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震在混元洞天之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祁震自己都完全不知道,那段經歷的記憶,完全不存在祁震的腦海之中。
最終,祁震也只能帶着這越來越多的疑惑,跟上隊伍離開。
經過一小段時間的修整,七宗門人各自恢復了一定程度,受傷之人也勉強能夠自理,衆人在折光之術的庇護下,隱匿身形,朝着天威谷飛馳而去。
照理來說,七宗門人的目的地是天威谷,這肯定是衆人所知的,而這條迴歸的路上,受人攔阻也是必然的事情,可是會不會有人在七宗門人迴歸前先行佔據天威谷呢?
這個問題祁震也向雲笙長老提起過,但很快就打消了疑慮。
天威谷本身經過雲笙長老百年來的經營,以仙居塔爲中心,建立了一套足夠完備的防禦體系,就在雲笙長老離開天威谷之時,谷中的重重防禦禁制就已經開啓,而且也有人在天威谷中作爲接應。
天威谷本身的環境,就非常適宜作爲仙道的道場福地來開鑿經營,雲笙長老這百年以來的安排,到底有多少不爲人知的厲害手段,祁震也不敢想象,所以如果有人真的膽敢主動去進攻天威谷,那說不定是落入了更加兇險的圈套當中。
然而面臨這這樣的殺局,沒有仙道修爲的普通人,就不適合繼續留在天威谷中了,雲笙長老估計也是早早預見到眼下這般情形,才讓張家遷離天威谷。
比較起剛纔離開麗雪芳淵,如今衆人飛行的速度也慢了下來,在折光之術中,沒有必要將法力催動到極致,這樣反而本來隱匿潛行的目標所打破。
經過一個時辰左右的飛行,衆人距離天威谷只剩下五六十里的距離了,而折光之術的維持也漸漸削弱。
“鎏虹化影的作用應該已經消退了,是時候準備加快速度了。”雲笙長老對衆人提醒道:“接下來的路程,很有可能會有敵人潛伏偷襲。衆人小心!”
聞言之後,數十位七宗門人各自催動法力,周身流風捲動,速度一下子加快,而且各自御使法器,各色光華閃耀不止。
而祁震在陣中也暗中戒備,出於武者的直覺。他能夠察覺到一絲不尋常的安寧。
天威谷之外數十里的範圍,基本都是氣勢陡峻的山巒。叢林密佈,在這樣的環境當中,飛禽走獸應該十分常見。
七宗門人在折光之術消退之後,本是在叢林上方不遠處飛行,當速度加快起來,氣流旋絞,林木也爲之險險折斷,動作不可謂不顯著。然而在這種情形下,也無法引起叢林之中鳥獸的逃逸。讓祁震非常疑惑。
仙道修士只要有飛行之能,往往就習慣於高來高去,沒有多少人會在意地上尋常鳥獸的舉動有什麼特異,因爲修士的神識所注意的,往往是特異於自然的神氣波動。
可眼下異樣的靜謐,還是讓祁震所感覺到了,這不一定是仙道修爲所致。而是武者在搏殺之中所誕生的直覺,堪比野獸對自身安危的觸動。
任何世間野生獸類,都會有領地意識,對外來者會抱持着相當的警惕,這是一般人、甚至修爲稍低的修士所不具備的天生能力。
強大獸類的彼此靠近,雙方都會有直覺的感應。這或許是尋常獸類突變成妖的一個關鍵,而武道修爲到如今境界的祁震,也一樣有着類似的感知。
這並非是神識,而是根植於人身獸性的原始能力,只不過人世文明的昌盛發達,以及仙道的出現,這種感知能力漸漸弱化。除非是達到先天境界,刻意去發掘這樣的能力,否則很多人一生都無法察覺。
但是對於有先天境界修爲的仙道修士而言,神識的敏銳程度,絕對不是這種原始感知所能比擬的,尚未從原始蠻荒中脫胎換骨的獸類,歸根究底遠遠比不上仙道修煉的玄奧,就好比鳥兒會飛,卻從未有人覺得鳥類比人世文明更加超凡脫俗。
原始的獸性感知雖然比不過神識,但卻是一種發自根源的觸動,某種意義上也是神識的來源,縱然有異於神識,可是一旦施展開來,兩者的差別反而不大。
祁震就是在衆人都沒有理會的情形下,將神識與這種原始感知結合起來,向底下週遭山林查探,而這一查探,祁震便立刻察覺到異狀所在,隨即向雲笙長老大聲喊道:
“長老,地上山林數十里內,一隻尋常鳥獸都沒有,似乎不太尋常!”
雲笙長老一回頭,神色也有些緊張,問道:“你說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雲笙長老話語未畢,一道淡紫幾近發白的灼烈電光,從遙遠山林的角落射出,朝着七宗門人的方向而來,速度之快,任何規避動作都無法完成。
轟——
一聲爆響,淡紫電光直接擊在雲笙長老身上,只見雲笙長老周身層層疊疊的薄膜升起,連續抵擋住電光侵襲,焦熱氣息瞬間遍佈周圍,一下子電光四射,無數淡紫電蛇遊竄在衆人周圍,連連轟擊,好幾位七宗門人尚未反應,被擊得渾身電光閃爍、衣衫焦黑。
“護陣!”祁震當即大喝一聲,這樣的攻擊太過猛烈迅捷,雲笙長老尚且身處電光霹靂之中,根本無法看清其身形。
率先動手的不是別人,而是向來高傲的蓮花盛,只見他輕輕吐氣,周身柔和白光浮動,一品彷彿白玉打造、溫潤沁水的蓮花憑空出現,白蓮含苞待放,卻是護住地支時輪陣的所有人,淡紫電光四處竄動,擊在白蓮之上,卻只能引起陣陣漣漪,無法攻入其中。
祁震眼神微微變化,他沒想到蓮花盛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竟然也突破到了真元境界,一品白蓮由虛轉實、又由實化虛,介乎於虛實之間,攻守之間讓人難以揣測,而且與蓮花盛一體同氣,竟然有神器潛質。
這樣的長門弟子,難怪蓮花盛平日裡舉止高傲,他也的確有高傲的資格,如果讓祁震跟他對戰一場。能否破開一品白蓮的防禦尚未可知。
有蓮花盛的一品白蓮作爲防護,玄天宗門人各自有時間反應過來,紛紛御使法器,隨時準備戰鬥。
淡紫電光從遠處射來,擊在雲笙長老周身維持了足有十息時間,灼烈電光將空氣也燒焦,陣陣扭曲的光影纏繞在雲笙長老身邊。還有許多帶着絲絲火光的奇異皮膜從雲笙長老周圍剝落。
淡紫電光消失,雲笙長老把握住這個時間。立刻退入一品白蓮的防護之中,而其他七宗門人也各自結成宗門秘傳陣勢,抵禦下一波攻勢。
“竟然將我煉製多年的護身蛟蛻破壞至此,一品白蓮也未必能抵禦多少攻擊,衆人,速速降落!”雲笙長老盯着遠方攻擊來襲的方向,立刻說道。
受到剛纔的攻擊,雲笙長老也暗自心驚,她的護身蛟蛻。乃是玄天宗在幾百年前斬殺的一頭青蛟,其皮蛻被玄天宗門人精粹多年,後來將一部分賜予了即將前往天南之地的雲笙長老,這百年內被她煉製成一件護身法器,即被名爲護身蛟蛻。
護身蛟蛻平常就好像一條薄薄的皮質手環纏繞在雲笙長老手腕,經過多年祭煉,已然無色透明。材質更加薄韌,甚至與雲笙長老肉身化作一體,在危機臨身之時,即便意識不到,護身蛟蛻也會自行護主。
可是在剛纔那道電光連續轟擊之下,祭煉了幾十年的護身蛟蛻。一下子就被打回原形,只見一根微微焦黑的輕薄手環纏在雲笙長老雪白手腕上,顯得那麼的顯眼。
至於雲笙長老打算降落在地面,爲的就是希望憑藉地勢起伏以及密集叢林的阻隔,可以暫時避免那道電光的再度轟擊。
“剛纔那是什麼法術?法力波動之強大,實在是未曾見識!”華光鬱在一旁問道,向來冷淡的神色也有些驚詫。
雲笙長老緊盯遠方。低聲說道:“那恐怕不是一般修士所能施展的法術,要麼是衆多高手聯手施展,要麼就是一件強悍無倫的法器。”
華光鬱皺了皺眉頭,說道:“那就只能是法器了,我從未聽說過有那個宗門修習雷法高手如此之多。”
華光鬱說這話的時候,看了雲笙長老一眼,天下仙道之中,最擅長雷法的宗門,無異於就是玄天宗。雖然玄天宗法術源流種類極多,而且也不以雷法著稱天下,可是天元峰上的雲海天雷禁制,足可以說明玄天宗對雷法一道的精擅程度。想要在天下仙道各路勢力中找到足夠多的雷法高手,也只能是玄天宗了。
然而剛纔的那道攻擊,境界稍低的修士或許還無法察覺,可是威力之大,煉神境修士也不敢直纓其鋒。連雲笙長老花費心機煉製多年的護身法器,也一口氣被打得幾乎摧毀,可見破壞力之強大。
更加可怕的是,對方攻擊是刻意針對雲笙長老,流竄散射的電光威勢並不算太過強烈,其餘的七宗門人勉強都可以抵禦,也就是說,剛纔的一道電光,幾乎將所有攻勢集中在雲笙長老身上。
“那不是雷法。”雲笙長老閉起雙眼,似乎在回顧着剛纔的攻擊,說道:“那是駕馭電光之術。”
祁震有些疑惑,開口問道:“這兩者有什麼區別嗎?剛纔的攻擊,也有很大的雷聲,威勢之強,讓弟子心神也受到震動。”
雲笙長老解釋道:“雷法講究的是陰陽之氣交互間,取天地威嚴、妖邪退避之法,根本在於萬物陰陽激引。而電光之術,則是迅捷光華、灼烈斷閃的強勁法術,無關陰陽氣息……這類法術我們玄天宗也有人研究,就是掌門大弟子言機樞,只不過他並非是爲了法術攻伐之道。兩者雖然有類似所在,可是入手根底卻完全不同,我也非常好奇,到底是那一路人馬能夠施展出這麼強烈的電光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