招了,初中的時候,她也是這麼皮,上了高中依舊不改,就被叫去紀檢部部長的辦公室。
古兮懊喪地來到學生會的辦公樓層,在長長而昏暗的走廊上,她找到了貼着紀檢部三個大字的門前,輕輕叩門扉。
“請進。”
那聲音……
古兮心一驚。
腦海中潛藏了一年的那張俊臉,開始浮現在眼前。
她無法按捺砰砰直跳的心。
那種積攢了一年的思念與牽掛,令她站在門口險些哭出來。
開學前見到他,她的感情都能抑制住,沒有此時那麼強烈。
只是因爲聽到了他的一句話。
白颯,真的是你……
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好想見到你。
我已經忍耐了一年,不去打聽你的動向,用學習和其它的方式麻痹自己,像化蛹一樣,把自己的感情一點一點封存起來。
今日是否能成蝶?
古兮的手掌貼在了門面上,彷彿那扇門是白颯的手掌心,彷彿她的手觸碰到的是白颯的手,兩人的手掌貼合在一起,如同蓋章一樣,她貪心地想把自己蓋在他的心上。
辦公室內,在塗塗寫寫的白颯等了一會兒,見外頭的人還不進來,便冷冷地重複了一遍:“門沒有鎖,請進。”
古兮深呼吸,鼓起勇氣,打開了那扇阻隔着她和他之間的門。
白颯聽到進門的腳步聲,啪嗒放下了手中的筆,黑漆深邃的丹鳳眸子,對上一雙茶色的杏眼。
古兮看白颯的眼神,如同糖漿倒入紅茶之中,然後加入幾片剛切出的大片新鮮檸檬,炮製成一份招牌檸檬茶。
白颯產生了錯覺,彷彿在炎熱的盛夏,大口喝下了一大杯檸檬茶,檸檬微澀的味道,被浸泡在冰鎮的茶中,伴隨着碎冰,入腹。
她的眼神熾熱,他的眼神冰冷,就彷彿大汗淋漓的人品嚐冰鎮檸檬茶的感受,一瞬的釋放之後,茶味沉澱了下來。
古兮纖細的手腕上套着一根棒頭髮的黑色橡皮筋,橡皮筋上有一朵裝飾的向日葵,白颯流露出了難過的神色。
“雪珊……”他用脣語勾勒着這個刻骨銘心的名字。
他至今都無法接受姜雪珊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的事實。
如同古兮隔了一年不見,都無法忘掉他一樣。
兩個情感複雜的人,目光交匯了許久,彷彿要把對方吸入自己的內心世界一般,無奈白颯的心門無法爲古兮敞開。
“學長,你找我來,有什麼事嗎?”
還是古兮先開口了。
她終於有機會喊他一聲學長了。
古兮等待與白颯說話的機會,等了不知道多少個日子。
她終於有勇氣邁出這一步了。
白颯冰冷的眸子沉了沉,說道:“你就是被記名的古兮?作爲新生,在輝夜中學第一次開學紀檢就被記名?”
他的話語和氣場,如同六月的風霜,在這個冷氣開到十六度的低溫房間,足以把古兮凍成冰棍。
古兮渾身一顫,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學長,對不起……”
她也不想的呀,可是說這栗色的頭髮是天生的,誰信呀。
“和我說對不起,是沒用的。”
“我知道了……”
古兮整一個霜打的茄子,蔫了。
“那我能不能做什麼去彌補?”
“紀檢部缺一個打雜的。”
古兮一愣:“學長,你的意思是,我來當這個人嗎?”
白颯頷首。
不言而喻。
“好……”
古兮答應了。
當天晚上,古兮在宿舍外的走廊上和陶薔薔通電話,陶薔薔拼命誇獎她:“小兮,你實在是太機智了,這是一個接近白颯的好機會啊,果然這次形象改造,你就成功地引起了白颯的注意,加油,我看好你哦!”
“那是!我要在輝夜中學,打入學生會,衝進紀檢部,嫁給白少爺,走上人生巔峰!”古兮鬥志滿滿。
陶薔薔在電話的另一頭都能感受到古兮的鬥志昂揚了,真要忍不住爲她鼓掌了,看來,過不了多久,古兮就能和白颯修成正果了!
兩個女生在電話裡笑得花枝亂顫。
……
“古兮,幫我把U盤的表格拿去學校外面打印三份,我們今晚就要用。”
“好的。”
“古兮,把垃圾倒了。”
“我現在就去!”
紀檢部每週有兩個下午進行活動和開例會,古兮在紀檢部忙得像陀螺似的,好在她任勞任怨,深得不少人的好感。
當然啦,她最希望博得白颯的好感,所以想努力一點,再努力一點,讓他看到那個認真的自己。
而且,古兮在紀檢部也學習到了很多東西呢,她正準備在社團嘉年華的時候,報名進入學生會,成爲紀檢部的部員。
大家都不知道她是古家千金,但知不知道都無所謂,在輝夜中學,家境好的學生比比皆是,但是穿上校服在學校讀書,大家都是一樣的,這裡不會因爲你有什麼後臺而讓你擁有什麼特權。
就連校草級別的白颯,還不是刻苦地學習和完成學生工作?
“古兮,幫部長倒杯水吧?”
“收到。”
古兮忙不迭地走進白颯的辦公室,見到白颯撐着頭,長睫毛垂下,望着一堆資料,昏昏欲睡,她輕手拿起他的馬克杯,離開了辦公室,並輕輕把門掩上。
馬克杯上畫着奧斯卡小金人,還寫着:最棒的哥哥。聽說是白颯的妹妹白薇雅假期去美國好萊塢給白颯買的,白颯非常喜歡這隻杯子,視如珍寶。
古兮裝了一半開水,一半溫水,兌成一杯溫水,輕輕推開門,並及時把門關上,把杯子放在白颯的辦公桌上,發現白颯趴在桌上睡着了。
白襯衣穿得規規矩矩,每一顆鈕釦都認真地扣上了,襯衣下能夠隱約瞧見他的身材好得令人驚歎。
他長得真的很好看,身上的氣息也迷人,有種令人過目不忘的特質,這是他的致命吸引力。
古兮悄悄地繞過辦公桌,站在他跟前,因爲她長得不高,稍稍半蹲,就能平視坐着的他。
她恨不得把自己的目光都變成勾勒他精緻五官的夕陽。
擔心陽光過分刺目,她小心翼翼地幫他把辦公室裡的窗簾拉上,包括夏日的悶熱也被窗簾阻隔在外,室內的光線一下子暗了下來,白颯的眉頭卻越發顰蹙。
白颯做了一個夢,夢裡依舊是那片向日葵花田,姜雪珊穿着一身珊瑚色的連衣裙,手裡拿着一朵向日葵,歡喜地在花田裡奔跑着,白颯在後邊追逐,眼看就要被他追上了,姜雪珊一個緊張,就摔了一跤。
“雪珊,你沒事吧?”
白颯見狀,忙蹲下身把她拉起來。
拉力過猛,直接將她拉入懷。
少男少女的擁抱。
壓抑不住的心跳。
“小……小颯?”姜雪珊緊張到渾身都僵了。
白颯拍拍她的後背,示意她無需緊張,姜雪珊放鬆下來。
“雪珊……”
他用着能夠表達自己內心感情的,最溫柔的聲音,呼喚她的名字。
將她名字雕刻在心口最顯眼的地方,然後打算用時光把它慢慢變成抹不掉的硃砂。
“雪珊……我……我可以吻你嗎?”
白颯鼓起了勇氣問道。
他突兀的話,令姜雪珊俏臉緋紅,像新鮮摘下的聖女果。
但是她點頭了。
姜雪珊心裡是有白颯的。
這個每個月見不到兩次面的男生,令她不可剋制地心動。
夏季難得吹來一股涼爽的清風,穿過她烏黑的長髮,穿過他的耳際,把兩人的嘴角勾動得上揚出最美的弧度。
少年白皙的手,捧起了少女的臉龐。
向日葵,陽光,清風見證。
他們吻得是如此認真。
那是他們獻給彼此的初吻。
這份青澀而又甜蜜的初戀,值得珍藏一生。
但是姜雪珊已經不在,這個事實像鋼錘,一次次敲碎他的心,一次次將他打入黑暗,埋葬到冰窖。
爲了避免觸景傷情,他和白薇雅一起讓白家的向日葵花田消失了。
叩叩叩——
辦公室門外有人在敲門,直接打碎掉了白颯的夢。
夢中的佳人鬆開了白颯的手漸行漸遠,嘎啦嘎啦,兩人之間的土地出現裂縫,白颯腳下的路開始崩塌。
“雪珊——”
白颯用盡全力呼喚姜雪珊,卻無法令她回頭,他只能痛着一顆心,眼睜睜地看着她在他的視線中縮小成一個點,他朝着深淵墜落。
一切無力迴天。
“雪珊,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