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至,洪福的爺爺一病不起,沒過幾天就撒手人寰丟下了兩個還未成年的孫子。
村裡人都妒恨他們,對於老人的離去都是充耳不聞,每天依舊去地裡幹活。幾乎村裡的每一戶人家都遭到過他的翻箱倒櫃,所以洪福沒有怨他們不幫忙。洪福拉起哭得死去活來的弟弟拿上農用器具,在他們屋後挖了一個半米深的坑,兩個人累的躺在地上大口喘氣,用一張破席子裹着爺爺的屍體下葬了。兄弟兩個在土堆上面哭了一夜,最後無力的趴在土堆上面睡着了。
想要活下去就要賺錢,無依無靠的兩個人一路往西,走了不知道多少路,也不知道他們到了哪裡,最後餓的實在不行,兩個人埋伏在草叢中,看到一個騎着永久牌自行車的男子路過,跳過去用石頭把人放倒,最後錢沒搶到反被關進了少管所。
出來後洪福發誓要洗心革面重新來過,他想找一份穩定的工作,兄弟兩人開始四處投遞簡歷,但沒有一家公司肯用劣跡斑斑的人,無奈之下去了一個小作坊,辛辛苦苦兩個月後指望着老闆發點工資,誰知老闆第二天就拿着錢跑了,留下一堆孤苦無援的底層人員。
鬧到縣政府,鎮長聽說此事後從財務裡撥出了一部分錢,給三十多個民工兄弟一人發放了一千塊錢的路費。
洪福帶着洪斌,兜裡裝着兩千塊錢,帶着年輕人對美好生活的嚮往,來到了江靈市,在下火車後,他們遇到了騙子,說是給人介紹工作,最後兩個人把錢交給了騙子,之後再也沒有消息。警察來了之後做了一個筆錄,叫他們以後當心一點,看到警察要走,洪福跑過去跪在地上抱住了人家的大腿,他要生存他要吃飯,他不想淪落街頭。
那個時候剛好遇到90年代經濟大蕭條,很多國企一夜之間倒閉,街上沒有工作的人多了去了。其中一個老警察看着兩個孩子發了善心,把他們介紹到了江靈市的碼頭做水泥裝卸工。
洪福的崛起就是在碼頭成名的,春去秋來,一轉眼洪福和弟弟兩個人在碼頭幹了兩年,這個時候他們已是二十出頭的年輕小夥子,由於工作積極,洪福受到了楊宗保的賞識,也就沒在做搬運員,而是押船。
江靈市在九十年代還沒有全面開發,道路也很簡單,只有那麼幾條主幹道。洪福他們工作的碼頭剛好挨着大橋,在橋上路過的人只要探出腦袋就能把碼頭的全景看的清清楚楚。
那一天剛好是中午十二點多鐘,也是碼頭吃飯的時間,洪福在船頭駕着一個煤球爐子,上面放着一口大鍋,鍋裡面煮得都是南瓜,當洪福用瓢子在鍋裡攪拌的時候,剛好兩個初到江靈市的商人路過這裡,穿着白襯衫打着領帶,一看就是社會上層人物。
兩個人看到洪福鍋裡攪拌的東西后開始嚷嚷起來,其中一個指着那冒熱氣的鍋子說道:“窮人就是窮人,連屎都拿出來煮着吃了啊。”另一個回答道:“我們吃肉他們自然只能吃屎了,你看那黃稀稀的東西,他們吃的可香了。”
洪福不是聾子,他當然將兩個人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對着橋上的兩人大喝道:“你們
兩個畜生會說人話嗎,這是南瓜,你們居然在說這是屎。”
“啊呀,吃屎的人嘴巴說話就是臭,當我們沒吃過南瓜啊,你們吃的明明就是屎,比豬吃的還不如。”其中一個人捏着鼻子,道貌岸然地說道。
洪福什麼也沒說,把瓢子往鍋裡一扔,在船艙裡拿了一根扁擔,三步並作兩步,從木跳板上跑回了地面,大手一揮:“兄弟們抄傢伙。”七八人從橋墩下的斜坡衝了上去,橋上的兩個商人見情況不妙,撒腿就跑起來,爲了跑的快一點,手中的包被他們給丟棄了。
洪福抓着根扁擔,猶如一頭憤怒的獵豹,追過去一扁擔就把人放倒了,扁擔頭的梢子把商人頭上打出了血,還有一個人慌不擇路,跑到了店鋪當中,七八個人一起衝進去,把人拖出來狂揍了一頓。爲這事洪福和碼頭的幾個管事被警方帶走了,最後楊宗保出面,才把洪福保了出來。
洪福出來那天是楊宗保親自去接的他,洪福見面後的第一句話不是感謝,而是:“大哥,我想要出來混社會,我不想一輩子被人瞧不起。”
“碼頭不是很好嗎?出來混隨時會有掉腦袋的風險,你回去冷靜一段時間後在來找我。”楊宗保的話藐視在理。
洪福拉上弟弟一起,開始爲楊老闆開山鋪路,他要走一條屬於他自己的道路。洪福第一次坐牢蹲了兩年,第二次因爲把人打殘廢了,蹲了有十二年,出來後他就很少打架,都是叫手底下的一幫小混混出面,他表面過的風光無限,其實他比誰都可憐,手中拿起刀,就再也沒有放下的那一天。江湖的方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沒有生死之交有的只是銅臭。
“小兄弟,你很像我年輕那會,我也想做個好人來着,可是那樣只會被人踩在腳底下,有空到我那裡去坐坐,你和洪斌的事我去給你說和。”洪福意味深遠地說了一句,用手在向天肩膀上拍了一下就走入了車子裡面。
向天敬佩洪福是一個漢子,但是對洪福說的有些話他不敢苟同,做好人難道就會被人踩在腳底下?這是什麼邏輯啊。也許向天的心智還真的不成熟,王新真當時就說對了,當他接觸了社會的黑暗面後他纔會發現身處的這個世界沒有想象中的美好,只有吃過幾次虧後纔會慢慢成長起來。
向天回到醫院的時候,發現季雨軒躺在凳子上休息了,魏晨一個人蹲在角落,兩眼一片迷茫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鄭芳敏靠在椅背上作閉目養神狀,聽到腳步聲鄭芳敏張開了眼睛,向天作了一個噓的小聲動作,在對鄭芳敏揮了一下手。兩個在一處能看到手術室的位置停了下來,向天把鑰匙交給鄭芳敏,說道:“路上闖了好幾個紅燈,還望你不要生氣啊。”
向天認爲鄭芳敏既然是警察,那麼一定和交警那塊也比較熟識,到時看到車牌號是鄭芳敏的相信也不會過於爲難,內部處理一下也就沒什麼事了。
“你是不是要死啊,拿別人的車子不當車開。”鄭芳敏舉起拳頭要打向天,向天的臉色好像生吃了一條苦瓜,愁眉苦臉說道:“大美女,別介意啊,改天請你吃飯算是給你賠罪。”
“哼!”鄭芳敏朝季雨軒的位置看了一眼,說道:“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歡季雨軒,必須和我說實話。”車子的事鄭芳敏不大關心,一路上向天肯定不會只闖一個紅燈,明天她去交警隊問了在說,要交罰款、扣分也只能讓他們扣去,總不能用家裡給對方出難題吧。
“魏忠剛怎麼樣,醫生有沒有出來通知一聲。”向天今天看到了小翠,心裡面很不是滋味,那個曾經讓他愛到茶飯不思的女孩如今卻淪落成了一個人人唾罵的掃把星。他也一直控制自己,勸說自己別在傻下去了,可是他始終忘不了那段開心的時光,兩個人滿山頭跑,一起躲在油菜地裡看蜜蜂忙碌的身影,晚上一起爬到樹上數星星……把一個自己深愛的人忘卻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
現在他有了季雨軒,雖說向天沒有當面向季雨軒表白,但是兩個人的心非常有默契,在心裡面彼此都認可了對方,向天想呵護這段讓他神往的戀情,不過他不想過早的表白,小翠的事情對他而言就是一個很好的教訓。現在魏忠剛在搶救,向天不想被這些事情搞得焦頭爛額,因爲鄭芳敏提到自己喜不喜歡季雨軒,向天的腦海裡總是會出現雨軒和小翠的笑容,有時候他覺得小翠也挺可憐的,一個花季女孩,本應該擁有快樂的青春,然而小翠選擇了墮落。
“別給我岔開話題,問你的話你必須回答我。”鄭芳敏覺得有點強人所難,說道:“醫生還在手術室,應該沒有生命危險吧。”
“你說你們女人怎麼那麼多心眼呢,我知道你和雨軒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你關心她也很正常。可是,愛一個人難道就不能把她放在心裡嗎,一定要掛在嘴上才行?”向天說道。
“知道了,那你有沒有喜歡過……我。”鄭芳敏後面的一個我字幾乎是說給自己聽的,她也不知道爲什麼會問出這樣的話來,說出來後她反倒希望向天沒有聽懂她在說什麼,問這樣的問題不是在和雨軒妹妹宣戰嗎,知道了還不要哭死。
其實向天壓根就沒聽到鄭芳敏在說什麼,他的心裡在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看到手術室的門打開了,向天拉着鄭芳敏的手就跑過去,走了兩步,向天覺察到了不對,馬上鬆開手,不好意思地說道:“抱歉啊,我和季雨軒兩個人習慣了,所以一時沒反應過來,把你當成了她。”
鄭芳敏的心裡難過,要說向天哪裡好,和局裡的年輕警官相比,向天反倒有點花花腸子,外貌長的也不是特別出衆,和以前大學裡面的追求者比起來似乎向天的外在條件要略遜一籌,鄭芳敏沒有往下想,跟着向天小跑了過去。
聽到吵鬧聲,季雨軒從椅子上坐了起來,兩手揉着眼睛,嬌氣十足地喊道:“向天,現在幾點了啊,我都困死了。”
向天聽到季雨軒喊他,就伸手去拉了她一把,說道:“一會我們就回去睡覺,睡上兩個小時在去學校上課。”
季雨軒的確很困,她的作息時間一直很有規律,就算學業不緊張她也不會超過十二點不睡覺,本來想撒嬌的,醒來後才知道還在醫院,嘟着個小嘴站在了向天的旁邊。
(本章完)