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大偉岸如霸仙老人,也並非沒有犯錯的時候,在從煉神境向煉虛境突破的過程中,霸仙老人肯定是遭遇了某種錯位的引導或指示,最後印證的成就變得十分離奇。
同樣的,當年的青嵐宗雙子祖師,也一定是有某種錯誤的結果,導致突破煉虛境而被迫輪轉世間。
突破煉虛境這種事,實在是沒有經驗可言,甚至要比突破煉神境更加晦澀難明,只能靠自己慢慢摸索出一條安穩正確的道路來。
實際仔細想想,仙道修煉到了元神境界,實乃世間盡頭,煉虛境的存在本就十分迥異。從祁震看待玄天三聖的角度,煉虛境就像是一個牢籠,被迫駐留在世間的一重界限,不得再進。
大戰將啓,祁震還是將這種疑惑埋在心底,迎接即將到來的遠征。
新年初一,天元峰上山風凜冽,所有與遠征事務無關的門人弟子,統統都遷離天元峰之外,而玄天山脈各處,早已嚴密監控,祁震安排下的巡山防備,要比往日嚴密數倍有多。
這樣的戒備,會一直維持到遠征之後,一衆煉神境修士迴歸爲止,或者說,直到天魔聖主真正被剷除之後。
天元峰平臺上空越數百丈的位置,神器天門展開如一個巨大光暈,直徑足有百丈有餘,光暈內中漆黑難測,深邃得無法窺探真實。
平臺靠近山崖的一側,兩艘飛武神舟蓄勢以待,大部分煉神境修士都已進入其中,只有祁震與流光真人還站在平臺上,接受以莫機鋒爲首的玄天宗門人送別。
這番遠征,生死難測,將會是仙道有史以來、也是浩土生靈自擺脫洪荒矇昧以來,走得最遠、最激烈的一次戰鬥。
參與遠征總共七十三名煉神境修士,有過往仙道七宗早已名聲響著的宗門宿老,也有三極五峰新晉的傑出之輩,同樣不乏逍遙自在的散修高人,齊聚一堂,即便是仙魔大戰也不及如今這般鼎沸。
最後的拜別結束之後,祁震與流光真人進入飛武神舟之中,然後之聽得層層疊疊的機紐轉動的聲音,一如短劍外形的飛武神舟,表面泛起了流光溢彩,護住所有角落。
玄天宗收繳的那艘飛武神舟,表面雲紋符籙更加複雜多樣,最前端的破魔杵也纏上了許多鐵鏈,紫電流竄不息。
當兩艘飛武神舟都泛起了一股強大而完整的防護光壁之後,巨大的艦體從與平臺一致的高度,慢慢向上翹起,直挺挺地朝着空中的光暈飛去。
飛武神舟甫一接觸光暈內中不可窺測的漆黑之後,整艘飛舟就處於一種似影似幻的狀態中,隨着艦體的挺進,方圓數百里的空間都產生了莫名波動,未參與遠征的煉神境修士,都感覺到自己的虛空定力隱約爲之摧滅潰散。
兩艘飛武神舟接連穿過光暈,在浩土之中消失,不留半點餘光波動,天元峰周遭內外頓時恢復平靜。
然而平靜只堪堪維持了一息功夫,莫機鋒隨即高聲揚喝道:“玄天宗上下聽命!開啓百里山川大陣!”
頓時,從天元峰頂一陣撼動天地的漣漪向外激散開來,比神器天門展開的光暈還要宏大無數倍,當這陣漣漪向外波及,每一個玄天宗的洞府傳承山頭,就發出呼應般的光輝,也一般向外激散漣漪。
就這樣一傳十、十傳百,最後重重漣漪如汪洋波濤,擴散到玄天宗的五大外門道場,方纔收束穩定。
百里山川大陣,就是當年玄天宗爲了隔絕內外、庇護中州生靈餘脈而打造的,在這個大陣的基礎上,又開闢了百里異境。
只不過如今外界局勢並非如當初天魔掠世惡劣,大陣開啓,足夠保證玄天山脈一體,上下共休慼。
至於莫機鋒,也將大部分門人遣離天元峰,只有少數幾人留下,自己則捧着山河印,端坐在天元峰平臺之中,擡頭仰望空中的穿行門戶,不言不語。
一陣短暫得幾乎難以捕捉的黑暗和感應失卻之後,兩艘飛武神舟在一片杳茫無際、純然空無的空間中,從一個巨大光暈中衝出。
祁震親身進出過神器天門展開的穿行門戶,也將所有經歷告知了要參與遠征的衆人,但是一來到這遙遠域外,還是感覺有些意外。
足下完全失卻安穩站立力量,飛武神舟之中的衆多煉神境修士,在沒有任何施法的情況下,在艙室中隨意漂浮。
“這——這、這、這……”
元神清明穩固的衆多煉神境修士,一下子也有些糊塗起來,下意識地施法穩住身形,卻在艙室中陡然飛馳起來,陷入了相互碰撞的混亂之中。
“諸位莫驚!”祁震神識傳音,如雷驚耳,然後立刻朝着操控位上的玉盤說道:“機鍛!穩住艦體,運轉兩極元磁,重設正常的位置!”
“遵命。”
玉盤中傳來毫無情緒波動的聲音,然而不見飛武神舟外在如何移轉,內在艙室卻出現變化,衆人原本落腳站立的地面,生出一股吸力,讓衆人穩穩站立原地。
祁震微微吐氣,然後立刻警醒過來,神識傳音衆人說道:“諸位,域外宇宙無可吐納呼吸氣息,一旦離開飛武神舟之外,必須運轉自身內息。神舟內外隔絕,清濁氣息循環,若需停留者可暫時於此間駐足。”
飛武神舟尚在浩土之時,就刻意針對祁震前往月亮試驗一遭之後加以改造,特別是內外氣息隔絕。
萬一屆時與天魔聖主交戰起來,有修士重傷亟需救治,又無法在域外環境中維持太久,便可以安身飛舟內中,儘量保證與浩土之上一樣的生存環境。
祁震邁步靠近玉盤,說道:“機鍛,以飛武神舟爲中心,設立上下四方具體方位,將穿行門戶鎖定。”
“遵命。”
然後只見光影變幻,玉盤之上出現了飛武神舟自身的外形,以及其後方的巨大光暈,兩者不斷縮小,也是對外不斷探知。
機鍛作爲御靈元樞,本就有着近乎神識的感應能爲,而且因爲是以生人神魂爲基礎,即便不是以御靈術操縱控制,也能夠與之正常交互。然而能夠命令機鍛的,就只有流光真人與祁震,別無他人。
玉盤上的光影可見,另外一艘屬於光明道的飛武神舟,則是處於一種怪異的漂浮當中,顯然由修士直接操縱的情況下,一來到域外宇宙還是頗不適應。
祁震轉身對流光真人說道:“弟子先出去控制好光明道的飛武神舟,就勞煩師伯開始準備打造防線了。”
“知道了,你且去便是。”流光真人點頭道。
如今衆多煉神境修士遠征域外,爲首帶領者自然是流光真人,但祁震也在其中擔任相當重要的任務,所以不少人都聽從於祁震。
祁震身上黑色勁裝變幻,全身覆蓋在厚實密封的玄黑甲冑之中,走到飛武神舟最邊緣的艙室,此處已經絕無呼吸氣息,爲的就是方便隔絕內外。
艙門是好幾層以法力煉製的五金閘門,在域外宇宙的環境中,閘門的開闔幾乎沒有聲音,寧靜得只剩下祁震自己緩慢的心跳聲。
內息運轉,肉身爐鼎也處於一種特殊狀態之中,祁震突來奇想,將玄武影流甲收納起來,復原自己那青袍長鬚的相貌。
極致的冰冷、將身體每一寸所蘊涵的溫度都要剝離而出,閃念間便升起的法力護住祁震周身,這纔不至於傷及肉身爐鼎。
“真是奇妙,極度空無與寒冷的環境,可謂是滴水成冰。”
祁震向四周望去,除了遠方部分黯淡的星辰,周圍沒有太陽月亮,也沒有如浩土那般色彩多姿的星辰,只有一片浮游綿延的碎石,如同河流一般,在宇宙中安靜飄蕩着。
虛空定力在域外宇宙,是唯一能保證修士移動的手段,而且沒有半點空氣的阻礙,法力微催就能前行漂浮甚遠,祁震不一會兒就來到光明道的飛武神舟附近。
缺少流動的氣息,人聲言語也無法傳遞,只能憑藉修士神識傳音或者元神通感。
看着有些試圖擺正位置、卻又找不到具體正確方位的光明道飛舟,笨拙得不斷移轉,祁震心中一笑,元神通感隨即向外展開將自己那套控制飛舟安穩的辦法傳給了光明道。
光明道飛舟之中,也另外有一批煉神境散修,轉眼間就將飛武神舟穩定下來,然後緩緩向祁震靠攏。
艙門打開之後,擎燈如一縷光芒溢出,靠近祁震不遠後,一揮手,兩艘飛武神舟上方就有一個耀眼光球,跟太陽沒什麼兩樣。
“我忘了,光明道最擅長的就是普照十方。”祁震以元神通感說道。
有了如午時一般耀眼的光源,立刻就將周圍宇宙空間照得清朗透徹,就連遠處的那片綿延的碎石帶也能看得清楚。
“各司其職罷了。”擎燈的迴應也是不鹹不淡,讓人聽不出他的喜怒哀樂。
不一時,兩艘飛武神舟都有數十名煉神境修士魚貫而出,他們各自適應了域外宇宙的特異環境之後,很快便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了。
奇妙的是,因爲無法正常以聲音交流,所有煉神境修士都不約而同地展開了元神通感,在場的所有人似乎都沒有了心理上的阻隔,任何思考都彙集一同,安寧寂靜之中,思想與智慧的碰撞,卻是異常絢麗奪目。
很快,在如電閃間元神通感交流之中,在場衆人便盯上了那片緩慢漂浮的碎石,作爲與天魔聖主交戰的防線。
當然,這場戰鬥絕對不能只有一條防線,衆多煉神境修士編成幾個隊伍,紛紛朝着宇宙更深處進發,尋覓是否還有可以利用的環境。在距離穿行門戶約四萬裡之外,還有一個渾然凍結的小型星辰,內中地核已近衰竭停頓,居然被衆人合力煉成了一個巨大的法器。
當這羣煉神境修士將所有心思放在戰鬥殺伐之中時,一種莫名而無法約束的恐怖力量便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