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良正想要找開殿門,忽然看見殿外遠處亮起火光,無數利箭破空而來,包圍着御陽殿的侍衛紛紛中箭倒下,東方鴛怎麼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要的變故,聽見身後傳來的腳步聲,驚詫的回頭看去,只見無數個身穿銅色戰甲的將士從外面涌進來,他們個個身持長槍,腳步穩健,轉身就已經將東方鴛等人包圍起來。
“你們是什麼人?”東方鴛自認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宮裡的御林軍皆被他調了出去,各大要道都安排了他自己的手下,這些人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而且看他們的裝扮,也不像宮裡的侍衛。
這突然出現的約莫有數百人,他們冷冷站在夜色裡,沒有發現一點聲音,東方鴛所帶來的人已經死了數十個,餘下的將東方鴛護在裡面。東方鴛打量着他們的穿着,猜測來歷,就在這時,這些人向左右退開,讓出一條通道,一道銀白色的人影踩着臺階一步一步走出來,東方鴛的瞳孔驟然收縮:“你……你是……”
“三皇兄,許久不見了。”那人在離東方鴛不遠的地方站定,墨發高束,身上的銀白色麒麟鎧甲在夜色裡發着冷光,眸光銳利,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居然就是東方玄!
“你不是已經死了嗎?”東方鴛失聲問道。
“叫三皇兄失望了,本王命大,僥倖又活了下來。”東方玄淡淡的掃了一眼周圍,“看來本王回來的正在及時呀,若是再晚一步,三皇兄這箭恐怕便要射進御陽殿裡了。”
“你以爲憑你一人之力便能力攬狂瀾嗎,別癡人說夢了!”東方鴛不屑道,“如今這宮裡皆是我的人,就算你有再大的本領,今日只要踏進這裡,就只會白白送了性命!”
“三皇兄以爲我爲何會墮崖?又以爲我爲何遲遲沒有出現?”東方玄嘲諷的說道,“我若不如此做,又如何能讓三皇兄相信我已經死了,又如何能在三皇兄佈局的時候逐個擊破?”
“你說什麼?”東方鴛臉色一變。
“三皇兄說這宮裡皆是你的人,不妨試一試,看到底有幾個會聽你的號令。”東方玄指了指周圍道。東方鴛心頭一凜,拿出懷裡的短哨,尖利的聲音響徹夜空,但卻沒有一點動靜傳來。東方鴛的臉色愈加難看,東方玄卻十分氣定神閒的說道:“我若不假死,三皇兄又怎麼會認爲自己勝券在握?不妨告訴三皇兄,你今夜的行動,我早就已經一清二楚,之所以沒有阻止,便是爲了等到此時,徹底將你連根拔起!”
東方鴛怎麼也不會想到東方玄能夠生還,更沒有想到自己的全盤計劃竟然都在他的預料之中,怒喝道:“東方玄,你別以爲這樣就可以阻止本王,本王既然做了,就絕不會罷手!”
“三皇兄想多了,我來,並不是爲了阻止你,而是爲了殺你!”東方玄眼神驟冷,“你我的新仇舊怨,今日便一併了斷了吧!”
“誰勝誰負還是個未知數!給本王殺光他們!”東方鴛振臂高呼,圍在他身邊的近二百名親信侍衛吼叫着衝向東方玄。他們都是東方鴛親自訓練出來的死士,個個身手了得,但比起數次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將士,遠遠還不能應對,兩隊人馬嘶殺成一片,一時間血肉橫飛,慘叫聲連綿不斷。東方鴛眼見自己的人不斷倒下,再大的雄心壯志也漸漸被求生慾望取代,他不斷後退,想找機會先離開這個地方,只要留着這條命,何愁沒有東山再想的機會!
正當他欲轉身逃離之時,東方玄身影一晃,已經攔在他面前,手中長劍橫亙,冷笑着說道:“怎麼,三皇兄想走嗎?”
“你手握兵權,今日即便救了他們,將來也必不會有好下場!”東方鴛惡狠狠地說道。
“三皇兄說錯了,我並不是在救他們,而是來殺你!”東方玄將劍指向他,“當年,你誣陷我母妃,害得她怨冤而死,此仇我不會忘記。你想要殺害崢嶸,令她多次涉險,這個仇我也不會忘記。我這人素來恩怨分明,恩會記得,該殺人的也絕不會放過,拔劍吧,今日你我之間,總有一個人要將命留在這裡。”
身後的嘶殺聲仍在不斷響起,東方鴛知道自己今天是逃不了了,把心一橫,既然如此,倒不如就拉上東方玄墊背!他眸光一厲,抽出腰中的寶劍,刺向東方玄。人人都以爲他是無所事事的閒散王爺,卻不知道他長年習武,身手要較一般人高上許多,只可惜他遇到的對手是東方玄,東方玄征戰沙場多年,不管是應變能力還是招式,都要遠在東方鴛之上。
東方鴛節節敗退,而他的手下也幾乎都被將士們擒住,眼見局勢已定,東方鴛心神一恍,被東方玄打落武器,東方玄長劍一挺,架在了他脖子上。
“你自認爲勝券在握,卻不知人算不如天算,紙上談兵,永遠不會有得勝的希望。”東方玄冷冷瞥着他。他帶兵打仗多年,什麼樣的陰謀詭計沒有見過,東方鴛自以爲自己的所做所爲隱蔽無比,卻不知在東方玄看來,那不過都是雕蟲小技。
“你要殺便殺,本王便是化爲厲鬼,也絕不會放過你!”東方鴛仰着脖子,惡狠狠地說道。
“王爺住手!”儲良從御陽殿裡奔出來,撲通一聲跪在東方玄面前,說道,“王爺,此人謀逆,惡大罪極,但仍要留下他性命,以順藤摸瓜,除去後患,求王爺將他交給皇上處置!”
新帝懷抱玉璽從殿裡走出,臉上神情驚恐未定,東方玄望了他一眼,並不行禮,只道:“若要留他性命,只需應了本王一個條件。”
“王爺請說。”儲良道。
“我要帶走一個人。”說出這句話時,東方玄的臉色都柔和下來。
“王爺指的是……”儲良沒有聽明白。
“我要帶走被先帝關在冷宮裡的蜀國女官,左崢嶸。”東方玄說道。儲良一愣,怎麼也沒有想到東方玄會提出這樣一個要求,這要求雖不過份,卻與禮法不符,那蜀國女官已經是先帝的嬪妃,若是叫一個王爺帶走了,置皇家顏面何在?
“你們可以不答應,但本王應該做的事,同樣還是會去做,左崢嶸,本王一定會帶走,而這東方鴛,至於留或不留,便要看皇上你怎麼做了。”東方玄的劍尖向前挺進了一分,饒是東方鴛再目中無人,此時也白了臉色,可嘴上仍強硬地喊道:“東方玄,你要殺便殺,本王不會受你利用!”
東方玄輕蔑地瞥了他一眼:“就這樣殺了你未免太便宜了你,若是皇上答應,我倒是想看看你在牢中如何受盡折磨。”
“士可殺,不可辱!”東方鴛大叫道。
儲良這時才明白東方玄的意思,原來他不止要帶走左崢嶸,更要走得名正言順,讓他們二人今後再無後顧之憂。比起一個女子,自然國事更加重要,儲良沉默下來,回頭詢問地望向新帝。
“冷宮何時還有蜀國女官,她不是在先帝駕崩之前便就死了嗎?”新帝走上前說,望着東方玄一字一句說道。儲良一愣,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這位小皇帝,遠比他所想要的深思熟慮。東方玄臉上露出笑容,將劍收起來,兩名將士奔上前緊緊扣住東方鴛,東方玄說道:“皇上,今日我助你,你便也許了我這一個諾言,從今往後,你我再無瓜葛,這世間上,也不會再有北靜王此人。”
他拿出代表兵權的虎符,放在地上。新帝一怔,恭恭敬敬的向他拱手說道:“七皇兄,且讓朕最後叫你一聲七皇兄,今夜之事,多謝七皇兄。
“你我各取所需,也不必向我道謝,皇上只需記得,你方纔說過的話。”東方玄翻身上馬,望着那年幼的新帝道。
“朕會放出消息,世上再無北靜王,也再無左崢嶸。”新帝應道。
“後會無期,告辭。”東方玄調轉馬頭,在夜色中飛奔離去。一名年約三十餘歲的將軍從人羣中走出,跪在新帝面前,拱手說道:“臣等今後願侍奉在皇上左右,鞠躬盡瘁,死而後矣!”
儲良知道,這些人都是東方玄留給新帝的,爲了就是完成那一場交易,原來他此行歸來,便是要徹底與過去做個了斷,留在地上的虎符也同樣是在告訴新帝,他對皇位、對權勢都沒有興趣。儲良望着東方玄消失的方向,暗暗嘆了口氣,人人都說北靜王囂張跋扈,不可一世,卻原來,他纔是真正無名無利之人。
東方鴛掙扎不停,儲良橫了他一眼,問道:“皇上,這些亂臣賊子,該如何如理?”
“便請這位將軍先將他們押進天牢,親自看管,聽侯發落。”新帝說道。
“臣遵旨!”衆人跪地,高聲呼道。
“老師,最近一段時間,我們可是有許多事要做了。”新帝望着漆黑的天色,稚氣未脫的臉上露出與年紀不符的凝重。儲良在他面前跪下,拱手說道:“臣定當追隨陛下,剷除亂黨,保我大鄭朝永世太平!”
新帝伸手將他扶起:“朕也必不負老師所望。”
夜空下,他們的手緊緊握住,將士們將僥倖存活的亂黨押往天牢,這滿地的屍體與兵刃,即是一場叛亂的終結,卻也是另一場治世戰爭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