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慕絕慍怒地瞪着白薇雅,往前一挪,就幾乎和白薇雅的身體貼到了一塊兒。
他把頭一低:“你爲什麼跟我說分手了不單隻,還一直把我往外推,你到底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他覺得,她把他像商品一樣推銷着。
怪他喜歡她咯。
曾經把她像寶貝一樣捧在手心,擁在懷中,捨不得她受到外界的任何傷害,她被女生打,被欺負,掉進湖裡,被球砸到,全部是他救她的,她工作上出現失誤,是他幫忙解決的,她捅了那麼多婁子,試問有哪些不是他跟在後邊幫她擦屁股?
可到頭來呢,她是不懂得知恩圖報的女生,敢問她哪一次對他的傷害是輕微的?不僅每一次生氣都是他在哄她、挽回她,而且她的情緒令他捉摸不透,說分手就分手,說一聲沒感覺了,就不愛了,她以爲他的感情也和她那樣,收放自如嗎?
就沒有多加考慮過他的感受嗎?
白薇雅這樣,說好聽點是有個性,說難聽了,那是恃寵而驕的任性!
哈哈,他堂堂婕夢菲斯的絕倫三皇之首,被一個女生耍得團團轉,說出去還真是全婕夢菲斯的笑柄,絕對會被拿來開涮。
叫他的自尊何處安放?
司徒慕絕自嘲地提了提嘴角,就連展露一個笑容都覺得苦澀難爲。
是她,白薇雅,一次又一次地把他的愛冰封,掩埋,現在還要燒燬,她已經那麼絕情了,他的心還能重新捂熱嗎?
難了……
“司徒慕絕,可能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想對你說的是,喜歡和適合有時候是兩碼事,你喜歡的人,不一定就是適合你的人,不一定就是能與你相伴一生的人。”
司徒慕絕冷冷地哼了一聲:“你不用對我文縐縐地說教,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還是用來清洗你自己的腦袋吧。我喜歡誰,想和誰在一起,從來都是我自己做主的,我自己作出選擇,就不後悔,管外頭的人怎麼說。”
“你不明白嗎,我並沒有要跟你講大道理的意思,我想說的是,百斬染適合你,首先是因爲她從小寄住在你司徒家,與你有一定的情感基礎,你們也比較瞭解對方,之後便是你父親司徒頃也認可百斬染,百斬家應該也挺待見你,在雙方家長同意的情況下,你們又門當戶對,再也找不出像這樣適合的兩個人了。”
白薇雅說得頭頭是道,實際上她心裡在罵自己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司徒慕絕抓起白薇雅的手腕,惡狠狠地說:“哼……你說了這麼多,無非是想將我和小染湊到一塊兒,不用你那麼假惺惺地裝紅娘了,我的事情不需要你多費心思,你也該知道,是你親口說我們已經分手了的,那你來月馨也就沒有意義了,因爲我的事情你管不着,也沒資格管,你如果是這樣來管着我,那麼,我只會討厭你……”
討厭她……
比不理她強呢……
白薇雅略爲感激地揚起了個笑。
那笑容如殘燭,被冷風一吹,就滅了。
她全身的體溫都不知道降到了哪一個度數上,唯獨感受到溫暖的,就是被司徒慕絕的大手揪住的手腕那一塊兒了。
手腕上溫暖得像貼了塊暖寶寶。
“司徒慕絕,既然我們兩個話不投機半句多,就算我白來了吧,那麼我現在就走,我走,行了吧?”
白薇雅慪氣地甩開司徒慕絕的手,感覺全身的血液在寒冷的空氣中凝固。
司徒慕絕看他的眼神,再也沒有過往的寵溺、再也沒有黯然的神傷,冰冷佔據了他所有的視線,一道道冷漠的目光,是一個個堅固的籠牢,將心靈囚禁,將情感鎖牢。
“呵,白薇雅,你真是矛盾,一下子又來質問我爲什麼和風間杏訂婚,現在又一副什麼都放棄了的樣子,你不覺得這很可笑嗎?”
不僅是白薇雅自己錯亂,司徒慕絕也被她繞進了一個怪圈之中。
“還是說,你來月馨,單單只是想向我說明,我和小染是有多適合?”
司徒慕絕無法相信,當初因爲他和百斬染稍加親密,就打翻醋罈子的白薇雅,會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拼命地把他往百斬染那裡推。
他可以試着慢慢理解她的不愛,因爲很多人談戀愛是跟着感覺走的,感覺沒有了就是沒有了,不去勉強,強扭的瓜不甜,但是他不能容忍她一次又一次地傷害他的心,她真以爲他的心是刀槍不入、堅不可摧的嗎?
人心是肉做的,受不起那麼多次數的摧殘。
白薇雅定在原地,像被魔法施了定身術,沒法動彈。
她多麼想當場跟司徒慕絕道歉,哪怕她覺得一千次,一萬次道歉,都沒法彌補她對他的傷害,畢竟傷人的言行就像釘子紮在心口,拔掉了都有一個小小的孔。
可哪怕是讓她上刀山,下火海,她都想去彌補。
她受不了這樣了……
真的好痛苦,好無奈,好絕望……
良久的沉默不語,白薇雅後退了兩步。
頭頂的陽光不見蹤影,周遭的風好像爲了烘托此刻內心的悲涼,越發肆虐地吹。
司徒慕絕轉身背對着她,說了一句類似死神的審判的話:
“白薇雅,我不要再愛你了……”
我不要再愛你了……
他決心要放棄她了嗎?
白薇雅心碎地退後了一步,她沒察覺到,自己站在高臺上,腳跟已經站出了平臺,半個身軀也已經站了出去。
只要她的頭往後一仰,就墮入身後深不見底的海里。
室內的有人看到這一幕,震驚地大喊:“那個女孩要幹什麼?”
“天哪,那不是白家的千金嗎?她該不會要自殺吧?”
“看來司徒慕絕和風間杏訂婚的消息給她打擊太大了!”
衆人你一言,我一句,已經走到門口的司徒慕絕聽了,好像被一根針扎到一樣,反身性地回頭看個究竟。
霎時對上白薇雅的眼睛,她黑白分明的眸子裡溫柔繾綣,仿若有云彩在裡頭時卷時舒。
她那樣的眼神是給他剛纔那句話最大的懲罰。
眼神中彷彿純粹繪製了一幅中看的畫,沒有恨意,沒有痛苦,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感知。
白薇雅張嘴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出來,身子就保持不了重心,無計可施地墮入來身後的海。
她人在下墜,心墜落得更加快。
背後的風將她的頭髮往上扯,她連喊叫的機會都不要了,絕望地感受着自己的身體自由落下。
“白薇雅——”
一聲“撲通——”,好像把司徒慕絕的心也一併扔了進海里。
……
暗紅色的泳衣,深藍的海,一如暗紅色的花瓣,飄蕩在深藍的蒼穹。
白薇雅像一隻撞上冰山的輪船,以慢速度,無可救藥地下沉。
睜開雙眼望着令她窒息的海水,恍惚中看眼前的景象,有種詭異的唯美。
全世界都安靜下來,她聽不見海面上的聲音,也不曉得海上的人在做些什麼。
難得喧囂逝去,好像一切都與她無關了。
洶涌的海水要把她吞噬,司徒慕絕轉身的一瞬,彷彿宣告她第一份最寶貴的愛情的終結。
愛是成長的氧氣,他是她的氧氣,丟了氧氣,怎麼呼吸?
沒有人理會她,沒有人救她。
一念之間,白薇雅想過死。
這陣子過得那麼痛苦,無助,死了一了百了。
但是,她又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就放棄掉自己的生命?
她有摯愛她的父母,待她如親生妹妹的表姐,愛到若即若離的司徒慕絕……
有那麼多支撐着她活下去的理由,所以,她纔不會那麼傻傻地拋棄自己的性命,去尋短見。
她想自救,然而海里好像有無數隻手要把她拖進深淵,因生病而疲憊的身軀感到無力,大腦越發混沌空白……
……
司徒慕絕看到白薇雅掉下海的時候,第一時間脫掉身上礙事的外套,準備縱身跳下去救她,卻被身後的人拼命拉住。
“司徒少爺,危險,你沒有做準備,千萬別就這樣跳下去啊!”
“慕絕,還是等救生員來吧?”
在白薇雅墮下之後,他就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司徒慕絕以爲是因爲自己一句決絕的話,令白薇雅聽了後想不開跳下去,愧疚感瞬間把他淹沒。
該死的,他說的那都是氣話啊,說什麼不會再愛她,其實他心裡愛她愛得慘了。
他不想失去她!
“可惡!別攔着我!”
司徒慕絕不假思索地從高臺上縱身一跳。
如果白薇雅出什麼事,他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
……
浩瀚的海洋慢慢地吞噬着白薇雅瘦弱的身軀,她腦海中迴盪着與司徒慕絕相處的點點滴滴,曾經的甜言蜜語,而今的兵刃相對。
耳邊還回蕩着司徒慕絕那句傷心的狠話。
他說他不會再愛她了……
司徒慕絕只需要說這麼一句話,就能把她對他的傷害一併反彈了她。
將她拖入黑暗的森林,打入陰曹地府,踹下千丈深湖。
記憶回放到初次相遇的那個意外的夜晚……
被裝點成銀色世界的夜家莊園,微雨朦朧的夏日之夜,星辰閃爍,明月熒熒。
司徒慕絕的眼睛深邃得像一個微型的宇宙。
白薇雅狼狽地從游泳池中撲騰出來,像只八爪魚一樣纏在他身上,當時就覺得,這男生的身材好到爆,要腹肌有腹肌,要胸肌有胸肌,絕對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