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第二天,天還剛矇矇亮,執事堂的人就粗暴砸門,把一衆暈乎乎的新人砸醒過來。
“都快起來,囉囉嗦嗦,懶懶散散的像什麼話,也不看看這是哪裡,還當是自己家呢。”執事堂弟子一共來了三個人,爲首發話的是一箇中年男人,眉梢眼角上吊,長得五大三粗,一身杏黃的袍子穿着看起來像只粗壯的熊,恰好這執事也姓熊,與這種身材搭配倒也相得益彰。
熊執事是個性格急躁的人,罵罵咧咧了一陣,見有些人衣裳還沒穿好,站也沒個站形,便一腳就踹了過去,“你們別以爲在家是千疼萬寵的少爺,就把這少爺脾氣帶進宗門裡來。我告訴你們,你們的好日子到頭了,進了宗門,歸屬到我乙字號隊下,這裡以後都得聽我的,我讓你們東,你們就得東,我叫你們幹活,你們就不得給我偷懶,否則,我有的是辦法懲治你們。”
他一邊訓示一邊快速踱步梭巡,只要見誰不符合他心意,就是一腳踹過去,女孩子直接一巴掌,打得人鬱氣滿腹,淚眼瑩腮,他也半分都不心軟。
這些弟子在家雖說沒有千嬌萬寵,但也沒被拳打腳踢過,帶着對丹宗的滿腹期待而來,結果迎來的卻是當頭一盆冷水,這裡不是他們想象中修煉的天堂,或許是沉悶的地獄也未可知。
於是有些人開始惶惑了,對未來多了幾許迷茫,那些被打的卻是憤憤不平,卻半個字都不敢說,進了這宗門,確實就由不得他們了。
像何府這種依附丹宗的家族,何青青在這裡也沒有得到一天特殊對待,遑論普通家庭出身的弟子們,無論遭受怎樣的屈辱,都得捏着鼻子暫且認了,以後有那本事就報復回去,沒有本事,哼哼,自然只能算了。
熊執事教訓夠了人,見隊形整齊了,便對他身後跟着的人說道:“發牌號吧。”
號牌這東西代表每個人的身份,丹宗外宗門的弟子以芽、葉、花、果爲輩分從下而上,比如何青青她們這一個級別便是芽字輩弟子,見到上面的弟子都得彎腰行禮,而每個芽字輩的弟子都有一個號碼牌,號碼牌的數字把每個人區別開來,比如何青青分到是十七這個號碼牌,以後就得稱呼自己爲,乙字號隊芽十七,至於何青青的名字,在這裡已經沒用了。
搞笑的是,何雪月恰好得到三十八的號碼牌,衆人聽得那分發號碼牌的人喊他芽三八,不由得都忍俊不禁起來,惹得何雪月黑臉不已,可她才稍一猶豫,那熊執事便狠狠的瞪她一眼,冷聲道:“怎麼,不滿意這號碼牌?”
在他冰冷的目光下,何雪月不由得一抖,臉色蒼白的回道:“不敢。”
“哼,你們都要規矩些,以後你們在我眼裡只有號碼牌,我可不會知道你們以前叫吳寶也好,李貝也罷,進了宗門,除非你煉氣九層天,纔會允許使用你們自己的名字,或者做事勤勉些,對宗門的貢獻大,成爲了像我等一樣的執事,倒也可以使用自己的姓氏。”說到這裡,熊執事很自傲的挺了挺胸,“你們要明白,只要你們肯聽話,努力上進,總有一天也會達到我這樣的地位,到時得到丹藥靈寶的數量自不比內門弟子少。”
這句話倒是給了在場大多數人一個奔頭,畢竟能有內門弟子的丹藥長期服用,築基可期啊。衆人失望的心不免收了些,恢復到精神抖擻的狀況來。
熊執事見了,點點頭,微微冷笑一聲,似乎在鄙視這羣菜鳥,他這個位置豈是那麼好爬的,他可是用了整整四十年時間巴結一位內門弟子才爬上來的。
“好了,現在隨我去菊春堂。”
菊春堂是外宗門的執事大堂,亦是任務大廳。一路上到處可見都是一身淺綠色衣裳的芽字輩新人,顯然大家都被教訓了一通,故而個個顯得謹小慎微,全不見昨日剛來宗門時四顧打探情況的那種隨性歡樂。
這次據聞丹宗七品丹師以上的人都出去招收弟子了,所以等新人聚集在菊春堂外時,前前後後一看,總也有六七百弟子,分了八個隊,隊伍分別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命名,每隊八九十人,整整齊齊的站在菊春堂外,只見綠衣裳隨風飄飛,看來想是一茬剛長出頭的韭菜,綠油油的。
外宗門執事堂的堂主由內門弟子指派一人過來負責分管,管理外宗門雖然事務繁忙,但也能撈到很多灰色好處,故而每十年輪換一次堂主之時,內門弟子修煉到了瓶頸,或者缺少靈石丹藥的,都會來外宗門撈一把。
這次剛好十年到期,分管外宗門的堂主要換人,新官上任三把火,誰也不想被燒到,故而各大執事纔不敢馬虎,大清早的折騰人,只圖不要出了差錯,丟了這好不容易混來的執事位置。
卯時過半,遠方的山巒露出第一抹紅霞的時候,來了幾個身穿絳紅色紗衣的弟子,其中五男三女,都是中年人樣貌,許是居上位久了,每個人都給人一種不好相與的厲色來。
“恭迎壇主!”八大執事見到來人,忙不迭躬身行禮,口稱壇主。
原來是外宗門負責主管執事堂具體事務的八大分壇的壇主到了,在外宗門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角色,怪不得如此氣勢逼人。
八大分壇的壇主也分個地位高低,其中兩男兩女分別位列堂主坐席左右兩邊,看起來甚爲冷傲,對於八大執事親手奉茶只冷冷點個頭,相比起來另外四位壇主就要和氣得多,至少開了笑臉。
何青青靜靜的站在人羣之中,看着那幾個壇主的作態,不免有些好笑,怎麼竟比宗門的長老出席還要冷傲些,莫非修煉不行的人,只能在權術爭鬥上下功夫?怪不得外門弟子從未有人能夠躋身上位,在這種壓抑又官僚的環境中,每個人不免都成了心力交瘁的應聲蟲,心性一壞,哪裡還有修煉進階的希望呢。
其實,四靈根弟子中也有資質高低之分的,其中一個或者兩個靈根尤爲閃亮的人,也不是沒機會拼過三靈根的弟子,如果心性上佳,未必沒有結丹的希望。
可惜了,只怕這裡絕大多數人未必能懂這個道理,懂了的人,比如這幾位壇主如今要資源有資源,卻未必能放下手裡的這點權勢安心修煉,只怕築基期修爲便是他們的頂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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